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兒走出房問,看著天邊那輪明月,忍不住發出幽幽的歎息。
「這麼美的夜色,你竟然還對著明月歎息?倘若月兒有知,肯定會感到難過極了。」
一聽見那打破靜謐的低沈嗓音,夏茉兒不禁蹙起眉心。
她不必回頭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誰,而她一點兒也不想看見雲問浪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
「都已經這麼晚了,雲大少爺不睡覺,跑到這兒來做什麼?」夏茉兒的嗓音冷如夜風。
「今晚的月色這麼美,晚風又沁涼舒服,我心想來者是客,所以打算邀你這位嬌客一起月下漫步、迎風談心呀!」
「散步就免了,談心更是不必。」
聽見她的斷然拒絕,雲問浪不禁感到有些挫折。
倘若他今天邀約的是艷紅或綠袖,她們肯定會露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可夏茉兒卻興趣缺缺,彷彿與他月下散步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似的!
他實在不明白,天底下的女人都對他趨之若騖、渴望得到他的青睞,為何獨獨這夏茉兒對他不層一顧?
倘若不是深知自己的魅力,雲問浪可能要懷疑自己是個醜陋的、無趣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討厭鬼了。
為什麼夏茉兒會對他充滿敵意呢?
正當雲問浪忍下住想問個分明的時候,夏茉兒卻先一步說道:「雲大少爺要是想在月下談心,大可以找別的女人,相信她們都會欣然接受的。」
「可是我——」
「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獨處,倘若雲大少爺覺得這兒的月色比較美,那我到別處去就是了。」
夏茉兒說著,當真轉身要走,卻被雲問浪攔下來。
「茉兒,你何必像只刺蝟似的,隨時對我充滿防備?」
「那麼你又何必強迫我一定要跟你一塊兒散步談心呢?還有,不要叫我茉兒!我和雲大少爺沒有熟到那種地步。」
「你不想跟我一塊兒月下談心,那也就算了,但你大可不用對我充滿防備,對於女人,我向來不強迫。」
「那正好,別來煩我。」
夏茉兒的冷漠與敵意,讓雲問浪忍不住猜想,或許她這樣的態度不僅僅是針對自己,而是對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
「茉兒,你曾被某個男人傷害過嗎?」
「你在胡說什麼?那怎麼可能!」
「是嗎?那你為什麼會對男人如此充滿敵意?」
「這不關你的事!」
雲問浪瞥著她,有感而發地說:「倘若你一直是如此的高傲不馴,那麼男人們縱使貪戀你的美色,只怕也會被你給凍傷吧!」
「那最好,我一點兒也不需要男人的愛情!」
聽著她的話,再看著她那張冶若冰霜的臉,雲問浪體內那股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忽然湧上來。
「信不信我有辦法馴服你?」
「不可能!」
夏茉兒的語氣斬釘截鐵,但她愈是說不可能,雲問浪就愈是想要征服她!
「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可敢和我打個賭?」
「打賭?賭什麼?」
「你不是說你絕對下可能被我馴服嗎?那麼咱們就來賭我和你之間,誰會先為對方動了真心?」
「這種無聊的遊戲,你去找別的女人玩吧!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夏茉兒嫌惡地皺起眉頭。
雲問浪彷彿沒聽見她的拒絕,逕自興致高昂地說:「既然要賭,賭注當然要貴重一點才吸引人。這樣吧!我若是輸了,這座『奧雲山莊』就拱手讓你!」
聽見他的話,夏茉兒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說……你若輸了要把『奧雲山莊』給我?」是她聽錯了嗎?
「沒錯,我的賭注就是『奧雲山莊』。」
「你在開什麼玩笑?這一點兒也不有趣!」夏茉兒的語氣充滿了不悅。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可是再認真不過了。」
夏茉兒抬起頭,總算肯用正眼望著雲問浪。原本她以為這男人只是信口開河,可他那張俊臉上似乎真的沒有半點戲譫的神情。
但……這怎麼可能?他的提議實在太離譜了!
「要是你輸了,真的把這座『奧雲山莊』拱手讓人的話,那你豈不是成為天下人口中的一大笑話了?」
雲問浪聳了聳肩,說道:「願賭自然就該服輸,要是我真的輸了,那我也無話可說,絕對不會賴帳。』
「那……若是我輸了呢?」
夏茉兒並不是真的想和他賭,她只是好奇,他若是真的拿「奧雲山莊」來當賭注,相對地也會要求她提出什麼來吧?
她並不像他一樣,坐擁財富權勢,若真的和她賭了,他豈不是吃大虧?但這男人看起來又不像是個傻子呀!
