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給我出去!」
她還是一動也不動。
臉上的難受,讓龔名揚難得發火的說:「我叫你出去沒聽到嗎?以後不准你再過來鬧事了。」
總算沈如夢囁嚅了幾句,「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若是乖乖地喝下去,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
他臉上擺出冷笑,「莫非燙著我的臉,還是我自己的錯。」
「話也不是這樣說,但若是你自己肯承認,那就算這樣吧。」
她說的是什麼話,簡直是強詞奪理!龔名揚差點兒氣得七竅生煙。這個姑娘家是生來讓人氣死的嗎?
「給我帶著你那一鍋鬼湯滾離開這裡,你知不知道被你燙傷了臉,大夫叫我休息幾日,所以我這些日子都不能進宮見皇上了。」
「那不是很好!這樣你就見不到男人,就誘拐不了別的男人,可以在家好好的修養啊。」
她不說話,模樣標緻,可一說話,什麼氣質、好感都沒了。
「你滾,立刻滾,我不想再看到你第二次!」
沈如夢在他的暴怒下原本瑟縮不已,但後來越看他暴怒的神態,忽然像發現了什麼奇跡似的眼光發亮。
「名揚,你是不是有喝到補湯的湯汁,我覺得你現在生氣的樣子,真的很有男子氣概耶,那個湯好像真的有效喔,你喝個幾滴就這麼有效果,如果喝上一鍋的話……」她開始作夢。
她還在作夢妄想他會喝下那鍋鬼湯!龔名揚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家裡只有一個老人家,一定拖不動她,所以他直接站起身,捉住她的衣袖。
「哇,名揚,你做什麼?這樣會痛耶,而且好難看哪,我又不是麻布,你這樣拖著我,真的很下舒服!」
不顧她的驚叫,他把她拖到了門口外面,再把門用力一闔,將她關在門外頭,讓她再也吵不到自己。
接著他把那鍋又腥又臭的鬼湯丟到看不見的地方去,然後撫著自己又熱又痛的臉,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郡主,你醒醒神啊,別再白日夢遊了。」
她不是夢遊,而是嘴角微笑,笑得幾乎要抽筋了。
果然那鍋湯還是有效的,看來是噴到名揚臉上時,流到了他嘴裡幾滴,他才喝了幾滴,就忽然變得這麼有男子氣概的又叫又罵,吼聲比熊還大聲,怎不叫她喜上眉梢。
「郡主啊,這裡是皇宮,你起碼也帶點勁吧,你忘了王爺說的話了嗎?」蘭花提醒她。
她用力的嘟起嘴。她怎會忘了她爹這老糊塗說的話!
自從她跟他說過她一心只愛名揚,非他不嫁之後,他對她的態度突然丕變,剛開始的親愛全都變成了嚴厲。
這幾天老押著她到各處相親,還威脅她要乖乖的不說話,否則就要把她趕出京城,叫她回去住鄉下。而為了名揚,她怎肯回鄉下。
今天把她帶進皇宮,說皇上近來可能會選秀女,她若是肯閉著嘴巴不說話,說不定皇上還會看上她,要她進宮服侍。
她原本生氣起來就要翻臉,蘭花反倒勸告她,「郡主,王爺白日朝政,晚上應酬,多不在家,你又何必惹得他生氣。他對你加強防範,你乾脆就乖些,他對你看管鬆了後,不在家時,你就是最大,誰管得了你作什麼事。」
蘭花的話言之有理,她決定就乖乖的照著他爹的話作。
今日蘭花一聽她要進宮,也興致匆匆,因為她從來沒有進過宮庭,對這皇宮的好奇心足可問出一百個問題。
她叨叨絮絮的一直問,問得沈如夢煩了,乾脆就直接帶她進宮。反正爹又沒說不能帶侍女進宮。
而一進宮,蘭花頻頻發出讚歎聲音,三句裡面,就有一句,「不愧是皇上住的地方,真漂亮!」之類的話。
「皇上到底長得英不英俊啊?」
對於蘭花的問話,她無趣回答,「醜死了。」
蘭花一怔,隨即想到在郡主的眼裡,除了龔少爺是天下第一英俊的男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男人人得了她的眼。
