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一趟遠門,把春鎖一個人丟在家裡自生自滅,不知道春鎖會不會記恨、不理他?
這幾個月,他跟著齊叔學了好多事,也知道了自己之前根本只是只井底之蛙。不過,齊叔也真狠,什麼工作都派他去做,跟農民、工人、夥計們混在一起,他倒是快過勞死。
這一趟出門,他沒有白費力氣,只是心頭總有一抹牽掛放不下。
那人影在白天、黑夜晃過,他的心不由得緊縮,想努力工作,又放不下她。
如今有了借口請了假回來瞧瞧她過得好不好,他才能安心。
「春鎖,你在嗎?還是你已經睡了?春鎖,你在嗎?」他特地帶了甜品來賠罪,不曉得她會不會喜歡?
可是他叫了這麼久,怎麼一點回應都沒有,難道她出了什麼事?不會吧,宗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還是她又蠢蠢的闖禍了?
「春鎖!春鎖,你在嗎?」敲門的聲音愈來愈急,他擔心她,她不懂人心險惡,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出遠門的這一段時間,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了。
「好人?」
宗玉錦一凜,他回望,正對春鎖,整個人僵住了,他太久沒見到她,有種驀然回首,伊人在燈火闌珊處的欣喜。
他是真的確定自己愛上她了。
「好人!」春鎖喜的撲到他懷中,「好人,你回來了。」
宗玉錦來不及反應,只能任由她在懷中磨蹭。
老天,他可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不能忍受一個凹凸有致的女人在他身上亂來。
「春鎖。」他把她抓下來,再下去就換成他欺負她了,而他什麼都不可以這樣做,因為春鎖什麼都不懂。
「好人,你去哪裡去那麼久?我好想你。」
她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使得宗玉錦亂了手腳、心跳加快,「你在胡說什麼?我又沒去多久。」
春鎖不依的撒嬌,「好幾天沒見到你,你有沒有想春鎖?」她反問他。
宗玉錦臉紅,平心而論,他也不能沒有。「我當然有想你,而且還帶了禮物來給你,高不高興啊?」
「哇,是酸梅耶!」春鎖迫不及待的搶過他手中的食物,仔細的挑了一顆含入口中。
「喜歡嗎?」
「嗯。」
宗玉錦滿足的看著春鎖一臉幸福的模樣,便脫口承諾她說:「下次我再帶其他不一樣的東西來給你。」
聽到他的話,春鎖落寞不已,「好人,你還要走啊?」她好想他,他才剛回來又想著要遠去,一點都不在乎她的心情。
宗玉錦摸摸她的頭,「沒辦法,我得再去處理一些事。」
春鎖開心的問:「你是特地為我回來的?」
宗玉錦臉紅,但在黑暗中看不出來,「吃你的酸梅吧!」
春鎖嘻笑,她好高興他這樣做。
「春鎖,在宗家沒人再欺負你了吧?」宗玉錦關心她的近況,把她交給玉芝是希望沒有人會再欺負她了。
春鎖搖頭,餵了他一口酸梅。
宗玉錦張口含入,品嚐酸中帶甜的美妙滋味,「味道醃得剛好。」
春鎖突然的問:「好人跟爹吵架了嗎?」
宗玉錦一愣,差點梗住,吐出梅子,望著她純真的臉,實話無法掩藏,「我想走自己的路,父母卻成了阻礙我的人。」
春鎖點頭,她明白,「我也不喜歡我爹。」
宗玉錦淡淡的勾起嘴角,「不一樣的。」他伸手想碰她、想拉拉她的小手,與她分享兩人之間的親暱,卻聽到不尋常的痛呼。
春鎖低聲叫:「痛。」
「春鎖,怎麼了?你的手怎麼了?」宗玉錦急問。
春鎖搖,她不能說,她把手藏在背後。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春鎖不依。
「春鎖,你不聽話,我就回房間去了。」
春鎖不想讓他那麼早走,只好乖乖的把手伸出來給他看。
宗玉錦皺眉,「你的手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去玩火了?」宗家沒讓她燒了,真是萬幸。
春鎖氣呼:「沒有玩火,煮的藥,娘說好喝。」
「春鎖乖,我沒罵你的意思。」
春鎖一時興起,馬上說:「好人,我去煮給你吃。」她已經好久沒煮東西給他吃了。
「你等一下。」宗玉錦拉住她,「現在太晚了。」
「明天。」春鎖要他答應,至少明天再走。
「好,明天,不過你這雙手這幾天最好別碰水了,不然會化膿的。」宗玉錦拿出隨身帶的膏藥幫她塗抹。
春鎖搖頭,「不行,小芝芝會生氣。」
