「駱大哥,你怎麼了?都三天了,你沒事吧!」太誇張了吧!難道被女人耍,對他有如此大的打擊嗎?唐綠幽敲著門,心頭泛起擔憂。
良久,門開了。駱靖君探出身子。「是漠雲啊!找我有事嗎?」
精神抖擻、面無難色,就連語氣也十分飽滿,唐綠幽錯愕不已。「駱大哥,你……精神好很多了嘛!」怎麼回事?他不憔悴了,她原以為他……
「真的嗎?」駱靖君開心地摸了摸臉。「這三天為了讓腦子冷靜,我一直在打坐,效果還真不錯。」思緒統一了三天,對於那神秘女子,內心已由紛亂轉為平靜。
「你……在打坐?」她道。
「是啊!佛家有雲,心若要靜,就要常打坐。前幾天,我被一件事沖昏頭,為了讓腦子冷靜,所以才打坐了三天。是不是嚇到你了,漠雲?」見到他,駱靖君發現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了。
「啊……呃……還好啦!」原來如此!唐綠幽對於駱靖君能恢復精神本該高興,但不知為何心裡卻總被什麼陳住似的難受。
怪了,她怎麼了?見到他不再因被她耍之事煩惱,她該放心才是,怎麼……思緒反倒卻複雜起來,難道……她在意他的……心嗎?
唐綠幽無法理解心情,發愣起來。
「對了,漠雲,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駱靖君見她發起呆,提醒她。
唐綠幽回神,趕忙揚起笑容。「呃……沒事啦!只是見你一直悶在裡頭,想找你到甲板上走走。」「原來如此。也好,咱們一塊到外頭透透氣吧!」駱靖君先走一步。
唐綠幽望著他身影,心中劃過一抹酸澀,雙眸染上莫名哀愁。他……真的能夠這麼快就忘了她嗎?
接觸海風,腦子更加清晰,駱靖君雙手環胸,享受大自然的洗滌,一貫的瀟灑與自信再度回到他臉上。
唐綠幽來到他身旁。「駱大哥,你為什麼把旗子給取下了?」她嘗試轉移話題,好阻止心中的混亂情緒。
駱靖君朝原本懸掛旗子的地方瞧了一眼,笑道:「當然是有原因嘍!」
瞧他那神秘樣,唐綠幽挑眉。「你……不怕讓海盜船盯上嗎?」聽港口人道,從未遭遇過海盜侵害的船只有駱玄山莊,可見那面旗子意義甚遠。
駱靖君不在乎,聳肩道:「如果真遇上,那也沒辦法啦!」
哈!真自大,瞧他那模樣,根本就是想引海盜出現嘛!
「當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唐綠幽輕嘖道。
「你放心,若真遇上海盜,為兄會保護你的。」駱靖君忽地將手搭上她的肩。
「你幹什麼?!」她大聲一喝,甩開他的手,連退三大步。
駱靖君望著撲空的手,面對她。「漠雲,你怎麼啦?不過搭個肩,火氣用不著那麼大吧!」雖喜歡與他在一塊,但有時也會因他一些奇怪舉動而感到不解。
心知自己一時驚慌,眼神一凜,瞪視他道:「我最討厭人家對我勾肩搭背,下次說話就說話,不許你再動手動腳,聽到沒?」唐綠幽怒氣沖沖地步上前。
駱靖君連忙舉起雙手,笑道:「好好好,你冷靜點,為兄答應你,不再對你勾肩搭背,好嗎?」原來如此,可是有必要那麼緊張嗎?
