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一手托著腮坐在觀月亭裡,一手把一盤的桂花棗泥餡糕壓得扁扁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她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亭子裡踱步,嘴裡唸唸有詞,「奇怪、奇怪,真的奇怪了。」
六名隨侍的宮女不明白的看著她,其中一名問道:「殿下要些什麼嗎?」
「不關你們的事,都不許出聲。」她煩惱的走來走去,「都已經三天了,難道都沒有人發現嗎?」
景佑宮的玫妃少了一對玉如意,母后的慈寧宮那只彩瓷龍鳳呈祥也丟了,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嗎?
還是宮女太監怕被責罰,所以明知道東西丟了,也不敢聲張?
他們不聲張那她不就白忙一場!
她在站成一排的宮女前面走來走去,然後停在一名珠圓玉潤,長得白白胖胖的宮女前面。
「百合,你肚子餓不餓?」看起來有些肉,應該比較能夠挨餓才對。
「啟稟殿下,奴婢不餓。」
「怎麼會不餓?是人肚子都會餓的!」她小手一揮,「來呀,將那盤餡餅賞給百合。」
「謝殿下。」百合連忙跪下接賞,一臉奇怪又驚訝的表情。
「不用謝,捧好、捧好。」她殷殷的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走到哪就要把這盤餅帶到哪,要是給我見著了你偷懶沒拿的話……」說到後面,語氣加重了,大家都明白了沒拿著的下場會很慘。
「奴婢遵旨。」百合苦著一張臉,心裡嘀咕著,殿下是要整人嗎?她也太倒霉被選中啦!
「還有呀,如果你肚子餓了,又不吃本公主賞的餡餅。」她兩眼一瞪,一個手刀在空中虛砍,「那就是看不起我,要斬!」
「是!」怎麼殿下出個宮回來,變得更加古怪了?
「跟我來。」叮噹伸出手指,朝她勾了一勾,「其它人站著,誰敢亂動我就給誰好看!」
百合連忙捧著餡餅跟了上去,叮噹突然回身從桌上拿了一壺茶,塞到她手裡。
「這也賞你。」
其它宮女面面相覷,看著叮噹把百合帶走,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片刻,叮噹一臉得意的晃了回來,她哼了一聲,滿意的說:「叫亭子外面的太監進來。」
「奴婢馬上去請。」百合哪去了?雖然有疑問,但沒人敢多嘴問。
叮噹要內侍和宮女們全都站成一排,一個個的報上名來,大家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敢違抗命令,當然更不敢多嘴,於是老老實實的報上了名。
她複述了一遍,問道:「都沒錯吧?」
「都對了,殿下真是好記性。」
「我記性當然很好。」她笑咪咪的從每個人面前走過去,「你們的長相我也都記住了。
「嗯,一共有十一個人,加上我是十二個。」她微笑著說:「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有第十三個人知道——」她臉一沉,厲聲道:「你們個個腦袋都要落地!」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同一時間矮了一截,一起跪到地上,「求殿下開恩!」
「放心,你們嘴巴閉得緊緊的,腦袋就安安穩穩的。」她衣袖一甩,「唉喲,百合哪裡去啦,怎麼沒瞧見她?」
「剛剛殿下把她……」一名宮女倉皇的說,隨即被別的宮女用手肘一撞,示意她閉嘴。
叮噹柳眉一豎,不懷好意的問:「我把她怎麼樣了呀?」
「啟稟殿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一名乖覺的宮女明白了她的意思,討好似的說。
「蠢才!你們一同來服侍我,怎麼她到哪裡去了會不知道?想清楚一點呀,是不是宮裡大,她路不熟迷路了?或是什麼人看她不順眼,把她抓了、傷了或是殺啦?她到底是到哪去了,說呀?」
「啟稟殿下,百合昨晚就沒回來歇息,奴婢們實在不知道她到哪去了。」
叮噹滿意的點點頭,「原來已經丟了一天啦,怎麼沒人來跟我說呢?」
「奴婢正想說,殿下就問起了。」
「我掉了一名宮女,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對眾人說道:「通通起來,不許跪了,現在什麼時辰?」
一名內侍連忙說:「酉時剛過一刻。」
那還早,父皇應該還沒睡!她伸手點了幾名看起來比較聰明、鎮定的宮女,「你、你、你跟我來,其它人站著不許動。」
「奴婢遵旨。」公王殿下又帶定了三名宮女,不知道又要玩什麼花樣,他們膽子都很小,禁不起嚇的。
「居然有這種事?」皇帝有些驚訝的問。
長樂宮掉了一名宮女,四處都找不到?!
