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旦追到女人,就會開始不珍惜,好比釣上的魚不給餌。而一個被男人追到的女人,價值就像新車,一過戶就打八折。唯有得不到的才最具價值,所以女人要當一條永遠釣不到的美人魚,一台只能欣賞不能買來的名貴轎車。」
邵瀚不愧是追女人的高手,他積極地送她禮物,對她每天的行程瞭如指掌,製造各種浪漫的約會情境。
例如,她若以忙碌為由拒絕與他吃飯的邀約,中午時間就會看到他突然出現在她教室外,說什麼人再忙總要吃飯,即使是二十分鐘,他也願意從公司開車飆過來一趟。
又例如,烏雲密佈的下雨天,他會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全身淋得濕答答,卻只為了拿一張她想買卻買不到的絕版音樂CD送給她,然後瀟灑地轉身就走。
再例如,他會不斷地傳簡訊和e-mail給它,即使沒見面,也不間斷地用文字傳情,用電話進攻。
倘若她還是以前的章玉嬌,肯定已經被他一連串的驚喜和慇勤關懷給追得毫無招架之力。但她不是,已打過預防針免疫了,不會再被這個叫邵瀚的病毒給侵入心防。
對於他來勢洶洶的追求,她也有應付之策。
如果他送東西給她,她也會買個禮物當作回禮,以示公平。
如果他給她驚喜,她就請他吃一頓大餐當作答謝,互不相欠。
如果他要開車送她,那她會拉一群電燈泡作陪。
而且她會讓他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機裡有別的男生傳來的簡訊,或是藉由別人之口告訴他有男生寫電子情書給她,好讓他曉得她有很多男生追,偶爾洩漏情敵的情況讓他緊張,讓他知道她是很有身價的。
她用幽默的談話內容和有見解的思考令他傾心,他喜歡看足球比賽,她就和他暢談足球明星和賽事,一次又一次地令他驚訝佩服,實際上是她連續好幾個晚上死背圖書館找來的足球新聞的結果。
當他談到國內外新聞大事,她也不遑多讓地說出自己的見解,令他刮目相看,實際上是她把報紙上的社論給copy在腦子裡,給它倒背如流到滾瓜爛熟。
她可以在跟他度過一個浪漫的假口約會後,整整三個禮拜用準備考試的藉口不見他,連烘焙屋的工作都找人代班,好讓他知道,她沒有那麼想念他,他必須再加油。而她也成功地讓他飽嘗思念的痛苦,直到沉不住氣,再也受不了地找上門來。
她也可以在與他談笑風生的時候,一邊跟其他男孩講電話,好讓他吃醋,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因為她依然只是將他當成普通朋友,所以自然不會拒絕其他人的毀勤追求。
這一天,在參加了三天兩夜的墾丁烤肉活動後,她回到公寓,時值半夜一點多。
「謝謝你載我回來。」章玉嬌清麗的容顏,對著另一張帥氣的面孔綻放出甜甜的笑容。
「哪裡,載你回來,順便兜兜風也不錯,覺得好玩嗎?」
「好玩呀!同學都說參加過的聯誼,就你們班辦得最有趣。」
「下次再辦活動,到時候一起出去玩。」對方道,看她的眼神分外溫柔。
「好啊,下次去哪呢?」
「可以去花東地區,那兒風景很美,不輸給國外。」
「好棒喔,我還沒去過花東耶!有機會一定要去走走。」
男的俊,女的俏,在花前月下形成一幅唯美的圖畫,兩人聊得很盡興,談話中偶爾夾雜女孩輕柔悅耳的笑聲,在外人看來,彷彿郎有情妹有意。
約莫談笑半小時後,章玉嬌終於打了個呵欠,於是對方很識相地說該走了,改天再約她,而她也答應了。
目送對方騎摩托車離去後,她正打算拿出鑰匙開門時,突然察覺右邊不遠處有異常的動靜,她轉頭好奇地瞧著,發現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黑暗裡走出,路燈照出對方英俊卻暗沉的面孔,是邵瀚。
他表情嚴肅,異於平日嘴角總帶著一分悠閒自得的笑意,在此時此刻顯得很不尋常,章玉嬌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但故意裝傻。
「咦?你怎麼會在這?」
他緩緩走近她,在距離一步前停下,黑亮的眸子深深地看著她,一會兒後才低緩地開口——
「這二天你去了哪裡?」
「去墾丁烤肉啊。」她歪著頭扮天真,故意聽不懂他語氣裡的不悅。
「我打你手機為什麼不接?也沒回?」
「我忘了帶手機,真不好意思哩,找我有事?」她覺得很有趣,一向將酷酷的笑容掛在嘴角的人,居然也有這麼嚴肅的一面,令人玩味得很呢!
