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夥兒還以為這兩人只是僵個幾日意思意思而已,哪知日子一天天過,冷姑娘卻態度依然,導致他們家主子也暴躁依然,教他們這些底下人也痛苦依然……
拿著已經整理好的帳冊,在書房外做了好一會兒深呼吸的王總管,終於找到一丁點勇氣,硬著頭皮跨進書房門檻。
「爺,這是府裡……」他謹慎步進書房,小心靠近案桌後的主子。
可,他話還未說完,已引來龍薩齊一字惡聲憤吼——
「滾!」
「是!」嚇得立刻轉身奔逃的王總管,咚地一聲,狼狽撞上圓柱。
王總管痛得緊搗額頭想呼痛,可眼見主子一雙惡眼狠瞪過來,立即被嚇得緊閉嘴。
突然——
「哎呦,痛、痛、痛,好痛哪。」輕搖羽扇與兀述峰一同踏進書房的范聞,一臉笑咪咪地代替王總管直嚷著。
「范爺……」王總管一臉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沒事、沒事,別擔心,這帳冊爺既沒興趣看,那你幫著看就成了,快出去暝。」看他手裡帳冊一眼,范聞揮揮羽扇笑咪咪地催他出去,免得耽誤自己的正事。
龍薩齊狠眼瞪他,范聞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地對他笑瞇眼。
「爺,你喝茶。」跟進書房的兀述峰,奉上剛才門外丫鬟哭著求他幫忙送進房的參茶。
喝了口參茶更上火,龍薩齊心口一悶,脾氣也更差了。
「沒事就出去,不要在這礙眼!」現在他不要任何人來打擾。
「爺……」
「我說的話,你們兩個是聽不懂,是不是?」他臉色難看。
不怕死的范聞,搖扇上前,還將笑臉湊上。
「爺,你……這可是慾求不滿?」他一句話當場讓其他兩人同時黑了臉。
兀述峰急得將他扯到一邊,低聲罵道——
「你、你的腦袋瓜子是壞了,是不是?想死也別拉我作伴!」
「別擔心,沒事的。」范聞笑著敲他的頭。
「你給我過來!」龍薩齊恨得臉色發黑。
「是。」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范聞笑著走近他。
突然,龍薩齊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你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他瞇起黑眼。范聞高揚鳳眼,仔細思考著龍薩齊丟出來的問題,隨後,他掐指一算——
「不信,今日非咱忌日也。」他又笑了。
「你!?」見范聞一再笑臉以對,龍薩齊心情更差,更覺得礙眼,「你是故意笑給我看的,是不是?」
「爺,咱這是在替爺你開心哪,呵呵呵……」搖著扇子,他笑得更明顯了。
「替我開心?」他若還開心得起來,現在心情也就不會這麼差了。憤瞪他一眼,龍薩齊將他一把推向兀述峰。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若沒事,他不會故意來找罵挨的。
抹去一臉的憤意,他勉強克制住想揍扁范聞笑臉的衝動而轉看窗外。
只是看著窗外,他又想起就在不遠處的她。
唉,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事?會不會感到無趣?會不會像他一樣……寂寞……
「冷姑娘有喜了。」范聞笑瞇眼,說著昨兒夜裡卜卦算出的喜事。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他家主子對冷姑娘的感情,也都希望這兩人可以盡快和好,不要再僵著了,免得害旁人和他們倆一樣沒好日子過。
可沒個好理由、好藉口,誰也沒法讓一看就知做錯事的主子,有臉回去找人家低頭道歉。
不過現在理由來了、藉口也來了,他們龍府的人都有救了,呵呵呵……
這個孩子真是來得太好了,還沒出生就這麼幫忙,那等出生了,肯定是個既貼心又溫柔的寶貝,呵呵呵……想到未來遠景,范聞滿意的呵呵笑著,只是——
「然後呢?」拄著下顎,望著窗外,龍薩齊心思飄得好遠。
「……」范聞與兀述峰互看一眼。
「怎不說了?我問然後呢?」回過神,龍薩齊望向正交換眼神的兩人。
「爺你……」述峰蹙了眉,轉望一旁范聞,「喂,咱們是不是高估了冷姑娘在爺心中的地位了?」
「應該不會才是。」范聞臉上笑意褪去,擰了眉,他滿臉的懷疑,「爺,你知道咱剛說了些什麼嗎?」
「不就是雪梅她有喜了嗎?」連這種事也還要他再說一次?再望向窗外,龍薩齊悶悶的應著。
「那爺知道有喜的意思嗎?」范聞再問。
龍薩齊一臉不耐地回頭瞪他——
「廢言!有喜不就是她懷孕了嗎?而我很快就……」他話聲乍止。
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久久之後,龍薩齊猛然站起。
「你們剛是說雪梅她懷了我的孩子!?」瞠瞪雙眼,他驚看眼前兩人。
聽到他出口的問句,兀述蜂鬆了好大一口氣。總算有反應了!
