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拿去送洗,她只好換上春日夫人送進來的衣裙,在浴室把自己打理乾淨後,踏出門正好看見換好衣服的春日哲也坐在床上等著她。
「幹麼一直傻笑?」
「我心情好啊。」
不知道是她心虛,還是變得敏感,她老覺得春日哲也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不一樣,帶了點詭異。
偏偏,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個不同法。
儘管心裡已經說服自己放鬆心情,別想太多,但他的目光就是教她不舒服,且不由自主想起剛才火辣的吻。
「你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啦!」
看到她嬌怒的模樣令春日哲也笑容更大,立即收斂過度熾熱的眼神。
「我們快到樓下,我媽和管家今天煮了一堆東西等我們下去吃。」
聞言,她直覺反應,「我馬上就要回大阪了,我怕爸爸擔心。」
她脫口而出的謊言透露她的緊張,換來他似笑非笑的注視。
「你爸爸不是與朋友到琉球旅行幾天嗎?」
「你怎麼知道?」
「昨晚有人酒後吐真言,我不小心聽到的。」
夏目由實一窘,尷尬的笑了笑。
以後如果她再喝酒,她就、就……改姓春日!
「我昨天剛出差回來,可以在家裡休息幾日,先吃頓飯後,我再送你回大阪。」他打開房門,「一塊下樓吃飯吧。」
聽到這話,她又忍不住退縮。她和春日家的人又不熟,憑什麼在他家吃早餐!
「我看還是改天吧,我改天帶禮物來再讓你媽媽請吃飯。」
春日哲也笑說:「你人都在這裡,況且我媽也把飯煮好了,別說傻話。」
剛才他們在床上的窘狀被春日夫人撞見,她哪有臉去面對那位慈祥的老人家。
「可是我……」
看出她的緊張,他安慰著說:「只是吃個飯。」
「問題是……」
「我媽等不到人可是會上樓請人,你該不會是打著要我媽上樓請你下樓的主意,故意在房間耗時間吧。」
讓這個家的女主人請她下樓,她想都不敢想。
「好吧。」她無奈的答應。
當他們走到一樓樓梯口時,夏目由實緊張的情緒也飆到最高點,腳僵在一樓樓梯口,不敢朝餐廳方向前去。
春日哲也一臉好笑地看著她。「怎麼不動?」
「讓我深吸口氣。」
在酒醉的情況下被帶到他家休息,又被春日夫人看到那尷尬的一幕,真不知剛才那位慈愛的婦人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
春日哲也不明白只是吃頓早飯,她何必緊張得像要晉見日本天皇似的。
「我明明聽到樓梯口有聲音,怎麼沒看到人呢?」春日夫人興匆匆走出廚房,看到他們,笑容滿面地走過去。「怎麼佇在樓梯口不動呢?睡了這麼久,你肚子一定餓了吧,伯母煮了好吃的料理,我這就帶你去吃。」
夏目由實無奈地微笑,任熱情的春日夫人牽著,來到一間和式房間裡。
充滿榻榻米香氣的和式房間,已經擺好一張方型和式桌,桌上有精緻的料理及一鍋熱騰騰的味噌鮮魚湯。
「你們先在這裡坐一會,我去請哲也的爸爸過來吃飯。」
她看著春日夫人的背影,有感而發地說:「伯母看起來是位很傳統的婦女。」
「是啊,她嫁進春日家後,凡事以丈夫兒女為重,是位很稱職的母親。」
「我很羨慕你有這麼位好母親。」她淺笑中,眼神卻黯了下來。
她好想媽媽……
她落寞的表情看在春日哲也的眼裡感到不捨。
「有點悶,我開窗讓空氣對流一下。」
春日哲也推開另一扇窗門時,外頭美麗的景色吸引了她所有目光。
景色幽麗的庭園,兩旁栽植著可觀的櫻木及楓樹,假山錯落其間,修剪整齊的矮花叢,還有個小池塘,庭園造景十分優美。
最吸引人的是那一片白潔細膩的大島櫻花,枝頭上白色櫻花和嫩黃色櫻花綻放成一片花海。
好夢幻的情境,加上暗香浮動的清香,令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神迷於這片春色爛漫的美景。
「你家的後院很有春意。」大戶人家不只地大,連生活品味都比一般人來得高。
「是啊,因為我爸爸很愛看櫻吹雪。」他指著那片花海。「這幾棵櫻花年紀都比我大。」
她笑了笑,指著那棵綻放黃綠色花的櫻花樹。「你們家這種難種的櫻花木『郁金』,花開得很漂亮。」像這種多重辦新品種櫻花並不常見,挺難種植的。
「喜歡嗎?我摘朵給你。」春日哲也手腳利落地跳到庭院,摘了數朵黃綠色櫻花返回和室房間時,發現父母親已經來到房裡。
「我這個呆兒子摘我最寶貴的花哄女孩子開心。」
春日哲也頸背的寒毛豎起。父親最寶貝院子裡的櫻花,他動手摘了花筒直就是犯了他的大忌。
