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把客人給嚇跑?」她瞇起眼。
這男人,初初還以為他多溫文儒雅、多正經咧!誰知道事實真相卻是讓人這麼跌破眼鏡。自從兩人的關係確定之後,這男人就露出馬腳了。原來,他的本性根本是有點惡劣的,老愛取笑她!
偏偏他那張正經英俊的臉就是會欺騙世人,連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沒有,我只是怕你太沒耐心而已。」其實,是因為她的身體經過幾天的照顧,已經完全康復,他才能這麼輕鬆,有心情跟她說笑。
「是--嗎?」她暗自磨牙,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說詞。
「是。」極其正經地一點頭。「我去銀行辦一下事,很快就回來,有事就打手機。」
「好。」她又不是第一天自己顧店,他就別這麼囉嗦了。
李翔光看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裡頭碎碎念,趁著店裡沒客人,他傾向前,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乖,別不耐煩,我很快就回來。」朝她一笑,他拉開店門走出去。
蘭若這才回神。
這男人……真是愈來愈露骨了,連在店裡也敢吻她!蘭若心裡暗罵,唇邊卻笑得好甜、好甜。
從她那天騙走何馨玲後,對來探聽意思的師母,他明白回答,他有了對象,就是她。
師母本來還怨他不早點說的,他才說明,那是在相親回來後才確定的,不是故意隱瞞,師母這才笑了,並且敲了李翔一頓晚餐,要他請客當賠罪,李翔當然就答應了。
看著他們感情那麼好,互相關心,蘭若就一直在想,找機會一定要再跟李翔談這件事。她看得出來,他很想念父母,對親情有很深的渴望,而師母和教授又對他這麼好,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不相認的理由啦!差別只是在挑選時機而已。
嗯……該怎麼安排比較好呢?
蘭若才思考著,店門口的叮噹聲忽然響了。
「歡迎光--」直覺的招呼語停住,蘭若警戒地望著眼前兩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外國人,而且表情一點也不和善。
「臨。」蘭若鎮定地把招呼語念完。「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是杜蘭若小姐?」其中一個男人問了。
「我是。」
「那好。」男人手一撐,直接跳過櫃檯,抓住她的手。
蘭若立刻掙扎,揮落了櫃檯裡好幾樣東西。
「你們做--」話還沒說完,後頸立刻傳來一陣疼痛,蘭若暈了過去,被抱出櫃檯。
另外一名男人將寫好的字條釘在櫃檯上,然後帶著蘭若,坐上在店門口等著的轎車,迅速離開。
*
處理完每個月應匯的貨款,對過店舖賬戶應收帳款的入帳細項後,李翔離開銀行,回到車上。
才發動引擎,身邊那不常響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接上耳機,一邊將車子開離停車位。
「我是李翔。」
「Lee,我是龍。」耳機裡響起一聲熟悉的回應。
「龍?!突然找我,有事嗎?」聽到對方的聲音,李翔微蹙的眉頭放開了,神情不再防備。
「沒事不能找你嗎?」龍抬槓似地反問。
「當然可以,不過,我想,日理萬機的你,應該沒空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目的就是為了閒嗑牙。」台灣是白天,美國是半夜,這傢伙每天處理公事超過十八個小時,睡眠已經夠不足了,有時間聊天的話,還不如把這些時間拿來補眠。
「Lee,我真是想念你。」那端傳來大笑。「要是我身邊的助理們有你這麼聰明、善體人意,我一定可以輕鬆許多。」說不定,就不用再每天工作十八小時以上了。
「龍,我想你會成為大忙人應該跟助理沒關係,所以,別再怪他們了。」李翔很公道地說道。
基本上,會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以上,是他的事業做得太大,不小心就橫跨了美國各州,才會讓自己不得閒吧!