所以她認為郡主這樣說倒也正常,因為在郡主眼裡,鐵定所有男人都很醜,卻不知沈如夢說的是事實。
而今日皇上宣詔各家名門千金、郡主進宮,就是花園的奇花異卉都開了,皇上個性極為親和,就叫這些向來大門不出的千金們來這裡賞花聊天,所以現在花園裡充滿了無數的笑聲。
在這些名門千金、郡主裡,還夾雜了許多宮女、太監服侍的嬪妃,雖然皇上對於女色的要求不多,所以人數極少,但是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穿的衣裳比一般千金還要高貴,自然引起不少千金、郡主的欽羨。
只可惜她家郡主看也不看這些人,完全沉浸在龔少爺越來越男性化的事情中。
不過蘭花倒欣喜的看出大家一個勁的嫉妒眼光,全都朝向自個兒郡主的身上齊射。
因為她家的郡主不但是標緻的美人兒,而且她極有自信的選了件白色帶粉滾邊的絲綢給郡主穿上,又細心的幫郡主打扮,相信以她的眼光,郡主一定比平常美上十倍。
而這些名門千金、嬪妃等,都暗暗的覺得今晚是皇上要在各家妙齡少女挑選幾個人進入宮中服侍,等於是選美大會,而艷冠群雌的郡主,當然會成為大家艷羨、嫉妒的對象。
誰不知道皇上即位已久,卻不常親近女色,後宮後位也一直是空著,所以才會有人傳言其實皇上不愛女人,卻喜歡男人的傳言,因此龔名揚的男寵名聲才不陘而走。
「蘭花,我們到底能不能走了?」
沈如夢一直抱怨,她只想快點回家,然後去龔名揚家裡,趁著他男性雄風大展時,進一步的讓他喜歡女人。
「等會,郡主,皇上還沒到呢。」
「那個醜八怪不見也罷,光是想到他把名揚害成這樣,我就想把他給碎屍萬段了。」
蘭花趕緊將她帶開。若是讓她這些話給傳了出去,她們王爺府就一夕之間全都毀了。
不過,蘭花將眼光往離她們最遠的地方望去。她總覺得有個人挺面熟的,但是她在京城好像沒見過這個人,既然這裡都是嬪妃跟住在京城的千金大小姐,那她怎麼可能會見過這些人?畢竟這些人大都是深居簡出的。
看來應該是她認錯人,或是多心了,但是一股怪怪的感覺,總讓她覺得有些問題,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問題在哪裡。
「蘭花,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回去王爺府,進行第二個作戰計劃,你幫我在這裡撐著,若是有人問你是誰,你就乾脆說你是我就好了。」
蘭花對她的異想天開,差點翻白眼,但是沈如夢不理會她,快步的離開,讓蘭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待在這裡。
怕的是她一走,萬一皇上真的來了,她們半途偷溜逃走,豈不是會惹得皇上不快,反正皇上沒見過成年的如夢郡主,她就暫且替代一下吧。
總而言之,她對收拾如夢郡主的爛攤子已經習慣了,現在就放鬆的享受皇宮御廚的甜點吧。
蘭花正悶得慌,不曉得皇上什麼時候會來,她又不想在人群集聚的地方站立,與他人談話。
畢竟她跟郡主長得完全不像,自己只是暫代一下如夢郡主,她可不想明目張膽的出頭,讓大家認出她根本就不是沈如夢。
於是她越走越遠,直到走到昏暗的樹林間,才覺得有點放鬆,看來誰都不會到這裡來。
才在這裡待沒多久,這個昏暗的樹林間,傳來了幾聲似要窒息的聲響,讓蘭花全身緊繃。
她厲聲問道:「誰?」
卻沒有傳來任何人的回音,只有風穿越過樹林的聲音,跟一種聽來很壓抑的喘息聲。
她撥開了幾片遮住視線的樹葉,才看到有人蹲在樹邊,看來這人身體不適,因為他全身發顫、冷汗直流,光是用看的,蘭花也覺得自己好像能感覺到那種極度的痛苦。
「你還好吧?」
對方似乎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她遲疑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去幫助這個陌生男子。