「不要理她。」宗玉錦忍住怒氣,他會找玉芝算帳!他把人交給她,她竟是這樣幫他照顧的。
「不行,得在中午前洗好衣服,不然沒飯吃,餓餓。」春鎖低頭低語,告訴他她的原因。
「她竟敢這樣做?」宗玉錦脫口怒罵,他會找玉芝算帳的。
春鎖抽回手,拍拍胸口,「好人,不要生氣,怕怕。」
宗玉錦勉強放鬆自己,不想再嚇到春鎖,「我不是在生你的氣。告訴我,你一天要做什麼事?」
春鎖為了證明自己很聽話,高興的向他說明,「洗衣、煮飯、整理花園和小芝芝的房間,不過能拿針,她晚上教我。」
宗玉錦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家人竟如此待她,他感到羞愧,也為春鎖心疼,「你為什麼不向我抱怨呢?」他有托齊叔問她過得好不好,可是總只有一句好字,其他什麼都沒說。
春鎖搖頭,「做這些事就能留在好人家了。」她想待在他身邊。
宗玉錦憐惜輕斥,「傻瓜。」
他這句話踩到了春鎖的痛處,「我不傻瓜。」
宗玉錦取笑,「是,是,春鎖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
「我不是,好人才是。」
宗玉錦一笑,他得想個辦法,不然春鎖會太累,而且他也看不過去他們的作法,春鎖是他的寶貝,容不得其他人欺負,他的家人也不行。
春鎖拉拉他,引起他的注意,「好人,來。」
宗玉錦狐疑她要做什麼,但也乖乖的任她帶領,來到一棵樹下,茂密的樹影連在晚上都能感受到它的壯麗。
「什麼?」
春鎖蹲下來,挖著地上的土,最後挖出一個沾滿土壤的怪東西,「你看。」她現寶似的要他看。
「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
「我看不出來。」他沒有透視眼,無法看見土壤裡有什麼東西。
春鎖硬要塞給他,「好人,你一定知道的。」
宗玉錦拒絕接過來,「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誰曉得那鬼玩意是什麼?要是裡頭是什麼動物屍體,他可是會噁心想吐,他的表情也會傷到她。
春鎖哀怨的覷他,看得宗玉錦萬般心虛,可是他左看右瞧,還是無法想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問她比較快。
「春鎖,這是什麼?」
「這是幸福物啊!」春鎖小心翼翼的撥開黑土,裡頭有一隻翠綠的手環,說什麼都不像是春鎖會有的東西。
宗玉錦驚愕,「春鎖,這東西你哪來的?」
「小芝芝給我的,她可以許願,但不能說。可是好人不一樣。很漂亮,想給好人看。」
「春鎖,這玉環給我好嗎?」他可以想到會用這個來陷害春鎖。
「好啊,它讓好人回來。給你。」
「不是它,是你。算了,這樣說你也聽不懂。春鎖,答應我,以後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可是——」
「答應我,除了我給你的東西以外,誰給的都不可以拿。」
「好,以後除了好人,誰給的都不拿。」
「春鎖乖。」
「不是小孩子!」
宗玉錦被她認真的表情逗笑,「不是小孩子,是小姑娘。」她竟然也會介意這種事了。
「不是。是大姑娘。」
宗玉錦何嘗不知道,只是他不該知道,更不該在夜晚這種時刻去確定她是個女人,只怕自己動了心、亂了性,所以他只能摸摸她的頭安撫她。
春鎖生氣的揮掉他的大手,拒絕他的好意,也弄壞了他想念她的好心情,但他沒再多做什麼,只是輕輕的放下手。
倒是春鎖不甘願他裝傻,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抗議什麼?她要的是什麼?如果他對她只是一份責任,那麼她不應該在這麼晚跟他出來。
宗玉錦裝作不知她眼中的祈求與哀怨,他現在得是個呆頭鵝,什麼都不能回應她的感情。時機不對、地點不對,一時的放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今天晚上天氣很好,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宗玉錦拍拍自己的背,「上來,我背你去比較快。」
春鎖想拒絕,但她捨不得放開與他共處的機會,也許明天他又不在了。
春鎖爬上他厚的背,軟綿的胸壓在他的肌肉上,宗玉錦強迫自己不去感受這魅惑的瞬間,但想像不受控制的飄揚。
曖昧的相貼引起一陣緊張,春鎖的問題解除了他過分的幻想,「好人,除了想看我,為什麼回來?」他還有別的事嗎?
