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孜孜地走出台北地方法院,魏家的三男,和楚家的三女,可謂是春風滿面,快樂得不得了。
如同他們事前所預料的,張有為輸得很慘。因愛生恨,一心想陷害楚懷柔的他,沒料到還有秘密證人,當場在法庭上被宣刊有罪,並且被魏千古狠狠打了一頓,也算是罪有應得。
魏楚兩家的三男三女都很興奮,當下決定分開慶祝。於是老大眼老大、老二跟老二、老三跟老三各自帶開,玩他們自己的去也。
老大這一對,二話不說直奔汽車旅館,最近他們迷上了這類地方,再遠都會開車飆去。
老二這一組,手牽手去聽音樂會。他們說好了這次若是聽國樂,下次就必須換聽管絃樂,雙方都不可以耍賴。
至於最後出發的老三,則沒有特定目標。楚慎行甚至還考慮回家睡覺,大大破壞了團結氣氛。
「我們要去哪裡?」她強忍著呵欠,問身邊正在發動引擎的魏丹心,只見他的一雙手好忙。
「去餐廳,我已經訂好了位子。」他一下子打檔,一下子轉動方向盤地將車子駛離停車場,兩人從容上路。
由於他們是下午庭,等宣判完畢後都已經近黃昏,魏丹心乾脆帶她去吃晚餐,省得待會兒還要出門。
對於他這項決定,楚慎行完全舉雙手贊成。為了出庭的事她接連好幾天沒睡好,這會兒已經是睡眼惺忪,小腦袋一直點頭了。
「先睡一會兒,到了餐廳我再叫你起來。」魏丹心不愧是最佳情人第一名,體貼的程度無人可比。
「好。」她一面打呵欠,一面閉上眼睛,沒幾秒鐘就和周公相遇,一起跳起舞來。
他們跳什麼舞?內容不重要。重點是她睡死了,一直到餐廳門口還在睡,魏丹心只好用扛布袋的方式,把她扛下車。
「……到家啦?」楚慎行猛揉眼睛,一時還搞不清楚地點。
「是到了餐廳才對。」魏丹心更正她的話,同時把她放下。她用力張開眼睛,發現他選的餐廳挺浪漫的,到處都種滿了花。
「我沒來過這家餐廳。」真神奇,台北也有這種餐廳,好像來到一處秘密花園。
「這家餐廳的老闆是我的朋友,還沒開幕,我特地請他先讓我們進來。」算是第一對客人。
原來這是家還沒開張的餐廳,她就說嘛,這麼棒的餐廳,雜誌怎麼可能不報導,搞不好連電視台都會來採訪呢!
楚慎行一方面好奇餐廳的裝潢擺設,一方面好奇魏丹心的表情,他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楚慎行想不透他為什麼緊張,今天是很令人興奮沒錯,畢竟他們取得莫大勝利,但也不必像個失去控制的機器人,一直推不開門吧……
「請進。」
她才在納悶侍者到哪裡去了,怎麼都沒有人招呼他們,只見一直開不了的門自動開啟,接著就是穿著整齊的侍者,在門口列隊歡迎他們。
「歡迎光臨!」
前所未有的陣仗,在他們的眼前一字排開。除了排排站的侍者外,另有一小組樂隊,和一大片花海,將餐廳裝飾得美輪美奐,教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好美哦!」楚慎行從沒被幾千朵紅色的玫瑰花包圍過,眼淚都快奪眶而出。
「漂亮吧?」魏丹心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齒,漂亮的程度比起玫瑰不遑多讓,楚慎行頃刻破涕為笑。
「這家餐廳的老闆真大方。」用這麼多玫瑰裝飾餐廳。
「Andy?他才不大方呢,他是個小氣鬼。」魏丹心搖搖頭。「這些玫瑰是我送給你的,你喜不喜歡?」
「你送這麼多玫瑰給我?」楚慎行愣住。
「不喜歡嗎?」他搔搔頭。「可是花店的老闆說──」
「我沒說不喜歡,只是奇怪你幹嘛送花給我?」而且一送就是幾千朵。
「那是──」魏丹心一時說不出話,接著又無端臉紅,惹得楚慎行更加好奇。
丹心今天好奇怪哦,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呃,我們別一直站著說話,先坐下來,waiter比較好服務。」
他今天真的很怪,平時連yes都難得聽他講,今天居然連waiter都搬出來,氣氛太不尋常。
然而儘管如此,她還是聽他的話乖乖的坐好,看他想搞什麼飛機。
「咳咳!」魏丹心拉拉領帶咳了兩聲,侍者立刻過來倒水,楚慎行這才發現,他今天的打扮跟往常都不一樣。
「丹心,你、你穿西裝耶!」而且還繫上領帶,好神奇。
「我穿了一個下午了,你到現在才發現?」她還真不是普通的迷糊耶,兩個人並坐在法庭當拉拉隊,她居然連隊員的服裝都搞不清楚,真是佩服佩服。
「我沒有注意嘛!」她的注意力都在法官身上,哪來的時間亂瞄?
