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步輕煙熬了湯藥,親手喂娘服下之後,見娘又沉沉地睡著,她才離開房間,獨自一個人來到大廳。
強烈的疲倦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美麗的眼眸下有著疲憊的陰影。幸好娘沒有察覺,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一想到昨夜在湖畔所發生的一切,步輕煙的俏臉就瞬間脹紅,雙頰的熱度更是高得快燙手了。
她心慌意亂地咬著唇,心緒亂成一片,怎麼也想不到她和上官勻遙竟然……竟然……那一幕幕激情的畫面簡直讓她羞得快暈厥了。
昨夜,後來上官勻遙說要送她回家,但她卻抵死不答應。
開什麼玩笑?要是讓他送她回家,那她的身份豈不是立刻就被揭穿了?
幸好上官勻遙沒有堅持非要送她回來不可,否則他們不知道會僵持到什麼時候,又會變成什麼樣的結果……
叩叩叩--
突然傳來的一陣敲門聲,將步輕煙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蹙起眉心,一臉疑惑地說:「都已經沒開門了,就該知道今天歇業呀!怎麼還來敲門呢?」
倦懶的地,實在不想起身走動,於是便對敲門聲充耳不聞:心想外頭的人只要再敲一會兒還沒得到回應,就該知道本日不營業了吧!
無奈的是,外頭的敲門聲持續不斷,像是一點兒也沒有半途而廢的打算。
為了怕已經睡著的娘會被吵醒,步輕煙只好匆匆地回房去換上男裝,再趕緊前去開門。
「對不起,本日不營業,請你明天再--」步輕煙的話說到一半,就因為看清楚對方而愣住。「是你?!」
她早該知道是上官勻遙!會這樣敲門的,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一看見他,昨夜湖畔那一幕幕銷魂激情的畫面就無法控制地浮現腦海,讓步輕煙雙頰的熱度再度竄升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別露出任何彆扭不自在的神情,否則若是引起上官勻遙的疑心,那可就麻煩了。
「有什麼事嗎?今天我有點兒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請你明天再來。」
上官勻遙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臉,像是在觀察著什麼似的,那讓步輕煙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你……盯著我……做什麼?」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在家裡睡覺,哪兒也沒去!」不等上官勻遙把話說完,步輕煙就急著嚷道。
她的反應讓上官勻遙忍不住低低一笑,說道:「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又不是要問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啊?」步輕煙愣了愣,這才一臉尷尬不自在地說:「那你到底要說什麼?有話快說!」
「昨夜,我遇見了一個女人。」
聽見他的話,步輕煙的心跳亂了節奏,幾乎快無法佯裝若無其事了。
「你昨夜遇見一個女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幹麼還特地跑來告訴我?」她別開臉,僵硬地問。
「那是因為,我一直覺得那個女人很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所……所以呢?」
「我想了一整夜,終於有了答案,那就是你。」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是堂堂的男子漢,別把我和女人扯在一起!」步輕煙激動地嚷著,努力裝出一臉受辱的表情。
「噯,別誤會嘛!我又不是說你是女人。」上官勻遙的嘴角一揚,覺得她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
步輕煙的雙頰因為心虛而燒紅,她近乎惱羞成怒地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快點一次說完!」
「我並沒有想要賣關子、吊胃口的意思,是你一直打斷我的話呀!也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麼這麼激動?」
「我……好,那我不再打斷你了,你快說吧!」步輕煙催促道。
「我剛才說我想了一夜,答案就是你,那是因為我發現那個女人跟你有點兒像,你該不會其實有其他姊妹吧?」
「沒有啊!家中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娘而已。」步輕煙說著,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只是懷疑昨夜的女人是她的姊妹,並沒有直接將她和昨夜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是嗎?你真的沒有其他姊妹?唉,那還真是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
「你有所不知,那個女人很美,充滿了魅力,可惜我忘了問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步輕煙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問:「真有這麼可惜嗎?」
「當然了!」上官勻遙毫不猶豫地說:「那女人簡直是極品,滋味甜美,紅唇嬌艷欲滴,身子更是惹火銷魂。」
聽見他的話,步輕煙彷彿聽見「轟」的一聲,一股熱氣驀地竄上腦門,她甚至懷疑自己的頭頂就快要冒煙了!
「夠了!別再說了!」步輕煙忍無可忍地嚷道。
「怎麼了?」
「這種事情,不用跟我說得這麼明吧?」
「有什麼關係?咱們都是男人,分享一下有何妨?」
「無聊!低俗!」步輕煙臉紅地啐道。
「好吧!既然你不想分享,那就算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如果你已經說完了,那就請回吧!」
上官勻遙對她的逐客令置若岡聞,忽然專注地凝望著她。
「輕煙。」上官勻遙開口輕喊。
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一種怪異的感覺驀地閃過步輕煙的腦海,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她給忽略了,但到底是什麼呢?她實在是想不起來。
步輕煙蹙著眉心,本想好好地思考究竟是什麼事情,不料卻被他燒灼的目光擾得完全無法專心。
「你到底要幹麼?」她羞惱地嚷道。
他這樣盯著她猛瞧,讓她不由得回想起昨夜在湖畔,他也是用同樣熾熱的目光望著她,而她的身子全被他給看遍摸盡了!