「對呀,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連我的宮女都敢動。」叮噹一臉小人進讒言的嘴臉,「還有呀,聽說景佑宮和慈寧宮都掉了貴重的東西。」
「喔?」他挑了挑眉,「怎麼朕毫不知情?」
「父王,這些奴才就愛欺上瞞下的,要不是我掉了一名宮女,他們也不會跟我說這些事。」
皇帝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朕就下令徹查!」
「沒錯,一定得要徹底的查清楚!」她眉開眼笑的說:「既然要查,我們當然要找最頂尖的人來查。」
「朕會交代給內侍大總管去查。」
「給李公公查?那怎麼行呀。」叮噹立刻反對,「父皇,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交給李公公查?」
他疑惑的問:「為什麼不行?」
會掉這些東西八成是有奴才手腳不乾淨,不叫李德恩查要叫誰查?
「說不定這事就是李公公幹的。」她一臉神秘兮兮的說:「我看那些奴才也沒那麼大的膽子,要是是李公公或是那些首領太監那就不同啦。依我看,應該找宮外的人來查。」
皇帝一笑,「是嗎,這麼說你心中有人選嘍?」
「當然當然!」她拚命點頭,「父皇,你沒聽過黃金名捕嗎?」
「喔,你是指百姓們封給他們此名號的三位捕頭?」他聽過,但並沒有特別留意,為民服務是好事也是他們的應盡的本分,做得好是應該的。
「對呀,宮裡出了這件大事,當然要請黃金名捕過來查呀。」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好想念小卒子,可是父皇又鐵了心的不許她出宮,害她坐困愁城之下,想出了這個有點荒唐的點子,想把景澤遙找來。
他功夫那麼好,一定可以帶著她闖出去的。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朕還是覺得交給李德恩查就行了。」
「不行不行!」叮噹急道:「這件案子別人破不了的,只有黃金名捕辦得到。」
「這麼厲害?」皇帝笑著說:「等朕先問問過七香再說吧,畢竟捕頭要入後宮查案,還是不如李德恩妥當。」
「好好,父皇你儘管問,我現在就把他們找來。」她回頭吩咐內侍,「把司徒和慕容找來。」
這兩個人跟她交情最好,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是。」
「慢著,朕想聽宗政和司馬的意見。」皇帝摸著下頭的鬍子,「他們跟著你在外面玩了半年,對名捕應該比較有認識。」
「不行!」叮噹瞪大了眼睛,叫他們兩個來不就完蛋了!
要是他們兩個突然嘴巴癢,說出她大半時間都是和小卒子在一起,而且堅持要名捕進宮是為了見他,那她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找宗政和司馬過來。」皇帝下了命令,叮噹一張臉都黑了一半。
完蛋了。
「你這只死豬,給我過來!」
一大早,景澤遙滿是怒火的吼聲在自足莊響起。
他回來不過七、八天,已經有人將他充滿精神的吼聲當做起床雞啼了。
聽到少爺吼,那就是天亮了,該起床了。
「小少爺,早膳好了……」紮著兩個圓髻的攔路瞪大了眼睛,站在門邊。
只見景澤遙抓著大將軍的耳朵,左左右右的亂搖,「你給我吐出來!」
「拱拱拱……」大將軍四蹄亂踢,不住的掙扎。
搖了半天,它就是不肯把嘴裡的那串鈴鐺吐出來,景澤遙手酸得沒力,放過它的一對耳朵,抽過床頭懸著的長劍,暍道——
「再不吐出來我就剖了你的肥肚子!」
才沒多久,小豬變大豬,越來越胖動作卻是異常靈活。
一聽到他終於肯宰了大將軍給大家加菜,攔路馬上大點其頭,熱心的說:「小少爺,我幫你燒水去!」
自從小少爺帶回這只威風八面的豬之後,多少人成天在打它的主意,只是礙於小少爺沒點頭,所以大家才拚命忍耐著,沒有磨刀霍霍揮向它。
大概是聽到攔路說要燒水,大將軍馬上挨到景澤遙腳邊去,用鼻子親熱的磨蹭著他,呸的將嘴裡那串鈴鐺吐了出來。
