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也差不多了。」初小念悶悶地喝著眼前的波霸奶茶,心不在焉的望著落地窗外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頭。
非週末的西門町街頭上,依舊充滿了青春歡樂的年輕氣息。唉!明明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為何她老覺得自己比大家老上一大截?
「小念,你是不是又在想你家那個老頭子?」看她一臉煩悶的模樣,就知道她又為了某人在心煩了。
「才不是!」初小念口是心非的哼一聲。
「不過我說真的,你和那老頭子一起同居這麼久,真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真是令人懷疑。」好友一臉曖昧地問。
「還能有什麼事情發生?稀奇古怪的事情全發生過了。」她撐首望著窗外時髦的男女,意興闌珊地道。
跟衛翔一起工作,就好像在拍歷險記一樣,平常人不會經歷的事情她全都經歷過了。
「我不是指工作上啦,我是指那個那個啊!」青春的臉蛋上,表情更是曖昧了。
「哪個哪個啊?」初小念聽得一頭霧水。
「唉唷,就是親親愛愛嘛!」好友為她的超級遲鈍感到不可思議。
「親親愛愛?」她微愣。
「就是那個嘛……」好友在她耳邊悄聲道。
「你是指那件事情。」好不容易,遲鈍女終於開竅了。
「對啦,對啦,你們兩人同居這麼久,一定有發生過。快告訴我,那老頭子的床上功夫棒不棒?」好友一臉的興奮和期待。
「你在說什麼?」初小念沒好氣道,「我怎麼可能和老頭子發生那種事情?」
「怎麼不可能?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又長期同居,一定偶爾也會有情感飢渴,擦撞出火花的時候嘛!」好友一臉賊笑。
「與其跟那個傢伙上床,我寧可抱著一隻猩猩睡大覺。」她沒好氣的回應。
經過這五年同一屋簷下的生活,她和衛翔之間的相處根本已經和老夫老妻一樣,除了上床這件事情外。
她和衛翔是工作上的夥伴,是生活上的夥伴,唯一搭不上邊的,就是情感上的關係。
衛翔雖然沒有錢,長得只能算普通,所有的財產也只有那輛破車,奇怪的是,他身邊的女人卻從來沒有中斷過。
這個嘻皮笑臉、老是不正經的傢伙,沒有事業運,沒有金錢運,桃花運卻是意外的旺盛,三百六十五天桃花朵朵開。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個老頭子,你幹嘛還繼續住在那個地方?你大可搬出去,隨便在外面租個房子住啊!」
「說得也是,我現在已經有能力養活自己了……」經好友這一提醒,初小念開始考慮搬家的事情。
今年過完生日,她就已經十八歲,不再像五年前那般,只是個僅會哭泣,什麼事情都不會的小女生。
雖然她現在的生活費和學費都是由衛翔出錢,但她在便利屋的工作以及家事方面皆沒有支薪的情況下,一個出錢,一個出力,剛好相互抵銷。
畢業後,她也擁有商業方面的知識與專長,學歷雖不高,卻也具備公司行號徵人的基本條件,想要找份兩萬塊錢左右,可以在外租屋並養活自己的工作,其實並不困難。
「我說啊,如果你對那老頭子真的沒有興趣,就早點結束同居生活比較好,畢竟你是女孩子,需要留給行情給別人打聽;如果以後想追你的男人知道你年紀輕輕就曾經和一個男人同居這麼久,一定都會被嚇跑的。」好友誠心建議道。
「我才不在意這種無聊的事情。」初小念心煩地撥弄手中的吸管。
「既然你沒有搬出的打算,就表示其實你還滿喜歡住在那裡的嘛!那你幹嘛沒精打采的?」實在看不下去。
「我……我也不知道。」初小念又猛吸了一大口的珍珠奶茶。
她可真被問倒了。是否真的喜歡和老頭子住在一起,她才和他同居了五年?還是因為當年衛翔在雨夜中救了她,她一直有感於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勉強自己留在他的身邊打點他的生活?