唐綠幽忍著氣。「你最好記住,否則我……」
咻!一道氣流自他們兩人中間呼嘯而過,隨即是一個穿刺聲。
駱靖君與唐綠幽同時提高警覺跳開來。「誰?」
兩人異口同聲,朝一旁望去。
一艘大型船正與他們的船逐漸並駕而驅,距離急速拉近。
「該死!是海盜。漠雲,快離開!」駱靖君心急,衝上前,抱住唐綠幽的肩,連忙朝船艙而去。
咻!咻!咻!三道利箭再度射中他們原本站立的位置。
兩人衝到船艙口,駱靖君著急喊道:「漠雲,快躲進去!」
「為什麼?」唐綠幽道。
「這些海盜來勢洶洶,我不能讓你受傷,快點進去,千萬別出來,明白嗎?」駱靖君不顧一切,只想保護她。
唐綠幽胸口一熱,反抓住他的手。「躲什麼躲,我又不是女人,我也要對付海盜!」他不願她受傷,她也不想他遇害。
「漠雲!」駱靖君喊道。
原想繼續勸她,怎料兩名海盜持刀跳向他們,硬是將他們分開。
唐綠幽機靈地閃躲,以劍柄對抗眼前海盜的攻擊。
駱靖君縱身一躍,跳上船沿,隨即腿一掃,直中那海盜的頭,見他受創飛離後,他立刻想幫忙唐綠幽,哪知有兩名海盜突然冒出,朝他而來。
頃刻間,駱靖君逐漸被逼離唐綠幽身邊。
駱靖君的手下全出動對付海盜,鏗鏗鏘鏘的刀劍牴觸聲在船上每個角落竄起。
胡絕武徒手對付海盜,愈打愈興奮,見一個個倒地,鬥志越發激昂。
張大水與楊潮廣及其他弟兄們好似摩拳擦掌,等待這一刻許久似,打起架來也特別強勁有力。駱靖君雖失去扇子,身手完全未受到影響,應付自如,只因為擔心唐綠幽遭到不測,不免有些分心。
此時,唐綠幽被逼向船的另一頭,她全神貫注地對付兩、三名海盜,她不想殺人,因此手中利劍始終未抽出,憑著劍身與拳掌將海盜一一擊傷。
船上戰事激烈,無人注音心到一名粗獷男子正雙手抱胸地在另一艘船上,居高臨下地觀察一切。
他,就是海上霸主——狂雷嘯。
「報告頭目,船艙裡除了幾袋茶葉和鹽—什麼都沒有。」一名瘦小海盜急忙來到他面前喊道。
「怎麼可能?你們都仔細搜過了嗎?」狂雷嘯緊蹙眉道。
「報告頭目,搜了幾十回,就只有幾袋印有駱字的茶葉和鹽。」另一名海盜喊道。
「什麼!駱字!」該死!他上當了!這是駱玄山莊的貨船。一定是為引他而設下的陷阱。
狂雷嘯將目光移到船頭的白衣人,接著再移到船尾的藍衣人。
忽地,他躍下,踏進駱靖君的船,朝唐綠幽而去。
唐綠幽從未打過如此激烈的長戰,見海盜人數愈來愈多,心一橫,抽出劍。半晌,傷了好幾位,她抓住機會,朝船頭退去。
狂雷嘯不動聲色地來到她後方,唐綠幽察覺,揮出手中利劍,但為時已晚,手腕猛地遭他一掃,利劍隨即落地。
她心一驚,不假思索,赤手空拳對付他。
狂雷嘯沒想到眼前這細皮白肉、個子嬌小的男子拳頭竟然如此有力,兩人對打起來不分上下。唐綠幽心中明白,此人身份不凡,說不定是海盜頭目。她全神貫注地應對,猛地掃腿攻他下盤。狂雷嘯輕鬆躲過,又接受她迎面而來的飛拳,心中對她的武功興起讚賞。「喂!小子,你是誰?功夫挺不錯的嘛!」
「你不需要知道!」唐綠幽冷哼一聲,繼續出拳。
狂雷嘯輕笑,不願意再浪費時間,龐大身軀忽地前空翻,來到唐綠幽身後。未料他有此一招,急忙轉身。
狂雷嘯原想抓住她後領,卻因她反應太快,讓他抓住了她的胸部。
唐綠幽一怔,尖叫出聲:「啊——」掃開他的手,抱住身子瞪向他。
「你……原來是姑娘啊!」狂雷嘯似乎也受到驚嚇,但隨即恢復,唇上揚起一抹笑。「好,既然船上沒東西,那就要你吧!」
「你做夢!」唐綠幽怒吼道。該死的東西,她今天想放鬆身子,所以才沒纏布條,沒想到卻白白讓人佔了便宜,還曝露了身份。
狂雷嘯不在乎,準備上前,但一道白影卻急竄到唐綠幽面前。
「駱大哥!」唐綠幽見著駱靖君,見他平安無事,心喜若狂。
一聽見她的叫聲,駱靖君不顧危險,急忙趕過來。
「漠雲,你沒事吧?」駱靖君瞪視狂雷嘯,伸手護住身後的她關心道。
唐綠幽感動的熱淚盈眶。「我……沒事!」他……關心她,真的關心她。
見到駱靖君,狂雷嘯舉起左手,以洪量之聲吼道:「弟兄們,住手!」震耳欲聾之聲,果真阻止船上所有人的爭鬥。
駱靖君與唐綠幽完全不解狂雷嘯的舉動。
狂雷嘯打量他,笑道:「你就是駱玄山莊莊主駱靖君吧!」
對上他銳利目光,駱靖君毫不畏懼,冷冷道:「沒錯,在下正是駱靖君。」
狂雷嘯點頭,一臉輕鬆地挑眉道:「說吧!你引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閒言,唐綠幽無法置信地望著駱靖君。「駱大哥,你取下旗子,真為引他出現嗎?」之前不過胡亂猜測,豈料他取下旗子真為引出海盜。
他……莫非打坐打到腦子呆掉不成?對於駱靖君的行為,唐綠幽著實不明白。
駱靖君神情自然,忙不迭聳肩道:「當然是有事請教。」沒錯!這回親自上船運貨就是為了見這海上霸主狂雷嘯。之前,曾對唐綠幽道出不知海盜一事,不過是他為提防才佯裝不知,其實對於海盜一事,他始終清楚得很。
狂雷嘯佩服他神色自若的姿態,眼下明是他佔優勢,駱靖君卻不以為然,平靜地彷彿無事一般,這……可怪了!
