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總裁一向古板,但是他們也沒看他這樣生氣過,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被嚇到。
「這就是你說的自我磨練?」
「當然不是。」工作和感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雖然知道大難臨頭,汪仲耕的氣勢也沒有比較低下,「您可調閱我的工作績效,就知道我有沒有在自我磨練了。」
他一向不愛強出頭,而要讓人信服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證據來說話。
「我當然知道你的表現如何,可是你最近在公司內做的事情卻也瞞不過我的耳目,你竟然不顧汪家的名譽,天天和個小助理打情罵俏!是打算氣死我嗎?」
「您言重了,我們完全沒有影響到工作,而且巧黎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她是什麼職務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但是你的行為卻有損汪家的聲譽,要是被狗仔隊盯上,上了八卦新聞,你叫我的面子往哪擺?」
「那就讓他們去寫,男未婚、女未嫁,誰也干涉不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啊」汪允達憤怒的拍了下桌面,一旁的人頭垂得更低了,可是汪仲耕依然抬頭挺胸,一點也沒有被父親的憤怒嚇倒。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看你根本頭腦不清楚,從今天開始,你得照我的安排去做。」
他微挑眉,「什麼意思?不是說好還有半年?」
「因為你的作為讓我改變了主意。」
「很抱歉,我業務部門的工作還沒有告一段落……」
「如果你希望那個女孩失業,那就繼續我行我素下去無所謂。」
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拿這種事情來威脅他,汪仲耕真的是愣住了。
但隨之,他也開始反擊,「如果您傷害巧黎,那我永遠也不可能依照您的希望去做,請您也記住我的話。」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好說,只是在和您交換條件罷了。」
「你……」
「我可以依照您的安排接任總經理的職務,但是唯一條件是不能開除文巧黎,如果您做不到,那我就離開環宇。」
兒子和父親談條件,在汪允達這種古板的老一輩眼中看來,都稱得上是不孝子,更何況兒子據理力爭的理由是因為一個平凡的女子,叫他老臉更掛不住。
「你可以出去了!」
「意思是您同意這個交易條件了嗎?」汪仲耕依然動也不動一下。
「答案我自然會告訴你,你可以出去了。」
「那我告退了。」
等待汪仲耕離開後,汪允達馬上下達命令,「把那個女孩調到生產部門去,在少爺離開後馬上叫人事部執行這個命令。」
「是。」
「總裁,這樣少爺會不會反彈?」一旁的下屬擔心的問。
「他可沒說我不能把那個女孩調到別的單位,而我已經依照他的意思沒有把那個女孩開除,他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總裁說得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豪門之家的思考模式果然和一般家庭不太一樣。
一旁,幾個親信都對老闆這個主意讚不絕口,但心底卻忍不住為汪仲耕掬一把同情的淚。
生長在豪門,連談戀愛都不能自由,那也只能說是汪仲耕的命該如此了。
一直到下班時間,汪仲耕都沒有回到辦公室,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下班前五分鐘,佈告欄張貼了一張新的人事命令。
還在收拾開會殘局的文巧黎突然被拉到公佈欄面前,幾個同事七嘴八舌的問著──
「你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嗎?」
「什麼事情?」
「你自已看清楚啊!」公佈欄的人事命令寫著──
本公司特聘汪仲耕為執行總經理,命令即刻生效!