「他是誰?」
這口氣聽起來像質問哪,她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喔,你說剛才送我回來的那個人,是醫學系的班代,我們兩班辦聯誼,這次的烤肉活動就是跟他們班去的。」
「他在追你?」
「我不知道。」
「男人半夜送女孩子回家,陪女孩子又聊天又開玩笑的,就是有追求的意思,你喜歡他?」
她好笑地反問:「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
他神情肅穆,語氣堅定,顯示得很明白,他是認真的。
「你這麼晚還等在我家門口,就是為了要問這個?」
「對。」
「你不覺得侵犯人家的隱私了嗎?」
「我有權知道。」
「無聊。」她轉身,打算進門不理他,但驀地手臂一緊,她訝異地回頭,目光與他逼近的臉龐對上。
「你到底怎麼了?人家被你抓疼了啦!」她輕斥,並微微掙扎。
他不但不放,還一改平日的溫和作風,忽地將她摟在懷裡,強大的臂力將她箝制得動彈不得。
「別鬧了。」他說。
「是你在鬧好不好!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沒有疾言厲色,她僅是微微蹙眉,含怨的大眼睛瞅著他,訴說百般委屈,嗔怒的模樣像極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令人不敢對她太放肆,卻也大膽地捨不得放開她。
這既怒又憐的神情,真教人愛煞。
邵瀚深吸了口氣,撫平內心的怒氣,低聲道:「你心裡很明白我要的是什麼。」
她抬起臉,沒好氣地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曉得你要什麼?」
他沒答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彷彿要看透她的心似的……好一會兒後嘴角忽地揚起瞭然的笑意,恢復過去那個慵懶自得的邵瀚。每當他出現這個表情時,總透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令人無力招架。
「一定要我明說才算數,是嗎?」
「什麼呀?」
「好,我說,我在追求你,行了吧!而我相信這段日子的相處,我們對彼此都很有感覺,你不可能不曉得。」
「胡說。」她想將他推開,卻被摟得更緊,這一個半月來,兩人還是首次這麼靠近,那種身體相碰的刺激感,將兩人曖昧不明的關係白熱化。
「胡說?在程度上,我們已經是在交往了,只是還沒這麼親密碰觸而已,像這樣。」腰上的手臂一縮,他把臂彎裡的玲瓏嬌軀摟得更緊實。
她迎視他眼裡的笑意,挑釁地更正:「我以為我們只是朋友。」
「男人跟女人之間是不會有純友誼的,我不想再繞圈子,也不想看著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我時間都不夠用了,根本沒空談戀愛,而且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無拘無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就是要吊他胃口,存心把他惹得心癢癢。
「你撒謊。」這段期間的相處,雖然她刻意保持距離,但他很肯定她依然對自己舊情難忘,否則大可拒絕得乾脆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推拒得不夠堅決。
她瞪他,抬高下巴不服氣地反駁。
「哪有你說了算數?我怎麼曉得原來你是用這種心態跟我來往,你不該再來煩我,放開啦!」她不住地扭動掙扎,肌膚滑嫩的觸感一再撩得他體內陣陣火熱襲來。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他一口咬定。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不好?人家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
「言不由衷的小傢伙。」他輕笑,不想再浪費時間,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現他的霸氣,俯身印上她的唇,將她的抗議盡皆吞沒。
睽違兩年的吻既刺激又撩人,他意外發現自己對她竟如此渴望,這曾經是多麼令他著迷的滋味呀!
吻她的感覺比從前更令人情牽意動,她的唇好軟好甜,沒有口紅、沒有脂粉味,是如此地美好。
而她的閃躲更挑起他的狩獵欲,他索性將她壓在門上,雙手捧著她的臉蛋,精準地覆住那不住閃躲的小嘴兒,盡嘗那唇裡的甘甜。月光被雲層覆蓋,她羞怯得令人愛不釋口,由一開始的掙扎、閃躲,最後改而接納他的侵入,法式舌吻在口中化開一波又一波的激盪,直要吞沒了彼此。
就在他正要有進一步的行動前,她突然抓住那妄想伸進衣服裡的手,另一手抵住他的胸膛,讓糾纏的兩人略微拉開一點距離。
「不要。」她秀眉輕蹙,紊亂的呼吸顯示她也與他同樣心跳劇烈,哀求的嗓音聽來軟儂醉人,嗔怪他的放肆和霸道,卻又不是那麼強硬,無措地流露出對他的情意,但又掙扎著不知該不該接受。
可見她也是心動的,不然就會堅持到底推開他,這個想法鼓勵他得寸進尺,再度烙下深吻。
