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摔在草皮上,除了一身擦傷,沒有其他重大傷害,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時聽到他摔下牆時,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沒想到他皮肉夠厚,當她大驚失色地衝去看他時,他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拍灰塵了。
「誰叫你不見我。」他採取低姿態的哀兵政策。
她哼了他一聲,表示不領情。
「哪裡還有傷?」
「唔……沒了……」他的臉色有點不自然。
「快說!」
「……背部。」
「轉過去!」
她有些粗魯地拉高他背後的衣服,隨即倒抽一口氣。
「你這笨蛋!真以為自己皮夠厚,沒有痛覺嗎你?」擦破了一整片背部的皮,傷口嚇人得要命,他竟然還悶不吭聲地充英雄。
眼見棉花棒已經不夠用,她改用夾子拿棉花球沾藥水。
「痛啊,但是我怕你擔心嘛!」
「少廢話,把衣服脫掉!」
不等他動手,她氣急敗壞地自己動手,一把扯掉他的上衣。
「你這樣好像急著想吃了我,害我好緊張喔!」他還有開玩笑的興致。
「……」她忍著氣,走到他身後。
「你要輕一點喔,我會痛……」他雙手遮著胸口,嬌羞地撇過頭去。
「去死啦你!」她面紅耳赤,又羞又怒地夾起一坨棉花沾上藥水後,給他用力一抹--
「哇啊∼∼痛痛痛∼∼」他痛得伸出十指抓牆,冒出冷汗,英雄淚終於飆了出來。
「活該!」聽他叫痛,她嘴上雖然不留情,但已經心軟,因此接下來的動作變得十分輕柔,盡量不再弄痛他。
搽完了藥,收起急救箱後,她一言不發地坐在房間床沿,東看西看,就是不肯正眼看他,似乎打算跟他不和談、不妥協、冷戰到底。
董世展裸著上身,雙手環胸地站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向對面那扇屬於他房間的窗口。
「你要說什麼?說完就快走!」
耐不住凝窒的沉默氣氛,她還是先開了口。
「你過來一下。」他微笑地對她招招手。
「幹麼?」她一臉的警戒。
「你過來一下。」他溫和卻堅持地重複一遍。
她看看他,還是起身走向他。
他倏地將她拉近身前,雙臂圈緊她,不讓她掙脫。
「你幹什麼?」她嚇了一跳,抬眼瞪他。
貼著他赤裸的肌膚,她的臉頰變得火熱,心臟也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動。
地真氣自己無法控制的心,明明不想再理會他了,卻還是會因為他的貼近而感到呼吸急促。
「如果我房裡現在有人的話,那人看到我們這樣子抱在一起,一定會覺得我們很甜蜜,完全看不出來我們其實正在吵架,對不對?」
「那又怎麼樣?」她咬唇回答。
他堅實胸膛的溫度,讓她好懷念,眼底不由得微微剌痛著。
「你看看我的窗口。」他指向對面。
「看到了,然後呢?」她勉強看了一眼,語氣依然很硬,表情還是很臭。
「我在窗戶右邊的牆上,掛了一幅我在墾丁幫你拍的放大照片,可是你並沒有看見,對不對?」
他將下巴頂在她頭頂上,輕輕歎息。
她的耳貼在他的心房,隨著胸腔的震動,他的話一字一字、清晰地傳進她耳裡,麻麻顫顫的,令她眼底一酸,淚水無法控制地氾濫成災。
「你根本是個大騙子,還用同樣的話騙了我兩次!我不相信你了,你最差勁了!」她將臉埋在他懷裡,把委屈傷心的眼淚揉進他胸口。
「我哪裡騙你兩次?」
「小時候那一次,你騙我說一輩子會跟我在一起,結果你搬到好遠、好遠的美國去!」她指控的哭道。
「你記起來了?」他高興地推開她的雙肩,低下頭來直視她淚花花的臉蛋。
「對!記起來了!然後是現在這一次!你再次跟我說你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卻看到你跟別人……跟別的女人……」她痛心得說不下去,雙手掩住臉,嗚咽出聲。
