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她從沙發上起身,率先說道。
他眉頭深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我喜歡你,我從沒對誰有過這種感覺,你的態度讓我曾經試著忽視曲解它,可是我發覺我辦不到……」她堅定地複述。「因為我喜歡你。」
他不自覺捏緊雙拳,沒有開口。
他的沉默讓沙子有些難堪,卻仍不放棄:「你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地震那夜你打電話來;那些人在綠香屋鬧事的那天你替我解圍;你說我可以找你尋求協助;我發燒那晚你帶我去醫院,又陪了我一整夜;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有良心的人都會那麼做。」
良心?那些是「只有」良心的左鄰右舍會做的事嗎?她不信。
「你不能否認你想要我,你剛才也吻了我。」她咬著下唇,有些惱。
「因為我是個有生理需求的男人,面對女人投懷送抱,不可能坐懷不亂!」他粗聲粗氣說道。
「就只有這樣?」
他躲避她充滿感情的目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只是太寂寞了、只是想找個依靠!」
寂寞……或許吧。
她不知道,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因為寂寞才輕易動了心,但對他心動的感覺是真實的、是存在的,強烈到讓她不得不正視。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可是除了你,我沒有想過別人。但你不也需要我,願意對我好?我們各自都沒有伴侶,試著交往不行嗎?」
她可以這樣猜測嗎?如果他不在乎她的心情、不在乎會不會傷了她,他大可順從男性慾望接受她的「投懷送抱」,可是他沒有,他還是有一點點在乎她的吧?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
「不管是哪種人,你就是你。」
「你根本不瞭解我,不知道我的身份,連我的工作是什麼你都不清楚!就這樣喜歡上我,難道你一點都不怕?」他咬牙警告。
「那你告訴我呀!告訴我你是誰,然後我就能克制自己不去喜歡你了嗎?」她搖頭。「先前無法克制,就算知道了你是誰,又如何?」
東方下顎的線條繃得好緊。
他極度渴望的女人就在面前傾訴情意、等他首肯,他卻無法決定到底要將她納入懷中、狠狠吻個徹底,還是要將她推拒於心門之外、好讓她知難而退!
「你不喜歡我?」
她的嗓音有些發顫,揉合了脆弱與堅強,牢牢嵌進東方心底。她的堅強、她的脆弱都是那麼令他難以抗拒,他沒有辦法回答,只能瞪著她看。
得不到回應的沙子,難堪與悲澀一湧而上,在她眼前交織成一片水霧,她咬緊唇瓣,選擇在沉重的淚水落下前懦弱逃開。
剎那間,東方的胸口被她離去前的淒楚神情猛然一撞,他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她,彷彿害怕就此失去心愛的東西。
她的心臟狂跳,但沒有回頭,僅是用盡力氣端持著尊嚴,不想落得更難堪的下場。「不喜歡就放開我,我不會勉強你的,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別逼我。」他額冒青筋,情感與理智正在拔河。
「為什麼不放手?」她回過頭看他,淚眼早已婆娑。
哦,老天!
乍見她臉上的淚水,東方辛辛苦苦維持的理智在剎那間潰不成軍,他心亂如麻地抹去她滿載情意的熱燙淚水,愛憐地以拇指輕撫她咬紅的唇瓣。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啞聲自問。
他想保護她、想擁有她、想愛她,想得心都擰了!
可是,他們畢竟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甚至不算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想要她,卻不敢要,怕她知道他不為人知的秘密,怕從她眼中看見驚恐,怕她會像他的母親或雙胞胎的母親一樣恐懼、厭惡他們這種人,怕她最後會從他身邊逃走。
所以他只好選擇以冷漠來面對她,但終究還是忍不住每每對她伸出援手,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深深左右他的心緒,尤其她的淚水,更是輕易將他高築的心牆徹底瓦解。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面對她的淚眸,他無法否認,低啞道。
「我也是。」沙子胸口一陣激越,醺然陶醉得想歡呼。
「可是……」
他放開她的手,她皺起眉頭。
「可是什麼?」
「你一定會後悔。」望入她純粹熱情的水眸,垂在身側的雙拳緊握,他沙啞地擠出最後一次警告。
「你為什麼認定我會後悔?」
「……」能對她說嗎?