「沒辦法,你不肯回來幫我,我總要找個對象來抱怨一下,才不會心理不平衡。」一想到Lee在台灣悠悠哉哉地開他的影片出租店,放著他底下的金控公司不管,他就覺得哀怨。
幸好他聰明的懂得利用網絡之便,不然他這會兒每天的工作時數,一定超過十九個小時。
「龍,國際電話很貴的,你還是說正經的吧!」就算要哈啦,也用不著花這種冤枉錢吧!
一邊通話的同時,李翔已經將車子停回店面後方巷子的停車場,拿著手機跨出車外。
「好吧。」龍立刻切入重點:「Lee,最近你要注意一點,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注意你了。」
「什麼意思?」
「詳細狀況我還在進一步調查,只是先提醒你,要小心。」
「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李翔表情變慎重了。
「道上聽來的,這只是一點小傳聞,但我認為不能不防,也許,跟PSI研究計劃有關。」事先做好防範,絕對比事後補救來得有效率。
「我知道了,謝--」推開自家店門口,李翔聲音頓止。
「怎麼了?」龍立刻察覺到不對。
李翔沒有回答他,只專注在觀察店裡的狀況。
店內的東西沒有被移動的現象,但櫃檯內部一片凌亂,櫃檯上以美工刀釘著一張紙條,以英文寫下一連串訊息:
如果希望杜小姐平安,就別試圖報警增加彼此的困擾。想見杜小姐,請在今晚十二點,到X X路X X巷裡的工地。
請單獨前來,否則不保證杜小姐的安全。
老朋友
「Lee?!」
「我想,你說的人可能已經到了。」李翔拿下紙條,平靜地回答。
「到了?!」動作這麼快?
「他們要我今晚到一個地方去,單獨一個人,否則,就要殺掉人質。」李翔簡單說明狀況:「龍,我必須去一趟,身上會帶著發訊器,如果過了今晚我沒有和你聯絡,就表示我出事了,你就依照發訊器來找我。」
「我明白。」龍沉應。「但……人質是誰?」
「一個對我很重要的女人。」李翔無意隱瞞。「龍,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出事,你一定要幫我救回她。」
「我明白,但,我也不會讓你出事。」龍回道。「把她的數據告訴我。」
「待會兒我會將她影像和名字,連同他們留下的紙條內容傳給你。」李翔說道。
「好,那就先這樣,自己小心。」
「我會的。」切斷通訊。
五分鐘後,在美國的龍收到李翔寄來的郵件,打開來,看到那張女子的影像圖片時,差點噴笑出來。
老天……這未免太巧了,世界可真是小啊!
「老遠就聽到你的笑聲,你在笑什麼?」辦公室門被打開,一名金髮藍眼,高大英挺的西方帥哥直接走進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沒禮貌,大刺刺地躺進客座的沙發裡。
「什麼風把你吹回來的?」龍好風度地沒跟他計較。
「閒風。」金髮帥哥回道。
「嗯,很好。」龍突然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金髮帥哥有種不太好的直覺。他好像選錯地方度假了。
「既然你有空,那麼發揮一下手足之情如何?」龍好有禮貌地問著。
「手足之情?」金髮帥哥蹙眉。
他是孤兒耶!這個世界上能勉強跟他稱得上手足的,就那幾個男人了,難不成有人出狀況了?
