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當然不能妨礙大王和小姐聊天,免得惹大王生氣,那麼就是哥哥出面,也保不了她!
君灩定定站在原地,一張俏瞼強撐著不移開,很想表現出正常的模樣,心頭卻彆扭極了。
她……她怎麼會突然問出那句話?而最不幸的是--居然還被他聽到了!
君灩真希望她可以跟烏玉一樣溜走,可是她哪走得掉?尤其是他又擋住了唯一的出人口,讓她連想土遁都很難!
他走進來,卻不是朝她,而是到臥榻上坐著,沒受傷的一隻手臂伸向她。
「過來。」
遲疑了下,君潑還是走過去,搭住他的手,任他摟抱住她,低沉的嗓音響在她耳畔:
「想知道我在都城有多少女人嗎?」
「不想。」她低著頭。
「真的不想?」他挑眉。
「不想。」她口是心非。
「那好吧!我也不說了,反正到了都城,你就知道了。」
聽起來,他好像有不少女人,那她……
咬了咬唇,低垂的臉埋在他肩上,她不想看見他了!
可是,想到他身上衣服也沾了血沒有換,君灩低著眼眸,退開他懷抱,在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
「把衣服換下來吧。」
「你來。」他坐起身,意思很明顯,等著她替他換裝。
君灩暗白了他一眼,小心地略過傷口,先將他染血的外衣脫下來,再來是單衣,他堅實的胸膛露出來,她的臉頓時泛上熱浪。
北川孤星挺有興致地欣賞著她難得的嬌羞,配合著讓她替自己套上衣眼。她一雙小手不可避免地擦過他胸膛,在攏好衣服的同時,他的手臂再度摟住她纖腰。
「為什麼不敢看我?」
「沒有,受傷的人該奸休息,傷口才會復原得快。」她悶悶地道,想退開,他卻不放人。
「你介意我有別的女人?」他聲音帶笑。
「才不是!」太快否認,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
「如果不是,就抬起頭來看我。」
「我不想看你。」才不想如他願!
「那就是吃醋。」
「我才沒有!」她抬眼瞪他。
「你的眼神,像很想刺我好幾刀。」他打趣。
「我才不會。」眼神下栘到他傷口,她神情裡有著愧疚和……不捨?
「戰場上受傷難免,這沒什麼大不了。」他輕描淡寫。
「如果不是為我,你不必挨這一刀的。」賭氣的情緒沒了,他毫不猶豫替她擋刀的震撼仍在心頭。
「你是我的人,誰都別想在我面前傷你。」那幾個蒙面人專挑她攻擊,惹怒了他痛下殺手。
「對每個女人,你都這麼保護嗎?」她直覺反問,話一出口就知道糟了。
「還說你不介意?」他果然笑了,像頭猛獅輕易擒住獵物般志得意滿。
「在都城,我--」
「不要說,我不想聽。」她搗住他的嘴。「不要告訴我。」她不要知道。
他拉下她的手。
「灩兒,你開始在乎我了。」
「我沒有!」她否認。
「不在乎,就不會氣惱,」他眼神含著笑意。「我很高興。」
問題是,她一點也不高興。
「雖然你氣悶的樣子很可愛,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笑起來的模樣--」
他吻了吻她的唇。「灩兒,坦白承認在乎我,有那麼難嗎?」
「我才……才沒……」在乎你。
要在他的吻下否認,簡直是困難!
「沒有?」這小女人真是愛逞強。「真的沒有?」
「我……」他吻得她氣喘吁吁,有些意亂情迷,話也說不全。
可是北川孤星卻主動停下來。
「該死。」他低咒。抱著她,他氣息同樣不穩。
該死?她意識模糊,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他沒受傷,今晚她絕對會成為他的人。該死的刺客,害他此刻只能再度苦苦克制。
「你……」她回神,正好望見他情慾氤氳的眼,連忙要退開。
「不許走,」他收緊手臂。「陪我休息。」
臥上榻,他身體有些僵硬,君潑依著他,感覺睡意來襲,偎著他的體溫,她反而比他更快入眠。
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北川孤星低眼望她,眼神霎時柔了。
她就偎在他身側,臉頰靠著他胸膛,嬌小的身子完全貼住他,彷彿怕他不見似的,一手還揪著他衣襟不放。
一個人無意識的舉動,往往比說出口的話更真心。她明明開始依賴他了,嘴上卻怎麼都不肯承認。
真是逞強!