「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東方御野。御風的御,原野的野。」
「你幾歲?」
「三十。」
「你的職業?」
「網路程式設計。」也是這一代負責讓「族人」在世界各地通行無阻的駭客。
東方答得有所保留,只因自私作祟。他想要她,不想嚇跑她。
「你有前科或不良嗜好嗎?」她再問。
「沒有。」
「你多久以前做的健康檢查?」
他一愣,還是照實回答:「搬到這裡來之前。」
「有任何健康上的問題嗎?」
搖頭。
「你是愛滋病帶原者嗎?」
眉頭一皺。「當然不是。」
「既然你有工作、體格健全、無不良嗜好,那我有什麼好後悔的?」況且,她看到的是他不自覺的溫柔、教她怦然心動的體貼。
這……東方嚴重懷疑這只是她堵他嘴巴的陰謀。
「你——」正當他還想說些什麼,她已經真的踮起腳尖,攀著他的頸項,羞怯地「堵」住他的嘴。
她的吻十分生澀,嬌小柔馥的身軀因主動吻他而微微顫抖,對他面言卻是最要命的蠱惑,他的心更加被撼動了,再也無法抗拒這個令他著迷的女人。
他鬆開了垂在身側的雙拳,將她擁入懷中,張嘴回吻她,重溫她誘人的甜美,汲取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東方御野,我們在一起吧。」她緋紅著臉,在他唇前輕道。
「你會後悔。」天曉得,他已經努力嘗試讓她放棄,但她依舊……冥頑不靈;又或許,他根本沒有努力。
「我不會。」
他眼神熾熱地看著懷中眸光氤氳的女人,橫抱起她,往三樓走去。
天還沒亮,窗外只有昏黃路燈散發的微弱光芒。
薄被下的沙子閉眼微喘,平息不久前東方在她身上掀起的驚濤駭浪,感覺到枕邊人的凝視,她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黑眸,他正在看她。
他相當專注,專注又沉默,看似沒有任何情緒的表情,卻能探尋出一絲緊張與壓抑,好像在等待著她將他推入地獄的宣判,看得她的心口微微泛疼。
是什麼原因,讓他認為擁有她是一個錯誤?
「別說你這樣看著我,是因為你已經後悔了。」她沒好氣地說著,嗓音有著歡愛後的沙啞性感。
東方一愣,像是完全想不到她一開口說的會是這個,最後才搖頭。
「不是。」他的嗓音也是,完全不復平日的冷冽,低啞深濃得讓她心悸。
「那好,我也不後悔。」她微笑,伸手摩挲著他從緊繃到放鬆的臉龐,喜歡他在她指間的感覺。「在看什麼?」
「你很美。」他側頭吻了她的指尖一下。
「睜眼說瞎話,我長得又不漂亮,哪裡美了?」她不贊同地反駁。她認識自己的時間比他久多了,對自己的外貌美醜清楚得很。
「全身。」
他的回答一點也不浪漫,幾幕煽情火辣的畫面卻閃過她腦海,教她小臉倏地漲紅。
他的身體是如此的熱燙、結實、堅硬,和她如此的不同。
在黑夜裡,他吻去她因初次的疼痛而滑落的淚水,寬厚的胸膛、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圈在懷中,為了紆解她的疼痛,始終溫柔又緩慢地等待她接納他。
她從未被人如此珍惜對待,那種被他全心全意膜拜、愛憐的感受,直到現在都還深深震撼她的心。
「我……弄髒了你的床單。」天呀,她什麼不說,說這個幹嘛!
「沒關係,我會洗。」他的唇畔牽起一笑,霎時軟化了他的陰酷,此時他就像個心滿意足的大男孩。
她耳根一熱,窘得拚命用食指戳他赤裸光滑的胸膛。
「你是不是在笑我沒經驗卻又熱情得一點都不像個二十八歲的老處女?」
他還是笑,看就知道得意得快飛上天了。
「大沙豬!」她嗔罵一聲,把頭埋入被單裡當鴕鳥。
「你沒回去,小雅會不會擔心?」他掀開她頭上的被子,不想讓她窒息。
「你想趕我走了喔。」她夜宿東方家,小雅應該是最樂見其成、舉雙手雙腳贊成的人,大概早就把門窗鎖好,不讓她回去了。
他環著她纖腰的手臂,以直接收緊作為回答。
呵,這個男人捨不得她耶!
沙子滿足地輕喟一氣,偎在他懷中,抬眼笑看黑色天幕間的滿天星斗。
難以置信,但偏偏就是親眼所見。
在這棟她夢想中的房子裡,附註——不太及格的客廳除外——居然擁有她夢想中,可以打開整個天花板出現透明玻璃天窗的房間!