隨即她想到這裡是皇宮,對方雖然是個大男人,但一定是個已經去勢的小太監而已,自己並不用害怕他會欺負自己,這才靠過去。
光線不明中,她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是因為他那雙眼睛,在極度痛苦裡依然很澄澈,所以讓她放下心防。
「別聲張。」
對方強忍住痛苦,只說了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讓蘭花頓時心裡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她是郡主的侍婢,這人是皇宮裡的太監,真的要是有什麼身體病痛的,若是主人不問,又怎麼敢聲張嚷嚷。
更何況這裡可是皇宮,看來規矩比王爺府只有多、沒有少的,若是身體不強健些,怎麼作事。
一起了同情心,蘭花就關心的幫忙,「你流了好多汗,肚子痛嗎?我記得這裡的花草中,有一種止痛的藥草,你等我一下。」
她在極暗的地方,辨識出幾樣藥草,她用力的摘下幾片,回到那太監的身邊,拿起手巾,輕擦那太監滿佈臉上的冷汗,嚼了幾口藥草,將它嚼爛後,才放到太監的唇邊。
「吃下去,等一下就不痛了。」
太監遲疑了一下,她忍不住的伸手用力的敲在他的頭上,「快吃啊,你想痛死嗎?我到鄉下,沒學會什麼,就跟了一個懂藥草的婆婆,學了不少藥草類的東西,救救垂危的小狗還不是問題。」
那太監似乎想說自己不是狗,隨即還是因為劇痛,張唇吃下了藥草。沒多久,他的喘息聲漸漸乎穩了下來,但是冷汗還是一直狂流。
蘭花整條手巾都濕透了,他才止了汗水,顫巍巍的站起,低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蘭……」
才剛要說出真名,卻又伯皇宮內不許帶侍女進來,不好報上自己的名字張揚。
畢竟她看別的郡主、千金都沒帶侍女,就只有膽大包天的自家郡主有帶,她可不想多惹麻煩,把自己捲進去。
況且她現在正在頂替郡主的名義,怎好報出自己的姓名,於是她回答,「沈如夢。」
「啊,你是如夢郡主。」
不知他怎麼知道是如夢郡主,看來這男的鐵定有聽過郡主的艷麗名聲,不過還好這裡這麼暗,他應該看不清自己的長相。
男人緊握住她的手,雖然他身體虛弱,又是個太監,但是總是個男的,讓她有點不自在。
她小聲的比著燈光明亮處,「我得回到那裡去了,你自個兒保重,當人家奴僕的,身體得要自己注意點。」
「當人家奴僕?」
那男人疑惑的重複了一次,像聽到什麼大惑不解的用詞。
蘭花用力的點頭,比著他道:「你不是太監嗎?我看你身子這麼差,得多吃點補藥,要知道自己的身子得要自己照顧,省得遇到壞的主人要打要罵的,到時身子撐不住都是自己的事情。」
才說了這一段,她就覺得自己失言了。這段愛言一點也不像個郡主身份的千金大小姐,倒像個平常無奈受委屈的小奴婢。
她止住了話,急忙的在樹叢裡穿梭,摘了幾片草葉放進了他的手裡,「你下次若是肚於不舒服,把這些嚼爛吃下,會有止痛效果,這個吃了,不會對身體有影響的。」
「謝謝你。」
「不、不必謝了。」
她被他的道謝弄得很不自在,走了幾步到達燈光明亮處,再回頭時,那太監已經不見蹤影,看來他是去休息了。
不久後,有個老太監宣佈皇上有事不克前來,各家千金才在歎息聲中回家,而蘭花也跟著回了王爺府。
「等一下,你怎麼進來的?」
龔名揚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干吩咐、萬叮嚀家中的老僕人,絕對不許再放沈如夢進家門,想下到她竟還進得了他的家門。
「不對,不只是這個問題,而是該問你幹什麼又到我的房間?」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錯愕,還是該欽佩她。
沈如夢見到他臉上似乎只剩一點點微紅,看來沒被她真的毀了容,高興不已的往前抱著他。
