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宜回來啦?」丁然看到愛女終於回家便鬆了一口氣,柔聲地叫她去換衣服。「看你全身都濕透了,快去換衣服,別著涼了。」
「嗯。」丁夢宜嘴裡答應著,但是才剛想進房間時,一道幽靈般的身影馬上閃了過來,令人生厭的聲音隨之響起。
「唷,大小姐捨得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今早說了那麼多慷慨激昂的話之後,就真的不回這個家了呢!」
繼母苗莉莉說話還是那麼刻薄,丁夢宜皺著眉不去看那張丑陃的臉,只是默不作聲地逕自走進房間換衣服。
丁夢宜換好衣服便回到客廳,丁然已把留給她的飯菜簡單地熱過放在桌子上。「小宜,快來吃飯。」
她早上和莉姨嘔氣,連早餐都沒吃就出門到處找工作,但一整天下來徒勞無功,粒米未進,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即使是殘羹冷飯在她看來也是美味佳餚。顧不得莉姨的臉色,她坐下來就低頭猛吃。
苗莉莉在一旁繼續冷嘲熱諷著:「脾氣倔還不是一樣要吃飯,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辛辛苦苦地培養你到大學畢業,現在卻連份工作都找不到,畢業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每天出去在閒蕩什麼?」
苗莉莉那張嘴向來不饒人,丁夢宜早已經聽習慣,所以只是低頭吃飯,打算沉默以對。
十年來,她就是在繼母潑辣刻薄的對待中生活的。平日她都會忍下來,只為了不牽連老實軟弱的父親。只是如此長期的忍耐卻壓抑了她天真開朗的性格,在十二歲以前她一直是很開心的,因為那時有親生母親的疼愛和庇護;而在母親因一場車禍意外去世後,丁夢宜心中儘管悲痛卻也沒有覺得很壓抑,畢竟身邊還有很疼她的父親。
但自從十年前,父親經介紹娶了苗莉莉這個女人進門後,丁夢宜的災難就開始了。像童話故事一樣,可憐的她遇到一個性情刁鑽、心胸狹窄、脾氣火爆的後母,小小年紀不但要攬下所有的家事,平常後母若稍有不如意,她就會被痛打一頓。
幾年前,丁然因工作傷了腰後只能做一些簡單的活兒,本來就不寬裕的家就更顯得窘迫,而苗莉莉脾氣也變得更不穩定,對丁夢宜的態度更變本加厲。在這樣貧困而充滿不安的家裡,丁夢宜簡直是度日如年。也因此,她聯考才會意外失利,只考上一所三流大學;她馬馬虎虎地選了個市場營銷系來讀,好不容易畢了業,卻沒想到工作這麼難找,因此丁夢宜只能繼續忍受苗莉莉的白眼。
吃完飯洗了澡,回到房間的丁夢宜還聽得到苗莉莉在客廳高八度的嘲諷聲,心中不免一陣煩躁。「唉,等我有了工作一定要馬上搬出去,否則再這樣下去不崩潰才怪。」
丁夢宜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今天早上就是因為父親出言勸了幾句,莉姨便轉而對父親施威,她才會把長期忍住不發的火氣發洩出來。父親的處境已經夠艱困了,卻還要為她受氣,每次想到這一點,她就不斷在心中勉勵自己要爭氣些。
「一定要加油!加油!」丁夢宜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
每天晚上臨睡前她都要這樣自我激勵一番,因為她是個個性倔強和叛逆的女孩,絕不肯讓人看扁,特別是在苗莉莉面前,她發誓有一天一定要揚眉吐氣。
苗莉莉突然停止叨念,丁夢宜仔細一聽原來是妹妹丁夢露回來了。她是丁夢宜同父異母的妹妹,苗莉莉的親生女兒、掌上明珠,從小就受盡寵愛。
「小露,都快考大學了怎麼還玩得這麼晚,吃飯了沒?媽媽給你留了飯菜。」苗莉莉語氣裡全是對女兒的疼愛。
「同學過生日當然會玩得晚些。」丁夢露撒嬌的說,「我今晚吃了好多東西,玩得好累,想睡覺了。」
不久,丁夢露便進房,見到躺在床上的姐姐,彎著腰問:「姐,這麼早就睡了?找到工作沒有?」
