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他一雙寬大的手掌裡,他的吻,落在她的手指上。「耀……」
「你說,這也是正常現象嗎?你還要我別緊張!」上官耀的眉頭攢得緊緊的,一雙 又憂又氣的深眸瞅住她還蒼白的臉蛋,「我就知道你早晚會出事,這麼不聽話!」「我 很好。」
「很好?!很好的人會動不動就暈倒嗎?一般孕婦會像你這樣嗎?」上官耀的心疼 完全寫在臉上。
棠昱琋的喉嚨裡梗著濃濃苦苦的酸液,既曣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凝望著他,他 濃濃的肩,他深邃的眸,他挺直的鼻,他迷人的唇……這一張俊逸的臉龐,那麼為她焦 急,那麼為她憂心……她的淚不知不覺湧上來。
「琋兒,又哪裡不舒服?真該死的庸醫!還說你醒來就沒事!」她一落淚,他就慌 了,「對了!那個庸醫有開了藥,我餵你吃。」
她看著他急忙去倒來開水,還為她拿來藥包,她坐起來,「耀,我……我想……」
「先吃了藥再說。」他幫她調整枕頭,讓她躺得舒服些,又把藥送到她嘴邊。
棠昱琋凝望著他,順從他吃了藥、喝下水,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
上官耀放下杯子,一雙深邃且深情的目光鎖住她,看出了她眼中濃濃的憂鬱。
他坐在床沿,將她摟入懷中,「琋兒,我們生一個孩子就好了,我不要你再為我受 苦。」
棠昱琋伸手抱住他的頸項,白皙的臉兒靠著他,「耀……如果有一天……」她欲言 又止,始終無法說下去。「有一天什麼?」
她緩緩地搖頭。她留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他深情的目光,他對她的一切疼愛和 關懷,因此她沒有勇氣,她還是無法將真相說出來,她怕失去這一切,他給的愈多,失 去他的恐懼就愈深。
「耀,我們……可不可以把婚禮取消?」
他攢起眉頭,拉下她的手,凝視她的美眸,「為什麼?」
她聽出他的不悅,她知道他不高興,「耀,別生氣……我今天……大概真的很不舒 服,所以一點心情都沒有,你當我沒說好了。」
上官耀瞅著她,他始終知道她有煩惱、有心事,他試著壓抑下關心,試著什麼都不 問,因為是他給她的承諾,但他的承諾並沒有為她帶來安心、帶來信任,他看見的,是 她更深的憂慮,更清瘦的臉兒。
他修長的手指心疼地撫摸她,「我雖然答應你,不再過問奶奶那件事,我也可以不 想起它。但是你呢?你不想告訴我,你又留著它自己煩惱,琋兒,我看得見你的愛、你 的愁,在我面前是透明的,你藏不起它,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為什麼還不肯把你的心事 告訴我,難道我對你的感情還不值得你信任?」
「耀……」她哽咽了,原來他始終都看得見她……她以為她不會令他擔心……她緩 緩垂下臉兒,眼裡隱隱閃起淚光,「對不起,耀。」
「別對我道歉,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情,琋兒。」他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她凝望著他深邃的眸子,「耀,我愛你,就算有一天,你可能輕視我、不再愛我, 我依然愛你。」
「不會有那一天。不過我喜歡你說愛我,再說一次。」
他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采著她的下巴。「我愛你……」
他吻住她半敞的朱唇,「如果我給你的信任還不夠,我願意繼續等你。琋兒,我希 望你快樂。」
※※※她得去見他。
這件事在棠昱琋心中盤旋了兩天,這兩天上官耀幾乎寸步不離守著她,公事都帶回 家來做,直到今天她說盡了話才勸了他去公司。
他對她的關懷和擔心愈多,她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愈沉重。
到中午,接完上官耀打回來「查看」的電話,棠昱琋終於有機會出門。
她繞過主屋,直接到車庫取車。
「少奶奶,你要去哪裡?今天夫人不用車,要不要老蔣送你?」發半白、中等身材 的司機老蔣從年輕時候就在上官家做事了。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棠昱琋開自己的車出去。
「少奶奶——」一名女傭跑在車後喊著,但是車子已經開出了大門。
「小靜啊,少奶奶說她一會兒就回來了,你有事啊?」老蔣過來問道。
「不是我。」女傭手裡拿著棠昱琋沒帶走的行動電話,「喂,少爺,少奶奶開車出 門了……哦,好。」她把電話拿給老蔣,「蔣伯,少爺要你聽。」
「喂,少爺啊……啊?這……是、是,我試試……」
※※※
上官耀掛斷電話,立刻把電話接到另一線。
「為什麼你會知道琋兒會出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劈頭就對著話筒吼道。
電話彼端,是遠在國外的易慕塵,「現在沒有時間解釋,我的保安人員大概快到你 公司了,你立刻帶他們去追思兒。」
「等等……為什麼要帶你的保安人員?為了琋兒?」上官耀幾乎不敢喘息。不,一 定是他想太多!