「請問駱莊主有什麼事?」狂雷嘯客氣道。既然對方如此客氣,他也不好動粗,尤其對方是駱玄山莊莊主。
駱靖君咧嘴一笑,眼前這景像一點也不像海盜搶劫,反倒像是一般朋友聚會。
「在下想請問,為何你這海上霸主什麼船都劫,就是不劫在下駱玄山莊的貨船呢?」
這問題還真怪,居然有人因未遭海盜搶劫而故意引海盜出面,還尋問對方為何不搶自家船。這回,唐綠幽滿是疑惑,對於駱靖君的行為完全摸不著頭緒。
狂雷嘯聞言他的問題,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一笑,就連其他人也緊跟著笑出來。
這駱玄山莊莊主八成瘋了,居然問出這種可笑的問題。「駱莊主,敢情我不捨你的船,還錯了不成?」狂雷嘯的笑聲更大。
駱靖君不在意,揚起嘴角,精明目光閃出一道冷凜,狂雷嘯為之一怔。
「狂雷嘯,你什麼船都搶,就駱玄山莊的船不搶,這分明是想告知天下人,駱玄山莊與海盜有勾結,不是嗎?」
哼!整條海運船商對於這怪異現象早已謠言紛紜,尤其當船商們插上駱旗而順利通行後,駱玄山莊與海盜勾結之說更如薪火,一發不可收拾,就連朝廷高官也相繼前來「關切」,令駱玄山莊更陷不白之冤、名譽大受損失。
原來如此!唐綠幽終於明白駱靖君在意海盜一事的理由。也對,既然都是同行,怎麼可能大伙有事,只有自個兒安然無恙呢?
狂雷嘯望著駱靖君那威凜姿態,一道熟悉身影劃過腦海。片刻,他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駱莊主,真抱歉,在下一時迷糊,原想報恩,卻反陷你於不義,真是對不住!」他抱拳一揖,令駱靖君與在場之人全怔住了。
「報恩?在下不記得有恩於你啊?」他警戒道。
狂雷嘯的臉部線條轉為柔和。「有恩於我的並非你這現任駱莊主,而是已故的駱莊主夫婦。」
「你認識我雙親?」他詫異。
「我這條命就是靠他們撿回來。二十年前,我七、八歲,跟隨我父親出海,卻因仇家追殺不幸落海,多虧已故駱莊主夫婦相救。他兩人不但隱瞞我乃海盜之子一事,駱莊主還傳授我許多武學,駱夫人則教導我學識;倘若不是屬下找到我,告知家父已逝消息,我早已脫離海盜生涯,成為平凡人。」
唐綠幽聽到此,忍不住插嘴。「既然駱莊主夫婦有心導你走正途,你又為何回頭當海盜呢?你這行為不就枉費他們一番苦心。」
狂雷嘯睨向她,視線朝她胸前望去,唐綠幽心驚,躲進駱靖君身後。方才一時大意,讓他佔到便宜,氣勢大大減弱。
駱靖君對於他那詭異目光,感到不悅。「我小弟問的沒錯。你重回海盜一事,如何對得起我父母的教誨。」
「小弟?你……叫她小弟!」狂雷嘯笑道。「難不成你不知道,她是……」
「喂!狂雷嘯,你說你的事就行了,別想轉移話題!」唐綠幽急忙喝阻道。
狂雷嘯望了望唐綠幽,又瞧了瞧駱靖君,似乎有些明瞭。他開懷一笑。「我是海王之子的身份是永遠改變不了,早回去或晚回去,只是時間的問題,關於這點,駱莊主夫婦也十分明白。」
「總之,你還是成了海王,不過為了報答我雙親救命之恩,所以才嚴厲禁止屬下搶奪任何屬於駱玄山莊的船,是吧?」駱靖君輕易道出結論。
「沒錯!不過卻讓恩人蒙上不白之冤,在下慚愧,對不起已故駱莊主夫婦。」狂雷嘯已無先前狂妄自大。
「那……你現下要如何呢?」駱靖君道,身子不知何時退到唐綠幽身旁。
狂雷嘯登時抑頭大笑。「你放心,我這馬上叫屬下們撤離。」他大吼一聲:「兄弟們,撤退!」
果真來勢洶洶的海盜們開始回船,狂雷嘯正準備離去時,駱靖君叫住他。
「等等,狂雷嘯,你該不會撤退,另尋目標吧!」
