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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詐克勁敵 第五章 作者:元湘

  的確,後悔就像是大雨過後的落石,無法遏止地隨著宋知昀的離去,在藍以陽心裡崩落、堆積。

   藍以陽從來不知道在自己心中,那個小笨妹的地位那麼重要。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調劑生活的小丑而已。

   然而她的離去,卻狠狠地將他打醒。

   原來不知何時,他早已不將她當成妹妹看待。看到她開心時,他就會跟著開心;看到她收禮時的喜悅,他會忍不住想要多送她一些特別的禮物,她提出要求,他也會迫不及待地要為她做到……

   她的離開,讓藍以陽驚恐地察覺她的重要性,不但藍海銘夫婦憂心,連他都茶飯不思。

   他才發現自己逗她、關心地、送禮給她不只是因為想看她傻氣的笑而已,而是因為——愛。

   她的出走,讓他覺悟,但這麼多年來,他始終喬不懂,她為什麼會不說一聲就離開?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他的覺悟太慢,她在責怪他沒有盡快表白?他真的太遲了嗎……

   不,不遲,現在既然找到了地,一切都不遲。

   藍以陽看著宋知昀冷酷地走出電梯。望著她的背影,他輕勾起了唇角——

   宋知昀,你逃不掉的!

   「哎呀,藍總,原來你在這裡。」愛迪兒廣告公司總監孫凱一見到他,忙不迭地上前跟他握手。「剛剛下樓只接到馮特助,沒想到您自己上樓來了。」

   孫凱身邊跟著藍以陽的好友兼特肋馮文倫。

   藍以陽能夠如此順利地上樓找宋知昀,他成功地絆住孫凱可說是功不可沒。

   「不用客氣,我跟貴公司合作,講求的是廣告所呈現出來的效果,而不是這些繁文褥節。」藍以陽正色說。

   是嗎?馮文倫悄悄給上司一抹詭笑。呵呵,有人說謊不眨眼喔。

   「是是是,藍總說得是,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已經準備好了。」孫凱表情信心滿滿,私下猛擦冷汗。

   哎喲喂啊,天知道這個藍大總經理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一大早突然打電話說要親自來看廣告設計圖,害他們差點忙得人仰馬翻。

   幸好早有準備,要不然可就糗大了。

   不過時間緊迫,他們內部還未比稿完成,自然也沒辦法選出最好的呈現在貴客面前。

   不過沒關係,他孫凱未滿四十歲就爬上總監的地位也不是隨便混混的,更何況他手下的強將如雲,相信一定可以搞定這個大客戶。

   「藍總,這邊走,呵呵。」孫凱邊走邊陪笑解釋:「我們公司的企劃部同仁都很優秀,每一組的作品都很有創意,我實在是難以取捨,選不出來該用哪個人的,傷腦筋。」

   「是嗎?看來我們選擇和貴公司合作,是正確的決定。」藍以陽客套回應。

   「當然,當然啦,哈哈哈!」孫凱暢意地大笑,帶著他走向會議室的上位。「藍總來得巧,不如由您來親自挑選滿意的作品。」

   此時,所有企劃部的人員效率極佳地準備妥當,且一一落坐。

   藍以陽也不掩飾,直接在人群中尋找宋知昀的身影,並朝她走了過去。

   「孫總,我坐這裡可以嗎?」他指了指宋知昀身邊的空位。四年多的時問太長了,讓他有些迫不及待。

   不、可、以!宋知昀在心裡大叫。

   她—直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他,就當他是空氣,視而不見就好,誰知道竟然有人這麼厚臉皮,堂而皇之地坐到她身邊來,真是教人氣悶。

   「嗄?」不只孫凱傻住了,連其他人都愣了一愣。

   尤其企劃B組和C組的組長、組員們都好郁卒,這個藍海建設的藍總好年輕,而且人又長得帥,可是為什麼帥哥不坐自己身邊,而要坐在宋知昀身邊?難道他以為宋知昀是男的?

   相較於其他兩組人馬的嫉妒,宋知昀可真是三聲無奈。

   「呃,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孫凱搔了搔半禿的頭皮,這是怎麼回事?這個藍大總經理態度好詭異。

   不過貴客永遠是對的,別說是座位,就算藍以陽想要試坐看看他總監的椅子夠不夠軟,孫凱也很願意讓出。

   只要案子可以順利簽下,什麼都沒問題。

   「小姐,請多多指教。」藍以陽似乎嫌氣氛還不夠詭異,俊臉含笑,很有禮貌地向宋知昀伸手。

   怎麼有人可以臉皮厚到這種程度?