「好吧!」誰叫他喜歡她,被忽略也活該。
魏丹心就當是現代孝子──認了。只不過認歸認,他還是不斷拉領帶,楚慎行都替他擔心,他的脖子會不會斷掉。
「丹心──」
「我們先喝杯酒吧!」魏丹心拿起酒瓶,在她的酒杯倒滿酒。
「丹心──」
「我們先點菜吧!」然後他招來侍者,亂點一通,點完了把菜單塞還給侍者。
「丹心──」
「再來點音樂吧!」接著他又揮手,要一旁待命的樂隊隨便演奏些什麼。
霎時一道悠揚的樂聲響起,充斥整個餐廳,聽得楚慎行的臉色大變。
「『昨日夢已遠』?」這是在暗示他要分手嗎?
「咦?」慘了,怎麼演奏這首歌?快改、快改!
魏丹心手忙腳亂的指揮樂隊換歌,這次樂隊總算弄對,演奏他事前交代的「飲酒歌」,楚慎行才沒當場翻臉。
嗯,飲酒歌,她最愛的曲目之一,真是令人心曠神怡。不過──
「你幹嘛準備這一切?」
冷不防被問及他一直逃避的問題,魏丹心當場被酒嗆到,咳個不停。
「我──咳咳。」他邊咳邊拿起餐巾擦嘴,擦完嘴後又拿餐巾擦額頭,動作怪異極了。
「丹心!」她給他最後警告,勸他最好說實話,不然她馬上走人。
魏丹心只得紅著臉,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擺在桌上,惴惴不安地開口。
「我、我想向你求婚。」很顯然地,這個小盒子裡面裝的是枚戒指,難怪他一直不敢拿出來。
「你、你要向我求婚?」他們一個烏鴉,一個九官鳥,拚命重複對方的話。
「嗯。」魏丹心聲音嘶啞的說。「我沒向人求過婚,所以很緊張,你不要怪我。」他知道他今天的表現很怪異,他自己也無法控制,又有什麼辦法呢?
「丹心。」表現不好沒關係,有這枚戒指就夠了,她真的好感動。
「你願意嫁給我嗎?」一旦開了頭,接下來就比較容易,氣也順暢多了。
魏丹心萬分期待的看著楚慎行,楚慎行眨眨眼,不敢相信魏丹心真的跟她求婚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慎行?」糟糕,她該不會是嚇昏了吧,怎麼都沒有反應?
「那、那我改天再重新安排──」他本想先收起戒指,改日再議。怎麼臨時殺出了個土匪,搶走桌上的戒指。
「我願意!」楚慎行搶走戒指,並起身飛奔過去,差點把他撞倒。
「慎行……」他被撞得好痛,正想舉手揉額頭的時候,她又衝過來。
「我願意!我太願意了!!」
魏丹心被撞得頭暈眼花,但仍露出笑容。花店的老闆說得對,求婚一定要上千朵的紅玫瑰,否則顯得不夠誠意。
「可以上菜了嗎?」侍者憋住笑,看他們這傻呼呼的一對,突然覺得世界很美好。
「可以了!」他們齊聲回話,然後相視一笑,也和侍者有同樣想法。
浪漫的燈光,動人的音樂,上千朵的玫瑰……
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呢!