龍也不賣關子,直接道:「Lee可能被盯上了,目前狀況有點危險。」
「被盯上?!」金髮帥哥臉色微變,「難不成……他還活著?!」
「可能,但我不確定。」龍將屏幕上那排住址記在腦子裡,問道:「我要立刻去台灣一趟,一起作伴去如何?」
「好吧。」金髮帥哥同意。他是個賽車手,車賽才剛結束,所以他最近很閒,了不起……犧牲一些泡妞的時間就是。
話說回來,聽說台灣有不少美女,也許這次去,可以叫Lee順便幫他介紹幾個。
*
午夜,夜深人靜。
李翔準時到達指定的地方,拉起手煞車後,關掉引擎,跨出車外。
應該就是這裡了。
這是一處未完成的工地,似乎停工已久,所以看起來有些荒廢,沒有人會到這裡,也沒有什麼照明設備,離這裡最近的住家,至少在兩百公尺之外。
他微瞇起眼,視線掃過工地,黑黑暗暗的,幾乎看不見什麼東西。
突然,幾聲踏在泥土地上的腳步聲隱隱傳來,偶爾夾雜石子被踩到的聲音,李翔立刻望過去,一道強力手電筒的光線隨即射向他的眼睛,讓他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一道人影迅捷揮拳向他。
李翔全憑本能閃過,再張眼,拳頭又到,他抬手擋下,手電筒的光線就又照過來,他及時閉上眼,一記長腿朝對手揮掃過去--
「呃!」對方悶哼一聲,偷襲失敗。
適應了光線,李翔半瞇著眼,隱約看見對方有好幾個人。
襲擊失敗,為首的人手一揮,拿著手電筒的手下隨即將手電筒由扛在肩上轉而手提,不再直照任何人。
李翔這才看清楚,對方全是一些穿著黑色西服的外國男人,六張面孔,他一個也不認識。
「你們是誰?」李翔先開口。
「我是克勞德,職業傭兵。」為首的人大方表明身份。
職業傭兵?!
「蘭若是你們帶走的?」李翔再問。
「是。」
「為什麼帶走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過,我們的目標不是她,而是你。」克勞德很乾脆地說道:「如果你願意合作,雙方不傷和氣,我可以保證杜小姐絕對會平安無事。」
「我?」
「你是十五年前逃走的人之一,擁有操控水的特殊能力,對嗎?」
「你在說笑嗎?」李翔心頭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
「你不承認也無妨,但我們都知道事實是什麼。」克勞德輕拍兩下手,
一簇手電筒的光線往工地上的鷹架照去,兩個男人架著被綁住的蘭若走出來。
「那裡距離地面有三層樓的高度,如果將她由上方推下來,你猜會有什麼後果?」噙著一抹冷酷的笑,克勞德問他。
李翔壓下心中的混亂和擔憂。
「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你跟我走,我放了她。」
「你是傭兵,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恐怕你別無選擇。」克勞德一笑。「答應,或者看她由上面活生生摔下來?」
李翔往上望,兩人眼神交錯。
蘭若眼裡有驚、有怕,也有堅定,絕對不要他為她而妥協。
但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看她出事。
他雙眼一凝,心思才轉動,克勞德卻忽然出聲:
「或許,我該提醒你一下,這附近的水管都已經被我破壞,如果你想喚出水,那是不可能的。」
李翔再度一震。
對方……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完全掌握住所有有利的條件。能知道怎麼樣對付他的人……只有「他」!
真是「他」派來的人嗎?
他們共有八個人,他只有一個,就算他的身手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同時撂倒八個人,平安救到蘭若,而他最有利的武器卻無法使用……
「如果你想要她平安無事,就照我的話做,否則……」克勞德聳聳肩,意思表示得很明白。
束手就擒,蘭若平安;否則,蘭若被丟下樓,他也不見得就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好,我答應,但你要先放走蘭若。」李翔回道。
「嗯!嗯……」蘭若在上面聽到了,不斷搖頭,嘴巴被人用布巾綁著,她只能不斷發出「ㄣ」的單音節。
「可以,我放人,你要吞下這個。」克勞德拿出一包藥,讓手下交給他。
「這是什麼?」李翔接過。
「只是一般的麻醉藥片,算是對我的保障。」非到不得已,克勞德也很不想動手,否則要是弄傷了他,會很麻煩的。
「可以。」李翔同意,神情有些僵硬。麻醉藥片會讓他的感覺變遲鈍,無法操控水,到時候,他就任人宰割了。
克勞德這才比了個手勢,命令上面的將人給帶下來。不一會兒,蘭若已經被帶下來,手腳上的繩索被解開,布巾也拿了下來。
「李翔,不要!」蘭若想衝過去,但克勞德卻抓住她。
「小姐,我不願意對女人動手,你最好別逼我。」他沉聲警告。
「你這個壞蛋,休想帶走李翔,他是我的男人!」蘭若回頭,一點也不害怕地朝對方嗆聲。
克勞德笑笑地轉李翔,「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我不確定我可以忍受一個女人在我面前大小聲,要是一個不小心……」故意留住話尾。
他的意思李翔懂。
李翔拆開藥包,倒進嘴裡--
「李翔,不可以!」蘭若想阻止,可是克勞德卻不放手。「放開我……」她捶他的手臂。
「住嘴!」克勞德一用力,蘭若只覺得自己的手快被捏斷了。
「啊……」她痛得差點掉淚!
