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開車時,身旁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就只有這個虛弱的聲音、這句他充耳不聞的頑固抗拒。
到了醫院急診室大門外,雨勢轉小了些。
他動手抱她下車,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她,因頻頻喘息而微啟的小嘴依然只有這句話,只不過這次似乎用盡所有力氣,一字字說得斬釘截鐵外,他還能感覺手臂中的她正在顫抖,與其說是冷的緣故,不如說比較像是畏懼。
「我不要打針……」
感覺自己正要被抱出車子,沙子像個鬧彆扭的小孩一樣雙腿亂踢,包裹在被單裡的身軀像個蠶蛹似的,直往駕駛座蠕動,露在被單外的小臉則是皺得苦苦的,嘴裡還吐出不太清楚的囈語。
果然,這女人長這麼大了還怕看醫生?!
東方擰起濃眉,扳過她逃避的小臉,要她看著他,也不管她是病人,毫不客氣就朝她劈頭低咆:「你這樣明天怎麼開店!」
鬧彆扭的人兒像是聽進去了,動作微頓,好半晌才有回應。
「後天開呀……」
他擒住車內一雙又開始亂踢的小腿,不想讓她受傷。
「萬一情況更嚴重,後天怎麼開店!」
蒼白的菱唇一癟,似乎有了妥協。
「我明天……去診所拿藥……」就是不要上醫院啦,走開走開!我踢踢踢!
「已經來了就乾脆在這裡拿藥!」
「不要不要不要……」
她喘得更急了,分明難受得很,卻因為某種幼稚的理由在硬撐。
該死的!他在心裡低咒,往前探入車內壓制住她,俊臉惱怒揪凝,認真考慮起敲昏她的可行性,動作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小心翼翼。
然而先攫住他心思的,是掌心滑嫩溫熱的觸感。他低頭一看——
在她胡亂掙扎扭動下,原本覆在她身上的薄被滑了開來,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式的及膝棉質花布睡衣,一番折騰後,裙擺幾乎已經撩到大腿上,而他掌心所緊貼的部分正是她的大腿,白皙的肌膚與他黝黑的大手形成感官上強烈的對比。
只要再往上五公分,就可以觸摸到女性更溫熱的……
他用力地深吸一口氣,穩住浮動的綺思遐想,毅然抽回手,以最快速的動作將她裹回被子內,因為剛才掌心感受到的熱度,是他刻不容緩必須解決的麻煩!
他腹部被踢了一腳,以她虛弱的力道他當然不痛不癢,可也踢壞了他的耐性。
「沙莎莎,不要逼我敲昏你!」他咬牙,傾身使了巧勁,將她拖出車子。
「嗚嗚……」被迫困在他胸膛前的人兒這回發出嗚咽,無力的小手像是攀附在能免於滅頂的浮板上,死命抓著他的衣服不放。「我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我不想睡……醫院的病床……不要帶我進去……好不好……」
不是耍賴、不是鬧彆扭,她是真的在哭,決堤似的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湧出,沿著臉龐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
乍見她的眼淚、她的脆弱,東方的心頭猛然抽緊,他垂眸盯著她看了半晌,輕歎了口氣,忍不住以自己也從未聽過的溫緩語氣柔聲安慰:「如果賴在我身上能讓你好過一點,我不會放開你。」
「真的……嗎?」她抬起淚眸瞅著他,孩子氣地尋求保證。
他胸口又是一緊,以收緊雙臂回答她。
之後,沙子總算安靜下來,雖然淚水沒有停過,不過沒再堅持不進醫院,乖乖掛急診、吊點滴、拿藥;當然,也沒有離開過縈繞著東方氣息的懷抱。
雨過天青。
清碧如洗的湛藍天空這會兒又被盛夏的朝陽所霸佔,偶有幾絲卷雲緩緩飄過,地面上的水氣很快就被蒸發,下了四天三夜的豪雨完全不復蹤跡。
沉鬱悶人的天氣終於轉好,理當令人精神振奮。綠香屋裡正抱著龍貓玩偶坐在櫃檯內的沙莎莎,卻是一臉羞窘,哀號連連——
前天早晨她一睜眼,赫然發現自己與東方同床共枕……呃、正確來說,不只「同」床「共」枕,兩人根本是抱在一起,雖然衣著完整,但她還是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即使頭痛欲裂,她仍強忍不適質問他為什麼爬到她床上,然後,他慢條斯理說道:「這是我家。」
她愣了下,才懷疑地定睛一看——他沒有說謊,她對於前一夜的印象,也在腦海裡慢慢浮現……
我問你,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男人對獨立自主的女人都很不屑嗎?我自己一個人開店難道也錯了嗎?
我身旁沒有男人又不是我的錯,就是遇不到對的嘛……嗚,我也想要有人陪、有人保護呀!為什麼看我人單勢弱,就要欺負我!