「什麼,你要結婚了?!」
星期一的下午,咖啡館裡沒什麼人,只有小貓兩三隻。
「對啊,丹心向我求婚。」楚慎行跟阿雅展示手上的戒指。「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自己都嚇了一跳。」
說是這麼說,但楚慎行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用「欣喜若狂」來形容都不過分。
「你不跟我說恭喜嗎?」對於好友驚愣的表情,楚慎行有點小失望。雖說她們前些日子才吵過架,但畢竟她們是好朋友,不應該為了一點點小事記仇。
「恭喜。」阿雅無意識地說出這兩個字,整個腦袋裡亂烘烘,壓根兒無法思考。
慎行要結婚了……怎麼會?
即使親耳聽見這個消息,她仍然無法接受事實。
慎行怎麼可能會接受那頭大水牛的求婚?
一直無法原諒魏丹心的阿雅,此刻又添新仇,益發想對他不利。
慎行是她的,就算她不喜歡她,也不能喜歡別人。更何況她根本沒向她表白,她就要嫁給別人,這怎麼可以?
思想儼然已經嚴重扭曲的阿雅,完全可以忽略楚慎行只把她當成同性朋友的事實,朝她自己想要的方向幻想。
「你覺得這枚戒指漂不漂亮?」天真如楚慎行,全然沒有防衛的觀念,一個勁兒地炫耀手指上的戒指。
「漂亮。」阿雅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恨透了那枚晶亮的戒指。在她的心裡,那是權利的象徵;魏丹心擁有她的權利。
「聽說足足有兩克拉呢!」這下二姊要嫉妒死了,當初她的結婚戒指只有一點五克拉,她可比她多出零點五克拉,當然比她風光。
楚慎行的表情相當得意。
「是啊,他對你真好。」阿雅盯著她手上的戒指,怎麼看都覺得很礙眼。兩克拉的鑽戒她也買得起,只是沒有機會幫她戴上,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
「你對我也很好啊!結婚當天,你可以當我的伴娘,丹心不會反對的。」他或許會有一些小小的意見,但最後一定會敗在她的熱吻之下,所以安啦,他一定會點頭答應。
存在於楚慎行心中的世界,一向很美好,此刻更是璀璨到不行。相對於她燦爛的笑臉,阿雅的表情卻是僵硬得可悲,內心不斷地淌血。
他們兩個人要結婚了……慎行要和魏丹心結婚了……明明是她先看上她的,為什麼她還得假裝若無其事的祝福他們,甚至還得被迫當伴娘?
「我已經幫你挑好伴娘穿的禮服,很漂亮,一定很適合你。」楚慎行非常雞婆地幫她規劃好一切,阿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為什麼非得當伴娘不可?她真正想要的,是新郎的位置,慎行到底知不知道?
在這一刻,阿雅有股衝動,想不顧一切的跟楚慎行攤牌。但真正講出口時,又遏然止住,終歸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當面承認自己是個拉子,並且一心戀著她。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就只能這麼看著楚慎行帶著笑遠去,無力阻止。
「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對吧?」
然後,她也只能強迫自己點點頭,免得失去楚慎行。
但蒼天為證,她一點也不想當她的朋友!
阿雅在心中怒吼。
這一切,都是魏丹心害的!
一把熾熱的怨火,在她的心裡面狂燒,怎麼都澆滅不了。
就算她和慎行只有朋友的緣分,她也絕不會將她交給魏丹心那頭大水牛。他有什麼資格碰慎行?有什麼資格搶走她的東西?像他那種光有身體、沒有半點大腦的人,根本不該生存在這個世上。
對,他沒有資格活著,非除掉他不可!