「表哥要來。」
「表哥?好人,不喜歡?」
「你看出來了?也說不上真的討厭,只是我們對彼此都有敵意,他看我不順眼,我看他不入流,而且他這次來,我的父母、玉芝又都信任他,我不放心他在我家,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況且春鎖與徐藍川的婚事,他也得想辦法解決。
「不放心我?」
「你和玉芝我都不放心。」
「但是——」
「你不歡迎我回來?」
春鎖無語,她可以歡迎他回來嗎?怕是自作多情,又弄錯他的話意,那多尷尬,又多令她傷心。
他對她是否有心呢?
他們迎著風,相依兩無語。
「到了。」
山崖的景致美不勝收!天上有一輪明月,淡黃色的光在大地上反射出珍珠般的溫潤,暖和舒緩,一大片的芒草隨風搖曳。
春鎖驚歎,「哇!」
「這裡的景色非常漂亮,是宗家祖墳的所在地喔!」因為墓碑都藏在那一大片芒草中了,所以沒有陰森的氣息。
他特別帶她來這個地,一點都不覺得突兀,反倒還帶點沾沾自喜。
春鎖怪異的覷他,他帶她來這裡賞鬼?
「你不覺得別有一番感受嗎?」希望她也喜歡。
春鎖噗哧一笑,怪的人不是她,是好人。從遇上他開始,他對待她就有別於其他人,讓她對他敞開心房,他倒是讓她有了不同的奇異感受,原來這世上奇怪的不只她一個,還有別人呢!
今天晚上真是個奇妙的時刻,他帶領著她進入浪漫迷人的空間裡,她真不想離開了,時光能永遠停止該有多好……
「春鎖,春鎖!」宗玉芝喚著她。
「來了,來了,我是只小鳥,馬上來到你面前。」春鎖的歌聲伴著她的身影出現在宗玉芝跟前。
雖然春鎖很快樂,可是宗玉芝一點都沒有感染她的氣息。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
宗玉芝雞蛋裡挑骨頭,春鎖以不變應萬變,「飯?有飯可以吃?」一想到可以吃飯,她整個人就陷入幸福的感受裡,開始流口水。
「你這飯桶,一天到只知道吃,小心肥死你。」
「飯,好吃。」
宗玉芝氣得發抖,她一拍桌,「我衣服上的刺繡弄好沒?」
「弄好了。」她現寶似的從衣櫃拿出衣服來。
宗玉芝一見,臉色發白又跳腳,「哇,你這是做了什麼?我的衣服全被你毀了。你這個笨蛋!」
春鎖生氣了,「我才不是笨蛋!」
「你本來就是,是我哥鬼迷了心竅,將你帶回來,存心氣死我,你倒是慶幸如意了。」
「我才不是,亂說話,你亂說話。」
「我才沒有亂說,你這個小偷。」
「我沒有。」
宗玉芝嘿嘿笑,找到機會就栽贓,「前幾天,我丟了玉環,一定是你拿了。」
「我沒有,那是你給我的。」
「我才沒有給你,是你自己拿走的。走,跟我去你的房間搜,就知道你有沒有拿了。」
「壞人、壞人,大壞人。」
她們瞪著彼此,互不相讓。
宗玉錦敲門,引起她們兩個的注意。
「好人。」春鎖一見到他就投入他懷裡控訴宗玉芝的罪行,「小芝芝,壞人。玉環沒拿。」
「我不叫小芝芝。大哥!」宗玉芝看得兩眼發直,恨不得將不知廉恥的春瑣碎屍萬段,她不可以將這種行為用在不是她相公的男人身上。
宗玉錦鎮定的推開春鎖,他來這兒是想解決事情的,可不想多造事端,讓玉芝借題發揮,害春鎖又不好過。
春鎖乖乖的告訴他,「我不是小偷。」
「你是。大哥,她偷了我的手環。」
「我沒有。」春鎖為自己辯護。
宗玉錦一笑,拿出手環,對宗玉芝說道:「對不起,玉芝,我拿去用了,沒有通知你一聲,是我不對。」
「大哥?」他為什麼要維護那個笨女人?
春鎖左看右瞧,搞不懂他們兄妹之間為何臉色不好看,是不是她又惹上什麼麻煩了,害他們爭吵?