「小念,我知道,你太寂寞了啦!身邊沒有任何家人,整天又忙著工作,除了我和班上的同學外,也沒什麼同年紀的朋友,你的世界就只有那個老頭子,真的太狹小了。」好友一臉了然樣。
雖然很少聽小念提起家人,但隱約知道她和家人的關係相當陌生疏遠。有時班上同學會好奇的問起初小念的家世,總是惹來小念的白眼對待,久了,大家也都不問了。
「是這樣嗎?我的世界只有那個老頭?」初小念頭痛地趴在桌上。
如果真是這樣,問題可就大條了。
只是,記憶喪未恢復的自己,根本無處可去啊,甚至可以說,她根本沒有自信離開衛翔和現有的一切。
就算她有足夠的勇氣離開現在的生活環境,空白的那一段記憶卻像是可怕的夢魘般,不斷的咬著她不放。
時而闖進她腦海的片段記憶,就像是一隻惡犬,經常嚇得她夜不成眠,冷汗直流。
惡夢中,她經常被兩三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子聯合欺負捉弄。不是被推入游泳池差點溺死,就是寫好的家庭作業被破壞,要不就是被拉扯頭髮甚至拳打腳踢……等等,而最令人畏懼的,是惡夢中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高瘦女巫婆。
她看不清她的臉孔,也不曉得她究竟是誰,卻清楚的記得她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冷酷笑聲和微揚的血紅嘴角,好似只要她一張口,就會把自己完全吞下肚子去。
「小念,你還好吧?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好友的呼喚將初小念拉出惡夢情境中。
「我……沒事。」初小念回過神來,心悸的抹去臉上的冷汗。
就在這時,落地窗外忽然閃過一抹像極衛翔的人影。
衛翔?!
初小念納悶地揉揉眼睛,定神往窗外一望。人來人往的人潮中,根本沒有那老頭的身影。
不會吧,她的世界真的狹窄到連幻覺都會出現那個不正經的老頭?
「唉呀,別再胡思亂想了,反正想半天還是一樣的結論啦!走,我們好不容易來到西門町了,去街上逛逛。」好友說著,便拉著初小念走人。
就在兩人離開喫茶店後,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說什麼要去學校溫書?原來和朋友跑來西門町鬼混了。」帶帽遮掩臉孔的衛翔出現在店門口。
一個小時前,小念一踏出家門口,他便立刻尾隨而上。雖然這樣的跟蹤行為有點卑鄙,但他實在很想知道小念最近到底在心煩什麼,為何老是悶悶不樂?
畢竟,他可不想每天面對房裡那成堆的臭衣服和臭襪子唉聲歎氣。
六十年前,一個從鄉下來的年輕人,以傳奇的歷程創造了名震台灣的黑道組織「衛菊組」。
六十年後,衛菊組的第三代傳人,卻又以另一個傳奇性的創舉,改寫了古今中外的黑道歷史。
這個創舉就是,衛菊組的當今老大,傚法上班族,週一到週五,每天固定在晚上七點上班,午夜三點整下班。
除了在上班時是老大身份外,下班之後,就算幫派爭鬥,天塌下來,衛菊組的老大絕對不插手黑道事情。
這個制度雖然惹來許多爭議,卻已經在衛菊組行之多年。
因此,衛菊組的幹部們都知道,要是在老大上班時間外發生了重大事件,唯一能找的人就是前代老大的夫人,也就是當今老大的母親──衛香子夫人。
「翔老大!歡迎你回來。」小弟一字排開,恭敬的歡迎難得回家的主人。
「我母親呢?」衛翔一身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走進衛菊組總部。
衛菊組總部位在陽明山上,平常戒備森嚴,閒人不易接近。
相較於位在台北市區人來人往的衛菊組辦公大樓,總部對所有衛菊組的小弟和幹部來說,就像是聖殿那般神聖。