阿雅決定趕在婚禮前除掉魏丹心,省得被迫穿上那噁心的伴娘禮服。不過就如同她先前所考慮的,不好下手。所以她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最後終於想到一個可以解決他的方法。
根據她連日來的觀察,阿雅發現魏丹心活動的範圍相當狹窄,幾乎只有在自己的家裡和俱樂部之間往來,要不就是去巡視新店的工程進度,而且停留時間極為短促,有時候根本不到一個鐘頭。
傷腦筋。
幾經思考,阿雅決定冒險在俱樂部下手。一來那是他最常出沒、且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二來因為出入的人多,反而比較不會引起注意,事成之後要逃走的機會更大、更難抓到兇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雅大膽選在人來人往的俱樂部完成她的殺人計劃,同時有信心不被發現。畢竟誰也沒想到會有會員對老闆下手,況且這些日子來她所表現出來的雍容大度,已經成功騙過每一個人,包括魏丹心。
換句話說,只要她膽子夠大,這事絕對有成功的可能,問題在於方法。
阿雅思索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順利完成計劃。魏丹心人高馬大,正面衝突絕對贏不過他,必須採用突擊的辦法。
什麼辦法,才能無聲無息地撂倒他,又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呢……啊!有了!
阿雅當下作出決定。接連幾天,就看她勤跑俱樂部,和大家打成一片,其中又以楚慎行最興奮。
「我好高興看見你又來俱樂部哦!」楚慎行單純的以為阿雅已經釋懷,快樂得跟小鳥似的。
「本來就沒事。」阿雅假裝泰然處之。
「就是嘛!」阿雅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喝果菜汁?我請工作人員打一杯給你。」
楚慎行十分熱心的說要請客,阿雅當然沒意見,因為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幾天觀察下來,她發現他們兩人都有同樣習慣──每次上俱樂部,一定都會喝一杯一千CC的果菜汁。什麼原因她不清楚,但這給了她最好的下手機會,她可以在魏丹心的果菜汁裡加些料,送他去天國。
沒錯,她想出來的方法,就是下毒。
這方法說穿了很老套,沒什麼創意,卻是她這個弱女子所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她也只好冒險做了。
阿雅手中緊捏著她事先準備好的毒藥,假裝很快樂的跟他們一起喝果菜汁。魏丹心雖然驚訝她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但總以為她已經看開,也就不去想那麼多,甚至和她隨意閒聊。
阿雅嗯嗯啊啊隨便應付了幾句,這個時候,工作人員突然跑過來,通知魏丹心說櫃檯有他的電話,他只好說聲失陪,接電話去。
「丹心好忙。」楚慎行嬌嗔的語調裡,有著濃濃的滿足。
「是啊!」阿雅思考著怎麼引開她的注意力。
「他──」
「慎行,你的腳下好像有東西,你要不要撿起來看一下?」阿雅故意丟一張紙到楚慎行的椅子下,吸引她的視線。
「真的有耶!」楚慎行彎下腰去把紙撿起來,阿雅乘機在魏丹心的果菜汁裡面下毒,用吸管均勻的攪拌。
「原來是這個月份的課程表,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楚慎行哎哎叫,全然不察阿雅奇怪的表情。
阿雅不說話,心中隱約升起一股不安,但又同時期待魏丹心趕快回來結束這一切。不多久,魏丹心帶著一臉奇怪的表情回到座位,說根本沒有人打電話找他,可能是工作人員弄錯了,害他又在櫃檯等很久,浪費許多時間。
魏丹心邊抱怨,邊把還沒喝完的果菜汁喝下肚。阿雅的眼睛瞬間迸出期待的光芒,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毒藥,據說毒性很強,而且發作的時間極短,只需幾分鐘而已。
隨著吸管傳來喝空的聲音,阿雅的心情也HIGH到了極點。
快點發作,快點發作!阿雅像個女巫似地,不斷在內心詛咒。
她要害她不幸的人付出代價,她要親眼目睹他痛苦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因為她長久以來的夢想,就要成真了……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魏丹心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接下來胃不斷地抽搐,痛得幾乎昏厭。
「丹心……你怎麼了,丹心?」楚慎行沒見過他這表情,被他痛苦的模樣嚇到,說話頻頻發抖。
「我……肚子……痛。」他痛苦的抱著肚子。「不、不只是肚子……全身、都像被火燙到,很……難受。」他虛弱的喘息。「可能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楚慎行不懂魏丹心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食物中毒。但她嚎啕大哭,慌張的模樣倒驚動了不少人,大家紛紛跑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快叫救護車!」俱樂部裡頭的工作人員當機立斷,馬上撥電話給醫院。
「丹心、丹心!」楚慎行哭得像個淚人兒,不曉得如何是好,魏丹心還得反過來安慰她。
「沒關係的,慎行。」他咬牙撐住。「我、我沒事……」
「都快不能說話了還說沒事?你不要騙我。」她抱住他,一直掉眼淚。
「真的沒事……」魏丹心虛弱的回答,聲音越來越小。
「丹心!」楚慎行難過得大哭,週遭的人看了都很同情,唯獨阿雅一個人暗自高興,悄悄退出人群。
活該,這就是跟我搶慎行的結果,你早點去見閻羅王吧!