他一把抓下她的手,逼她直視他的眼。
「你看到了什麼?告訴我。」他覺得他已經找到誤會的根源了。
「你非要我講出來嗎?好!我看到有女人在你房裡脫得一絲不掛!你百口莫辯了吧?」她憤憤地怒叫,不但抬手揍他的胸口,還氣得抬腳踢他脛骨一記。可惜他一身堅硬的肌肉像銅牆鐵骨似的,打得她自己徒然肉痛。
董世展站著任她的花拳繡腿在他身上招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一笑,簡直勾出她所有的斬仇舊恨,氣得用力推開他,轉身奔離。
他伸出長臂從她腰間一攔,將她拖回懷裡。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兩條腿在空中踢蹬。
「薔薔!薔薔,你聽我說,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將她往床上一帶。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救命了喔!」她努力地掙扎。
「那天是因為客房的浴室積水,我讓她使用我房間的……」噢,臉好痛,他反射地一掌壓下她尖利的小爪子。
「可惡!你以為我不敢叫是不是?爸∼∼爸∼∼救命啊∼∼」雙手被制住,她扯開嗓門大叫。
「我去修理客房浴室的水管,修了兩個小時!」他長腿一跨,再壓住她差點踢中他重要部位的長腿。
「有人想非--」她忽然住口,睜大眼瞪著他。
他說……他去修什麼了?
兩人靜止不動,喘息地互瞪著對方。
「你……」她覺得自己像是由冰冷的北極海底,瞬間泡進溫暖的夏威夷海洋裡,被他傷透的心似乎又活了過來。
他垂著頭,清澈的目光坦然地望進她眼底。
還來不及解釋所有的誤會,聽到女兒喊救命的花老爹,已經舉著掃把衝了進來。
一衝進來,見到一個大男人裸著上身,將女兒壓在床上,怎麼看都像是他獸性大發,要非禮他的寶貝女兒,花老爹一時之間教殺氣給染紅了雙眼。
「可惡!你這個兔崽子!我這麼相信你,結果你竟然這麼下流無恥!我要告訴你老爸,看看他養出什麼樣的兒子--」他不由分說地揮起掃把一陣狂打,像在遊樂場打地鼠似的。
「花伯伯,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董世展不敢回擊,只能被動地舉手防衛,狼狽地滾下床去,抱著頭竄來竄去。
「爸∼∼等一下!你別打,誤會了、誤會了啦!」薔薔驚聲大叫。
「我宰了你!」花老爹沒聽見女兒的話,已經殺紅了眼。
「爸,掃把別打到他的背,他的背有傷啦∼∼」薔薔拚命在一旁阻止,並趕緊大喊找救兵。「二姊、齊阿姨!快來拉住老爸啦∼∼」
「背?我打、我打、我打打打!」花老爹以為女兒是在跟他提示色狼的弱點,不但沒住手,反而發狠地朝他的背部攻擊。
「唉唷--」
烏龜怕鐵錘,猛男怕掃把,董世展完全敗給了招勢凌厲的天下無敵花家帚。
薔薔摀住雙眼,內心在流淚。
嗚嗚∼∼談戀愛好辛苦,一定要這樣大喜大悲嗎?
薔薔幸福地窩在董世展的懷裡。
雨過天青,她覺得自己好快樂、好快樂,幾乎要飛上了天。
他感染到她的心情,忘情地低頭捧住她的臉,密密實實地吻住她的唇。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纏綿甜膩,刺眼得讓單身男女們看得好想打人。
「喂,這裡是機場,人來人往的,你們不丟臉,我可不想跟你們站在一起。」
旁邊終於有人看下下去,出聲制止。
「呃,二姊……」薔薔瞬間清醒,嬌羞地想從董世展懷裡微微退開。
但他不願放手,仍然要她偎在他懷裡。
萱萱翻翻白眼,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自告奮勇地帶著小妹來為董世展送行。結果咧?一路上被兩隻大演輔導級愛情動作片的肉麻鴛鴦給拚命傷害眼睛!