「哲也,你追女孩子的手法太落伍了。」
他把花放進夏目由實的手裡後,跪在榻榻米上對許久不見的父親躬身行禮。
「父親,安好。」
夏目由實坐直背,隨之也行了個禮。「您好,我是夏目由實,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這位天庭飽滿、濃眉利目,威儀逼人的男子,就是日滿集團前任總裁,也是這座宅邸的主人——春日太郎。
由妻子那裡得知兒子帶女孩子回家過夜的消息,當時他險些感動得痛哭流涕。
這孩子從美國求學回來後,就在女婿的麾下工作,幾年磨練下來也造就他的敏銳感及融合應對的手段,他的能力足以勝任總裁一職,集團要交給他是遲早的問題。
唯一讓他和妻子不滿的是,兒子工作忙,私生活毫無缺點,做好該做的事就回家休息,他的生活平淡地簡直像個清教徒。
哲也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們當父母的當然希望他的生命裡能出現能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孩。
好在神明有保佑,這孩子總算開了竅,能被他帶回家的女孩看來在他心中的地位挺重要的。
「大家吃飯啊。」春日太郎對夏目由實非常滿意。
在嚴肅的春日太郎面前,她不由自主地跪坐著,謹慎地端起飯碗。
「跪太久腿會酸,還會有蘿蔔腿,你不必那麼拘謹。」春日哲也笑說。
聞言,她直覺反應,「怎麼不早點說,我跪得腿好酸耶。」
她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坦白話語,換來春日夫婦的注視。
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說溜了嘴,她不好意思一笑,「嗯……我不太習慣跪坐,所以……」
夏目由實有話敢說的個性博得春日夫人的好感,她夾了一塊燒肉到她的碗裡,笑說:「吃飯輕鬆就好,不用太拘束。小實,你看起來很瘦,是不是學時下的年輕女孩流行減肥這玩意。」她親暱喚著夏目由實。
「我沒有減肥啊。」她三餐照吃,從沒刻意減肥。
「她家是開洋果子店,從小就生活在氣味香甜、誘人食指大動的蛋糕堆裡,如果她會胖一定從小就胖,不會維持苗條的身材到現在。」
春日夫人又開心地夾了些菜給她,「那你一定會很做蛋糕喔。」
「她是挺會做蛋糕的。」
「你的家裡還有誰?」她想先瞭解一下這女孩的家庭狀況。
「她爸爸,洋果子店就是夏目伯父開的。」
春日夫人瞪了兒子一眼,難道這孩子看不出來她正和未來媳婦培養感情嗎?怎麼她問什麼,他就幫忙回答,他可不可以閉嘴乖乖吃飯?
夏目由實斜瞪他一眼,低聲警告,「我嘴巴還能說話,不需要你代勞發言。」
「好好好,我吃飯不說話。」春日哲也對她很寵溺,她說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
倒是春日太郎微笑吃著飯,將兒子的反應看進眼底。
這孩子這麼瞭解夏目小姐,看來他們認識應該有段時間,等會該打通電話向紅葉探個口風。
「夏目小姐,你的職業是位蛋糕師傅嗎?」春日太郎笑問。
「做蛋糕是我的興趣,而我正在一家企業的財務部工作。」她含蓄地說。反正她經理的職位大概保不住了,所以不想再抬出這個頭銜。
春日太郎眼底露出一抹微笑,「聽說近來歐元、日元走強,這樣對進口的原物料會有什麼影響?」
「親愛的!」
「爸!」
春日夫人及春日哲也不滿地低喊,這裡又不是課堂、公司,哪能對客人臨時抽考。
不過夏目由實最喜歡挑戰了,她秀眉輕擰的認真想了想。
「日元的強勁走勢對日本出口構成了較大打擊,如果隨著日本股指繼續走強,日元的需求量會繼續膨脹,我大多會以遠期匯率來處理原物料的款項。」她類似自言自語地說。
春日太郎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你對匯率概念很清楚。」簡短几句話充滿足夠的專業知識,這女孩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夏目由實喝了口熱湯,「我常注意匯率的變動,多少有點瞭解。」
這話可太謙虛了,她剛才小露一手便足以證明她在這個領域有多年的經驗。
「伯伯的公司很需要像你這種人才,有沒有興趣跳槽到日滿集團做事?」
能到這麼大的公司工作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可是她就是不甘願把努力多年得來的職位拱手讓人!