阿雅本想乘機開溜,未料此時人群中有人開口,直把箭頭指向她。
「我剛剛好像有看見那個女的,在魏教練的果汁裡面加了些什麼。」
阿雅還沒能走幾步,就有人跳出來指責她,只見她強裝鎮定否認。
「亂講,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你要拿出證據。」她爭辯。
「把錄像帶調出來看,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目擊者一口咬定就是她幹的,阿雅霎時臉色大變,眼神開始慌張起來。
她都忘了這個地方有架設錄像機,現在證據確鑿,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把那個女的抓起來,她要逃了。」
阿雅沒發現自己的腳已經朝俱樂部的門口挪動,倒是會員的眼睛比較利,一下子就圍堵她的去路,讓她無法遁逃。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到。」俱樂部和警局有警民聯機,要不了幾分鐘,他們就會趕來。
「阿雅……」楚慎行怎麼也無法相信竟是好友下的毒手,嘴唇泛白。
阿雅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時候崩潰,甩開旁人抓著她的手,指向楚慣行大叫。
「你沒有權利這樣看我!」好像她有多難過似的。「真正受傷的人是我,要不是你變心愛上他,我也不會變成殺人兇手!」
「阿雅……」
「都是你,都是你,慎行!」阿雅狂吼。「要是你不要那麼遲鈍就好了!要是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情況就不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扼殺我的未來!」
說到底,阿雅打死都不認為自己有錯,所有的過錯都在別人,十足的反社會性格。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警察在哪裡?」
被罵得滿頭包的主角沒說什麼,其它的配角意見倒是特多,個個忙著找警察。
「警察來了。」人民保母適時出現,帶走面目猙獰的阿雅。一直到她被架走,都還在發歇斯底里。
「都是你們的錯,你們都該殺!」
看來,到最後她恨的已不只魏丹心一個人,還包括從頭到尾不知所謂的楚慎行,她也成了她憎恨的人。
「……你說得對,她真的是個拉子。」經過了這件事,楚慎行終於看清阿雅的真面目,瞭解她的心態。
「早跟你說過她不正常……你就……不聽。」魏丹心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回應楚慎行,楚慎行才想起──
「丹心!!」救護車呢?
咿嗚咿嗚咿嗚……
來了!