只有在兩舌交纏時,才可以感受到看似慵懶閒散的他,其實骨子裡是強硬而堅決的,絕不拖泥帶水,要嘛就得到她,要嘛就放棄,曖昧的遊戲他玩厭了,現在他只想抓住這個令人心癢難熬的女人,讓她再度屬於自己。
章玉嬌閉上眼,明白自己已經成功征服他了,月光下的激吻,是她鯨吞蠶食他的心的第一步。
章子兵法第三十六條:
「多情的人,注定傷得最深,只有無情,才是最後的贏家。」
從那天之後,他們陷入了熱戀,見面、約會、當街擁吻,享受每一個臉紅心跳的時刻。
他為她癡狂,因為她是這麼的多變,安靜的時候,像飄著清香的淡雅桂花;活潑的時候,像是天上耀眼的太陽;體貼的時候,柔情似水;任性的時候,又像個愛哭的可愛小女人。
除此之外,她炒的菜色香味俱全,她說話言之有物,跟她在一起,他永遠不會覺得枯燥乏味。
一天一天過去,不知不覺地,她已深植他的心中。他因她而歡喜、因她而憂愁,他在乎她的一舉一動,腦海裡想的、念的全是她……
「你愛我嗎?」章玉嬌身上充滿了沐浴過後的芳香,嘴角掛著貴妃沐浴後的慵懶笑意,趴在邵瀚胸前,瞅著湄眼兒對他問道。
邵瀚躺在床上,一手撐在腦後,一手輕輕撫過她的秀髮,欣賞她風情萬種的動人姿態。
「你呢?」他挑著眉反問。
「是我先問的。」她不依地嘟嘴。
「你們女人啊,就喜歡把愛掛在嘴上,說了又如何,不說又如何?」
「不如何,我想聽你說。」她撒嬌著,一邊伸出柔嫩纖細的手貼在他胸膛上,隔著衣物似有若無地挑逗。
邵瀚被她逗得舒服地歎息一聲,發現自己越來越迷戀這個小東西,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相處三個月後,他還一點倦怠感都沒有。
每天下班後,他就迫不及待立刻飛奔到她身邊,只想把她好好擁在懷裡。
這段期間,他們的親密只止於親吻,當他想更進一步時,她總是制止他,表明在這方面希望得到他的尊重,雖然他們曾有過肌膚之親,但那是以前,當他們重新開始之後,新的戀情有新的規則,想碰她,得照她的規炬,依她的心情。
她讓他明白,她有矜持,有尊嚴,除非到達某一程度的交往,否則她不會輕易交出自己。
她這麼做,反而讓他更珍惜她,甚至想討好她。但偶爾當他慾火中燒時,依然會忍不住想多要一些,例如現在。
他抓住胸膛上的手,將她拉近,意圖吻她。
「不行。」她另一手擋住他欺來的唇。「你還沒說出我想聽的話呢!」
「我可以用行動表示。」他促挾道,眼中閃過掠奪的光芒。
「不說嗎?好。」她撤出他的懷抱,在把他逗得像乾柴烈火在燒時卻突然停止,無異是要他今晚頂著擎天柱不睡覺。
「不准走。」他命令。
「腳是我的,我愛去哪就去哪,現在,本小姐要離開了。」
她是故意的!他曉得。
在她宣佈為了準備考試,一個禮拜不准見面、不准吵她、也不准碰她之後,好不容易得以享受美人在懷的溫存,她突然要走,他當然不肯。
「回來!」
「不要!」
她嬌笑著,和他玩起追逐遊戲,展現她溫柔的一面外不被馴服的刁鑽,挑起了他狩獵的本能,發誓非抓住她不可,就算尚未得到碰她的應允,起碼也要親個夠本,好解這陣子的相思苦。
他從身後一把圈住她的腰,將這可愛性感的小東西壓在身下,在她柔軟小巧的耳朵旁吐著熱氣。「看你往哪逃!」
她撒嬌地睨了他一眼,嘟著嘴數落。「你欺負我,沒關係,我明天就答應那位大傳系學長的追求,他一定比你更懂得憐香惜玉。」
他不予置評,知道有很多男生在追她,尤其是那位大傳系三年級的小伙子追得特別勤,他看過對方一次,既長得帥,又是個高大魁梧的運動健將。但他深信她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女人嘛,就愛要這一套,總希望男人吃醋,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烙下吻,他現在只想讓她氧氣不足,完全不把她剛才的話當真,因為他深信這只是一個無聊的玩笑。
然而沒多久之後,正當他們處在愛得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的熱戀期時,一件他想都沒想過的事發生了,邵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我要跟你分手。」章玉嬌淡淡地再重複一次。
邵瀚不敢置信,他被甩了?這個女人甩了他?
天塌下來都沒有此刻帶給他的震撼來得大,毫無預警的,說分就分,而當他質問原因時,她的理由更令他當場傻眼。
「我愛上了別人。」她道,語氣平靜,神情冷淡,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
邵瀚足足呆了好半晌,久久吐不出一個字,腦袋空蕩蕩的,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那感覺就像剛洗完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卻突然被人當頭澆了一盆雪水。
「對不起。」
僅僅給了三個字做為交代後,她越過他身邊,毫無表情地離去,一如當初的他一樣,只是這一次角色交換,被拋棄的人是他。
她,完全依照計劃,在對方陷入最美好的熱戀階段之際,無情地離去,成了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