春日哲也看出她低垂小臉下所有的情緒,她好強又不圓融的個性和那道貌岸然的阪本寬敬一比,只要是老闆一定會選後者。
聽她提過她的董事長曾要求她做假帳,可是她不從,這可能是她會被調職海外的最主要原因吧。
「吃飯別談公事嘛。」難得能和兒子喜歡的女孩同桌吃飯,春日夫人可不想因公事而減少閒話家常的機會。「小實,你和哲也的感情很好對不對?」
咳、咳……
這語句話害夏目由實被味噌湯嗆到。
「怎麼這麼不小心?」春日哲也連忙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兒子的舉動讓春日夫人笑開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簡直是樂壞了!
「我想夫人誤會了,我和春日先生之間什麼都沒有。」
春日夫婦聞言臉色一怔。
「你是在開玩笑?」
「夫人,我、我……」她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春日哲也正想出聲解決她的尷尬,「媽,這件事——」
「你先別說話!」春日夫人睨了兒子一眼後,睇向驚惶失措的夏目由實。「你們在房裡的一切我都撞見了喔,雖然這個時代男歡女愛不是什麼開不了口的事,但這種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總不太好;伯母很喜歡你,由衷希望你能嫁進來陪陪哲也,也跟我作個伴。」
一提及被「捉姦在床」的罪狀,夏目由實羞得面紅耳赤,一句話也不敢吭。
「兒子,你說呢?」春日夫人再接再厲的追問。
他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我很喜歡由實,當然也願意娶她。」愈早愈好,以免夜長夢多。
此話一出,春日夫婦笑開來。這兒子只要肯認帳,憑他們的家世絕對可以娶夏目小姐進門。
夏目由實呆若木雞,雙眼發直的看著春日哲也。
這是真的嗎?
她心頭像是被淋上蜂蜜似的,甜滋滋的香味令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
不對不對,她在傻笑個什麼勁?!他們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她也不怎麼喜歡他,幹麼被他逼婚?!
「哲也,你曉得小實家在哪吧,改天帶媽去走走,我得和未來親家公聯絡一下感情。」氣質出眾的春日夫人,已經開始計劃婚禮要在何時進行。
兩位女兒嫁出門好幾年,兒子也已三十歲,卻老是忙於事業,這個家愈來愈清冷;而且兒子生活太過平淡,讓她一度懷疑這孩子是否有一些異於一般男性的心理。
所以當她瞧見兒子跟由實躺在床上擁吻的那一刻,她是興奮多於驚訝的,差點高興的拉炮慶祝。
兒子有看上眼的女孩子,她絕對不讓這位中意的兒媳婦有逃走的機會。
夏目由實看兩位長輩一頭熱的樣子,心生不炒。
趁春日夫人拿啤酒、春日太郎講電話之際,她生氣地瞪向始作俑者。
「你為什麼盡說些讓人心生誤會的話?」她不明白地低聲問。
他們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曖昧的語氣卻叫人產生錯誤的聯想。
「難道接吻的事會是假的嗎?」
她小臉一紅,「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窺知她的心思,他仍愛故意逗著她,「那你是指哪件事?」
「你故意誤導伯父、伯母,讓他們誤會我們『有一腿』!」她激動脫口而出。
她生動有趣的表情引來了他的調侃。「我們共享一張床,任誰看到都會誤會我們有一腿,如果你覺得一腿不夠,我們可以再來好幾腿。」
夏目由實被他這番話氣得七竅生煙,他害她被人捉姦在床,有口難辯,他現在又在口頭上吃她的豆腐。 ;
「春日哲也,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逗她幾乎成為一種慣性,他就愛看她生動有朝氣的表情。
而且他們家都是屬於悶騷型的人,或許這就是她吸引他的主因吧。
她火大的擰了擰他皮厚的手臂。「你別笑了!」
「我沒有笑啊,」話雖這麼說,但他臉上掛著孩於氣的笑容。
夏目由實瞪著他好半天,明白自己在春日家族的地盤上鬥不過他,深刻瞭解龍在淺灘被蝦戲的道理。
她受不了!