你是不是也看我好欺負,所以才借口我偷窺你家想佔我便宜?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的房子就是我夢想中的家,我夢想和心愛男人建立的家!嗚,你好小氣……我看看也不行嗎……
我再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正好,我好像也喜歡你,你要不要我?嗚嗚,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她說了。
她居然對他說了?!
「天啊,好丟臉……」沙子又哀號一聲。
生病的人,難道情緒理智就特別脆弱嗎?那天晚上她雖然發燒,但也沒有燒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可是居然對東方吐出所有積壓在心底深處的不滿與寂寞,說著說著還真的嘔了他一身穢物。
「好丟臉……」沙子頹喪地把下巴放在龍貓頭上。
他沒有必要任她霸佔他的床、沒有必要被她搞得臭氣沖天,都是因為她厚臉皮地巴在他身上整整一夜、只要他鬆手她就發脾氣,也像個瘋子似的哭了整整一夜!至於他有沒有回應她那些亂七八糟的「真言」,她倒是沒有印象了,反正整夜就她一個人在那裡「起肖」。
聽說有人喝醉酒會發酒瘋,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生病也有同樣該死的效果。
她抓著他、對他說了那些話,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
「噢,真的好丟臉……」她將臉埋在龍貓柔軟的短毛裡呻吟,嘴唇抖抖抖,五官擠成烤失敗的波蘿麵包。
她後來得知是小雅半夜請求他幫忙,他大可不理她、大可只撥一通電話叫救護車,可是他不但親自帶她去掛急診、任由她耍賴巴著他,還忍受她哭鬧一個晚上,他為什麼願意這麼做?難不成,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等等,她用「也」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她該不會真的……
她抬起皺成一團的臉,正當嘴裡又要逸出懊惱的低吟時,穿過玻璃門的視線,不期然瞥見大門邊兩顆探頭探腦的深棕色小腦袋。
是隔壁那兩個小天使,他們正在看她。
她試探地朝他們笑了笑,見他們沒有轉身就跑,於是放下龍貓,走到門外。
「早安。」她來到他們面前,雙掌撐膝,盡量讓目光與他們持平,發覺他們雖然戒慎地後退一步,但沒有拔腿逃走,她有點感動,也自嘲地指指自己。
「我長得像壞心眼的巫婆嗎?」
雙胞胎沒有說話沒有點頭沒有搖頭,兩雙好看的大眼只是像動物頻道中,那些野獸觀察研究人員對他們有沒有害一般,看著她。
沙子扯出一笑。沒有回應也好,要是他們點頭,她還真的會去撞牆。
「對了,你們那天有吃冰淇淋蛋糕嗎?好不好吃?」
雙胞胎過了好久才慢吞吞點頭。
「謝謝你們的讚美,我收下囉。既然好吃,還想不想再吃?」
兩對圓亮大眼眨了眨,神情依然戒慎,不過似乎有在考慮著什麼。
呵,他們連皺眉頭都好可愛唷,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孩子呀,將來長大實在太有潛質成為憂鬱型的美男子,然後讓女人們一個個心碎……當然不是他們濫情見一個愛一個,而是因為他們一生只鍾情一個女子,其他女人只好心碎啦!
嗯,她要建議東方把他們教育成專情的男人!
慢著慢著,這好像太超出她所能管轄的範圍了。
沙子撇撇嘴,把注意力繞回正題上,問道:「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我就烤點心請你們吃好不好?除了蛋糕之外,我會做的點心還有很多種喔,包括餅乾、布丁、泡芙、巧克力、香草派……」
雙胞胎依然惜言如金,只拿兩對大眼瞅著她,說到後來變成她一個人興致盎然比手畫腳,像個呆瓜一樣。
呃,這兩個小鬼不是普通的陰沉哪!
「我想壞人應該很不容易拐跑你們。」不為利誘所動,這樣也好啦!
此時,雙胞胎其中之一背在身後的小手突然伸了出來,一條經過折疊的方巾遞到她面前,深藍的色澤讓她覺得有點眼熟……
「我的頭巾!」她接過方巾,開心問:「是你們幫我撿起來的嗎?」
雙胞胎點了下頭。
「謝謝!」攤開方巾,一股清淡的香皂味撲鼻而來。「你們替我洗乾淨了?」
雙胞胎又點了下頭。
「呵,你們好棒喔,謝謝你們!」她說完,發現兩張面無表情的小臉總算泛出很淡很淡的羞澀淺笑,雖然稍縱即逝,不過對她的「敵意」看來是減少了點。
「不過,你們怎麼知道這塊頭巾是我的?」她注意到雙胞胎驟然一僵的神情,但她沒刻意詢問,只當那是他們在陌生人面前生澀的表現,於是出言化解他們的尷尬。「你們一定是看我戴過吧,也只有這個原因了,呵,我怎麼這麼笨!」
又過了好久,她看他們不說話,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童稚嗓音率先輪番響起。
「是不是我們跑掉,你生氣?」
「心情不好,所以生病?」
啊?