「名揚,你回來了啊,我正叫老人家去休息,說我等你回來就好,他也很同情你現在變得娘娘腔,一聽我要讓你回復正常,他就馬上護送我進來你房裡,叫我好好照顧你。」
雖然不知她怎麼讓老僕人違背他的命令放她進來,但是他相信以她的蠻功跟纏功,老僕人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龔名揚的臉現在雖然不痛,不過他開始有頭痛的感覺。
「我不是說過,不准你再來這裡?」
「你只是說說而已。你看今天我幫你熬了一鍋熱湯,不,也不算是我熬的,是我們廚娘熬的,味道真的很不錯,你喝喝。」
他上次光是看那鍋鬼補湯,已經倒盡了胃口,今天根本沒心情去看什麼湯。
「你快回去吧,孤男寡女的同在屋內,成什麼體統。」
對於他的用詞,沈如夢感動得眼光一閃一閃,「好棒啊,名揚,自從你上次有喝到補湯後,講起話來就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
「你到底回不回去?」
不理會她的感動,龔名揚只想快把這瘟神給送走,以免又被她給燙傷了哪裡。
有過一次經驗,他就受夠了,他的臉敷了好幾日藥才好起來,他還記得當初疼痛入骨的感受。
「你喝了湯之後,我就會走的,這個湯沒像之前那麼補,因為我想你已經有點正常了,不需要喝效果那麼強的湯了。」
謝天謝地,他再也受不了聞那種恐怖湯的味道。
龔名揚將目光調到今天的湯上頭。那湯看來滿正常的,而且味道聞起來也像一般的肉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湯。
「我喝了湯,你就肯走?」他懷疑的問。
「對,你喝湯,我就走。」她爽快的答。
因為她答得這麼爽快,讓龔名揚不疑有他的立刻喝了一大口,完全不顧它還燙著嘴,「現在我喝了這麼一大口,你可以走了吧。」
她的眼神閃閃發亮,閃耀著詭異光芒,立刻就讓他覺得很怪異。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名揚,你有沒有覺得身體那邊熱熱的?」
「熱熱的?」他蹙起了雙眉。
「對啊,一開始是有點熱,後來是越來越熱,最後是熱得像在油炸鍋裡煎煮一樣的燥熱。」
沈如夢的說明讓他的身體一顫,他真的覺得有點發熱,只是他強裝成沒有的冷冷道:「哪有什麼發熱,你說你要走的,快走吧。」
她失望的望著那鍋湯,「奇怪?應該喝一匙就有效果的,你已經喝了一匙,怎麼還不見效果?」
龔名揚差點想要捏死她,一股莫名的燥熱從下腹處往上竄升,「你湯裡面有加料嗎?」
「有啊,有加冬瓜、排骨、姜絲……」
他厲聲問:「我問你加了什麼藥?」
對他的凶悍完全不怕,只有眼睛更加的發光,沈如夢很高興的回答他,「一點點春藥而已。」
龔名揚若是能打死她的話,一定不會手軟,他氣到幾乎快要噎住氣。他第一次從姑娘家的嘴裡聽到這個詞,就連妓女也沒這麼大膽把這兩個字提在嘴邊說的。
「春、春藥?」
沈如夢一臉我有理的說道:「對啊,你已經因為喝了幾滴補湯而有點男子氣概了,所以現在應該是要讓你對女人有興趣,蘭花說放了春藥,除非不是男人,否則一定會想要女人的。」
「下次我一定會扭掉那個狗頭軍師蘭花的頭。」
龔名揚的惡狠絕對不是無的放矢,若是讓他知道是誰教沈如夢放春藥的,他一定會把她給揍死。
「你幹麼說得這麼難聽,蘭花人很好,而且她懂好多事情,我有不懂的地方,她都會教我,她不但聰明,而且記憶力又好,連書都讀得比我好。」
「你到底知不知道吃了春藥的男人,會想要幹什麼?」
「當然知道,拜託,我又不是笨蛋。」露出我一點也不笨的臉色,沈如夢一臉光彩的道:「就是他會很想把女人抱在懷裡啊,對她親親摟摟又抱抱,不是嗎?」
對她的少根筋跟天真,龔名揚無話可說,而最重要的一點,他根本就不想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