「倘若你輸了,那你就把自己的來歷告訴我,並且一輩子留在『奧雲山莊』。」雲問浪微笑地說。
聽見他的要求,夏茉兒愕然地挑起眉梢。
「一輩子?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男人,從來就不知道『一輩子』這三個字是怎麼寫的呢!」她的語氣充滿嘲諷。「更何況,你要我留在『奧雲山莊』一輩子做什麼?當你的奴婢嗎?」
「當然不,我怎麼捨得將你當奴婢使喚?像你這樣賞心悅目的人兒,留在身邊挺好的。」
對一般女人而言,聽見雲問浪這番話或許會覺得受寵若驚、感動莫名,可夏茉兒聽了卻只覺得厭惡極了。
像他這種只會用甜言蜜語來哄騙女人,卻不願意付出真心的男人,就是害女人們傷心的罪魁禍首!
這種可惡透頂的男人,她該要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好,我接受這場賭局!」
她要讓這個男人輸得慘兮兮,讓他變成一無所有的可憐蟲!
「你真的想清楚了?」雲問浪目光熠熠地盯著她。「這場賭局一旦開始,就不能半途喊停喔!」
「哼,你自己不要半途喊停就好了!」夏茉兒哼道。
「很好,既然這樣,這場賭局就正式開始了。」
望著他那雙驀然閃著灼熱光芒的黑眸,夏茉兒怔了怔,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彷彿跳進了一個他所精心設計的陷阱裡……
一種不祥的預感揪住了夏茉兒的心,尤其在雲問浪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凝望下,她更是覺得自己剛才似乎作出了一個嚴重錯誤的決定。
「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該不會是真的想反悔吧?」雲問浪斜睨著她。
「我又不是君子……」夏茉兒小小聲地咕噥著。
「難道你夏茉兒是個不守約定的人?」
「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遵守先前的約定,未經你的許可就隨意地碰你?」
「當然不!」夏茉兒心虛地嚷道:「我……我又沒有說我真的反悔了,我只是……隨口問問不行嗎?」
「沒有反悔就好,那……我們該從哪裡開始呢?」
「嗄?什麼從哪裡開始?」夏茉兒一頭霧水。
「對啊!總該有個什麼來當成這場賭局的開端吧!嗯,我想想……不如就從一個擁抱開始吧!」
「你說什麼?!」夏茉兒瞪大了眼,一臉的驚恐。她終於知道自己掉進什麼樣的陷阱裡了!
「你放心,我既不吻你,也不會做出其他舉動,就只是摟著你而已。」雲問浪知道不能一下子做出太「激烈」的舉動,免得把她給嚇跑了。
夏茉兒一臉為難。「……非得這樣不可嗎?」
「那當然了,要不然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被我馴服呢?」雲問浪小心地隱藏著眼底的一抹笑意。
「可是……」
「難道你不想遵守剛才的承諾?」
夏茉兒蹙緊了眉心,發現她被自己的決定給斷了退路。
不守承諾的人是她生平最痛恨的,她自然也不願意當那樣的人,但……讓這男人擁抱自己?
夏茉兒原本滿心不願,可是轉念一想,要是能讓他早點死心,知道她不可能被馴服而離她遠一點兒,這樣或許是好的。
「真的只是擁抱而已?」她提防地問。
「我保證除了擁抱之外,不對你做其他的事情。」
「那……好吧!」夏茉兒答應得十分不情不願。
一聽見她的同意,雲問浪的唇一揚,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剛開始時,夏茉兒渾身緊繃,宛如一尊石像,讓雲問浪忍不住發出輕笑。
「你太僵硬了,放鬆些。」
「你……你在做什麼?」夏茉兒的身子驀然一顫。
「我?我沒做什麼呀!」雲問浪的聲音好無辜,但黑眸卻悄悄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我剛才不是答應過你,只是一個擁抱而已?」
他的確是除了摟著她之外,沒再做出其他了炬的行為,可卻任由自己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邊。
這個渾身是刺的小女人,絲毫不懂得情愛的滋味,然而她那生澀的反應卻讓他「很有反應」!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慾望被迅速喚醒,可為了不一下子就將她給嚇跑,他必須強行按捺住。
夏茉兒不經意地抬頭,訝異地看見他那一臉忍耐的神情。
不知為何,他那表情讓她的心裡泛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怎麼?這麼痛苦?既然這樣,那不如不要抱好了!」
夏茉兒在他的懷裡掙扎著,但他卻絲毫不肯鬆手。
「抱你怎麼會痛苦呢?」
「那你幹麼露出一臉忍耐的表情?」
雲問浪聞言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想知道?」
「有些事情,是不適合說出口的。」
「你到底說是不說?」夏茉兒有些惱了。
見她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雲問浪只好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一些,讓他灼熱的硬挺隔著衣料抵在她柔軟的腿問。
夏茉兒瞪大了眼,神情顯得既疑惑、又無措。
「那…………那是什麼?」
雲問浪皺起了濃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恰當,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那是我讓女人快樂的『東西』。」
夏茉兒驀然一驚,雖然她對於他所說的話似懂非懂,可卻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正經話兒。
「下流!」
她啐了聲,使勁從他的懷裡掙脫,轉身跑開。
看著她那倉皇逃開的背影,雲問浪雖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可心裡那股想要馴服她的決心又因此更加強烈了。
夏茉兒推開雲問浪之後,一路跑回房裡。
急急忙忙地關上房門後,她的心跳異常急遽,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彷彿快要跳出胸口似的。
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夏茉兒就忍不住迭聲詛咒。
「該死的雲問浪!可惡的登徒子!」
那傢伙肯定事先就精心設下了陷阱,讓她答應和他進行這場賭局,現在就算想要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要地當個落荒而逃、不守信用的人,這種事情她實在做不出來。
「算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輸的!」
要她對雲問浪動真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真是這樣嗎?心底深處突然有個聲音冒出來和她唱反調。
雲問浪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愚蠢之人,倘若沒有絕對的把握,他又怎麼敢拿整座「奧雲山莊」來做賭注呢?