「呼,還好,爺兒只是反應慢了點而已,不礙事、不礙事的……呃……」話才說了一半的范聞,教一道突然閃過眼前的黑影嚇得後退一步。
愣見疾衝出書房的背影,范聞鳳眼頓揚,即興匆匆地扯著兀述峰一塊往外走
「走、走、走!咱們也快走咀。」
「走去哪兒?」
「當然是去瞧熱鬧羅。」
才疾步踏進梅林,龍薩齊就看見冷雪梅自後院進來。
「你、你——」
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一掃龍薩齊多日來臉上陰霾,整個人顯得神情俊朗,意氣風發。
然,見到他出現,冷雪梅眼色一暗,並將手中物挪往身後。
但,他早巳注意到了。見到她提在手裡的藥包,他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哪不舒服,我讓王總管請大夫來替你看看。」他快步上前。
「不,不必了。」垂下容顏,她抿唇搖著頭。
「不成,一定要找大夫來看看才行。」回過頭,他就要喊人找大夫去。
「真的不必。」急揚起頭,她堅定拒絕。
「你……」注意到她臉色過於蒼白,龍薩齊心疼地抬手撫上她的頰,「可你臉色這麼差,自個兒抓藥吃,不一定能……」
突然,他話聲暫止,擰眉望進她閃爍不定的眸光。她有事不讓他知道!
「你抓這藥是吃什麼用的?為什麼是你自己去抓?春兒呢?為什麼不是她去幫你跑腿抓藥,還要你自己從後院溜進溜出的?」
太多的疑慮教他不得不問,只是,眾多疑問卻只換來她的沉默。
「為什麼不說話?」
「……」
「我在問你話,你為什麼不回答!?」她的沉默教他心急。
「……」
「快說話呀你!」倏握雙拳,他厲聲狂吼。
「……」
「說!這藥到底是吃什麼用的!?」她的沉默教龍薩齊抓狂。
但不管他再怎麼問,冷雪梅依然不回他一句。
就算她不說,他也會有辦法問出來!怒拐起冷雪梅的手,龍薩齊氣得一把就想搶走她手中藥包。可,冷雪梅卻是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放手!」一咬牙,他憤地施勁要她放手。
「這是我的。」強忍痛意,她冷言道。
「該死的你!我要知道這藥到底是吃什麼用的!?」
「打胎用的。」她冷眼凝他,丟出一句冷言。
簡短四字,教龍薩齊全身一震。
「打、打胎……」他驚眼望她,「你想打掉咱們的孩子?」
「藥我已經買了,你說呢?」不似他的激動,冷雪梅平靜地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他不信她可以這樣無情,不信她想打掉他們無辜的孩兒時,還可以這樣冷靜,他絕對不信!
因為她性子雖冷、雖淡、雖傲,但,她絕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就算是親耳聽見,就算是她親口所說,他也絕對不信。
他是憤怒,是衝動得想就此一劍殺了她,但他相信這事定另有內情——
「告訴我,為什麼?」穩下太過激動的情緒,他緊抿薄唇,看進她的眼。
冷雪梅一愣。為什麼?這還需要問嗎?