偏偏他就是覺得這個愛逞強的小女人,極對他的味。
拉過被褥,輕覆住兩人,北川孤星唇邊不覺勾起笑痕。
等回到都城,她知道他有多少女人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儘管受著傷,北川孤星還是下令在隔天一早拔營,一行人趕路回都城。
一路上,他仍堅持自己騎馬,並將她摟在身前。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君灩已經比較能適應整天坐在馬上的情況,雖然這次趕路不像上回那麼匆促,
但是幾天下來,她依然被一路的顛躓弄得全身酸痛。
讓她覺得慚愧的,是烏玉自己也騎一匹馬,而且速度完全不比男人慢,緊跟著烏坦達與沙那身後。
十天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都城,所有都城內的子民幾乎都到城門口來迎接他們的大王。
「恭迎大王……」
「歡迎大王回城……」
人民的歡賀聲此起彼落,君灩聽得目瞪口呆。
北方連年征戰,沙漠之國真正建立也才三年,可是……瞧這都城裡安居樂業、民生和樂的模樣,哪裡有征戰留下的影子?而,所有的居民夾道歡迎,衷心迎接北川孤星的歸來,足見他有多麼得人心。
以北川孤星為首,烏坦達與沙那率領的十六騎為輔,在城門口開始緩步入城,而後面的士兵則全下了馬,依序步行牽馬入城。
若不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士兵不會這麼自動自發,無人下令,卻在城門口一致行動,以不擾民為最高原則,全部下馬。
「臣恭迎大王歸來。」城門人口處,一名身穿玄衣的中年男人領著一千臣民,躬身行禮。
北川孤星點點頭,昂首揚笑,對所有前來歡迎的民眾致意,然後策馬一路直驅王宮。
君灩一路看著。
這裡的建築與南方有著明顯差異,比起南方華麗的宮廷樓闕、山水庭園,北方的建築講究的是質樸與實際,不用太多華麗的裝飾,一柱一簷所著重的是氣度與威勢,建材堅固而耐得起艱劣環境的考驗。
回到王宮門口,北川孤星抱她下馬,扶著她的手沒有立刻放開,一手招來烏玉。
「大王。」烏玉立刻向前。
「帶小姐回寢殿休息。」他吩咐。
「是。」烏玉立刻扶著君灩先往內宮走。
整座王宮佔地絕對不比其它國家的王宮小,裡頭也有庭園造景、水池等,半是觀賞、半是實用,北方沒有太多的花草,卻有著質樸耐寒的松竹。
說是寢殿,但其實北川孤星住的地方,是一座充滿陽剛氣息的別院。
一如在營地時他所住的主帳,沒有太多裝飾、也沒有區分成太多累贅的空間,一踏進室內,入眼的是一個大書桌與滿牆的卷宗書籍,側方的紗簾是一個入口,過了一個玄關,捲開布帳便是臥房。唯一不同的,是臥房大多了,多了個屏風,區分出一座浴池。
臥房裡還擺了些奇珍異品,充滿北方的粗獷氣息,臥楊旁的柱上懸掛著一隻通體全黑的彎刀,刀柄上鑲有許多珍貴的寶石,排列成的圖樣正是川漠氏族的圖騰標記,一如他披風上的繡圖,而能覆住刀身的錦囊則垂掛其下。
這把刀,大概是整座王宮裡最華麗的東西了。
「小姐,你要不要先沐浴,然後休息一下?」這一路,除了北川孤星,烏玉是最接近她的人,也最瞭解她的身體情況。
「嗯。」她點點頭。
烏玉立刻叫人準備熱水,服侍君灩入浴池後,她連忙去準備一些比較保暖的衣物,準備給小姐穿,順便叫人在屋裡點上火爐。
秋末入冬時分,夜裡常會降霜,冷凝的溫度他們這些在北方長大的人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君灩來說,這種程度的冷已經算是女凰國最冷的冬天了,就算已經多穿了一層衣服,身邊還有北川孤星這個超級暖爐,她的手腳還是冰冷著。
沐浴過後,她就在臥?上睡著了,直到掌燈時分,北川孤星回到臥房,忍不住撫摸她臉頰的舉動,才擾醒了她。
「北川?」她模糊地低問。
「是我。」沉穩的聲音,讓她眨眨眼,睜開。
「天黑了?」臥室裡,一盞油燈搖曳。
「你睡過了晚膳時間。」他的手臂,讓她攀著坐起身。
「怎麼不叫醒我?」她問,語音有著剛醒來的沙啞。
他只是一笑,然後命人備來晚膳,領著她到臥房外用餐。
走出臥房,廳裡的溫度比臥房裡冷多了,她不覺瑟縮了下。
「冷嗎?」他立刻察覺,摟住她的同時,命人再點來一盆火爐。
君灩看著下人來來去去,為他的命令忙碌著,先是鋪上一層地毯,然後放上矮桌,兩隻墊子,再將菜餚一一端上桌,他則將自己的披風罩在她肩上,領她到毛皮鋪成的毯上坐著。
「你的手還是冰的。」握著她的手,他皺著濃眉。
「我沒事,已經暖和多了。」看著他為她這麼大費周章,她就是再冷,心頭也暖了。望向滿桌的菜餚,她問:「你還沒用晚膳嗎?」
他不可能忙到現在吧?真有那麼多的「相思」必須他一個個去安撫!?