沙子頭一次聽到雙胞胎開口,就被他們說話的內容愣住,她微微一笑。
「我沒有生你們的氣,我是因為淋雨著涼才感冒的,不是因為你們的關係。」好在症狀來得急去得也快,休息一天,今天總算能開店了,起得也比小雅早。
彷彿鬆了一口氣的安心,寫在兩張稚嫩小臉上。
「我們不想吃別家便當。」
「東方叔叔也不想。」
「因為叫綠香屋的餐點比較方便。」她苦笑,可沒忘他點餐的理由。
雙胞胎搖頭糾正。
「比較好吃。」
「東方叔叔也這樣說。」
她有些訝異。「他說我做的料理好吃?」
雙胞胎一齊點頭。
那麼,他那天沒把蔬菜剩下來,是因為好吃的緣故囉?
霎時間她好想歡呼!有點企圖心的廚師,都希望顧客上門是因為肯定他們的手藝,而非其他阿里不達的因素。
YA!沙莎莎,你做到了!
咻——砰砰!煙火,在她頭頂上開出朵朵燦爛小花。
她中氣十足地拍胸脯保證。「你們放心,我今天可以開店了,你們中午就儘管叫綠香屋的外送吧!」語畢,好奇地看向雙胞胎手中外皮被炸得酥脆膨脹的食物,她剛才看到他們就一直很想問。「這是你們的早餐嗎?」
雙胞胎低頭看向她指的東西,點頭。
沙子突然有種念頭冒出來,依他們挑食的程度——「你們該不會每天早餐都吃外送的炸雞吧?」而且還很有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叫來的外送,放在冰箱一整晚後,隔天再微波加熱。
雙胞胎又點頭。
發育中的小孩,每天早餐是油膩膩的炸雞?
哦老天,她被他們打敗了!
她靈機一動,向他們微笑。「為了謝謝你們幫我撿回頭巾、又替我洗乾淨,我請你們吃早餐!你們吃過塗香草醬的厚片吐司嗎?還是你們想吃花生口味或草莓口味的?不然……想沾牛排醬也可以啦,進來吧,我弄給你們吃。」
雙胞胎對望一眼,思索半晌之後,慢慢跟著她進屋去了。
顯然,她弄的食物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在他們「餓」了兩天之後。
午餐時間過後,綠香屋裡用餐的客人已經散去,玻璃門卻在此時發出清脆的鈴鐺聲。
「歡迎光……臨。」工讀生阿芳抬頭一見上門的顧客,眼睛倏地睜得老大,原本應該迎向顧客詢問點餐事宜的雙腿,反而直衝從廚房端午餐出來的小雅。
「小雅小雅,你快看門口、看門口!」
「怎麼了?」小雅好奇地依言往門口看去,沒看到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倒是看到一大兩小的男性顧客熟練地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
小雅揚起笑朝雙胞胎揮手,他們依然酷著一張臉、低下頭不搭理她,她笑笑地聳聳肩,先將自己和阿芳的午餐放到櫃檯後,才走到他們身邊打招呼:「東方哥,你們吃過午飯了嗎?」
「還沒。」東方答道。
「那,今天也要在這裡用餐囉?」
他輕應了聲,算是回應。
凱恩、班克這兩個不喜歡親近陌生人的小鬼不知在搞什麼鬼,剛才竟然要求要來隔壁用餐,他們難得開口要求,他只好帶他們來。
「阿芳會幫你們點餐,我去倒檸檬水給你們!」
等小雅端了三杯水回來,一大兩小的男生正沒好氣地瞪著阿芳,她轉而看見阿芳瞳孔綻放心形的光芒,於是好笑地推推看帥哥看到發愣的阿芳。
「很養眼對不對?」
阿芳愣愣地點頭。「對呀,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帥的男人和小孩耶……」
咦?阿芳沒看過東方哥嗎?對了,送去隔壁的餐都是她在負責的,阿芳只是去拿回擺在門口的餐具而已,所以阿芳從沒和東方哥打過照面。
「回魂了啦,阿芳!」幸好餐是她送去的,不然以阿芳花癡的程度,可能賴在東方哥家門口不回來了。
「小雅,你幹嘛推我?」
「你口水都流下來了。」小雅翻翻白眼。
「什麼?」阿芳連忙擦嘴。怎麼可以在帥哥面前流口水呢,太醜了——「咦?沒有啊……小雅你!」討厭討厭,害她在帥哥面前出醜!