丁夢宜搖搖頭,望著她笑著。對於妹妹她是打從心裡面疼愛,並不會因為她們的生母不同而有所隔閡,畢竟兩人身上都留著父親的血液。更何況夢露長相甜美,性格可愛,她沒有理由不喜歡。
「姐,今天我去張天芳家裡參加生日宴會,哇!她的生日宴辦得好隆重喔!她家又氣派又漂亮,簡直像宮殿一樣!同學們都羨慕得不得了,幸好媽媽之前給我做了套新衣服才不至於太寒酸。唉,什麼時候我才能像張天芳一樣辦個像樣的生日Party呢?」丁夢露還沉浸在宴會的歡樂之中,興奮地講給姐姐聽。
事實上,丁夢露每年過生日也會宴請同學們,雖然算不上豪華,但絕對不會丟她的面子。畢竟苗莉莉很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對她向來有求必應,絕不願讓她受半點委屈,哪怕辦一場生日宴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實在有些奢侈。
而丁夢宜已經十年不曾過過生日了。
「姐,媽今天沒罵你吧?媽就是嘴巴愛念,你可別放在心上。對了,我今天碰到以前小學的同學陸風,就是那個小小年紀就輟學的陸風,他現在混得很不錯,其實我真不知道那麼辛苦讀書有什麼用……」
因為家裡空間小,姐妹倆自小同住在一間房間,因此感情很好,丁夢露常常纏著她聊天。
但因為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丁夢宜早已又累又困,漸漸地便在妹妹不停的說話聲中睡著了。
丁夢宜天剛亮就起床了,輕手輕腳地煮麵條吃完後便出門去。苗莉莉還沒起床,她的耳根就清靜很多,讓她一整天的心情挺舒暢的。
下午,丁夢宜在街上碰到高中同學劉美好。
「夢宜,還沒找到工作嗎?我看你就別挑了,不如先到我上班的餐廳工作。」
劉美好沒考上大學,幾年來一直到處打工,現在待在一家高級餐廳當服務生。
整整一個上午,丁夢宜已跑了很多家公司,去應徵幾個秘書、助理之類的職位,報紙上打過勾的招聘工作她都去面試了,但希望十分渺茫,有些公司甚至連讓她回家等消息的希望都不給就直接拒絕。
畢竟現在很多畢業的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台灣景氣這麼差,人人自危。
「喂,還想那麼久幹嘛,不想和我一起工作嗎?」舉止大剌剌的劉美好用力地拍一下她的肩膀。
丁夢宜猶豫了一下,終於咬牙答應。大學生做服務生不是件體面的事,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生存才是第一要素,家裡的環境不容許養閒人,在大學時她也是半工半讀的在小餐館打過工。
她相信人只要肯努力必有出頭之日,不會做一輩子服務生,所以她便跟著劉美好去見老闆。
劉美好的表叔是「海德爾」西餐廳的資深員工,她靠著這層關係進去做服務生也有半年了,現在介紹老同學進去自然也沒多大問題。
當丁夢宜正式在海德爾上班時,她雖然是新手,但這份工作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因為從小就得做家事的她很能幹,再加上大學打工的經驗,她很快便適應西餐廳繁瑣的工作。
餐廳的薪水不是很高,收入絕大部分她都拿回家貼補家用,這樣可以讓莉姨少在她身上作文章,也可以讓父親的日子好過點,但這麼一來,丁夢宜就沒有餘錢租房子,所以從家裡搬出來的計劃只能先放下來。
(姐,爸的腰又扭著了,你快回來。)
正在上班的丁夢宜接到妹妹打來的電話說父親的腰又犯病了。
她心急如焚地向主管請了假,脫下工作服便往餐廳門外沖,沒想到卻不小心撞到正給客人送咖啡的劉美好。
這下闖禍了!劉美好手一偏,咖啡正好濺到一位女客人的身上。
「找死啊!是誰做事這麼不小心的!」穿著一身名牌、打扮入時的女客人隨即破口大罵。
劉美好嚇壞了,連聲道歉。
丁夢宜急得在一旁解釋:「小姐,都怪我不好,是我有急事要走不小心撞到她,她才會失手把咖啡潑到您身上,請您原諒好嗎?」