「還沒。」煨暖了她的手,他動手切開盤子裡的大塊滷肉,夾了一小塊到她碗裡。「先吃點兒,你太瘦了。」
她本來就不壯,而連著幾天的奔馳,讓她的食慾變得更差,不夠豐腴的身子這下更是連一點肉也沒有,輕得簡直像風一來就會被吹跑!
「才沒--」
「吃!」
當這男人板起臉,威嚴赫赫的表情絕對可以嚇哭小孩子,君灩雖然不至於被嚇到,但也知道這時最好別跟他唱反調,只好乖乖地吃。
「你今晚要睡在這裡?」吃到一半,她忽然問。
「不然該睡在哪裡?」他挑起眉。
「你……不用陪你那些……」她說不出口。
「女人?侍妾?妃子?」他卻意會,邪氣地笑了。
君灩別開臉,氣得想捶他。
「在你來這裡的一路上,有見到其它女人嗎?」
沒有。
她一怔。可,她是被烏玉一路領著往這裡走,這能代表--他沒有其它院落嗎?
「我只有一個寢殿。」
君灩驚訝地回眼,懂了。
「你騙我!?」他根本沒有其它女人!
「我不記得我說過已娶妻。」他壞壞地道。
「你……你……」根本是故一意耍她!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肯問。」不是他不肯回答。
君灩頓時紅了臉。
「那是因為你……」他不肯直接回答,她問了,就代表她介意、在乎了他,她當然不肯問!
「口是心非。」他笑。
「你……惡劣。」她罵,半帶嗔怒。
「快吃吧。」他再切一塊肉到她碗裡,自己吃完大部分的食物,然後啜著酒看著她小口、小口地進食。
用過膳,等他也沐浴完畢,她取來醫藥替他更換紗布。從拔營到回都城的一路上,都是她替他處理傷口,十天下來,他的傷口其實早就癒合,只是因為刀口太深,加上他並不刻意休養,才會到現在仍然必須包紮。
等處理完畢,他摟她躺上臥楊,如同過去的每一夜。
從被他帶回北方,他夜夜摟著她入睡,就算是她以為他沒回帳的那三天,其實他都在夜深她熟睡時上榻將她摟入懷中,天未明時又離開。初冬時節,氣溫變得更低,她常常冷得睡不安穩,若不是有他的體溫,她只怕會更加憔悴。
而到現在,他懷裡漸漸有了一個她熟悉的固定位置,讓她一偎靠,便自動尋著。
從他受傷開始,他們的相處模式也悄悄轉變,他不再深沉難測,他的心思,她往往能意會,只因他在她面前從不隱藏情緒;而她,總要他誘引著,才會顯出真性情,長久以來的壓抑,讓她的情感較常人被動許多。奇怪的是,他這個應當沒有耐性的男人,卻對她有著出乎尋常的耐心,逗她、寵她、惹她,就是不許她一個人悶悶不樂,把憂鬱往心裡藏。
「這把刀……也是你的嗎?」她望向柱上,不覺將心裡的疑問問出口。
「是。」
「你沒有帶著它?」眼神轉回到他的瞼。
「這是川漠族長的傳承信物,不帶它,是因為還沒有遇到必須用到它的時候。」這把刀是罕見的黑鋼打造,鋒利得能削斷任何東西,而它最奇特之處,是傷人不沾血,雖然刀身通黑,放在暗處裡,卻亮如明鏡。
這把刀也是認主的,只有血液滴在刀柄中央那顆寶石上,能被寶石所吸取的人,才能使用這把刀;其它人的血,只會順著刀柄流下,不留一點痕跡。而,除非原主人死亡,否則這把刀不會再認另一個主。
川漠族人都認為,這把刀能驅鬼神,對它崇敬不已。
「好特別!」世上競有這樣的刀。
「沙漠族人能騎善獵,即使是女子,也鼓勵學習騎獵,除了謀生,也是強身。」要在北方生存並不容易,沒依恃的人,就必須學著自立自強,否則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這裡的女人……都比我勇敢。」比起她向來養尊處優的生活,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生命力絕對要強韌許多。
「但是,她們都沒有你性靈聰慧,冷靜而睿智。」他望著她,第一次開口說出對她的讚美。
「我不懂。」她瞼蛋微紅,低語。