「輕煙,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嗄?什麼該怎麼做?」步輕煙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之前不是問我,在知道你畫中的『玄機』之後,我打算怎麼做嗎?」
「是……是啊!」
「我現在想到了。」
「那……你想怎麼樣?」步輕煙忐忑地問。
「你猜猜看?」上官勻遙故意賣關子。
步輕煙氣惱地咬唇,他不爽快地說清楚、道明白,擺明了是想欺負人嘛!
「我猜不到,也不想猜!」她近乎賭氣地嚷著。
「好吧!那你可聽清楚了,我要你--男扮女裝,陪我出遊。」
「你說什麼?!」
他要她……男扮女裝?她沒聽錯吧?
「我才不要!我是堂堂的男子漢,殺了我也不男扮女裝!」
開什麼玩笑?他都已經覺得她和昨夜湖畔的女人長得很像了,要是她真的「男扮女裝」,豈不是很容易穿幫?
「真的不要?」
「絕對不要!」
「唉,那好吧!」上官勻遙故作無奈地輕歎口氣。「雖然我其實並不是很想,但看來我也只好去一趟官府了。」
聽見他的話,步輕煙氣得咬牙切齒。
可惡!這男人還真知道該怎麼要脅她!
「我知道你豁出去了,不怕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遭遇,但是你得想想你娘呀!」上官勻遙提醒道。
步輕煙的臉色一沈,雖然心裡很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確實捉住了自己的痛處。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確實可以豁出去,什麼也不管了。但……她真的不能不顧慮到娘。
望著上官勻遙那張篤定的臉,她相信他早就算準了她根本沒辦法拒絕。唉……看來她真的被這男人吃得死死的。
「僅此一次?」她不甘不願地問。
「嗯。」
「好吧!等我……呃,不對呀!我臨時哪來的女人衣裳可以穿?」
幸好幸好,她差一點兒就要直接進去換上女裝了!如果真那樣的話,豈不是當場穿幫了?
上官勻遙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呵,她那點心思哪逃得過他的眼睛?
「沒關係,我早就想到你不可能會有女人的衣裳,所以已經事先差丫鬟去張羅好了。」
「啊?」不會吧?
步輕煙詫異地愣了愣,看來這男人早就預謀要她「男扮女裝」了,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嘛!可惡!
步輕煙換上了上官勻遙特地為她準備的衣裳後,從房裡走了出來。
一看見她,上官勻遙的眼睛立刻為之一亮。
「你真美!」他忍不住讚歎。
雖然他早就知道步輕煙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卻從來不曾看過她穿著女人衣裳的模樣。
此刻這一身質料輕軟的綾羅綢緞,讓她比平時更多了幾分女人的柔媚--雖然她很努力地要裝出一副充滿男子氣概的模樣。
聽見他的讚美,步輕煙的心無法控制地泛起一絲喜悅,但她很快就硬生生地揮開那股情緒。
別傻了!現在可不是高興的時候呀!
「我是個男人!請你不要用『美』這個字眼來形容我!」她很努力地強調自己的「男兒身」,就怕他會有所懷疑。
剛才她在房裡穿衣的時候,還努力地在自己胸前多纏上了一圈圈的布,除了想盡力隱藏住自己渾圓的胸脯之外,也想讓自己看起來更魁梧、更像男人一些。
「不用『美』,要用什麼來形容?」上官勻遙微笑地反問。
「你可以用『俊俏』、『英挺』、『帥氣』……什麼都可以,總之就是不要用『美』,那是專門用來形容女人的,而我不是女人!」
「但我就是覺得你美呀!怎麼辦?」
「你……我跟你真是有理說不清!」
上官勻遙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笑道:「既然說不清,那就別說了。走吧!咱們出去逛逛。」他說著,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當他的大掌將她的小手整個握在其中時,步輕煙的芳心驀地一顫,感覺不只是自己的手,就連她的心也被他牢牢地掌握住了……
「別這樣動手動腳的,很噁心耶!」
她努力想甩掉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反而還被他握得更牢了。
「噁心?怎麼會呢?」
彷彿想更加刺激她似的,上官勻遙故意以自己修長的指尖輕輕揠弄摩挲著她柔嫩的掌心。
他挑逗的舉動讓步輕煙的體內彷彿竄過陣陣電流似的,腦中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他的指尖是如何撫遍她的身子……
一股異常的燥熱驀地爬上了她的雙頰,步輕煙不必猜就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得不像話。
「當然噁心了!我們是兩個男人耶!兩個男人做這麼親暱的舉動,你難道一點兒都不覺得噁心嗎?」
上官勻遙低低一笑,那宛如醇酒般低沈而醉人的笑聲更加撩亂了步輕煙的心弦。
「事實上,我真的不覺得噁心耶!」上官勻遙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說:「可能是因為你一開始就極度排斥,所以才會覺得噁心吧!這樣吧,讓我再握著你的手一會兒,就算你還是不喜歡,至少也會習慣吧!」
「我可以選擇不要習慣嗎?」步輕湮沒好氣地問。
「你說呢?」
上官勻遙笑得好無害,但步輕煙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那就是--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太過分了!難道我一輩子都得當你的玩物?」
「一輩子?嗯,聽起來好像挺不錯的。」
步輕煙愕然地瞪著他的笑臉,問道:「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像!當然像!而且也一定是!」步輕煙肯定地嚷道。
她才不相信他真的有斷袖之癖,要不昨夜在湖畔他也不會對她……對她做那些事情了!