但夏茉兒實在想下明白,她冷淡不馴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怎麼還會想要和她打這個賭?
這場賭局進行到最後……她會是那個輸家嗎?
「不!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會輸?」
要她對男人動心,原本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更遑論對象是雲問浪那樣的風流種了。
她一點兒也不想重蹈娘的覆轍,去愛上一個絕情寡義的男人,因為那最後只會落得哀慟欲絕、黯然心碎的下場。
「哼!像雲問浪那樣的男人,根本一點兒也不值得任何女人對他付出真心!」夏茉兒啐了聲。
那男人雖然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有著足以輕易撩動人心的魅力,但她只要一想到爹的無情,任何不該產生的情愫就頓時煙治雲散了。
「就算天降紅雨、六月飄雪,我也絕對不可能愛上雲問浪的!」夏茉兒信誓旦旦地說。
只不過……一想到剛才置身於雲問浪的懷抱時,她的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呼吸無法控制地變得急促的反應,她就覺得懊惱極了。
那種異樣的感覺對夏茉兒來說太過陌生,而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那種感覺。
「算了!不要再想了!」
把心思花在那個風流濫情的男人身上,簡直是一種浪費!
夏茉兒躺上了床,決定早點就寢,免得自己的思緒又莫名其妙地繞著那個男人打轉。
或許是因為近日來的奔波勞累,讓她很快就沉沉睡去了。而或許是剛才的記憶太過鮮明,竟讓雲問浪闖入她的夢中,不僅如此,這還是一個與現實相去甚遠、綺麗詭異的夢……
她深愛著俊美無儔的雲問浪。
為了討好雲問浪,夏茉兒親自進灶房,用心為他熬了一盅人篸雞湯,開開心心地要端給他品嚐。
一想像到雲問浪看見她親手幫他熬燉這盅雞湯時可能會有的表情,夏茉兒的心裡就充滿了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端著那盅冒著熱氣的雞湯,踩著輕快愉悅的步伐朝雲問浪的房間走去。
然而,她才一靠近,就聽見他的房裡傳出了談笑聲。
「奇怪,會走什麼人在他房裡?」
夏茉兒的臉色驟然一變,捧著雞湯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
她的心裡響起一道聲音,勸她不要走進房裡一看究竟,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步伐,仍是一步步地朝那扇門走近。
當她伸手推開房門後,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的心痛不可遏。
房裡,雲問浪左擁右抱著兩名美女,任她們賴在他懷中撒嬌,一邊親吻他的臉頰,一邊格格地笑個不停。
「不!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強忍著心痛,顫聲質問雲問浪。
雲問浪還沒有開口回答,他身旁的兩個美人倒是先發難了。
「怪了,主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是呀!你幹麼這麼大反應?難道你想霸佔主子不成?」
夏茉兒咬著唇,刻意忽視那兩個女人示威似地倚倀在雲問浪胸膛上的舉動,她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雲問浪。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揪著心,又問了一次。
她是如此地愛著他,他怎麼可以這般輕晚她的感情?
夏茉兒望著雲問浪,期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豈料他雖然開了口,卻說出傷人的話語——
「女人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消這罷了!我從沒有認真過,也沒有要求你對我付出真心,大家在一起開心就好了,不是嗎?」
「就是呀!」雲問浪身旁的女人也跟著幫腔。「你要是不高興,大可以離開『奧雲山莊』,沒人攔住你!」
「主子,別理會這個善妒的女人了!」
兩個美女再度送上香吻,而雲問浪也樂得接受。
看著眼前這景象,夏茉兒的心宛如刀割,手上的人篸雞湯雖還冒著熱氣,她的心卻彷彿結凍了。
她心痛地渾身發顫,於中的雞湯不慎滑落。
匡噹一聲,瓷碗頓時碎鹹片片,那熱燙的湯汁濺灑到身上,一股火灼似的劇痛,讓她忍不住發出痛喊——
「啊!」
夏茉兒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早已淌了一身的冷汗。
她喘著氣,呼吸急遠,眼底盈滿了驚慌與痛楚,整個心情還沒從剛才的夢境中平復過來。
「原來……只是一場夢!」
天哪!她怎麼會作這種夢?難道說這夢是個警告,提醒她絕對不可以對雲問浪那樣的男人動心?
夏茉兒餘悸猶存地撫著仍狂跳不止的胸口,在心裡對自己告誡再三,絕對不能重蹈娘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