「夫人已經在和齋茶屋等了好一會兒了。」一位留著平頭的總務幹部恭敬表示。
「嗯。」衛翔面無表情的拐進總部庭院小徑,來到竹林旁的一棟獨立廂房。
那是一間日式的精緻茶室,鋪放著素雅的榻榻米和茶几,專供喜愛喝日本茶的衛夫人招待朋友之用。
「母親!」衛翔來到茶室前,恭敬的鞠躬。
「你總算來了。」衛夫人拿起茶杯,面無表情的喝著茶。
「便利屋臨時出了點狀況,所以來晚了。」比起平常的嘻皮笑臉,此時的衛翔顯得嚴肅異常。
「是不是又是為了那個叫小念的女孩?」衛夫人邊說邊倒了杯茶,示意他就坐。
「母親,說好在組裡不談我的家務事。」面對著母親的衛翔,有一種近乎陌生的疏離感。
「你的家務事?這裡不就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老媽,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衛夫人權威得很,她一開口,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你明知道我是指便利屋那邊的事。」衛翔臉色一沉,顯得不悅,「母親說好不干涉我白天的自由活動!」他的氣勢不輸身為黑道大姐頭的母親。
「你遲到了,我就有權利干涉。」衛夫人喝了一口茶,冷冷地道。
「有什麼要交代的請母親開門見山。」衛翔一口飲盡面前的熱茶。
「最近,我們衛菊組所管理的場子不斷有別的幫派來鬧場,這件事情你知道嗎?」衛夫人氣惱的問著。
衛翔雖掛名為衛菊組的老大,然而大多數時間幾乎都是衛夫人在處理組務。
一天上班八小時,一周上班四十個小時的衛翔,除了上班時間會準時現身外,其餘時間都待在便利屋那間公寓裡。
衛夫人對衛翔這樣的上班制做法雖有意見,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衛翔是當今的老大,他有權力做主一切。
再說,衛翔從小時候起,便對於自己身為衛菊組繼承人這件事情,持有相當激烈的反感。
衛老爺十年前去世時,要不是衛夫人以死相逼,逼迫衛翔絕對不能放棄繼承者的身份,不然衛翔現在可能連一日八小時的老大都不願屈就。
「嗯,關於這件事情前兩天我已經派人去調查是突發事件,還是對方刻意挑釁了。」衛翔面無表情的回答。
「查明真相後,你打算怎麼處理?」
「當然是以牙還牙,禮尚往來。」他冷笑一聲。
衛翔雖然不甚喜歡自己的黑道身份,但以專業的角度來看,他卻是非常適任的人選。
心思夠細,手段夠狠,身手夠好,血統夠純正,臨機應變的能力夠強……等,都是他身受衛菊組幹部和小弟愛戴的原因。
「母親今日特別找我來喝茶,不會只是追問這種芝麻小事吧?」他和母親的對話時間,通常不會超過兩杯茶的時間。
由此可知母子倆人的親情關係,絕非常人那般親暱。
「當然不是,這只是開場白。」
與其說衛夫人以母親的身份來對待衛翔,不如說她是以培養衛菊組的優秀繼承人為目標來養育兒子。
嚴格,冷漠,殘酷,是她從小教育衛翔的獨特方式。
「有什麼話母親請直說,我的時間不多。」衛翔眼看第二杯熱茶就要喝完,也無意久留。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衛夫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照片,擺在衛翔面前。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衛翔望著照片中年輕清秀的女孩子,不明所以。
照片中的女孩,他是認得的。那女孩是黑道老大的獨生女,章柔柔。