她忿怒地走出和式房,受不了再與這傢伙共處一室。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春日哲也看見父親出現,立即收斂過度柔情的眼神。
「看來是你媽一頭熱,誤會你和夏目小姐上了床。」想不到兒子把人帶回家睡覺,手腳卻是這麼慢。
「她喝醉酒,我也不想趁人之危。」
「如果夏目小姐不接受你,你要怎麼辦?」
「她早晚都會接受我的。」聽到樓上傳來砰一聲的甩門聲後,他的嘴角浮現寵溺的微笑。「父親最晚明年就會多位媳婦孝順您。」
他自信滿滿的神情,令春日太郎露出露出欣慰的微笑。
「記住,除了夏目小姐,其它媳婦人選我可不接受。」說完,他繼續吃他的早飯。
夏目由實無緣無故請假,財務部的員工找不到上級可以請示,只好求助下一任的財務部經理人選。
阪本寬敬的能力的確不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一切,加上有董事長暗中示意其它部門經理給予他協助,他做起事來更方便。
從這一間個人辦公室,就可以看出他的特別之處。
在午休,辦公廳空無一人時,這個辦公室裡傳出男女的笑聲。
美麗的女郎噘起紅潤的唇,雙手攬上阪本寬敬的頸,整個人偎入他懷裡。
「阪本經理,我想當你的秘書。」
「等我當上財務部的經理,我秘書人選一定是你—。」他抱住她的嬌軀,「相信我,我會信守承諾的。」他花言巧語的說著,低下臉龐再度攫住她的唇辦。
「唔……」她回以一個熱情的吻,性感地嬌吟,身子貼偎得更緊。
強烈的情慾令他眼眸氤氳,動手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吻也變得更急切,對於這種自動送上門的性感尤物,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小小的辦公室裡正要上演一場活春宮時,突然有人打開門。
「要玩可以,下班再玩。」
一見到董事長,美麗女郎立刻驚呼地跳下他的大腿,拉攏開敞的上衣,臉紅得像過熟的蘋果,急忙跑出門。
董事長不滿地看向整理儀容的外甥。「在上班時搞這件事,若讓有心人看到大做文章,那該怎麼辦?」
「我很小心,不會讓人抓到把柄的。不知道舅舅來找我有什麼事?」
董事長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寬敬,我要你暗中挪出的那一億元款項如何了,這筆款項我急著要。」
道上兄弟向來信守承諾,交款時間絕不能拖延,如果下個星期再拿不出一億元,不曉得這票勢力龐大的黑道份子會做出什麼事來。
其實翔揚並沒有遭受到靜益會的勒索,這全是他私下和靜益會的合作,他必須支持一億元的款項;但他又不想自掏腰包,希望能藉由外甥在財務上的專才,偷偷從公款裡挪出一筆錢來。
「當我看完公司近五年的帳目後,只能對夏目小姐豎起大拇指。」他順手拿了一份資料。「她處理帳目的手法可對照前後,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項目變動,其它報表就能看得出來,這些帳目都有憑證為據,而且所有報表都有兩位會計師簽證,要做假帳並不容易。」
董事長沉吟了好一會,看向他。
「真的沒有辦法挪出一億元?」
「短時間做出這麼一大筆的假帳,在查核時很容易被查到,除非——」
「除非什麼?」
「把付款的時間再延兩個月,我可以在這段時間利用投資項目的得利,在帳目上轉為損失,把賺的項目轉為虧,再把錢偷偷轉到你的私人賬戶去。」
這招五鬼運財的方法的確不錯。
「不過現在就伯靜益會追究起來該怎麼說明?」阪本寬敬擔心這問題,道上兄弟要起錢來的狠勁沒人敢領教啊!
「他們真的追究起來,就讓夏目由實去承受吧。」
如果能不花錢還能達到他想要的目標,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
讓夏目由實承受……
板本寬敬不敢相信地看著親舅舅,「她並沒有做錯事,而且她又是位女孩子,若被道上兄弟刁難,那……」
董事長伸手制止他的話,「這只能怪她做人太正直又不懂得圓融,怪不得任何人。」
阪本寬敬臉色發白,夏目由實只是做好份內的事,卻為她換來這種始料未及的下場。
他很不苟同舅舅的做法,為了利益把無辜的她犧牲掉。光是想像她可能遭受到的對待,就令阪本寬敬心生恐懼。
他和夏目由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實在不願意看到她發生什麼意外,他該不該打通電話告知她近期要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