「我希望是我多慮。」電話那方,是易慕塵低沉而沉重的聲音,彷彿看得到他正攢 眉蹙額憂慮著。
「該死的!你是說琋兒有危險?!」上官耀立刻拍桌從椅子上跳起來,頓時臉色都 白了。「詳細情形,我的人會對你說明。」
上官耀根本等不及易慕塵再多說一個字,他把話筒一摔就衝出辦公室。
※※※
這附近的房子不是老舊就是殘破不堪,幾乎都是違章建築,他就住在這兒?
棠昱琋把車子停到路邊,走入一條小巷內。
不遠處,她看見一棟破舊的兩層樓房子,白色掉漆的木欄圍出一個小庭院,沒有門 ,可以自由進出,就像他說的,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棠昱琋走進庭院,她看見這方小庭院裡,種的是青菜……她的目光由青菜園移轉到 隔著一道老舊紗門關著的門扉,腦海中不停去尋找兒時記憶中那已經模糊的身影。
她還認得出他嗎?她能夠在第一眼就認出他嗎?她……她此時的目光,是否已經充 滿憤恨?
不,她一點都不希望自己的心讓怨、讓憤給佔據,她不能讓她腹裡的胎兒感受到這 一些。
棠昱琋閉起眼,深吸一口氣,她要自己鎮定,她要保持平靜,她絕不能讓激動的情 緒主宰自己。
當她重新張開眼睛,紗門裡那道斑駁的門正緩緩地開散,她看見一個比她記憶中矮 了很多的男人推開紗門,和她四目相對。
她撼住了,眼前這個人,她熟悉,卻也陌生!他的發白了,曾經直挺的背脊如今駝 了;記憶中,她已經忘了他的臉孔,是眼前那張皺紋滿佈的嗎?但她始終記得他有一雙 黑炯的眼睛,現在那雙眼神灰濁了,不似她記憶中的明亮……而如令對著她,它已經熱 了、紅了、濕了。
教她震驚的是,他拄著枴杖,半跛著的腿!
「琋兒……」他只有五十多歲,但看起來卻好像已經六十多,看見他的女兒,那讓 喜悅的淚水給糊弄得晶瑩的眼裡顯得激動而又狼狽,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手忙腳亂的 拉開紗門,拉出很寬很大的弧度,「進來裡面坐……好嗎?」
棠昱琋無言的點頭,然後走進去。
紗門那麼有勁的彈了回去,老人嘴上掛著合不攏的笑,雖然行動不太方便,卻很快 的給她倒茶。「坐,坐啊!」
簡陋的屋裡只有兩張椅子和一張茶几,還有一本被小心翼翼放著的雜誌,那麼平整 、乾淨。
棠昱琋自雜誌封面收回目光,燒灼的喉嚨一陣酸楚哽咽,看著他,她心裡沒有怨, 沒有憤,更沒有恨,沒有她預想的激動情緒,她比自己所期待的更為平靜。她想起來了 ,以前他到養父母家看她,總會給她帶很多吃的、玩的,總會問她過得好不好,所以她 從來沒有抱怨他因為「忙碌」而把她送給別人。
她的目光落到他行動不方便的腿,聲音略微沙啞地說:「你也坐。」
老人怔了一下,臉上乍放光彩,連連點頭,「好、好……一起坐。」他一點也沒發 覺,眼角的淚已經滑下來。
棠昱琋坐下來,她垂下眼瞼,靜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經過有一晌的沉寂,還是老人先開了口,「我……我以為……你不來了,這兩天我 一直在等你,我……我真是高興、真是高興。」他笑著,是那麼的欣喜。
她該說什麼?這麼多年沒見的父女,應該說些什麼?問他當年為什麼做那些事嗎?