章柔柔的年約二十,是個教養和氣質都相當出色,完全看不出有黑道背景的文靜女孩。由於衛家和章家的交情向來良好,兩家時常往來,衛翔和章柔柔也見過幾次面。
「從衛菊老爺創立衛菊組開始,傳到你這一代剛好是第三代。」衛夫人面無表情的表示。「為了不讓我們衛家到你這一代絕後,斷了衛菊組的傳人,所以我幫你挑了個媳婦。」
衛夫人對於衛翔年近三十依舊單身,感到相當不滿。
「謝謝母親的關心,不過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衛翔毫不考慮地一口回絕。
「身為衛菊組的現任頭頭,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子嗣傳承是你的義務和責任。」衛夫人蹙眉。
「母親應該清楚,我目前不但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將來也不會有。」衛翔冷笑一聲。「我不想讓我的下一代,和我一樣承受身為黑道傳人的痛苦。」
他從小所受的訓練和教育,全部都是因為這個鬼身份!如果他不用扛起衛菊組的老大身份,他的生活會自由快樂許多。
「你……講這什麼鬼話!」衛夫人為之氣結。
「如果沒其它的事情,我要回組裡去了。」說著,衛翔就要起身離開。
「慢著!」衛夫人冷喝,「如果你不想娶我為你安排的新娘子也行,自己去找一個,然後把她帶到我面前來。」
「結婚的事情,請母親死心!」衛翔頭也不回的再度申明。
「阿翔,如果你是為了報復我逼你繼承衛菊組,逼你成為黑道大哥,而以不結婚作為報復手段,那實在令人傷心。」衛夫人緊握拳頭地道。
十年前,衛翔的父親去世當時,組織陷入了內爭外斗的紛亂中。
當時要不是她竭盡全力,想辦法制止組織幹部試圖篡位和背叛的計劃,穩住岌岌可危的軍心,現在衛菊組早就落入外人手中。
「母親,我並無報復之意,純粹只是不想生出一個和我一樣的黑道小子,如此而已。」衛翔冷笑一聲。
「阿翔!」
「等一下我還得去學校接小念,不多說了。」他邁步離去。
「混帳東西,這世界上有哪個黑道大哥是需要打卡上下班的?」衛夫人說得咬牙切齒,「一定是那個初小念,那個來歷不明的小鬼迷惑了我們家的阿翔,一定是她!」衛夫人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的將之摔個粉碎。
不管寶貝兒子有沒有結婚的意願,總之先除去所有可能妨礙衛翔結婚的因素再說。
晚上,初小念才剛步出校門,就在校門口見到衛翔的破車。
「哈囉,小念。」衛翔搖下車窗,向她揮揮手。
「阿翔哥,我還沒打電話給你,你怎麼知道要在這時候過來接我?」初小念顯得有些驚喜。
衛翔對什麼事都不太慇勤,就是接送她這件事情慇勤異常。
不管是下雨還是晴天,只要她一通電話,不管她人在何處,衛翔總是會盡快趕到。
「我剛好到附近辦事情,順路經過。上車吧!」衛翔打開車門。
初小念上了車,安靜地坐在他的座位旁。
「怎麼了,今天怎麼這麼安靜?是不是在學校發生什麼事?」車子發動後,衛翔一臉納悶的瞄向異常沉默的她。
「阿翔哥,你今天沒有約會哦?」今天是星期五,現在又是晚上九點鐘,通常這個時間衛翔都不會在家裡。
雖然不知道他晚上都到哪裡去鬼混,不過他總是不到半夜三四點不會返家,而且通常都帶著一身的酒氣和女人的香水味。
「有啊,十點左右有約,問這幹嘛?」衛翔反問。
等一下送小念回便利屋後,他還得趕去自家酒店和山嵐幫的大哥應酬喝酒。說應酬是好聽,其實是非正式的談判。
稍早前,他的屬下已經調查出近日鬧場的那些小混混們的靠山,既然幕後首腦已經知道是誰,兩幫派的老大當然得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免得手下的小弟互相報復尋仇。