「我吃下藥了,放開她,讓她離開。」李翔吞下藥,沒一會兒,就覺得眼前迷濛,有些站不住腳。
克勞德見藥效出現,很守約定地放了人。
「李翔!」蘭若立刻奔向他,扶住他站不穩的身體,哽聲道:「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來?」
「為了你……我怎麼能不來?」他勉強露出笑容。「車鑰匙給你,快離開這裡。」
「我不走!」
「蘭若,聽話。」他望著她。「不要讓我的犧牲變得一點價值都沒有。」他絕不要她出事。
「可是……你……」他這一被抓走,又要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我不會有事。」他想讓她安心。
「你騙我……」她咬著下唇,卻忍不住淚水。「我都知道了,他們是那個缺德科學家派來要抓你回去的……」
果然……「他」沒有死!
「蘭若,你記住,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回美國去。永遠不要再來台灣。」李翔很快作下決定。
「我不要,我一定要救你。」蘭若抹掉淚水,撐住他愈來愈虛弱的身體。
「蘭若,聽我的話,不要做傻事,他們不是你可以對付的……」望著她,想再看清楚她的容顏,永遠烙印在腦海裡,他執起她的手,深深一握,縱然不捨,他還是放開,「快走吧。」
「我……」蘭若猛搖頭。
她知道,剛剛那一眼,他在對她道別!
「快走!」他將她推向後方的車子,自己卻站立不穩,半跪落地。
「李翔!」她想衝回去。
「你走!」李翔大吼。
蘭若頓住腳步,一咬唇,她坐進車子裡,發動引擎,但她卻不是轉彎就開走,而是打亮車燈,踩著油門朝那些黑衣人撞去--
吱--
克勞德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原本要捉回李翔的動作,臨時變成閃車,八個人各自跳開。蘭若將車子停在李翔旁邊,探過一隻手,要將他拉上車。
「李翔,上來!」她用力拉。
「蘭若……」他幾乎失去手和腳的知覺,完全不能動。
「我絕不會丟下你!」蘭若堅決地道。
李翔明白了,努力想爬上車,克勞德卻開槍了。
砰、砰。兩聲滅音槍響,車子立刻滑傾向一邊,黑衣人一擁而上,抓住李翔,也抓住蘭若。
「可惡,放開我們!」人被拖出車外。
「很顯然,你不知好歹。」克勞德槍口指向蘭若。
「不要!」李翔大吼。
忽然,狂風陣陣吹過,天際烏雲疾速凝聚,一滴一滴的細雨,競開始凝聚而下。
李翔驀然抬起頭。
很久以前,他們也是這樣凝聚成暴風雨的。雨水帶來了熟悉的氣息--是凱,他接近這裡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快速在散失,身體的知覺也漸漸在消失,這是麻醉藥的作用,讓他不能凝聚心神。他咬破下唇,命令自己集中精神,他只有一次機會,而且絕不能失敗。
雨水開始答答落地,李翔意志力凝聚的同時,雨滴瞬間凝結串成雨刀,隨著李翔的意念,先是穿破克勞德手中的槍,然後疾速射向所有的黑衣人,穿透過他們的四肢。
「啊……啊……」
一連串哀嚎聲連續喊叫,八個黑衣人躺平在地上的同時,他也失了所有力氣--
「李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