問他這會兒是真的高興嗎?對一個曾經被他遺棄的女兒,他真的高興見到她嗎?還 是問他為什麼還想到跟她聯絡?
她腦子裡想著,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琋兒……你……你恨我嗎?」老人突然不笑了,那麼嚴謹小心地凝望著她。
棠昱琋緩緩抬起眼,「那年你為什麼要騙上官家的老夫人?為什麼要把我嫁入他們 家?又為什麼騙走那對夫妻所有的錢?你和他們不是朋友嗎?」
老人低垂下頭,「我知道老夫人迷信,本來只是想敲她一筆,但這麼巧,她的孫兒 居然是叫上官耀,而你的身上生下來就刻著那個字,所以我想,你如果能夠嫁進上官家 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我也能夠大大賺一筆……這件事情我是瞞著姓棠的那對夫妻 的,沒想到後來被他們知道,他們還跟老夫人要了一大筆聘金,等於是把你賣給上官家 的。我是氣不過,我把你交給他們,讓你改姓,是因為棠家夫妻沒有孩子,又是正當職 業,而我……我是做……騙子的,我不能讓你冒可能有一天會受我連累的風險。我每個 月都會給他們錢,當作是你的生活費,我不甘心他們拿賣我女兒的錢過好日子,所以才 用計跟他們合夥開公司,騙光他們的錢……我當時沒有想太多,如果我知道這會影響到 你的生活,我就不會那麼做,我真的想不到他們有臉去向老夫人揭發……琋兒,我對不 起你。」
她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的話,他真的為她想過?真的是擔心有一天連累到她,才 把她交給棠家?真的是為她好,才把她嫁入上官家?
她不想問他,讓她嫁給一個可能活不過十五歲的孩子,這能說是為她好嗎?因為她 是那麼的深愛著耀,當時沒有他,她就不可能和耀結婚、相戀,為這一點,她感激他, 真的感激。
也為這一點,她願意相信他的話。
「我謝謝你,讓我和耀在一起……我其實從來都不恨你。」也許怨過他,但她現在 發現,她真的從來都沒恨過他,因為完全是因為他,她才能和耀有緣、有情、有愛。
「琋兒……」老人臉上淌著淚,動容的神情裡總算有了安心,「你……你幸褔嗎?
」棠昱琋點點頭,「嫁給耀,我很幸褔。」
「那就好、那就好!我……從我知道棠家夫妻做的事以後,我才知道你失蹤了,那 時起,我就一直在找你……直到我被關……」
「你——」棠昱琋驚駭不已。
老人點著低垂的頭,「夜路走多了,難免,我在三個多月前才出獄。那天,到店裡 買東西……」他珍惜地拿起雛志,眼光那麼溫柔地凝視著封面上的她,「我看到你,一 眼就認出來了。」
棠昱琋紅了眼,「你讓我改姓,把我交給別人,你為什麼就沒想過,找一份正當的 職業,乾乾淨淨的把我扶養長大?」
老人顯得更落寞、更瘦小了,他的頭垂得更低。
「我向高利貸借了一大筆錢,為了治你母親的病,結果,你母親還是死了,而我, 也欠下大筆債務,為了還那筆錢,我才開始行騙……後來債還了,我也已經收不了手… …太貪了,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他如今早已經充滿後悔。
「你曾告訴我,媽是為了生我,後來撐不過來才死的……」這麼說。一切都是因為 她?是因為她,她的母親生了病;是因為她,眼前的老人向地下錢莊借錢;是因為她, 他才不得不鋌而走險去行騙……棠昱琋難過得內心疼痛不已,因為她的出世,而害了一 個家庭!
老人從女兒愧疚不已的語氣裡聽出她的自責,他連忙搖頭道:「琋兒,這一切跟你 沒有關係,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你千萬不要責備自己,那會讓我更難過……」
她凝望著他,熱淚早已模糊了視線。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為著自己的血液裡流著他 的血而自卑……現在,縱然她還是騙子的女兒,但他起碼還是個疼女兒的父親,知道自 己從來沒有被遺棄,知道他始終都關心著她,她心裡多年的陰霾終於撥雲見日了,她終 於才明白,原來她一直以來最在意的,不是她是一個騙子的女兒,而是她是一個連親生 父親都不要的女兒。
如今,她已經知道她不是,她不會再自卑了,現在就算耀因為她是一個騙子的女兒 而不要她,她也不會再自卑了……也許,她應該對她和耀的感情多些信心,耀……畢竟 不是老夫人,他說不定會……「確定是這裡?」「應該是。」
外面傳來聲音,老人幾乎是立即認出來人,「糟了!