「你怎麼有約會的錢啊?」這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我當然沒有錢囉,便利屋的收入不都是你保管的?」
「那約會和喝酒的錢,都是女方出的?」她有猜到這一點,只不過一直沒有證實罷了。
「當然囉,難不成還要我這窮鬼出錢?」衛翔一臉理所當然。
雖然他是定時上下班的黑道大哥,不代表他就得整天坐在衛菊組裡發呆;相反的,定時巡查衛菊組所經營的各大酒店、餐廳、遊樂場等,才是他的主要工作內容。
上班時間應酬的花費,若是在自家酒店,當然是不用花一毛錢,如果是在對方的地盤,自然就是對方請客。
再說,上下班時,他身邊總是跟了一堆幹部和小弟,不管是大小花費,總會有專門付錢的人跟在身後結帳,根本輪不到他這位大哥自己掏腰包出來。
「阿翔哥,你的紅粉知己們真的對你好好喔,竟然都願意讓你這麼白吃白喝,簡直就是養小白臉嘛。」她真不敢相信怎麼每天都有這麼大方慷慨的女人願意和衛翔約會,而且還自掏腰包。
「嘿嘿,現在知道我帥哥翔的魅力有多大了吧!」衛翔自豪的吹了一聲口哨。
「又來了!你這老男人會有什麼魅力可言?」初小念白他一眼,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咧。
「怎麼老說我老?我也不過二十多歲。」他按喇叭喊冤。
「是二十九歲又幾個月吧!」
「幹嘛記得這麼清楚?二十多歲多好記啊!」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大她近一輪的歲數。
「三十歲不是更好記?」她故意挖苦他。
「是是是,隨你高興怎麼叫。」衛翔搖頭苦笑,「吃晚飯了沒?」
「當然是還沒。」喝完了西門町買的那杯珍珠奶茶後,她就什麼東西都沒吃了。
「既然如此,我們吃麥當勞去吧!」衛翔轉動方向盤,往不遠處的麥當勞駛去。
雖然身為衛菊組的老大,但是公私分明的衛翔,這些年來僅以便利屋的收入作為他和小念兩人的生活費。
他頑固的堅持,絕對不用黑道賺來的一毛血腥錢,來支付他和初小念的生活費。
經濟獨立是衛翔認為擺脫黑道大哥身份最好的方法之一,否則,經濟大權操縱在母親手中,白天的衛翔就無法自由自在。
「對了,阿翔哥,你今天遛狗了沒?」初小念想起了白天交代他的事。
「這……」他壓根忘了這件事情。
今早跟著她出門後,他花了半天的時間跟蹤她,直到她平安走進校門,他才離開,遛狗這件委託,早就被他丟在腦後。
「阿翔哥,你根本沒有去遛狗對不對?」初小念的母夜叉神情又出現。
「小念,人家忙忘了嘛……」他握著方向盤,一臉的心虛和僵笑。
「為什麼每次我千交代萬交代的事情,你絕對都會忘記?而我根本沒有打電話要你來學校接我,你倒是跑得很勤快!」她一臉的不滿。
「別這樣嘛,小念。我們先吃東西,肚子餓的時候最容易上火了。」衛翔連忙把車子轉入點餐車道。
「我不管!你要是再這樣不負責任下去,我就要搬出去住。」她氣呼呼的威脅。
「什麼?!你要搬出去?」衛翔驚訝地重複。五年來,這是小念第一次提到搬出去的事。
「沒錯,我已經受夠當你的老媽子了。」她嘟起小嘴,恨恨地抱怨。
「既然如此,就不要那麼嘮叨,閉上嘴巴不就行了,何必提什麼搬出去呢?」衛翔一副責怪她大驚小怪的模樣。
「喂,我現在可是和你談正經事。」她更不滿了。
「我也是很正經的和你說話啊!」衛翔漫不經心的應著,同時對車外的點餐妹妹露出笑容。
「請問要點什麼?」
「小美女,我和我妹妹要一個麥克雞塊餐,還有一個麥香堡餐。」衛翔微笑道。
「又是妹妹!」初小念見他這種時候還可以把馬子,簡直氣死了。
「妹妹」一詞是衛翔解釋兩人關係的對外說法,每當她成了衛翔把馬子的阻礙時,衛翔就會祭出她是妹妹,徹底撇清兩人的關係。
「你的飲料要可樂還是紅茶?」他還不知死活的轉過頭來笑問。