這位女客人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二十歲左右,但裝扮卻很成熟,帶著一種刻意的嫵媚。
她上下打量著丁夢宜,表情極其誇張。「你算哪根蔥!竟敢在我面前充好人,憑什麼我就要原諒你。」
丁夢宜捺著性子好言好語地道:「我是這裡的服務生,您是我們餐廳的客人,發生這樣的事真的十分抱歉,請您消消氣,我們再為您送上一杯咖啡,好嗎?」
女客人不屑地冷哼一聲,「說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的態度很囂張。
我管你是誰,跩什麼跩啊!丁夢宜忍不住在心裡罵道。
她向來看不慣這些穿載得人模人樣卻不可一世的富家女,加上牽掛著病中的父親,她情急之下也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你是誰並不重要,任何人都需要有一顆寬容善良的心,否則再高貴的身份也會大打折扣。」
「你!」女客人頓時氣得臉色發白,「敢來教訓我?你們這些下等人就是這樣,一點規矩禮貌都不懂!」
丁夢宜毫不示弱,「沒有修養和禮貌的人是你!小姐,尊重別人也是尊重你自己,我們已經道過歉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你一個服務生竟敢這樣和我說話!」那個女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立刻丟飯碗?叫經理來!」她氣急敗壞地大叫。
「何美美!」坐在女客人對面、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開口:「你鬧夠了沒有?」
「表哥!我哪有鬧啊?」何美美表現出一副委屈萬分的樣子,「你明明看到的嘛,這兩個冒失鬼把人家這麼貴的裙子都弄髒了耶!」
男人語氣平淡地道:「不就是一條裙子而已,改天我再送你一條更貴的好了。」
「謝謝表哥。」何美美頓時眉開眼笑,「不是我想和她們這種人一般見識,只是看不慣,你知道人家最討厭這種低素質的人了。」顯然她十分畏懼這男人,講話聲音溫柔得不得了,甚至還帶點撒嬌的意味。
到底是誰素質低啊?丁夢宜不禁感到好氣又好笑,暗暗地在心裡罵了句後,她轉身就想走。
就在此時,餐廳的經理孫瑪麗神情緊張地跑過來,一臉恭敬地道:「江先生、何小姐,對不起,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何美美立即盛氣凌人地說:「孫經理,你平時是怎麼教手下的,看看她們做的好事,這可是幾萬元的裙子耶!」
孫瑪麗馬上明白事態嚴重,露出一副唯恐丟了飯碗的恐懼神情,滿臉堆著笑意討好兩位客人。
「江先生、何小姐,請相信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孫瑪麗當即把臉轉向丁夢宜和劉美好,一臉厭惡至極的表情。「做錯事還傻傻地站著幹嘛,不懂得道歉嗎?」
丁夢宜和劉美好沒料到一向愛擺經理架子的孫瑪麗會對這兩個客人如此卑躬屈膝,一臉獻媚。料想這兩個客人必定來頭不小,但無論如何,一心只想回家的丁夢宜不想再糾纏下去。
「何小姐,我再一次誠懇地向你道歉,請原諒我們的無心之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在心裡暗暗地歎氣。
「哼!捨得低頭啦?現在知道得罪本小姐會丟飯碗,所以緊張了是嗎?」何美美冷言相譏,仍然是得理不饒人的姿態。「剛才不是很有骨氣嗎?看來都是裝的,像你們這種靠苦力賺錢的,連飯都吃不飽還想出鋒頭!」
丁夢宜頓時怒火中燒,「我們是有可能連飯都吃不飽,但至少靠自己吃飯;不像有些人閒著沒事就會小題大做,惹是生非!就因為有何小姐這樣的人,才會讓我們這種自食其力的人想靠自己生存都變得困難。」
丁夢宜的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辭嚴,令何美美一時無言以對,臉色由白變紅。