「算你識相!」他用拇指和食指拎起鈴鐺,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髒死了,都是你這只笨豬的口水。」
「小少爺,不燒水了嗎?」攔路一臉失望的問。
這麼肥的一口豬,成天在莊裡跑,大家看見它就好像看見扒燒豬頭、紅燒蹄膀在莊裡亂晃似的,弄得人人食慾大增,每餐都多吃了好幾碗飯。
「下次吧。」叮噹是怎麼搞的,那麼疼愛大將軍的她,居然沒把它帶回宮去,害它四處亂走被人綁了要殺。
要不是它脖子上那串鈴鐺,他大概也會跟著人家吃肉吃得不亦樂乎。
他猜應該是宗政陌紅強硬的把她帶走,連大將軍都不讓她帶,所以她才會在它脖子上掛鈴鐺。
大將軍有一串鈴鐺可紀念給它名字的人,而他擁有的只有回憶。
不過豬掛黃金鈴鐺也太離譜,所以他好心的幫它收起來,順便占為即有,它大概不高興,所以天天都跟他演鈴鐺爭奪戰。
攔路嘀嘀咕咕的說:「養了這麼一口肥豬又不吃,真是可惜。」
「這豬不是我養的。」景澤遙覺得有澄清的必要,一個大男人養豬作伴,實在是有點離譜了。
這豬……唉,是一個他非常想念的小姑娘養的。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丁橙開的玩笑一點都不有趣!
一隻纖纖素手稍微掀開了珠簾,一個又柔又軟的聲音甜膩膩的傳了出來,「我是認真的嘛。」
「認真的開玩笑嗎?」什麼閨女名冊,什麼鬼玩意兒呀,他一點都不需要這種東西!
丁橙膩聲道:「小弟,你都二十有三啦!犬授比你小上一歲,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呢。」
「那又怎麼樣?」關他什麼事,他老婆生孩子,他一點忙也沒幫到。
她咯咯一笑,聲音又柔又媚實在令人忍不住好奇她的模樣,是否也同聲音這般風情萬種、蕩人心魄。
「咱們景家就你這麼一個男孩,你不快點娶妻生子,大姊我對不起爹娘呀。」
「你把賊窩變成自足莊時,就已經把爹氣得在地下翻了一個身啦。」
他們景家七代都是打家劫舍的山賊、土匪頭,就連山寨都乾脆的叫做賊窩。
娘親是老爹搶來的壓寨夫人,本來是個官家小姐,莫名其妙的對土匪頭子動了真感情,兩個人恩恩愛愛的羨煞旁人。
大姊姓丁是因為娘親家的人都死絕了,怕斷了香火,因此她跟著娘親姓。以後他若有子,也必須一姓丁一姓景,延續兩家的香火。
老爹死的那一年,十七歲的他毅然決然脫離搶奪的生活,和大姊大吵了一架下山,當了捕頭。
「小弟,你不知道,大姊我是有苦衷的。」也不是她不願意繼續經營賊窩,而是那些屬下的意思嘛。
他們有的老了,有的有妻有子,當然想要安穩的過生活,因此在他們找到那個大寶藏之後,大家一致決定要買地建莊種田養馬,安穩的過活。
「你把心思放在逮丈夫回來的計劃就好,我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丁橙安靜了一下,又是一笑,「我這人也不愛為難別人,他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反正我們天地也沒拜成,去留都隨他。」
司馬臨川哪……他們因那個寶藏而連在一起,卻因他的固執而分開。
「不愛為難別人是你說的喔,那請你別為難我。」他拿起名冊用力拍了拍,「我對相親沒興趣。」
「小弟,我不愛為難別人,就愛為難你而已。」她輕輕的一笑,「我知道你很寂寞。」
寂寞到養了一隻豬作伴,讓她這個姊姊好心疼呀。
景澤遙看向珠簾,大姊纖細的身影隱約可見,「你也不快活。大姊,去找他吧,你就算在這裡等到頭上發出草來,他也不會來的。」
她輕輕的歎息著,那聲歎息是那麼樣的輕,若有似無般的飄忽,「我知道。」
他只記得他的責任和擔當,捨棄了她的感情和托付。
她早就知道了。
「小弟,我現在只有兩件事掛心。一件是景舒到現在還沒有下落,另一件就是你的婚事,拜託你別讓大姊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論自己的事或是弟妹的事,她都處理得很糟糕。
她那愛花成癡的糊塗妹妹景舒呀,究竟到了什麼地方,為什麼連一封信也不捎回來呢?