狂雷嘯一怔,挑眉道:「沒錯。不過駱莊主別擔心,下回再見駱玄山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聞言,駱靖君輕笑。「喔……原來如此,看來你打算以這次放我一命為由,當作報恩,是吧?」
唐綠幽眉一皺。什麼嘛,這狂雷嘯根本不知悔改。
「沒錯。這要怪你引我出現,一命抵一命,扯平啦!駱莊主,咱們後會有期!」說完,準備離去。
「等等,狂雷嘯。」駱靖君道,忽地一手扣住身旁之人纖腰。
唐綠幽驚覺,正想掙扎抗議。未料,他語出驚人。
「可惜啊,咱們沒有相見機會了。」語畢,縱身一躍,便展輕功,帶著唐綠幽點上艙頂,隨即一把拉住船桿上繩索,丹田一提,蹬離立足之地,半懸在空中,順著船沿劃出一道道優美弧形。
在場之人失神之際,駱靖君與唐綠幽已順利登上船頭最項處,身後一艘軍船不知何時出現,正逐漸駛近當中。
狂雷嘯震驚不已。台船?駱靖君,你……」該死!他太大意,原來中了他的拖延戰術。
駱靖君大笑。「抱歉啦!狂雷嘯。這一命抵一命結束,該是算總賬的時候。」海盜一事,朝廷早有暗示他,如今海盜出現,他也得到想要的答案,那還等什麼呢?
軍船前方佇立一名威風凜凜、體魄壯碩的男子,他雙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自信,隨著海浪助陣,軍船就快接觸到駱靖君的貨船。
唐綠幽總算明瞭整件事早已安排好,駱靖君與朝廷裡應外合,好擒拿海王狂雷嘯。
他滿有腦袋的嘛!還以為他只會整天想女人呢!唐綠幽敬佩之際,意識到腰上力道,擺動身子,瞪著他喊道:「喂!駱靖君,放開你的手!」一時失神,差點忘自己被他吃了豆腐。
駱靖君為穩住彼此身子,力造更是加重。「漠雲,別亂動,會落海的。你也更是,我是為你好才帶著你,幹嘛像個娘們似,對我鬼叫呢?」
「你……可惡!」抬起手肘,對準他胸膛,準備一擊。猛地,手臂卻讓他一把扣住。
「喂!漠雲,你該不會真想一塊落海吧!」駱靖君笑道。兩人所站位置可是船沿之上,這要是不小心,真會要人命啊!
好快的速度與反應!唐綠幽的動作一向快若無影,就連兄長也讚賞她的機靈,想不到駱靖君居然能輕易阻止。
「我不想跳海,可你這大手再不放開,咱們就同歸於盡!」她悻悻然道。
駱靖君望著她閃爍杏眼,心頭不禁一悸,忍不住勾起嘴角笑道:「漠雲,你那麼喜歡我啊!連死也想和我死在一塊嗎?」
「你——駱靖君,放開你的手!」她怒吼道,但這回卻不敢用力掙扎,因為身後的海浪好似正張著大口等著他們,令她有所顧忌。
狂雷嘯瞧他們打情罵俏樣,無奈地搖起頭,眼看軍船漸漸逼近,心知不能再逗留,手一揚。
「弟兄們!離開!」他吼道,人也迅速躍上船,朝駱靖君大笑。
「駱靖君,這筆帳我記下,改天再向你討回!」敵人逼近,怎能坐以待斃。
見到海盜船準備離開,駱靖君心急,回頭向軍船上之人打出暗號。聽說海盜駛船速度快如風,不稍片刻便消失無蹤,若行動不快點,不就功虧一簣。
領船之人驚覺,下令加快速度。
這時,一名海盜早已沉不住氣,氣憤之際揚起手中弓箭,瞄準駱靖君。
領船之人眼尖,連忙大喊:「駱靖君!小心後面!」
駱靖君與唐綠幽聞言—將視線轉移,同時間狂雷嘯也察覺,急忙喝阻:
「住手!」
但一切太遲了,一道箭影劃破空氣,朝駱靖君而去。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狀況,駱靖君反應不及,倏地肩上感受到一陣刺痛,身子因衝力而朝後一傾。剎那間,他直覺地放開置於唐綠幽腰上的手。
他死定了!可是……他卻不希望柳漠雲真陪他死。他做不到!