「對啦,騙你的啦,快幫他們點餐!人家等你發完花癡很久了。」
「點餐?喔!抱歉……請問你們可以點餐了嗎?」花癡笑法,附帶心形目光。
「厚,菜單要給人家看呀!」小雅不顧形象捧腹大笑起來。雖然東方哥吃綠香屋的食物有三個月了,但點餐的基本程序應該還是要讓客人看一下菜單吧?
阿芳羞赧地遞出抱在懷中的菜單,然後朝笑得蹲在地上的小雅踢了一腳。
「臭小雅,給我閉上你的大嘴巴!」
「東方哥,對不起喔,阿芳就是這樣,看到帥哥就昏了。哎唷!別踢啦……」
「你還講!」阿芳下半身再補小雅一腳,上半身發揮川劇變臉絕技,笑得可燦爛了。「東方哥……我也可以這樣叫你嗎?請問你們想吃什麼,今日特餐是香草熏鮭魚唷,沙子姊的拿手好菜!」
在熱絡的氣氛下,一大兩小三位帥哥各自指了菜單本上的香草熏鮭魚、羅勒牛小排、以及迷迭香烤雞腿三道主餐。
開始收拾廚房的沙子,正懷疑隔壁怎麼沒來電叫外送,一看見這張一大兩小的點菜單心裡就有譜了——原來他們親自來了。
餐點做好了,被小雅和阿芳送去;老闆娘仍待在廚房裡,垂頭喪氣地來來回回走過來又走過去。
怎麼辦,他就在店裡,她該出去嗎?
基於禮貌,是該出去跟他打聲招呼、道聲謝,可是她又覺得好丟臉,一想到要面對他興味的目光,她就已經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這下子,他就算聲稱她「肖想」他,她也百口莫辯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可惡,到底該怎麼辦啦!」
「什麼怎麼辦?」
抱頭掙扎的沙子一聽見身後的低沉嗓音,渾身頓時一僵,緩緩回頭,果然看見她目前最不想看見的人。
「我心理準備都還沒齊全,你怎麼可以進來?!」
看出她一臉羞赧慌亂,東方了悟地挑眉。
「準備怎麼面對我嗎?」
「那一夜,其實……我說的那些話……就是……那個……」
「你病到神智不清,我不會當真。」他打斷她的支支吾吾,語氣平穩無異,輕描淡寫解決了她的緊張和困窘。
「那……那就好。」聽他這麼說,她應該要鬆一口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坎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喉嚨間嘗到些許苦澀的味道……
「他們有事找你。」他淡道。
「誰?」她這會兒才注意到從他雙腿後一左一右探出頭來的雙胞胎,小男孩們沒有說話,只把殘留一點點湯汁的餐盤現給她看。
她立刻領悟,唇邊泛起瞭然的微笑。
「他們真的把蔬菜吃完了?」她作勢搜證,問向證人東方。
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也驚訝於今天這兩個小鬼居然把蔬菜全吞下肚,但他還是照實點頭。
「哇,你們好棒!只要今天晚上再把餐盤內的所有食物吃完,明天的早餐……嗯,我想想,培根火腿三明治好嗎?」她笑問小男孩。
這回雙胞胎想都沒想,直接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秘密?」他問。
「既然是秘密,很抱歉,不能告訴你。」她說完,朝雙胞胎眨眨眼,頗有「我們才是同一國的」哥倆好意味。
東方其實不難從她那段話中,拼湊出這三人有過什麼樣的約定,八成是她對付小鬼頭不吃蔬菜所採取的「計謀」,只不過小鬼們竟然願意卸下心防親近她,他感到有些訝異;而她,竟願意為這兩個沒給她好臉色看的小鬼這麼做?
受讚美的雙胞胎靦腆地想跑開,突然,地板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門窗也因房子突如其來的震動而發出聲響,雙胞胎立刻敏銳地僵在原地。
晃動的時間很短,才五秒不到,但沒遇過這種狀況的雙胞胎仍是動也不敢動,驚慌的大眼盯著東方。
就見東方沉穩從容地對他們說道:「那是地殼變動釋放能量所引起的小地震,在這座島上很常見。地表適時釋放小部分能量不是壞事,總比長期累積能量而爆發大地震來得好。」
接收到他若有所指的目光,同樣也是驚悸猶存的沙子,跳得飛快的心被他溫緩的嗓音逐漸撫平……
他又看向驚魂未定的雙胞胎,思忖了片刻,於是蹲下身來,單膝半跪,朝他們展開雙臂。「過來。」
雙胞胎沒有遲疑,奔入他的懷中,一人一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看著兩副小小的身軀被他收在雙臂之間,沙子心口一熱,在剎那間釐清了一件事——
她為他心動,為他不自覺的溫柔,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