另外,業務部助理文巧黎即刻調至生產部門任廠務一職,亦公告日起執行。
以下寫什麼已經不是很重要上道個人事命令不僅引起了軒然大波,還讓她變成了眾矢之的。
幾個女人把矛頭轉向她,充滿敵意的指控著,「原來你早知道是這回事,才會刻意接近小汪的啊?」
平常算對她還不壞的張淑綰也猛送她白眼,「真是小看你了,我們都被你的老實給耍了。」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文巧黎連忙喊冤。
楊鳳玲才不信她,「還說不知道,小汪都變成總經理了,這意味著什麼你不會不清楚的。」
「意味著什麼?」她還是搞不懂。
「小汪就是總裁的公子,所以他才會受聘為總經理。還有你,為什麼一進公司就和小汪走得那麼近,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沒人同情她被調職,反倒輪番數落她的不是,儘管她一再的否認,還是沒有人肯相信她說的話。
公佈欄前鬧哄哄的,文巧黎想逃,可是幾個女人把她團團圍住,她想逃也逃不了。
這時,主任出現了。「這裡在吵什麼?」
「主任,你來得正好,這丫頭很奸詐的啊,知道小汪是總裁的公子都不告訴我們,你說氣不氣人?」
「算了,她都要調到生產部門去了。」
「主任,我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麼要把我調到生產部門去?」很不能夠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文巧黎抓住機會想要上訴。
但主任只是白了她一眼,冷嘲熱諷的說:「早跟你說過了,小汪有大好的前程,他的未來對像不是你這種女孩可以擔任的,調職的事情是上頭吩咐的,不是我可以干預的。」
「可是我是業務部的助理啊!」
「告訴你實話也無妨,命令是總裁直接下達的,人事部或者是我都無法抗拒,你明白了吧?總裁是要你離開少爺的視線範圍,懂嗎?」
懂,再明白不過,可是有錢人為什麼總是這樣欺人太甚啊?!
「你明天直接去生產部門報到。」主任冷淡的說。
「自作自受!」
「活該!」
同情,她或者並不需要,但是,落井下石她同樣也不想受理,狠狠的回敬了眾人一記白眼,她難得勇氣十足的說:「我不會這樣被打敗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放棄小汪嗎?」主任狐疑的看著她。
「恐怕不是我不想放棄,而是小汪不可能放棄。」
「別傻了,總裁既然出面,你就斷然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的,降職到生產部去,就是給你一個警告,你要是想保住飯碗,就不要搞怪。」他打消她的念頭。
「主任。」文巧黎忽然喊他。
「幹麼?」
「我替你掬把同情淚,像你這樣爬了幾十年才爬到主任的位置,到頭來還是得當上流社會的皮條客,真辛苦呢!」
沒料到會反被將了一軍,主任的臉漲得像豬肝一樣紅。
吐了一口怨氣,文巧黎再無遺憾的離開業務部,她深信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當然等一下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害她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罪魁禍首汪仲耕,好好的和他算總帳。
門鈴按了又按,門內卻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連平常愛鬼吼鬼叫的小美也不動聲色。
為了引起屋內的人或狗的注意,文巧黎還故意讓英雄吠了幾聲。
但是結果還是一樣。
「英雄,汪豬頭好像不在,你的小美也不在呢。」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直到寂靜的夜色籠罩上大地,汪仲耕依然沒有出現過。
「英雄,我們回家吧。」
而在另一方面,抱著小美前往文巧黎住處的汪仲耕,也按了一整晚的電鈴,可是得到的結果也和文巧黎一樣。
看了下手錶,他歎著氣對小美說:「看來今天我們是見不到小黎和英雄了,我們改天再來好了。」
小美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不安分的叫了起來。
「別鬧脾氣了,英雄不在家。」
被主人一罵,小美才乖乖的閉嘴不再吵鬧。
他摸摸小美的頭,疼惜的說:「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為了小黎好,我們不得不搬回家住。」
除了接受父親的安排,他還得要馬上搬回家住,這也是交換條件之一,為了替文巧黎保住飯碗,他只得暫時妥協。
當然多少也有私心存在,他想著,既然無法避免要回去接管公司,那至少希望那裡有能讓他想去的衝動。