上官勻遙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深深地凝望她那雙美麗的眼眸。
「輕煙。」
「幹麼?」
聽見他又開口輕喊自己的名字,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可偏偏她還是搞不清楚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看……你就留在我身邊一輩子吧?」上官勻遙認真地說。
這個美麗的小女人是如此的有趣,讓他無聊的生活充滿了樂趣與驚喜,教他怎麼捨得讓她離開身邊呢?
留在他身邊一輩子?他的提議聽起來極為吸引人,讓步輕煙的心湖泛起了陣陣的漣漪。
倘若她是個平凡的女子,肯定會欣喜若狂地答應他,但問題是,她現在的身份特殊,怎能奢望幸福呢?
女扮男裝地經營賣畫生意,而且賣的還是偽造古畫的她,不被抓進牢中就不錯了,哪有權利擁有幸福?
「上官勻遙,你是不是瘋了?還是神志不清了?」她嚷著,心裡忽然盈滿了憂傷與難過。
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也想和自己悄悄愛慕的男人在一起,但那大概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吧!
「你別忘了,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知道啊!但又如何?那很重要嗎?」
他不在乎的態度讓步輕煙錯愕地瞪大了眼,有一瞬間完全反應不過來。
一會兒後,她才回過神來,並相信那些話只是上官勻遙故意說來戲弄、嚇唬她的,她才不會傻得上當呢!
「當然重要了!兩個男人要怎麼在一起?我不相信你真的有斷袖之癖!還有,你別忘了我賣偽畫。」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必須要獨力照顧臥病在床的娘,必須要撐起這個家,不是嗎?」
上官勻遙的話讓步輕煙感到一陣溫暖,想不到他竟真是這麼想的,這就是他遲遲沒有將她交辦官府的原因嗎?
望著他溫暖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步輕煙幾乎要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說她願意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但她硬生生地止住了那股衝動。
不管他為什麼會說出這麼瘋狂的要求來,她心裡就算再怎麼渴望,也不能隨之起舞呀!
「不論我的理由是什麼,我賣偽畫都是不變的事實,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真相,還發現你跟我在一起的話,說不定會以為『飛影山莊』私底下也淨做些不乾不淨的勾當和買賣呢!」
「你是在替我設想嗎?真令人感動。」上官勻遙說著,更加握緊了她的小手。
「誰……誰說我在為你設想了?」步輕煙感到一陣不自在,臉色僵硬地否認。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往後每天都被你狠狠地咒罵、怨恨罷了。」
「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大可以放心,因為我是永遠也不會咒罵、怨恨你的。」
上官勻遙望著她美麗的臉,忽然一陣情生意動,忍不住伸手一拉,將她嬌小的身子摟進懷裡。
「輕煙,你好香、好軟,真的好像個女人啊!」
步輕煙原本因為他灼熱的氣息而有一瞬間的意亂情迷,但是一聽見他的話,所有心蕩神馳的感受就全被嚇得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夠了!你要是再繼續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就要回房去換下這一身衣服了!」她嗓音僵硬地撂下最後通牒。
眼看她當真發飆了,上官勻遙笑了笑,總算妥協地說:「好好好,我不說了,這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步輕煙哼了聲,說道:「那你還不快放開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像話嗎?我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
「現在旁邊又沒有閒雜人等,不會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的。」見她開口想抗議,他立刻以修長的指尖抵住她的紅唇。「我答應你,不再說你不想聽的話,你也答應讓我就這樣靜靜地摟著你一會兒吧?」
聽見他的要求,步輕煙咬了咬唇,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根據過去幾次交手的經驗,她相信自己就算開口反對只怕也沒有用。除此之外,其實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眷戀著他的溫暖……
僵硬了片刻後,步輕煙終於降服地歎了口氣,難得乖順地靜靜倚偎在上官勻遙的懷中。
她的臉頰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聆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音,一股心酸的甜蜜突地湧上心頭。
雖然她一直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愛上了他,可她的心似乎已經深深地陷入,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