難道她還沒辦法面對犬授愛的不是她的打擊嗎?
「大姊,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他將目光轉向街外,悠悠的凝望著,像是要看向那遙遠的天際似的,「可是,我要讓你失望了。」
「小弟,你心裡有人了是嗎?」丁橙柔聲問:「她人在哪裡?」
會是嗎?她的小弟,她那個像個會走路的飯袋的小弟,動情了嗎?
為誰?
景澤遙搖搖頭,「她是一層薄霧、一場春雨、一陣和風。」
經過了,留下痕跡就消失了。
宮中的物品、宮女失蹤事件,不到兩刻鐘就已經水落石出。
根本也不用皇帝下令李公公去查,宗政陌紅問了幾句,就在長樂宮上鎖的衣櫃裡,拉出那個正在吃餡餅的百合和失蹤的玉如意、彩瓷。
「叮噹,你這麼做的用意是在提醒朕,你很無聊,想出宮溜躂是嗎?」
難怪皇后和玫妃掉了東西都沒聲張,因為她們都看見了是這個碩果僅存的公主拿走的。
藏人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不知道該說她體貼還是殘忍。
把人塞在衣櫃裡,卻又怕人家餓著、渴著了,不忘塞了餅和茶。
「可以嗎?」叮噹眨眨眼睛,哀求的說:「拜託。」
「當然不行。」皇帝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你盡量想些小花樣,叫七香跟你玩,就是不許出宮。」
「為什麼?!」她惱怒的瞪著一臉冷漠的宗政陌紅,和滿臉無辜的司馬臨川。
都是他們害的,雖然他們沒有跟父皇搬弄是非她很感激,但是破壞了她的小計劃就很可恨了。
「因為你不可信任。」皇帝嚴肅的說:「你上次答應朕三天回來,結果呢?」
「那是因為、因為我……」
「因為你貪玩。」他替她接了話,「而朕並不打算再放縱你。」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太過溺愛的結果就是讓她變得這麼任性。
「可是我……」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我不想一直被關在宮裡,我受不了嘛。」
皇帝一笑,軟聲安慰道:「不會的,你總是要嫁人的,不會永遠待在宮中。朕會幫你找一個文武全才的駙馬,讓你風光大嫁。」
「我不要啦!父皇,我不要駙馬,不要啦。」她拉著他的衣袖求道:「我自己的駙馬自己找,可不可以呀?」
「你的眼光……呵呵!」他搖了搖頭,「朕不放心,還是朕親自挑選比較妥當,朕瞧新科狀元辛敏不錯,謝大將軍的長子也不錯。」
「父皇,我不要嫁給他們,你可不可以再挑挑別人?」
「沒有別人比他們出色了。」
她小嘴一翹,「誰說的,你老是關在宮裡眼光那麼狹隘,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朕眼光狹隘,你就見多識廣?」皇帝哈哈一笑,「那你狀元不要,將軍之子不嫁,你想嫁誰?」
「我……」叮噹差點就脫口而出小捕頭,但轉念一想覺得有點危險,要是父皇火大了呢?於是她改口道:「我、我要嫁司馬!」先用他來探探父皇的口風,如果他不生氣,那表示沒有危險,她再把小卒子抖出來。
「啊?」司馬臨川楞了一下,看她猛眨眼睛暗示他別說話的樣子,就知道自個是背了黑鍋。
不過——
皇帝又笑了,「要嫁司馬?你想當二房,朕還捨不得,司馬有妻子了,叫……叫什麼來著?」他想了想,實在是記不住。
「丁橙。」不會吧,父皇連這個也知道?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他點點頭,「別說他有了妻子,就算沒有妻子,朕也不許你嫁他。」
當初就是他伯司馬臨川討了媳婦忽略了愛女的安危,因此一直沒有點頭允婚,這也是司馬臨川從禮堂離開的原因。
「為什麼,難道七香配不上我嗎?」她跑到宗政陌紅旁邊,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他手裡,「那我嫁宗政。」