   宋知昀就知道今天日子大凶,不宜出門。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收不到任何效果,藍以陽臉上仍是一派溫文儒雅、牲畜無害的無辜表情,彷彿他真的只是很單純地想要跟她握手,並沒有其他意思。

   宋知昀才不信,她又不是白癡。

   想要跟她握手?哼,門兒都沒有。

   「咳、咳!」孫凱好著急。難得藍總主動示好,他的愛將可不要耍脾氣呀。「咳咳——」

   握手啊,快跟他握手啊!孫凱的眼睛朝宋知昀眨得快要抽筋了。

   宋知昀則直繃著臉,眼神彷彿十二月的寒冰,幾乎將人凍成冰棒。

   藍以陽卻像是沒看見,仍執意伸長了手。

   「咳,咳咳咳——」孫凱快要咳死了。

   可惡,算他狠!只是握手而已,又不算什麼。宋知昀莫可奈何下,只好給上司面子,作狀伸手跟藍以陽一握的同時,立刻呈上自己的作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藍總,這是我的作品,請指教。」她的聲音聽似平淡,但有心人士就會知道,那字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藍以陽俊朗的臉上笑容更熾。他這個「好妹妹」果然很有個性,縱使只是握手而已,她也不肯屈服。

   看來他求愛的路途坎坷嘍……

   「藍總,這是我們這組做的。」B組組長看熱鬧之餘,也很有警覺性地拿出自己的作品。

   「這是我們的。」C組自然也不甘示弱。

   「喔,呵呵,那現在就先請藍總看一下我們公司ABC三組的作品,藍總如果有意見可以提出來,不用客氣,你……」天啊,孫凱臉上出現三條黑線。「藍總,藍總……」

   這個藍大總經理為什麼一直盯著宋知昀,看都不看作品?他不會是來——把美眉的吧?

   不,不可能、不可能。

   孫凱直覺否定。這個藍以陽可大有來頭,就他所知,藍海集團原本以建設起家,前幾年開始轉投資手機零組件的OEM(代工工廠),因手機市場的急速擴大,讓藍海集團的股價迅速翻揚了好幾倍,甚至OEM所賺的錢還比建築本業多上好幾倍。

   藍以陽也成了眾家商業雜誌所鎖定的重點人物,意氣風發,屢屢看到有關他的報導。

   這樣的男人會化身為「登徒子」?

   終於,在氣氛詭異到極點的情況之下,藍大老闆總算將注意力轉到作品上——不過他只看宋知昀的作品。

   「有請宋小姐做簡報。」他俊美的臉上掛著英朗笑容,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等等……不對啊,他怎麼知道宋知昀姓宋?

   氣氛又再度陷入詭異之中。

   宋知昀就知道這個傢伙是來找碴的,不過何妨,她就是有實力,不怕人家挑戰。

   宋知昀站了起來,走向台前,高挑纖瘦的身影,讓藍以陽輕歎息。

   除了臉蛋以外,她也瘦了好多。

   但沒多久,藍以陽的視線便從她身上轉移到她的作品,不為什麼,就是因為她的發表太吸引人了——

   「……上億的豪宅專案,我們鎖定的是金字塔頂端的大老闆們。他們在工作之餘,冀望的是什麼?我想,『家』是最重要的一環。相信很多人都看過『台灣首富的貧窮』這個報導,生命如果赤貧,缺乏家人的溫情,就算擁有再多的錢,都滿足不了心靈的渴望。」宋知昀詳細解說起自己工作團隊所做的投影片。「再說到交通方面,北二高信義支線開始通車……」