「我在問你為什麼?」他再問一次。
「這還需要問嗎?」她乍然笑了起來,「那一夜,你不是說我是個妓女?」
頓地,身後傳來兩道抽氣聲。
「你!?」他身子緊繃,俊顏漲紅,「那只是一句氣話……」
冷雪梅搖頭截斷他的話。「雖然一直以來我只讓你一人睡過,但不管是跟一個男人,還是跟成千上百個男人睡過,妓女就是妓女,而妓女是不能留下恩客的孩子的。」
「你——」她的話教他難堪。
「所以,我若留下了這不該有的孩子,那總有一天會給將軍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將軍,你說是嗎?」
完了,連稱謂都改了,這下爺是玩完了。在後頭的范聞與兀述峰兩人掹搖頭。
「你!?那夜我都已經道過歉了,現在你還是執意要跟我嘔氣!?」
「不,我不敢,因為妓女是沒權利跟恩客嘔氣的,妓女只能逆來順受。」她漆亮瞳眸裡,沒有恨、沒有怒,只有一絲絲的淒與怨。
其實認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好,至少這樣,她就不會再對他有所期待……
抿了抿唇,她眸光暗下。
「你給我住口!你要是敢再開口說一聲自己是妓女,我就……我就……」遲遲說不出個夠力的威脅,龍薩齊又怒又氣又急。
她不怕死,所以用死威脅她沒有用,她也不怕他趕她走,因為她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想再留在他身邊,看起來就是一副迫不及待想離開他的模樣!
那該怎麼做?他該怎麼做才能讓雪梅不再氣他,才能像之前一樣,經常見到她對他揚起的溫柔笑意?
再一次的道歉,可以嗎?
「那晚的事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氣得失去理智,不該口不擇言傷害你。」如果再一次的低頭可以讓她不再生他的氣,他願意。
「你……」聽見他再一次低頭認錯,她的眼眶紅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表現得這樣在乎她?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會讓她再誤以為他是愛她的嗎?
「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嗎?」深呼吸一口氣,龍薩齊甘願再為她放下身段。
「我沒有生你的氣,相反的我還很感激你,感激你讓我清醒了過來。」眨去眼底濕意,雪梅仰起容顏,看進他黑沉的眼,也望進了他似心疼著她的心。
「雪梅——」
「對不起。」不想再作夢,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她轉身離開。
清冷的涼風呼呼吹過,綾綢白裳輕忽飄揚。
迎著涼風,冷雪梅微抿紅唇,微斂眼睫,在漫天梅辦裡輕移步子往前行。
望著她一步步離去的纖細倩影,龍薩齊的心一次一次的往下沉落。他感覺,她好像又離自己更遠了……
「爺!?」見他還僵在原地,站在身後觀望兩人的范聞急得直跳腳。
「你快幫爺兒想想法子呀!」范聞急得猛敲身邊無辜的兀述峰。
「爺自己部搞不定了,我哪有法子可想!」莫名被襲擊,兀述峰氣得直吼人。
「哎呦!這種時候,你怎可以說沒法子!?」他再敲。
「不然你想!」述峰氣得猛揮開一再朝他敲來的羽扇,狠瞪他。
「咱要是想得到,還輪得到你這武夫嗎?」范聞氣急道,「這爺領兵作戰是那麼神勇,那麼厲害,可怎一遇到她就……」節節敗退,還一敗塗地了呢?
再也看不下去的范聞,氣得脫口道——
「爺,你幹嘛不把這事當仗打,要不,你也乾脆直接送上降書算了,戰敗國不都是這樣的嗎?」
范聞急得亂出主意,卻意外拉住冷雪梅離去的步子。
「我都已經認輸了,你們還嫌我不夠慘?」
誤會了范聞話裡含義,冷雪梅揚唇慘笑。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輸了身子,也輸了心,穿越時空而來的她,早已被自己所愛的男人打得潰不成軍。
「認輸?呃……冷姑娘,可爺他好像才是……」輸的一方。范聞愣眼看她,又轉向另一邊因她一句認輸而回過神的龍薩齊。
不斷來回看著兩人,范聞發覺自己真的迷糊了。現在他們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戰敗國啊?
「不,你沒有輸,輸的人一直是我。」龍薩齊直視她淒麗容顏。
打從初次見面,一直到今天,他除了可用男人天生蠻力使她屈服外,贏的人一直都是她,因為一再主動示好、道歉、認錯的人,都是他。
想對她示好,是因為他在乎著她,想向她道歉、認錯,也是因為他真的認為自己錯了,也真的欠她一句抱歉……
他從未對他人低頭認過錯,就連當今皇上也沒,但遇上她,他卻不得不低頭。
「我是輸了,還輸得徹底。」
「你——」冷雪梅愣住,轉眸望他。
「是嘛,咱就想是爺你輸沒錯。」確定戰敗國是自家主子,范聞呵呵笑著。
「爺,這事咱們早都知道了,你就快說些別的吧。」打鐵要趁熱,兀述峰催著。
「你們……」早都知道?冷雪梅怔眼轉看向兀述峰。
他們早都知道這場感情仗,輸的人是薩齊?