小黎的存在就是會令他每天想去公司的最大誘惑,一想到他們同在一棟大樓上班,即便再苦的差事,他也都可以勉強接受。
但是他也擔心知道真相後小黎對他的看法,甚至可以猜到她現在有多麼生氣。
走了一大段路,他想了許多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妥當,不把事情講清楚,他就是不放心。
所以,他又折返回到文巧黎住處的樓下。
同樣的,文巧黎去而復返,她也想要弄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又回到汪仲耕的住處外等候。
「這個汪豬頭到底跑哪去了?為什麼還不回家?」
她等得不耐煩,氣憤的踢了下門板,正巧被巡邏的社區管理員給看見。
「小姐上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等屋子的主人。」
「屋子的主人和你有仇嗎?」
「為什麼那麼問?」管理員的問題讓她有些愕然。
「你一直踢那個鐵門,我覺得很怪。」
「你怕我殺了屋子的主人不成?」
她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淑女耶!這個年輕管理員實在很不禮貌。
但,知道他職責所在,文巧黎懶得理他。
「英雄,我們走吧,免得被人當成了夜夜磨刀的女人。」
這年頭,情殺的事件層出不窮,男殺女、女殺男,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從管理員的神情中,她也知道自已被看成什麼樣的人。
轉身,她卻突然茫然不知自已到底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一部電影風靡亞洲後,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卻成了許多人拿來引喻許多事情的用詞。
想不出答案,她索性讓懷裡的英雄作選擇。
放下英雄,隨著它的步伐前進,它是她的福星,所選擇的應該不會有錯。
但她走到了街角轉身,汪仲耕卻回到了住處,他們依然錯過了這次的相遇機會。
找不到汪仲耕,電話也沒響過,莫名其妙被調職,文巧黎一整晚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
一早英雄吵著要去散步,她還是拖著疲憊不堪的步伐跟著英雄後頭走。
可是狗兒精神好,她卻有氣無力。
忘了幫英雄套上狗鏈子,所以她只好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嘴上拚命的喊著,「慢一點!慢一點!」
可英雄活像脫韁的野馬,怎麼叫都叫不住,最後她累得跑不動,只好放棄的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等候。
她想,反正都在視線範圍內,等英雄玩累了自然會回來的。
疲憊讓她不自覺的又陷入了打盹狀態。
她發誓!她真的只是打了個盹,可是當她再度睜開眼睛上刖方卻怎麼也看不到英雄的狗影。
「英雄!英雄!」她急促的起身,倒霉的絆了一跤,摔疼了膝蓋。
身體沒力氣,腳又痛得走不動,可是想起英雄是好友托付的寵物,她即使死也要把狗給找回來。
拖著快要抽筋的腳一步步向前,她逢人就問:「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隻西施狗?」
謝過了一次又一次,獲得的答案卻都是一樣的──
「沒看見。」
失望一次又一次在心底擴大範圍,而緊張與不安也同樣充斥著,若找不到英雄,她怎麼向文文交代啊?
無法忠於朋友讓她自責極了!
「小姐!小姐!」
在她快步前進的時候突然有人叫她,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才發現原來是個算命師。
奇怪的是這個算命師讓她覺得有點眼熟,細想了一下,才從腦海中翻找出兩個月前的記憶。
「你是那個時候的算命師啊!」
「你總算記起來了。」算命師咧嘴笑著,隨後卻說了和兩個月前見到她時同樣的一句話,「小姐,你印堂發黑喔!」
以為算命師又在妖言惑眾,文巧黎忙揮著手說:「我沒有失業,也還不至於三餐不濟,這回你又想說什麼騙我啊?」
兩眼發紅,是哭了一整夜的證據,算命師很大膽的假設著,「小姐,你的感情亮起了紅燈呢!要小心喔!」
文巧黎霎時愣住。
以為算命師真的是奇準無比,她的眼神中充滿著驚愕與讚歎。
算命師見狀,更加油添醋的說著,「你啊,原本要開始走運了,可是因為某種因素又觸到了霉頭,唉!」說著還頻頻搖頭歎氣,害得文巧黎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
她急切的追問:「可不可解?」
沒辦法嘍!算命師都說中了她的要害,她要不信也很難,這時候她也只能問看看能不能破解厄運,不然能怎麼辦呢?