「丁夢宜,你太囂張了!」被嚇壞的孫瑪麗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別搞不清楚狀況,否則我馬上解雇你!」
「哼!意料之中。」丁夢宜冷笑一聲,不在意地聳聳肩膀,把手裡的工作服往孫瑪麗懷裡一塞。「算我倒楣,遇上一個難纏的客人和一個勢利的主管。」
孫瑪麗的臉色十分難看,「馬上給我滾!」
「如果這位丁小姐需要離開的話……」一直旁觀的江一森突然開口,還慢條斯理地道:「那孫經理你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丁夢宜。
她不知道整個過程江一森都看在眼裡,也一直用饒富興味的眼神盯著她看,眼裡有隱藏不住的欣賞和震撼。
「整件事中,我不認為丁小姐有什麼過錯,先前的無心之過她已經道過歉了。倒是我,該為自己無理取鬧的表妹和缺少明辨是非能力的部門主管,向丁小姐說一聲對不起。」江一森很冷靜地解決問題,並對著丁夢宜道:「丁小姐,我很抱歉把一件小事弄成這麼糟,希望你不要因此負氣離開。你維持自己做人的尊嚴沒有任何錯,相反的,在強勢面前能做到這樣不卑不亢,著實令人欽佩。」
丁夢宜的臉忽然紅了,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眼前這個俊逸清朗、相貌不凡的男人居然會如此稱讚她。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丁小姐,我叫江一森,希望下次還能在這裡見到你。」江一森誠摯地看著她。
江一森?丁夢宜立刻聯想到這間高級西餐廳所有者江氏集團,莫非他是大老闆的兒子之類的人物?她曾聽美好說過,江氏集團橫跨餐飲、時裝、房地產、證券等多項行業,規模和業績都相當驚人,在台灣更是名列前茅的大企業。
江一森冷冷地對著孫瑪麗說:「孫經理,我的意思相信你已經明白。」繼而又轉向身旁看著目瞪口呆的何美美,「美美,我送你回去,你已經破壞我今晚吃飯的興致。」
那天之後,丁夢宜並沒有離開海德爾,因為她確實認為自己沒有錯,更何況她需要這份工作。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急需用錢,所以在這節骨眼上失去工作是很慘的事。
但丁夢宜的日子卻從此不好過。因為後來她才知道江一森正是台灣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江氏集團董事長江一鶴的獨子,更是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畢業的博士,不但精明能幹,目前還掌管集團旗下幾家大公司,是江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江一森的出言相助卻令丁夢宜陷入困境,海德爾只是江氏旗下的一間小餐廳,尊貴的少東家為她這個小小的服務生說話,而且還讓孫瑪麗如此難堪,一向趾高氣揚的她哪裡嚥得下這口氣。
「別以為有江少爺替你撐腰就神氣,人家只是可憐你,表現他寬容而仁慈的尊貴風範而已,別把同情心當定心丸。江少爺說說就算了,你以為人家一個大忙人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啊?告訴你,只要你再出半點差錯,我隨時炒你魷魚!」
孫瑪麗動不動就找丁夢宜的麻煩,把那天的怨氣出在她身上。而丁夢宜也很諒解她,畢竟是自己害她在大人物面前丟臉、出糗的,這對於孫瑪麗來說,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丁夢宜並沒有與孫瑪麗一般見識,反而更賣力地幹活,不讓她抓到自己的小辮子。何況她樣貌清秀、氣質可人,待客有禮而且不卑不亢,深得客人們的喜愛,所以孫瑪麗也拿她沒轍。