宗玉錦將手環放在桌上。「玉環現在還給你,你可別又弄不見,下回我不會再什麼都不做。」他警告她不要再玩小把戲。
「哼!」宗玉芝轉頭,她才不要承認她的失敗,絕不承認自己在大哥的心目中會輸給那個笨丫頭。
春鎖插嘴,「不要吵架。」
宗玉錦向她解釋,「沒有吵架,只是我們兄妹好久不見,我在告訴她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她不可以做。」
宗玉芝一樣逞強的爭辯,「你不要胡言亂語,我才不會跟我大哥吵架,你不要害我們感情失和就是萬幸了!」
春鎖暗忖,是這樣嗎?但他們都這樣說,她再什麼便顯得多事,只好乖乖閉嘴了。
宗玉錦告訴宗玉芝一項好消息,「玉芝,表哥要來了,爹、娘要我們去大廳招呼他,免得失禮。」
宗玉芝欣喜若狂,「表哥要來?」
「表哥?」春鎖不解這樣就能讓宗玉芝這麼高興,像要飛上天?
「表哥要來,我好高興。」
「表哥?高興?他們混在一起好吃?」
宗玉芝的笑臉僵住,她忽然覺得自己很白癡,為什麼要選擇有這個女人在的場所來分享她的心情?
「你這個笨丫頭,不會知道我的心情。」她盼這一天盼好久了,總算讓她等到了。
「我沒吃過表哥和高興是什麼滋味,當然不知道你的心情,分一點給我吃吧!」
「你休想,我不會把表哥讓給你的。」
「小氣鬼。」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因為你不知道什麼叫作戀愛!」
「戀愛?吃的?」
「不是,你難道就只想到吃?」
春鎖無辜的反駁,「我好想念烤豬的味道,表哥是豬嗎?」
「你才是豬啦!」
「豬是好吃,可是殺生不好,我要當貓,可以跑來跑去到處玩,好人,喜歡貓嗎?」
宗玉芝頭昏,她說東,春鎖說西,根本不能對春鎖的話認真思考。
「你去把我另一件新衣拿出來,我要換衣服,表哥來,我怎麼能夠穿得寒酸,那是有損我的美貌的。」
「我知道了,馬上拿衣服。」春鎖很盡責,從衣櫃裡拿出花花綠綠的衣裳攤在宗玉芝面前。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是。氣死我了。」
「生氣不能吃飽,換別的東西吃,不然會生病。」
「我要是再聽你胡言亂語,瘋的人是我。」宗玉芝看見宗玉錦在一旁竊笑,不禁跺腳,「大哥,這就是你帶回來的人!」
「很好啊!」宗玉錦攤手,他喜歡春鎖的「天真」。
「大哥,你別給我裝瘋賣傻,我才不信你帶她回來沒有一點目的。你說,你到底在打算什麼?」
宗玉錦笑著反問宗玉芝,「你我帶春鎖回來能做什麼?」
「你根本是故意的!」宗玉芝尖叫。
春鎖在這時往她身上撲去。
「你做什麼?!」
「好喜歡,好喜歡你。」春鎖用行動表示她的喜歡。
宗玉芝想推開她,卻推不開,只能尖叫怒吼:「你給我下來!」
春鎖死巴著她不放,還在她臉上亂親。
「放開我!你這個笨女人!」
宗玉錦不阻止,反而看得興味盎然,「想不到你們的感情這麼好。」他有點羨慕呢?
「你眼睛瞎了?」宗玉芝瞪向她變得古怪的大哥;她討厭春鎖,討厭她這個沒腦筋的女人。這個壞女人還想勾引她大哥,就更不可原諒。
春鎖放開她,往宗玉錦走去。
宗玉芝擋在她前面,「不准你靠近我大哥!」
「好人……好人……」春鎖委屈的叫,像只落難的小貓咪,惹人憐愛。
「你不要裝可憐,我不會上當的。」
「玉芝!」
「大哥,她根本是故意挑撥我們兄妹間的感情!」
宗玉錦覺得好笑,但再讓春鎖攪和下去,玉芝真的會翻臉不認人,「不管發生什麼事,玉芝永遠是大哥的好妹妹。」
「哼!」宗玉芝臉紅,卻也接受了宗玉錦的示好。
「春鎖,別再玩了,再玩有人要生氣了。」
春鎖吐吐舌頭,乖乖的沒再作怪。
「玉芝,你再不梳妝打扮就來不及了。」
「啊!」宗玉芝緊張,「春鎖,快來幫我打扮。」
她沒注意到宗玉錦與春鎖交換的眼神,他們可是一條心,想要欺負他們其中一人,可要問對方肯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