「當然可以解,可是解運是需要代價的。」
「多少?」
看算命師舉了兩個手指頭,文巧黎急忙從口袋挖出了兩百塊,結果才放到桌面上,算命師就開始搖頭。
「不會是兩千吧?兩千太貴了啦!哪有那麼好賺的……」
「兩千塊換你一生的幸福,值得吧?」
「一生的幸福?」聽起來真的很誘惑人呢,她的腦海不禁勾勒起一幕幕美好的未來藍圖,一群小狗和幾個小孩玩成一堆,有個愛她的男人和她在樹下喝下午茶,這美夢若能一直延續下去多好啊,可是算命師的叫喚卻打破了夢境,把她不情願的拉回現實。
現實是很殘酷的,她被調職,英雄不見了,連汪仲耕和小美也消失了,多可悲的人生啊!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在乎汪仲耕,平常他都會繞在一旁逗她開心,現在突然不見了,她的心彷彿被人挖了個洞,空蕩蕩的,很不舒服。
「哇,小姐你不要哭啦!不然收你一千就好了。不然八百,好啦!就收你五百塊,別哭啦。」算命師誤以為文巧黎是嫌貴而哭,嚇得索價一降再降。
「五百?」兩千塊一下子降到五百塊,機會難得,反正現在死馬當作活馬醫,她飛快的從口袋掏出另外的三百塊,這是五百。」
算命師從一個小盒子拿出一張預先畫好的符給她,說:「這追張符你帶在身上,可以趨吉避凶,帶著它保你逢凶化吉。」
「有這麼好用?」
「對!對!對!」他點頭如搗蒜。
「這樣就可以了嗎?」
「可以了。」
「我走了。」起身走了兩步,她還是有點不放心,「這張符真的有那麼靈驗嗎?你可不要騙我喔。」
「沒騙你!沒騙你!」
「你要是騙我,我就來把你的攤子掀了。」
開玩笑,還等她來掀!她才離開了視線,算命師就飛快的收拾攤子轉移陣地了。
「總經理好!」
新官上任,汪仲耕依例巡視每個部門,每到一個部門,他就會接收到許多偷偷愛慕的目光,那些人過去可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頂多就是把他當成業務部的精英,對於他這個人的經濟狀況則是搖頭歎氣。
現在那些目光中多少有著悔不當初的意味在。
在抵達業務部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梭巡起文巧黎的身影,在這裡有他許多的回憶上道些回憶卻只有和文巧黎的最為可貴,他常常會收到她的愛心便當,雖然她老說是她吃不下才給的,但實際上,卻是她心腸軟,看人受苦會將心比心想到自已的不堪,所以,總會在買便當的時候也想到他的拮掘。
再度在人群中梭巡文巧黎的身影,可是不管他看了幾回,就是無法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蹤跡。
「業務部算得上是公司的先鋒部隊,大家也都親眼目睹過總經理在業務部時的業績表現,希望大家能拿總經理過去的業續當作目標,公司下半年度的營運就端靠各位的努力了。」
「我們會努力追隨總經理的!」
「很好,我也會靜候各位的好成續。」
離開業務部,他支退了各部門的主管,一個人進了洗手間。
他猜想文巧黎可能以尿遁躲開了,所以想在洗手間外頭撈人,可是他沒撈到人,卻聽到了一個極令他震怒的八卦。
「你們有沒有發現總經理的眼神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有啊,很明顯的嘛!」
「難道他不知道文巧黎被降到生產部門去了嗎?」
「有可能喔,因為他離開後人事命令才下來的。」
「文巧黎走了正好二逼樣我們才有機會嘛!」
楊鳳玲話語方落,就看見像鬼神似的站在身後的汪仲耕,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總……經理……」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他臉色相當難看。
「總經理問的是哪件事?」張淑嬸裝傻的問。
「你們當然知道我問的是什麼事,還不快說!」
「小黎現在被調到生產部那邊當廠務了。」三個女人被他的怒火給嚇得七嘴八舌的回應著。
果然是換了身份就換了個性,她們從沒看汪仲耕這麼生氣過,以前的他總是嘻嘻哈哈的,沒想到真實面目是這樣可怕。
「總經理,我們可以去工作了嗎?」李玉珍怯怯的問。
「走吧!」汪仲耕移動一步,讓出了一條路。
不言不語的他看起來威嚴而難以親近,幾個女人才剛萌芽的希望在瞬間就破滅了;她們連想和他講話,都開不了口,希望何處來?
「等一下!」
「總經理還有什麼吩咐嗎?」機會來了嗎?女人的心忐忑了起來。
「去跟姜秘書說我下午有急事,會議延到明天。」丟下話,汪仲耕快步朝電梯處走去。
三個女人來不及細問,再轉頭只見到他的身影沒入電梯之中。
機會又飛了,希望再度破滅。
「為什麼是文巧黎?」她們都很不服氣,總覺得自已的條件比文巧黎好,「小汪真的很沒有眼光耶!」
嫉妒中的人總是忘記,愛情建立的基礎並不是外在條件,而多半是王八看綠豆,情人眼中出西施。
她們依然嫉妒著文巧黎卻忘記其實是她們撮合了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