「哼,我吃不下。」初小念氣死了,別過頭去理都不理他。
「兩杯大可!」衛翔依舊對點餐美女涎著笑臉。
當衛翔從口袋中掏出一大迭千元大鈔時,初小念當場傻眼。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她驚愕地問。
「嘿嘿,秘密。」衛翔一臉賊兮兮。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才有這麼多錢?」她開始胡思亂想。
前來便利屋委託的客人中,不乏一些社會敗類和壞蛋,譬如想要委託便利屋開設人頭賬戶,好利於詐騙集團犯罪之類的……當然,這些非法的委託通通都被負責接案的她回絕了。
而無所事事的衛翔,忽然有了這麼一大筆的收入,她開始合理懷疑他是否背著自己接下了不可見人的委託。
「拜託,我要是真的會去接那些不法案子,我早就發財了,還需要常常吃這種垃圾食物嗎?」衛翔將一整袋的食物放到她懷中。
「話是沒錯,但是這些錢……」她話還沒說完,衛翔便把整迭的錢交到她手上。
「這……什麼意思?!」她驚握著手掌中的千元大鈔,不解的望著他。
「既然老爺洗衣機已經壞了,明天去買一台新的吧!」他一臉輕鬆的重新發動車子。
「洗衣機不需要這麼多錢吧?」她手中的千元大鈔少說也有三、四十張。
「剩下的留著當這個月的生活費吧!」衛翔一臉的理所當然。
「可是……」她渴望知道這些錢的來歷。
不是她不相信衛翔,而是這個不正經的傢伙總是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感。
縱使她和他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她依舊覺得自己只看到他嘻皮笑臉的一面,而他正經的另一面卻從來不曾在她面前顯露過。
「別可是了,把錢收好。」他邊說邊喝了一大口的可樂。「這些錢絕對來歷正常,絕對不是我賣身賺來的,OK?」
「好吧,看在這些錢的份上,遛狗的事情就原諒你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初小念小心翼翼的把錢收好,嘟著嘴警告。
「是是是,遵命。」衛翔笑望她一副勉強妥協的可愛模樣,「漢堡和薯條就快冷了,趕快吃吧!」他笑著摸摸她的頭,一臉的寵溺。
「你不吃哦?」她打開紙袋,拿出了熱騰騰的漢堡和薯條。
「當然要囉,我餓死了。」他張開嘴巴,等著她餵食。
「真受不了!」初小念將手中的薯條一條條丟到他的嘴巴,就像三分線投籃那般。
「拜託你,溫柔一點好不好?」他的褲子上全都是射籃不中的薯條。
「我又不是你那些紅粉知己,幹嘛對你溫柔?」初小念咬下一大口麥香堡。
「唉,果然是還沒長大的乳臭小鬼。」衛翔自認倒霉,抓起褲子上的薯條猛咬一口。
「我還不滿十八歲,本來就是小鬼一個。」她理所當然的回道,大口吃著漢堡,毫不介意吃得滿嘴都是蕃茄醬汁。
「拜託,你吃東西別吃得滿嘴都是行不行?三歲小孩也不會像你這樣……」趁著紅燈,受不了的衛翔拿起紙巾,擦拭掉她嘴角上的蕃茄醬。
「我本來就是個小鬼。」初小念享受著他的服務。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搬家的念頭以及今天一整天的莫名心煩,也跟著煙消雲散。
這個看起來像個大孩子的糟老頭,其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無藥可救。
總使兩人如冤家般,天天吵架,大吵小吵不斷,但誠如好友所說,她真的還滿喜歡和他住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