快!快到裡面去!」他拄著枴杖拉起女兒。
「為什麼?」棠昱琋不解地看著他慌張發白的臉孔。
「別出來!千萬別出來知道嗎?」老人推著她,神色之間懊悔不已。「我以為他找 不到這裡,想不到……我不應該叫你來的……不應該……」
棠昱琋還來不及瞭解這一切,就被推到僅隔著一牆的廚房裡,老人一再吩咐她不能 出來。
她聽到外面有聲音,是來找他的嗎?來的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她躲起來?她心裡莫 名地發毛。
老人只來得及轉個身,站在廚房與客廳之間,外面的人便推開紗門自己進來了,前 面走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後面跟著三個魁梧的年輕人。
「姓唐的,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前面這個人,看見老人,細小的眼睛一醚,閃過 一道狠光。
「你還不打算放過我?」老人一拐一拐的步回方纔的位置,額角淌著冷汗,他擔心 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兒,如果波及女兒,他死也不能原諒自己了!琋兒,你千萬別 出來……「放過你?你害死了我兒子,你想我會放過你嗎?」中年人咬牙切齒,就恨不 得啃掉老人的肉一般。「你們幾個,給我打!」
一個命令,三個年輕人開始對毫無反抗的老人拳打腳踢。
棠昱琋躲在裡面聽到一陣拳腳的聲音,她的眼裡佈滿驚恐和淚水,得緊緊地摀住嘴 巴才不讓自己尖叫。
是尋仇嗎?他不是才剛出獄?他不是已經悔悟?他害死人了?
令她心驚膽戰的拳腳聲不停傳進耳裡,她聽不到他哀鳴的聲音,他怎麼了?他有還 手嗎?他的腿……棠昱琋差點就要衝出去看他,是及時想到腹中的胎兒……她不顧自己 ,卻得顧著她和耀的孩子……怎麼辦?那些人是誰?為什麼……「停手啦!」中年人似 乎看夠了,突然不耐煩地手一揮。
聽到這一句,棠昱琋鬆了口氣……「我不想浪費時間了,給我一刀做了他!」
不!她倒抽一口冷氣,緊張地探出一雙眼……「讓我來。」其中一名年輕的大漢拿 出一把短刀在手心拍著,嘴角邪惡地揚起。
老人已經倒臥在地上,卻始終都沒吭一聲……棠昱琋臉上流滿淚,喉嚨更似火燒一 般痛楚……他沒有哼一聲,是怕她會衝出來嗎?
她看見那把刀在一名大漢手上高高的舉起「爸——」棠昱琋再也無法看下去,她跑 出來,上前去抱住老人,閃眼的利刃不及收手的落下!深深地從她背部刺入!
「琋兒!」上官耀衝進門,落入眼中的一幕,幾乎奪去他的魂魄!
血淋淋的刀子被拔出來,「鏘」地一聲落在地上,棠昱琋身上的水藍色衣服成為血 染……場面一度混亂,易慕塵的保安人員們以俐落的身手將四個人制伏,但上官耀的世 界裡只剩下他的琋兒。
不……琋兒……不能嚇我……上官耀抱起她,手裡沾滿的是她的鮮血,他的臉上滿 是恐懼之色,他的心就像被挖空了!
棠昱琋臉色慘白,逐漸模糊的目光好不容易集中,看見了他,「耀……耀……你… …怎麼在……」
「別說話!我求你……我立刻送你到醫院,我們立刻去。」他的嗓音接近哭泣,他 抱起她,整個心裡、眼裡都只看得見她,都只有她。
「琋兒……」老人帶著滿身的傷爬不起身,老淚縱橫又懊悔不已。
「上官先生,這些人怎麼辦?」
上官耀回頭,目光深冷而殘酷,「告訴易慕塵,我要他們一輩子生不如死!」
他冷酷而切齒的話,令每一個人頭皮發涼!