他猜想自己或許真喜歡上柳漠雲了吧!落海時,駱靖君的腦海閃過這念頭。
「不!靖君!」唐綠幽無法書信,眼睜睜看著駱靖君被波濤洶湧的海浪捲入,腦海瞬間空白,心頭猛然糾緊,令她呼吸彷彿要停止。
他放開了她!就在他落海瞬間放開她。唐綠幽清楚感受到駱靖君不願連累他的想法。
「不要——靖君——」吶喊之際,她的身子已不聽使喚直撲海面。
「不可以!小姑娘!」狂雷嘯箭步上前想阻止,卻還是遲了一步。
狂浪吞下唐綠幽嬌小身子,目睹這一瞬息事件之人,也全怔住了。
一波波強烈海浪急速衝向岸邊,眼看快抵達時逐漸轉弱,慢慢平息、消逝。忽地,一波大浪再度衝向前時,兩顆頭顱竄出海面,其中一顆仰起大吸口氣,接著迅速朝岸上游去。
唐綠幽撐著虛弱不堪的駱靖君來到岸上。她不停喘氣,拚命將海水吐出。
「靖君、靖君,你沒事吧?」她望著他著急詢問。
駱靖君失血過多、全身無力,勉強睜開眼。「漠雲……你……怎麼……」這傻瓜,當真打算與他同歸於盡嗎?胸口劃過陣陣刺痛與暖意,矛盾之心令他眼前一片模糊。
「靖君,撐著點,我馬上幫你療傷。」唐綠幽道。一鼓作氣地將他身子扛上肩,害怕失去他的事實,教她眼眶不禁濕熱。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救你,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唐綠幽內心既害怕又恐慌。老天,求求你,千萬別讓他死掉,哪怕要以她的生命做交換,她也不會猶豫,求求你……老天爺……
聽著她哽咽聲與不捨話,駱靖君感動地揚起一抹笑。「漠雲……漠雲……我的好兄弟……」今生能有此知已為他奮不顧身,就算死也冥目了。
腦袋無法再繼續思考,駱靖君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靖君!靖君!」她著急地朝四周望去,見毫無人煙之地,令她感到挫敗與失望。她帶著他,腳步蹣跚前進。片刻,終於見到一間木屋,心中燃起希望,她急忙朝木屋而去。
那是一間荒廢已久、破舊不堪的木屋。
唐綠幽將床清理乾淨,小心翼翼地放下駱靖君。
兩人衣物早已濕透,駱靖君的衣物不但濕,肩上更有一大片血跡。唐綠幽望著他肩上的箭傷,心疼早已取代唔心。
她急忙生火,迅速來到他身旁,解下上身衣物,只留一件雪白肚兜。
「靖君……醒醒……」她輕喊。
半晌,他睜開眼,見著眼前之人,詫異萬分。
是她嗎?鳳仙居那位要他的姑娘嗎?駱靖君伸手抓住她細腕。
「是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此時唐綠幽原本盤起的長髮已全鬆開,散亂地披散在身後,而部分髮絲則垂落於胸前,尤其只著一襲肚兜,更添她女性嬌媚,難怪駱靖君會一時分辨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姑娘,抑或是男子?
唐綠幽早已拋開一切羞澀,對著他輕聲細語道:「靖君,我要幫你取出肩上的箭,你快咬住我的衣服。快點!傷口浸到海水,若遲了會沒命的,快點!」
她輕柔與關切口吻,暖進他心田。「你……究竟是誰?是人……或是仙?」駱靖君虛弱道。
「你別管那麼多,快點咬住我的衣服啦!」她心急,眉一蹙,逕自將衣服硬塞入他口中。
駱靖君一怔。多像漠雲的語氣和舉措。怎麼回事?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天呀,一定是傷口攪亂了他的思緒和意識,他居然認不清身旁之人的性別!