   宋知昀將所有的點子全部放在投影片中呈現出來,從「家」的理念、生活品質,延伸到讓人擔心的交通問題等等,一一做了說明。

   藍以陽不得不承認,宋知昀能在競爭激烈的愛迪兒廣告公司生存,真是有一套——

   「OK,就這樣決定。」藍以陽大聲宣佈,指著宋知昀的設計稿,那雙專注的視線沒有離開她,聲音中卻多了肯定。「我要用這個作品。」

   「呃,決定?但……B組和C組還沒有發表……」孫凱連忙提醒貴客。

   「是啊,我們還沒有發表。」B組和C組的人不服氣,躍躍欲試。

   「不必,我已經決定了。」這份簡報完全深入了藍以陽的心,他相信這樣的企劃可以為公司拉出長紅的業績。

   頓時,B組、C組組長和組員臉色難看到極點。

   如果藍以陽不是表現得對宋知昀太特別,也許大家就能理解他的舉動,畢竟宋知昀的作品真的優秀。

   但是他們如此曖昧,旁人自然會以有色眼光來看待。

   大家的表情和反應,宋知昀心知肚明,只覺得他莫名其妙,如果是大家一起比稿贏了就罷了,但這樣「不」光明正大的獲勝,她寧願讓大半個月的心血白費——

   孫凱果然很瞭解自己的愛徒,搶先一步將那設計稿給搶救下來。

   「太好了,藍總真是有眼光,知昀是我最得意的愛將,她的作品您安啦!」孫凱笑著與藍以陽握手。「中午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吃飯嗎?」

   「我請客好了。」藍以陽別具深意地對宋知昀一笑,才轉過頭來面向孫凱。「以後還有麻煩孫總的地方,請您多配合。」

   「哪裡哪裡,能夠幫上藍總的忙,那是我的榮幸。」

   「客氣了。」藍以陽回頭看了宋知昀一眼。「那宋小姐一起來?」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打官腔,宋知昀不但高興不起來,還十分憤怒。

   什麼嘛?有錢了不起喔,可惡!

   「抱歉,我人不舒服。」宋知昀冷著臉,轉身走出會議室。

   「呃……抱歉,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孫凱猛擦冷汗。這個宋知昀只是個好的企劃人才,至於行事方面,還得多多教導。

   「沒關係,我瞭解。」她很有個性,是藍以陽早就知道的事,所以並不意外。

   「你瞭解?」孫凱眼中寫著強烈疑惑,看來他們之間不尋常啊。

   他得趁午餐時間問個清楚才行。

   企劃A組的人一見到他們組長宋知昀怒氣騰騰地回到辦公室,心想大事不妙,看來他們的大餐也泡湯了。

   「怎麼了怎麼了?沒入選嗎?」

   「怎麼會這樣?我覺得做得真的很不錯。」

   「就是啊……」

   「昀姊,不要難過,下次再努力就好。」葉君慈不敢再搗蛋,連忙安慰。

   「對對,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宋知昀一見到大家都這麼關心她,氣悶的心總算好受了一點點。

   「你們誤會了,我們的設計稿過關了。」她的聲音有點虛弱。

   「什麼?」過關?那她幹麼擺出一副氣到想殺人的樣子?

   「那應該高興、應該慶祝啊,你為什麼生氣?」葉君慈懷疑。「喔,該不會是那個帥哥總經理惹到你了?」

   葉君慈誤觸了地雷,宋知昀臉色一變,隨即收拾自己的東西往外走。

   「幫我請假,我人不舒服。」

   「昀姊,你哪裡不舒服,我陪你去看醫生。」阿雅自告奮勇。

   「不用,我回家休息就好。」宋知昀的確需要好好休息,整理自己的情緒。

   希望再次見面,她可以完全不受藍痞子的影響,做個真正的自己。

   什麼是整理情緒、解除壓力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將自己放空,躲在浴室裡邊聽音樂邊泡澡。

   宋知昀買了很多沐浴用品,尤其是最愛的水蜜桃口味,更是每種產品都買。

   她像是小孩似的攪著肥皂水吹泡泡,讓整間浴室裡滿是一圈又一圈的泡泡,暫時忘記煩憂。

   「嘿,別跑,別跑……」

   許多泡泡在浴室裡飛舞,宋知昀像個小孩般伸手去抓,玩得不亦樂乎。

   其間,公司的同仁們又打了幾通電話來關心,害她有些手忙腳亂,不得不警告他們別再打了。

   誰知道此時身邊的手機鈴聲竟然又再度響起,宋知昀歎了口氣,一個沒拿穩,差點讓手機滑入浴池裡。

   「喂,阿雅,我不是說我沒事,不要再打電話來影響我洗澡的情緒。」宋知昀沒好氣地抗議。

   她之所以還開機,是擔心上司會找她,唉,真是勞祿命,連洗個澡都不得安寧。

   「呵,原來你在洗澡,現在?」老天,現在還不到中午,她說不舒服,原來是回家洗澡去?