他驚訝的看著她,臉上微微變色。
「宗政?這倒是可以。」皇帝點頭笑道:「那朕就成全你,把你許配給……」
「父皇!為什麼我要嫁宗政就可以?這是什麼道理?」
「沒什麼道理,朕覺得你們很合適。」宗政一直這麼的愛他的女兒,默默的保護著她,既然叮噹也有意,他當然樂意允婚,「既然你自己也喜歡,朕也不反對。」
「只要我喜歡,你就不反對?」她深吸了一口氣,笑逐顏開。
早講嘛!差點把她嚇死啦。
「父皇,我不嫁宗政了。」她撒嬌的說著,「我也不嫁司馬、不嫁狀元、不嫁將軍之子。」
「喔,那公主想嫁給誰?」
「我……我想嫁給……」叮噹臉一紅,小聲的說:「一個捕頭。」
「什麼時候有這個人的,怎麼朕毫不知情?」他還笑咪咪的,看起來是允定了。
「我在宮外遇到的,還沒跟父皇說嘛!」她紅著臉,輕聲說道。
「大膽!」皇帝驀地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誰那麼大膽,居然敢在宮外勾引公主?!」
「啊?」她徹底的呆住了,怎麼突然就生氣了?父皇剛剛明明是嘴角向上,眼角向下高興得很。
現在怎麼全反啦?
「捕頭?是不是什麼黃金名捕,好大的膽子,朕的金枝玉葉他也敢染指!」
「不是……」叮噹看他大發脾氣,不免慌了手腳,「沒有的事,我亂說的啦。」父皇怎麼突然翻了臉,剛剛不是還和顏悅色的說她喜歡就好?
「私相授受、暗中傳情,還說沒有!說,是誰那麼大膽?」皇帝厲聲道:「是哪一個,景澤遙、冷漓香還是風月?快說,免得朕要錯人的腦袋,冤枉了別人!」
叮噹有如電打雷劈,驚慌的說:「真的沒有,我沒跟誰暗中傳情,不信你問宗政和司馬,我們一直在一起的。」
「還嘴硬!他們已經都照實說了,朕是心疼你才不提這事,你自己倒是念念不忘,還想嫁給一個小小捕快?」
是捕頭啦!她在心裡反駁著,驚慌而哀求的喊了一聲,「父皇,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喜歡了人家。」
原來父皇早就知道了,那他剛剛的和氣都是裝出來騙她的話的嘍?
嗚嗚,她真是笨!多嘴的宗政和司馬,她恨死他們了!
「住嘴!不許你再多說一句,朕以後都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
「噢,父皇!」她眼淚溢了滿眶,細小的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她搞砸了不是嗎?這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也不許再想著他、念著他,」做父親的不忍心繼續作弄痛苦不堪的女兒,終於說了出來,「直到你們成親為止。」
「噢?!」叮噹驚呼一聲,迅速抬起頭來,含淚的眸子是那麼樣的驚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事實,只是呆楞的盯著慈愛的父親。
皇帝再也板不住臉,笑了,「傻丫頭,你的那點心事能瞞得過父皇嗎?」
「父皇!」她輕叫一聲,把臉埋入他的懷裡,「你真壞心!這樣作弄我。」
「你這麼不老實,還想瞞朕呢。」要不是宗政,他也不知道女兒出宮一趟,丟了一顆心回來呢。「朕不反對公主下嫁捕頭,不過他的人品如何朕還要再多看看,這件婚事等朕瞧過他之後再決定。」
「都聽父皇的。」她輕輕的說著,心裡滿滿的喜悅,害羞得不肯把頭從他懷裡抬起來。
「都聽我的?」皇帝哈哈一笑,「要是把你許給狀元郎,瞧你還聽不聽我的。」
叮噹害羞的、愛嬌的、不依的輕喊了一聲,「父皇!」
宗政陌紅微微的笑了。
司馬臨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多謝了。」
他並沒有大家所想的那樣鐵石心腸和冷漠。
宗政陌紅自然知道他為何說謝,於是淡然道:「不是為了他。」
而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