這怎可能!一直以來都是她屈於劣勢,而他一直是……冷雪梅訝然轉眸凝視佇立梅林前方高大俊挺的他。
「難不成姑娘你還不知道?」范聞睨眼瞧她,「咱的爺雖常以氣勢壓人,也經常吼人,可你看他每次瞧你的那模樣,可比心肝寶貝還寶貝……唔……唔……」
「咱們該走人了。」嫌范聞話太多,兀述峰皺擰眉搗住他的嘴,強行拖走他。
少了范聞與兀述峰的聲音,寂靜無音的梅林,只餘相視而立的兩人。
風,吹動梅林枝啞,朵朵梅辦迎風輕搖……
風,呼過她的耳,拂過她的頰,揚起她的發,也揚起她一身紅梅白裳。
「我從沒想過要什麼三妻四妾,因為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凝望前方一臉怔然的清麗紅顏,他嘴角揚笑。
「你——」意外聽見的承諾,教冷雪梅神情訝然,微啟紅唇怔眼望他。
「自從有你之後,我就從沒將其他女人看進眼底,就連公主也沒有。」循著方纔她離去的步子,龍薩齊一步步走近她、接近她。
「可你那一陣子,一直陪著公主……」
「那是為了絆住她,不讓她來找你麻煩,連王總管他們都幫著我。」
「你……」無法回應他的話,冷雪梅猛搖著頭。她緊凝他黑亮眼眸,急著想找出他眼底的虛假,想教自己不再受騙。
可,在他黑亮的眼裡,她見到的是他再認真不過的深情。
似看出她心底的掙扎,薩齊行至她身前,勾抬起她下頷。
「除了你,我不要其他的女人,就連蘇蘇公主她……我也不要。」
「你、你……」該怎麼辦?她競想相信他出口的話?雪梅又驚又慌的望著他。
她是不是作夢了?否則,薩齊怎會突然對她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凝進她的眸,一抹溫柔揚上他的眼。
突襲入耳的一句愛情絮語,震懾住冷雪梅的心,同時也搗毀她搭築多日的心防。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沒騙我?」驀地,她眼眶泛紅。
聽到她的顫語輕詢,龍薩齊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當然,若非如此,我何苦要因你的沉默、你的不開心、不高興而痛苦著?」
「薩齊,你……」她心悸動不已。
「一天沒見到你的笑,我度日如年,脾氣也更差了……」他苦笑著,「我知道除了你,我再也不會要其他的女人了。」
「薩……薩齊,你——」乍然入耳的動人情語,緊拙住她心弦。
緊偎他溫暖胸懷,她緊揪著他錦袍,垂下容顏泣聲哽咽。
是了、是了,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日子,她知道他一直疼著她、寵著她,也讓著她,包容著她,甚至他還曾為了保護她而不惜生命替她擋下子彈。
那,說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在乎她、不愛她,誰會相信?
她也許會讓一時的傷心難過遮蔽了雙眼,但,她還有一顆心,她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真。
感覺到懷裡的她雙肩頓然一顫,龍薩齊心一驚,連忙勾拾起她下頷。
「怎哭了?咱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乍見淚顏,他心口一緊。
「沒、沒事,我只是……沒事,真的沒事。」埋首在他胸懷,她淚顏綻笑。
「真的沒事嗎?可,你在哭……」他仍憂心地問著。
「真的沒事。」知道他是這樣的在意著她的情緒起落,冷雪梅心底一陣感動。
眨去眼中淚水,她揚顏望他,「只是你、你不後悔嗎?」
「後悔?」抬手拭去她懸眶的晶瑩淚滴,他靜凝著她。
「公主她身份尊貴,而我……」
「而你是我唯一的妻。」
「薩齊,你……」凝進他深情黑眸,她紅唇乍揚,輕綻出一抹清艷笑顏。
「你該知道在我心底,再尊貴的公主也抵不上你的一顰一笑……因為,我愛的人從來就不是她,而是……你……」輕撫她美麗紅顏,他唇角緩揚。
曾率領大皇軍隊征戰敵國、開拓大皇疆土、平定內憂外患的他,手段向來強硬、無堅不摧,可,對上了她……百鏈鋼亦成繞指柔……
【全書完】
編註:別忘了,《穿越時空愛上你》還有「到清朝尋真愛」、「到秦朝找老公」、「在大遼撞冤家」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