慘了慘了,雖說建築在物質上的感情有些膚淺,但不可諱言,他給她的好感因為這扇天窗加分不少。看在她夢想了好久好久的份上,原諒她吧……
「你喜歡看星空?」
「嗯。」他血液裡有渴望大自然的因子,躺在透明天窗下,就好似躺臥在荒野裡那般自由無拘。
「我也是。」她微笑。
靜謐安詳的氛圍舒服得令沙子有點想睡了,黑暗中突然聽見他的聲音。
「為什麼有這些疤痕?」他撫摩著她左肩一道長約十公分的舊疤,白皙肌膚上猶如經過撕裂的傷疤形狀,讓他看見時不免一驚。而且還不只一處,她的背、她的腰,甚至腿上都有。
「很醜嗎?」她慵懶地眨眨困眸。
他搖頭。這些疤痕無損於她的美麗,但卻讓他心口莫名揪擰。
「我小時候曾被大狼狗咬傷,那隻狗不知道怎麼搞的,大概看我人小好欺負,追著我不放。」唉,她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好欺負嗎?連狗都欺負她!
「我當時很害怕,越是跑它越要追,好死不死我又跑不快,等到育幼院的義工阿姨發現,我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連頭皮都被扯了一塊下來,之後就在醫院住了好長一段時間。老實說,醫院的醫生護士都很和善、對我很好,有時候還會送我玩具,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待在那裡。」
他知道她試圖說得雲淡風輕,但懷中略為緊繃的嬌軀,仍然洩漏了未曾磨滅的恐懼。東方黑眸一黯,心頭有些涼、有些亂、有些不安。
所以,她才會排斥醫院的消毒水味和病床。
所以,她以為在他家看到「狗」時,才會慌慌張張跑來要他把狗栓好。
東方沉默了好久,才又說話:「你要是後悔想分手,我不會為難你。」
他的「美意」讓她柳眉一挑,撐起一肘不滿地瞪著他。發現他眼底糾結的小心與壓抑,她的心又疼了,忍住想哭的衝動。
「笨蛋,你既然喜歡我,別給我機會後悔不就好了!」
凝視她堅決卻溫柔的神情,東方胸口一熱,他屏息著,喟歎著,情難自禁地俯身輕吻她肩頭上的傷疤,然後一路往下。
「東方……」溫柔火熱的吻逐一灑落,撩起一波大過一波的意亂情迷,沙子忍不住逸出嬌吟。
寧靜的溫存漸趨失控,兩顆互相吸引的心沉淪在彼此懷中……
從此,她加入了東方和雙胞胎的生活,他們也融入了她的生命中,像一家人一樣,彷彿天生就該擁有彼此,發生得自然而然。
每天早上,她會帶著可口的食物去隔壁和男生們共進早餐;早餐結束後,東方會陪她到市場買菜,比她高的他總是體貼地替她遮擋艷陽或拿東西;回家之後,她會陪雙胞胎看東方買回來的全套宮崎駿動畫電影,或和東方一起帶著雙胞胎到海邊走走。
中午,她在店裡忙得團團轉的時候,東方會到廚房來幫她;不太忙的時候,他會帶著一台筆記型電腦安靜坐在店內一角工作,當她從廚房走出來,總會接收到他無聲的溫暖目光。而雙胞胎則是在客人離開後會動手幫忙收拾餐桌,他們也逐漸會回應客人善意的問話或讚美,不再一看見陌生人就躲開,是最乖巧的小幫手。
晚上打烊後,她就算帶著一天的疲倦,也會去雙胞胎床邊道晚安,之後,就是她和東方獨處的時間。
這段時間內,他們有時瘋狂做愛、有時純粹聊天,她聽他說去過很多國家旅行的所見所聞,他聽她說店裡發生的趣事;他們有時甚至什麼都不做,僅是依偎著彼此,靜靜仰望天窗外的星空。
她不一定留在他家過夜,她要回綠香屋時,他總是陪她走回去,看著她進屋才離開……這個夏季對她而言,是那麼的不凡卻也平凡,她依舊忙碌過日子,卻格外覺得感激珍惜。
沙子坐在床邊,和雙胞胎討論動畫的劇情,看他們揉了揉倦困的雙眸,於是傾身將床頭燈轉暗。
「好了,很晚了,你們該睡囉,還有問題的話明天再討論。」雖然都是她在說話比較多。
「阿姨,你會不會討厭我們?」班克突然問。
「不會呀。為什麼這樣問?」
「如果有人說我們是壞孩子、會傷害別人,你會討厭我們嗎?」凱恩也問。
一旁始終靜靜聽他們說話的東方,黑眸複雜地看向她。
「我問你們,你們想當壞孩子、傷害我嗎?」她反問雙胞胎。
班克搖頭,凱恩也搖搖頭。
「那就對啦,你們不是壞孩子,我沒有理由討厭你們。」她輪流在凱恩和班克的額頭印下甜甜的晚安吻。「晚安,祝好夢。」
「晚安。」雙胞胎異口同聲,帶著滿足的淺笑進入夢鄉。
東方看著她,黑眸深處藏著揮之不去的深幽複雜,看雙胞胎睡了,便去檢查房內空調的定時裝置和設定的溫度,確認無誤後才和她離開雙胞胎的房間。