   藍以陽在電話那頭低低地笑開,溫雅的聲音聽來十分悅耳。

   只可惜宋知昀沒有那種感覺。

   「你……藍以陽?你怎麼打電話來……啊!」身體一滑,沒入浴池裡,小手拚命地揮舞,才撐起自己的身體。

   但是剛剛乒乒乓乓的,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泡泡水,差點讓水淹了數顆她從未使用過的心愛沐浴球。

   宋知昀就知道遇見他準沒好事,這個傢伙到底幹麼又出現?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誰那麼大膽敢給他,簡直不想活了。

   「我是有心人。」藍以陽的聲音充滿情意。

   「哼!你當我是白癡。」她早就對甜言蜜語免疫。

   「小昀,我是真的關心你,你剛說不舒服,到底怎麼了?需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嗎?」藍以陽的聲音聽來很誠懇。「我去找你。」

   剛剛在會議室之所以沒有拉住她,是怕會更加引起她的反感。

   「不必。」她冷冷拒絕。

   「小昀,別那麼倔強,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冷淡,和以前的她完全不同。

   他這是做什麼?以前玩過的把戲,現在又想玩一次?

   宋知昀承認以前的自己很傻,還以為他是真心喜歡她,只是他們都沒說出U而已,但事實卻讓她無法承受。

   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我警告你,既然我那麼『幸運』地可以接下貴公司的企劃設計案,那就認了,可除了公事以外,我不希望被打擾。」她狠心地撂話。

   「那怎麼可能?我可不想只與你公事公辦。」他們還有很多的私事得解決。

   「恕難奉陪。」宋知昀毫不客氣地掛上電話,並將手機關機。

   被騙一次就要學一次乖,面對他的虛情假意,她絕對不心軟。

   只可惜藍以陽不是那麼容易擺佈的人。

   宋知昀的寧靜日子在他出現後,就像潮水一樣,一去不復返。

   這天下午,室友夏安婕手上抱著把花束,帶著詭異的笑容走到她面前。

   「親愛的知昀,你好嗎?聽說你人不舒服,是哪裡不舒服呀,需要請帥哥來服務嗎?」她用噁心兮兮的口吻問。

   「夠了沒?你很無聊耶,我沒事啦!」她怎麼會知道她不舒服,難道是公司的人大八卦?宋知昀皺眉。

   「真的?」

   「真的。」宋知昀眼神一瞄,看著她懷裡的花,淡淡地笑開。「嘖嘖,齊柏磊真是浪漫,花很美。」

   齊柏磊是夏安婕的親親未婚夫,他們交往多年,還一直維持著戀愛的感覺,教宋知昀覺得不可思議。

   「你也覺得花很美吧!」夏安婕的眼睛笑瞇了。「可惜這不是阿磊哥送的,而是另一個大帥哥送的喔!」

   「另一個大帥哥?」宋知昀輕笑。「莫非我們家夏大小姐『走私』?不知道我去跟齊柏磊告密,有沒有獎金可以拿?」

   「喂,真不夠朋友,居然不替我掩護,還要去告密拿獎金。」夏安婕嘟了嘟唇抗議。「好啦,不鬧了,這花還你。」

   「還我?這是……」

   「你的帥哥愛慕者送的。」夏安婕說得神秘兮兮。

   「什麼跟什麼?」宋知昀一臉不能苟同。

   真不明白現在的人在想什麼,像她這種外表毫無女人味,講話又尖酸刻薄的人,居然還會有人追著跑?更扯的是,還有人讚她有個性、好氣質咧!

   這次送花的白癡又是誰?

   拿起了別在包裝上的小卡,宋知昀猛地愣住了。

   「怎樣,那個大帥哥你認識?我覺得這個不錯耶,他人好,又有氣質,看他的穿著打扮和談吐也不俗,而且他好關心你,一直要我多多照顧你。」夏安婕朝她眨眨眼。「好感人喔!」

   「你在胡說什麼?壞人臉上不會寫字。」呃?這句話好像在哪聽過。「你怎麼會見到他?」

   「他就在我們家樓下。」嘿嘿,她們這裡可是女子公寓呀。「說不定現在他還在,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無聊,以後你看見他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也別再替他轉送東西了。」宋知昀將那束花狠狠地丟到垃圾桶去。

   夏安婕認識她也不是一、兩天了,看她怪異的表情,當然知道其中有鬼。

   「怎樣,你和他——」

   「別胡思亂想,我和他永遠沒有可能。」宋知昀斬釘截鐵地說完,轉身回房間去。

   「沒可能?是嗎?」如果沒可能,向來冷靜的人又怎麼會如此慌張和激動呢?

   呵呵!有好戲可看嘍∼∼

   夏安婕詭譎地笑開,拿起電話準備通知諸友,分享這件「喜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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