※※※
棠昱琋被推入手術室,由於嚴重的失血,所以醫院不停在給她輸血,血庫的血不夠 ,上官耀和她的血型一樣,立刻就進行抽血,這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了。
現在,棠昱琋還在手術室裡急救,說是沒有傷及重要器官,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幾個醫生進去卻一直沒有出來。
手術室外,席佳貞和姚嫂也來了,易慕塵和莫韶額已經在飛機上,上官耀幾乎每隔 五分鐘就要「發作」一次,一點也不像才抽過大量血液的人。
「我要殺了那幾個人渣!我要將他們碎屍萬斷!該死的!那幾個庸醫!還不給我滾 出來,要將我的琋兒關多久!」他挽著袖子,粗暴的吼聲幾乎傳遍全醫院,一開始還有 護士、醫生過來勸阻,到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再靠近。
席佳貞憂心忡忡,擔心著昱琋,擔心著未出世的孫兒,實在沒心情理會她這接近瘋 狂的兒子。
「怎麼都進去這麼久了還沒消息?教人心急如焚。」
「就是啊!不是說沒有危險嗎?怎麼手術這麼久?」姚嫂守在門邊,不停的探頭。
席佳貞緊緊攢著眉頭,是老蔣回去通知她的,就只知道昱琋是給人刺傷,到底怎麼 會發生這種事?前因後果她這會兒也沒心情去弄清楚,還是人平安醒來最重要。
「護士!死到哪兒去了!給我進去看看裡面到底在幹什麼!趕快把我的琋兒交出來 !」上官耀的衣服上還染著棠昱琋的血,他暴跳如雷的,那模樣實在也沒幾個人敢接近 。
「琋兒……還在手術?」老人坐著輪椅。他被打得不輕,曾經一度昏迷,由易慕塵 的人送來醫院,醒來以後硬是要來看他女兒,推他過來的,是易慕塵的助理。
上官耀看見他,一言不語,他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只要一想到琋兒如今躺在手術台 上都完全因為他,他對這位「岳父」……無話可說!
「你是?」席佳貞看著他,陌生之中有一絲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否見過。
老人看見她,臉上有愧,頭低垂,「你好,上官夫人。」
席佳貞瞅著他,愈看愈覺得……「你知道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自信有 過人的眼力,見過的人應該不會忘才對,但這個人,怎麼看怎麼熟悉,卻就是想不起來 。
老人不再隱瞞,「我姓唐,就是十多年前,給令公子算命的人……」
「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唐大師!」席佳貞一經他提醒,馬上知道他,看他 出現在這裡,坐著輪椅,一身是傷,還提到她的媳婦,席佳貞愈想愈狐疑,「這到底怎 麼回事?你跟我媳婦受傷的事莫非有關?」
老人眼裡有淚,「我是琋兒的親生父親。」
「什麼?」席佳貞訝異地從椅上跳起來!
老人連忙解釋,「夫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琋兒她什麼都不知道,請你……千萬 別怪她。她……也是為了救我才被人刺傷……」
老人便把當年的整件事情全部說出來。
易慕塵的助理只告訴上官耀,他們擔心棠昱琋去見她的生父,因為她的生父有仇家 在找他,萬一撞上了,怕有危險,易慕塵本來只是要告訴上官耀,別讓棠昱琋出門,他 要先解決這件事,結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耀現在才知道原來琋兒的生父就是當年說他們兩人是「命定」的算命師,他終 於恍然,為什麼奶奶那年趕走琋兒,為什麼琋兒瞞著不讓他知道原因,他現在完全明白 了!
是他的祖母知道受了算命師的騙,卻把這筆帳算在琋兒頭上!奶奶怎麼可以做這種 事?她和琋兒也相處有兩年,她應該很瞭解琋兒的純潔善良,她怎麼可以!
而他的琋兒,就是擔心他也會跟他的祖母一樣,所以才不敢告訴他是嗎?傻琋兒, 真傻!
席佳貞也明白了,她搖搖頭,「過去的事都算了,我現在只求蒼天保佑我的媳婦、 孫子都能平安就好了。」
「夫人,琋兒……琋兒懷孕了?!」老人一聽,無比激動。
「是啊,還不到兩個月,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席佳貞歎氣。
「醫生——」上官耀焦慮的火氣又上來,才粗吼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趕緊說:「一切平安,胎兒也保住了。」
已經揪起醫生前襟的兩隻粗掌這才鬆開來,上官耀一張緊繃的臉終於和緩下來。
不止上官家的人鬆一口氣,全醫院的人都大大鬆一口氣,真擔心屋頂會被上官耀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