沙子發現他對雙胞胎真的很好,但那種「好」並非言語上的表現,因為他每天和他們說話的次數根本屈指可數。他的好,是默默在做。
就她所知,他原本偶爾抽煙,但家裡多了雙胞胎後,她從沒看過他拿煙;他原本生活作息似乎不太正常,後來便調整過來以便照顧雙胞胎;雙胞胎沒有開口要求看宮崎駿其他作品,他某天卻買了整套電影回來,當時她看見兩張小臉上寫滿的興奮讓她印象深刻……
呵,行動派的男人,偏偏對她卻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兩人來到他房間,沙子拿著水杯先到浴室裝了一點清水,邊問:「有人說雙胞胎是壞孩子,那個『有人』是誰,你聽他們說過嗎?」她走出浴室,往落地窗外的陽台走去,為她放在陽台上的薰衣草澆水。
她剛才在他們面前沒有多問,不表示她不好奇。到底是誰對這兩個乖巧到讓人心疼的孩子,說過這種傷人的話?從他們緊張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那句話傷他們很深,說是陰影也不為過。
東方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出來:「他們的母親。」
「真的?」她驚訝地回頭。「為什麼?」
他來到她身邊,遠眺海天一線那端的黑,低沉道出一部分實情:「她後悔生下他們,所以幾乎不曾善待過他們,這種景況連帶影響了婚姻,幾年後她精神狀況極度不穩,屢次要求離婚。她的丈夫試圖挽留她,不久前和她在行駛中的車內起了爭執,兩人因此喪命。」
天呀,她沒想到會是那樣……
「所以雙胞胎才會變得這麼畏縮、連說話都謹慎得不像六歲小孩?」
「多多少少吧。」他的「族人」們對婚姻相當忠實,一旦結婚就不輕易離婚,結果卻造就了一樁悲劇,至此,誰對誰錯很難說。不過對凱恩、班克造成了傷害是一定的,因為雙胞胎經歷的,他也曾經歷過。
沙子覺得心疼。
比起被親生母親討厭、承受母親嫌惡目光的雙胞胎,她這個因母親無力扶養而被遺棄的孤兒所受的苦,實在不算什麼。遺棄她的母親或許也討厭她,但至少她沒有絲毫印象,可是雙胞胎和她不同……
「東方。」她環住他的腰桿,臉頰貼上他溫熱的胸膛。
「嗯?」他順勢攬住她柔軟的嬌軀,下顎輕靠在她頭頂上,目光仍落在遠方海面。他喜歡她的親近,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是他最愛的味道。
「我們一起讓雙胞胎幸福。」她輕道。
東方心底一陣激昂,接踵而來的卻是沉重得令他喘不過氣來的心慌。
他能清晰看見她的幸福藍圖,那藍圖裡有他,有他們共同攜手的未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人類女子,也說服自己對她只不過是短暫的迷戀,當她想離開、甚至逃走的時候,他可以毅然決然說分手。
可是擁有她的感覺該死的對!他們彷彿天生就該屬於彼此,除了肉體的契合,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充實過,他該死的越來越放不開她!
事情越來越出乎他的控制,明知他們的結合也許會成為下一對他或雙胞胎的父母,他應該要避免悲劇再次發生,卻什麼也不想做……
沙子偷偷抬眼,凝望他深邃謎樣的黑眸,為他眼底充滿秘密的憂愁感到不安。
奸幾次,她幾乎想把內心的疑惑問出口,卻還是在到口前吞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然而越是在乎珍惜,就越怕一日一碰觸他深藏的秘密,這份幸福會像天空下閃耀美麗光芒的泡泡一樣,突然消失不見。
與其匆忙揭開謎底,她寧願等他準備好再對她說出一切,她不希望他為難,真的不希望。
驀然明瞭,對他,已經比喜歡更喜歡——
「我愛你,東方。因為有你,我覺得我什麼都可以做到。」她抱住他,想永遠抓住他的溫暖般緊緊抱住他。
她可以等,等他準備好釋懷一切,不只「喜歡」她。
東方喉嚨發緊,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懷中的女人正抬頭看他,深情款款的眸光完全牽動他的心跳。
最後,他用力吻住她,兩人回到室內,徹夜讓彼此交纏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