「怎麼?小時候沒黏夠,現在你們是要把十五年的分也通通黏回來嗎?」花萱萱沒好氣地抱怨。
鴛鴦們沒空理她。
「薔薔,嫁給我,跟我回美國。」他擰眉望著她。
「不行啦!老爸說我年紀還太小,要我念完大學才能嫁人。」她紅著臉搖頭。
「美國也可以念大學啊!」
「你不要這麼急好不好?反正我不會跑啦!」
「真的不會跑?」
「不會。」
「唉,我真不想回美國去。」他無奈一歎。
他比較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乖乖等我,等我一有空,就會飛來台灣看你。」
「嗯。」她乖巧地在他懷中點頭。
「我每晚都會打電話給你的。」
「嗯。」
「有空寫E-MAIL給我,還有,我在美國的地址要收好。」
「……嗯。」她輕輕點頭,眼眶開始紅了。
他越是交代,分離的感覺就越是真實,難過的情緒於是開始氾濫。
「還有--」
「不要走……」嗚嗚∼∼
「薔薔,嫁給我,跟我一起走。」
「不行啦,爸爸不准……」
花萱萱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已經是第七遍的輪迴了!
是怎樣?他們到底要把所有的對話倒帶幾遍才甘願啊?
「美國也可以念大學……」
「你不--」
一陣搶白打斷了他們的話--
「你不要這麼急好不好?反正我不會跑啦!真的不會跑?不會。唉,我真不想回美國去。乖乖等我,等我一有空,就會飛來台灣看你。嗯。有空寫E-mail給我,還有--我在美國的地址要收好。嗯。不要走∼∼薔薔,嫁給我,跟我回美國吧∼∼」花萱萱終於崩潰,一人分飾兩角,唱作俱佳地僅用十五秒鐘完成他們即將進入下一輪迴的對話。
董世展跟花薔薔互擁著轉頭看她,張口結舌。
「怎麼樣?我念得對不對?有沒有漏掉的?我還可以倒著念,要不要聽啊?」她抓狂地瞪著他們,默默在心裡發誓,只要再聽到他們倒帶一遍,她就要暴走去挾持飛機,把他們兩個通通打包丟走!
兩人對看一眼,最後只能無奈地緊緊相擁,代替離別的傷感,以及說不完也說不膩的千言萬語。
「阿嬌就暫時拜託你們了。過一陣子,阿嬌的主人回台灣後,我會請他去找你們把狗帶走的。」他終於說出其他跟薔薔比較無關的交代。
「沒問題。」薔薔點點頭,眼眶紅紅的。
他好下捨地擁緊她,低頭再次親吻她。
知道真的要離別了,花萱萱這次倒是沒有當電燈泡,主動走到一旁去,讓他們好好珍惜獨處的時間。
他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機場廣播的催促聲再也無法讓人忽視,他才在她右額上的十字形小疤輕輕印上最後一吻,一臉難受地放開她。
「別跑,丫頭,等我回來。」
她點點頭,蓄在眼角的眼水還是掉了下來。
看著董世展走出海關,在關口另一端跟她揮手揮好久,還是捨不得走。
她吸吸鼻子,笑著跟他揮手。
「我不會跑啦,你早就抓到我了!」她用唇語對他說。
他看懂了,咧嘴笑著,用手送了一個飛吻給她。
紅了紅臉,她用力地對他揮手。
她相信他,相信他的承諾,也知道以後一輩子的時間裡,都會有他陪伴……
【全書完】
編註:
一想知道花家-一姊花萱萱何時才能擺脫劈腿爛男人嗎?請密切注意五月份橘子說系列【通關愛語二】《來這裡,寶貝》。
二想知道已結婚的花家大姊是否真的擁有幸福美滿的婚姻嗎?千萬別錯過七月份橘子說系列【通關愛語三】《睡得好嗎?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