然而就在一個星期後,丁夢宜的災難又來臨了。
何美美再度蒞臨餐廳,而且點名要丁夢宜為她服務。
這次何大小姐是單獨前來,一見到丁夢宜劈頭就罵:
「都是你這個下等人,害我回去後被表哥罵了一頓,還整整一個星期不理我,剛才打電話求他一起吃飯還被她拒絕,你這個害人精!」
罵完之後她點了一大堆食物,提出很多苛刻的要求,百般挑剔的使丁夢宜疲於奔命、苦不堪言。
但丁夢宜沉著應對,始終沒有出差錯。她有個特點,別人越刁難她,她反倒會做得更好,這是她與生俱來不服輸的個性使然。
誰知何美美似乎折磨她上了癮,自此之後每天都會上門和孫瑪麗聯合整她,成天找她的麻煩。
這天本該是丁夢宜從見習服務生轉為正式服務生的日子,偏偏孫瑪麗卻告訴她試用期還要延長三個月。
「為什麼?原來簽的合約不是說好了嗎?」丁夢宜據理力爭。
「何小姐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她對你很不滿意,這還需要問原因嗎?至於合約,不是明文工作表現要合格才任用的嗎?」孫瑪麗一臉得意的望著她。
丁夢宜簡直快氣炸了,「我的工作表現是有目共睹的,你想公報私仇嗎?」
孫瑪麗不屑地冷笑,「我是秉公辦理,客人滿意與否是我們衡量服務生是否合格的重要標準。」
丁夢宜怒目而視,「在你這樣的主管手下工作簡直是一種恥辱!」
孫瑪麗得意忘形地道:「你那麼有骨氣就走人啊!」
丁夢宜咬咬牙,「好,我辭職,不過你一定會後悔的!」
雖然放棄自己辛辛苦苦堅持這麼久的工作很不甘心,但人活著就為了爭一口氣,她實在不想再看這種人的臉色。
儘管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但她絕不後悔。
徵人啟事
本大型遊樂園急需數名「卡通娃娃」,男女不限,對小朋友要有耐心、能吃苦耐勞者佳。一經錄用,待遇從優。
被徵人啟事所吸引的丁夢宜來到遊樂園的辦公室門口,她猶豫了好久,最後終於鼓足勇氣推門而入。
接待丁夢宜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伯,他看到個子嬌小、外表單純的丁夢宜時顯得非常吃驚。
「我們這個工作要求不高,只要能吃苦就行,只是……你確定自己可以嗎?一個女孩子做這個很辛苦的。」
「我可以的!」丁夢宜有幾分窘迫,但語氣卻很堅定。「相信我,什麼苦我都能吃,拜託你給我這個機會。」
她的誠懇顯然打動了這位老伯,他遞給她一張表格,「把資料填一下,明天就來上班吧。我們遊樂園要擴建,所以人手不夠,扮卡通娃娃很辛苦,雖然待遇不錯,但一天要工作十個小時,尤其在大熱天裡很辛苦呢!今天是最後期限,你可是第一個來應徵的女孩子呢!」
老伯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得出是個熱情可愛的人。
「看你身子挺嬌弱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會來幹這種鬼工作呢?不管怎麼樣,你好好做吧。我姓曲,是公演組的組長,我會盡量關照你的,你以後就叫我曲老伯吧。」
終於找到新工作,丁夢宜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自從失去餐廳的工作後,她常受到苗莉莉的奚落。
她不敢告訴家裡自己在遊樂園當卡通娃娃,只說在遊樂園的企劃部做文書工作。她不敢想像,若是莉姨知道她每天穿著厚厚的卡通服,把腦袋裝在笨重的大頭套裡去討遊客們的歡心時,會對她如何地冷嘲熱諷。
這個工作確實很辛苦,炎炎夏日穿著滑稽的卡通服站在遊樂園對著每一位遊客微笑招手,做各種惹人發笑的動作,還要應遊客要求合影等等,一天十個小時做下來真是累得半死。有時遇到特別難纏的調皮小鬼還會拉著她玩上半天,更是累人。
但是令丁夢宜開心的是,她已經從家裡搬出來,住到遊樂園提供的單身宿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