「嗯?」
「在這裡,我什麼也不是,甚至事事得依靠你,你為什麼……會自找麻煩?」她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這樣的環境,她的確無法獨自生存。
北方幾乎是以武力論天下,而她連騎射都不會,連一點自保能力也沒有,在要命的時刻,只會成為他的負擔。
「你認為,我還需要一個強悍的女人嗎?」望著她的小臉,細細的眷吻開始落下,額問、眼瞼……直至唇畔,無一遺漏。
「不需要……」她被吻的氣息不穩。「可是,你也不需要……在身邊放一個……累贅……」
「你不是累贅。」他停下吻,更正:「你是我的女人。」他相中的女人,契合他的懷抱,能讓他態意疼寵、溺愛,甚至縱容她反抗他。
「你希望我只依恃你而生嗎?」她抬眼。
他深望她,問了一句她無法回答的話:
「你肯只依恃我而生嗎?」
你肯只依恃我而生嗎?
他的希望,和她的自願,是兩種意義。
若她自願,表示她完全信賴他,肯將自己完完全侖地交到他手上;君灩一怔後,並沒有回答,只是低首依著他。
奇異地,北川孤星也沒再追問,只是摟著她一睡到天明。
天還沒亮,他就離開臥房,而她是到天亮後才醒過來,沒看見他,君灩沒來由地有些失落。
失落?她一怔。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她對他……
君灩心裡亂糟糟的,完全憑本能地更衣、梳發,連烏玉興匆匆地對她說些什麼,她也沒有很認真在聽,只知道快到傍晚的時候,她肩上被披上一件屬於他的披風,然後被烏玉推著往外走。
不同於昨天來時的寧靜,一路上傭僕與士兵來來往往。來到王宮的大廣場,只見各種種族色彩的衣服將廣場點綴得熱鬧非凡,北川孤星就坐在主帳的首位上,眼神看似懶散,實則銳利地掃視全場,最後停在她身上。
今晚,他也是一身隆重,頭上戴著黑色的皮帽,毛皮朝外,帽子中央嵌著一顆川漠氏族的雕飾;滾金色皮毛的窄黑袍,袖口以金帶繫住,腰纏玉東帶,肩上披掛著金貂毛製成的肩扣,身後的披風上繡著屬於川漠氏族的圖騰。
這--才是最適合他的打扮!挺拔、俊朗,縱使一身傭懶態勢,依然有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儀,充滿王者之風。
她走到他面前,他隨即伸出手,君灩將冰冷的手交給他時,他蹙了下眉,扶她坐到身邊後,將自己身後的大披風取來包住她身子,摟在臂彎中。
「我以為你迷路了。」
「就算迷路,你也有辦法找到我吧。」她瞄了他一眼。
這人,把她丟在房裡一整天,現在終於想到她了嗎?
「你在生氣?」表情太明顯了。
「豈敢。」她輕應。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嗎?」他帶笑的眼逼視著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君灩挪開眼,望著場上各個帳蓬,這才發現自她出現開始,已經有不少人對她行注目禮。
「今晚就是聚會了嗎?」她回眸問他。
「今晚是暖身,也是眾會的開始。各族聚會含競技賽在內,大約會持續十天。」他從滿是佳餚的桌上,端了一杯酒湊到她唇邊,示意她喝。
君灩輕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立刻讓她瞇皺了眉眼,嗆咳了出來。
北川孤星輕輕拍撫她的背,帶笑地欣賞著她泛紅的俏臉,像凝了層困脂似的,美麗極了!
她嗔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
「大王,這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