腦袋錯亂之際,他咬著衣物,等待下一刻的極大痛楚。
見他準備好,唐綠幽連忙取出藏於腳踝上的匕首,放到火上烤了會,直到刀上火紅才迅速來到他身邊,壓下所有寒意與噁心,心一橫,開始為他取箭。
「唔——」駱靖君咬緊牙關,受不住痛楚而伸手用力抓住唐綠幽左肩。
「啊——」身子失去平衡,差點跌進他身上,她急忙穩住身子,雙手依舊取著箭。不能停,要一次將箭取出,好盡快止血,否則他必定會血流不止而死。
儘管雪白香肩已被他抓得紅腫,唐綠幽仍舊聚精會神,不敢遲疑地將箭慢慢取出。
待箭完全取出時,駱靖君終於體力不支,鬆開手,昏厥了過去。
唐綠幽見傷口開始大量出血,不顧左肩的疼痛,翻了所有櫃子,總算找到兩條被褥。
其中一條乾淨未染灰塵,她慶幸地將被褥撕裂成布條,為他包紮傷口,接著拋開矜持與羞澀除去他衣物,將另一條被褥拍打乾淨,為他蓋上,好暖和他冰冷的身子。
待一切處理告一段落,唐綠幽已精疲力盡,汗水淋漓。她疲憊地將兩人衣物拿到火旁,屋外天空逐漸昏暗。
看來只能等早上再探路了。唐綠幽來到駱靖君身旁,凝視他,伸手輕撫他的臉。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夜幕完全降臨,火光熠熠,將兩人身影照得異常清晰,唐綠幽握住他的手,在一旁沉沉睡去。
半夜,駱靖君的呻吟驚醒唐綠幽,見他不停冒汗,伸手碰觸他的額。
天呀!好燙!該是傷口引起,她著急地不知所措。大半夜,又不知身處何地,如何找大夫呢?若要找藥草,也有如瞎子摸路,徒勞無功啊!
怎麼辦?怎麼辦?唐綠幽心急如焚、懊惱不已,來回踱步之際,駱靖君呻吟聲與呼吸聲愈來愈大。
心知若不能退燒,明早他必見閻王,於是她鼓起勇氣,吞下羞赧,迅速返去身上僅有的衣物,進入被褥,擁住他身子。
肌膚相碰,體溫傳送是最好的退燒藥,唐綠幽不顧一切,只希望他活下去。
夜深了,屋外鴉雀無聲,而且靜的駭人。
唐綠幽從未與人如此親密,此時與他共處屋簷,共枕一床,皆是夫妻之事,而她是未嫁之身,他未娶之人,若教人瞧見,必定引來穢語。
憶到這,她忍不住輕笑出來,驚動駱靖君。
駱靖君不自覺地睜開眼,腦袋昏眩,無法思考,只感到身上有人。
「誰……是誰……」
明白他因發燒而神智恍惚,唐綠幽邪念閃入心頭,微微撐起身子,望著他,輕喚道:「公子,是我,鳳芊兒。」
「是你……真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駱靖君想伸手,卻無力抬起。
她勾起嫵媚一笑,伸手順著他輪廓摸著,姣好面容與他靠得好近。「你發燒,我以身幫你退燒嘛!」
「你……」搞不清究竟是現實或夢裡,駱靖君腦袋隱隱作痛。
「噓……別吵,也別想,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再說話吧!」這話半是調侃半是真心,唐綠幽明白他並未忘記她時,開心不已。看來,他那幾天的靜坐,全白費了。
天呀!到底怎麼回事?駱靖君糊塗了。若是做夢,卻又真實地感受到她的體溫與馨香;若是現實,卻又搞不清楚她為何出現在此。
「對了……漠雲……他怎麼了?他還好嗎?他在哪……我的好兄弟……漠雲……」駱靖君迷迷糊糊地輕喚,滿心掛念柳漠雲的去向,意識逐漸迷糊。
唐綠幽閒言他斷斷續續的話語,心頭劃過陣陣暖流,暖得她濕了眶、紅了眼。
她專注地凝視他,道出的話,不再是玩弄。
「靖君,你聽好,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我不許你死!」她字字清晰道。淚水滑落面頰,沾濕被褥,她俯首,輕吻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