台北某家知名醫院的單人病房內,放滿了前來慰問的鮮花,每一束鮮花上都插著一張粉紅色的卡片,上面寫著:「願教練早日康復。」然後下面還會印上一個唇印,並滴上幾滴香水,隔空傳達送花者的思念。
「哼,老是聞這些香水,你的病會好起來才怪。」用著不屑的口氣,楚慎行將花束上的卡片一一拔下來檢查,邊查邊哼。
「他們要在卡片上噴香水,我有什麼辦法?你不能怪我。」魏丹心大聲喊冤。
楚慎行還是冷哼。
「讓我看看,都是些什麼人送花來安慰你……查理王,這不是那個gay嗎?」還學人在卡片上噴香水,噁心死了。
「他除了稍微娘娘腔一點以外,其實人還不錯。」魏丹心為他辯解。
「不錯?」聞言楚慎行叫了起來。「他一直色迷迷的盯著你的屁股!」還說不錯。
「阿雅還不是色迷迷的盯著你的胸部!」他反駁。
說到阿雅,這回兩個人沒再吵架,也沒當笑話,而是無限感慨。
「你不是昨天才去看過她,她人還好嗎?」魏丹心問。
「沒什麼精神。」楚慎行歎氣。「她的父親已經幫她請律師,試著讓她脫罪。」
「我聽我大哥說她這是公訴罪,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況且又是現行犯,還有錄像帶做證據。
「你不告她也沒效嗎?」
魏丹心搖頭。「公訴罪不管你想不想告,都會成立,不會撤銷。」
「也就是說,阿雅非坐牢不可了。」想到好友竟淪落到去吃牢飯,楚慎行就好難過。
「不一定,是不是可以易科罰金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要問我大哥。」他大哥是國內的知名律師,幾個月前剛幫他大嫂打贏一場官司,兩人已經於前些日子結婚。
「希望阿雅的父親能幫她找到一個好律師,讓她少受點苦。」她無法接受她的感情,但至少能在精神上鼓勵她,而且也不吝於這麼做。
「要不是她太討厭我,不然就可以請大哥幫忙。」他大哥極得法官的緣,說不定可以請他拋個媚眼,誘惑法官從輕量刑。
魏丹心雖然身為被害人,卻沒有被害人狹窄的心胸,反而寬如海洋。
楚慎行好感動,他的心胸真是太寬闊了。差點被害死,卻一點都不恨對方,反倒替對方可惜,這種男人要到哪裡找?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嘛!」魏丹心笑嘻嘻。到底把自己練成銅筋鐵骨還是滿有用的,再毒的毒藥都毒不死,頂多被拖去灌腸。
「是啊,幸虧你沒事。」對此,楚慎行也覺得他很厲害,居然能夠不把毒藥當作一回事,真是太強了。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有從這件事得到一些教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經過了這件事,楚慎行也跟著成熟了些。
「什麼教訓?」他感興趣的問。
「就是不能太迷糊。」過去她總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從現在開始,要清醒一點,別再讓人為她擔心。
「嗯,你是迷糊了點。」不錯,有改進,值得嘉獎。
「另外,我也得到一些靈感。」楚慎行又說。
「什麼靈感?」
「我不適合寫言情小說。」她終於承認。
「耶?」魏丹心的眼珠子快凸出來。
「我決定改行寫驚悚小說,可能還比較適合我。」反正她想寫的題材本身就很驚悚,轉個方向可能會更好也不一定。
「為什麼一定要寫驚悚小說?」能頓悟是很好啦,但這兩者的差別也太大了吧,有點對不起來……
「因為你和二姊都是活生生的題材,不用太可惜了。」畢竟要一連出事的家庭不好找,她剛好身在其中,臨場感十足,一定能將那種驚悚的感覺,發揮得淋漓盡致。
看來受刺激的不只阿雅一個人,楚慎行受的打擊也不小,才會瘋言瘋語。
「怎麼樣,你覺得呢?」
看著楚慎行興奮的小臉,魏丹心直覺地想說:「你瘋了。」但由於他實在太愛她了,也就隨她去了。
「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大丈夫說過的話一概算數,他絕不會臨時翻案。
「丹心!」聞言,楚慎行萬分感動地撲上前去,顧不得他還是病人,抓住他就是一陣亂吻。
她突然想起好久以前玩過的占卜,那時她的愛情占卜遊戲就告訴她;她會遇見一個心胸寬闊得有如大地,個性開朗得有如藍天的男人,果然沒錯。
「我愛你。」她甜蜜蜜的吻他。
誰說她發明的愛情占卜遊戲是胡說八道?準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