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武這回又怎麼了?」葉展騏擰起兩道濃眉,無奈地放下手中賬冊,只向出嫁不到半年,卻頻頻往娘家跑的小妹。
「他死性不改,又往花街柳巷裡尋歡去了。」說到委屈處,葉秀榕瞬間淚流滿面。
葉展騏在心裡重重地歎口氣。「這回是哪家的姑娘?怡紅院?百花樓?」
「是憐香院,他的狐群狗黨告訴我,憐香院新來了個標緻的姑娘,叫小青,他花了一千兩,就為了今晚開她的苞。大哥,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葉秀榕涕淚縱橫地哭訴。
「好了,別哭,憐香院裡的小青,我記下了,我會和恆武談談的。」他飛快許下承諾,以免小妹將嫁後的委屈再度重述,鬧得他一整個下午無法做事。
「哼!夫婿是你自己選的,當初也是你自己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嫁過去的,這麼三天兩頭的回娘家哭鬧,不怕別人笑話嗎?」門口傳來嘲諷的女聲。
完了,葉展騏在心裡悲慘地低語。一個女人已經鬧翻天,兩個女人更足以將他神聖的書房變成菜市場。
果然……
「你說什麼?」葉秀榕惡狠狠地瞪向門邊的身影。
「我說,」趙玄芙輕提羅裙,款步進屋,來到葉展騏身旁。「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別一遇事,就一個勁兒往娘家靠,要葉大哥替你收拾。你說是不是,葉大哥?」她轉向葉展騏,朝他露出個甜怯的微笑。
對,對極了。葉展騏表面不動聲色,心裡點頭如搗蒜。
別提葉記有多少產業待忙了,這種夫妻間的家務事,偶一插手,也許大家還能坐下來好商量,但次數一多,破壞了情分,彼此都很尷尬。
「你憑什麼教訓我,我就算是潑出去的水,好歹也是自家潑出去的,我怎麼做,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教訓我,趙姑娘。」葉秀榕以手絹抹乾了淚迎戰,後面三個字叫得咬牙切齒。
她的意有所指令趙玄芙艷麗的臉蛋惱怒得通紅。「我是為了你好才特地提醒你,省得別人知道了,還道葉家沒半點家教。」
「那你們趙家的家教,就是教你專門落井下石,盡朝人說些刻薄話嗎?」葉秀榕臉紅脖子粗地反諷回去。
「怎麼了?老遠就聽見你們兩個的聲音。」駝著身、拄著龍杖的葉老夫人微蹙眉頭,立在敞開的書房門前,身後跟著兩名婢女。
「奶奶,是玄芙啦!人家心裡已經夠難受了,她還在旁邊說些風涼話。」葉秀榕奔向葉老夫人,又開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玄芙?」葉老夫人看向趙玄芙。
「我只是希望她能夠堅強一點。」趙玄芙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才不是,你問大哥,她說了好些難聽話,連奶奶都給一道罵進去。」
「展騏?」葉老夫人看向孫子,眉頭蹙得更緊。
「都是芝麻小事而已,沒什麼好煩心的,奶奶。你們坐著慢慢聊,我還有事,先離開了。」三個女人耶!不開溜怎行?
在所有人來得及叫喚之前,葉展騏已大步離開書房。
書房外,日正西落,暈黃的光輝溫柔地灑了一地,也籠罩了他一身。
再過一、兩個時辰,夜幕低垂,花街柳巷各家賭場、妓院、酒館也將華燈高掛,熱鬧地開始營生。除非是生意所需,他極不願涉足風月場所,但今晚是非去不可了。上回阻擋恆武的韻事,他已經惡臉相向了,這一回,他未必肯聽他的。
他得和那個價值一千兩的小青的鴇娘好好談談。
「我要你出面拒絕將小青交給謝恆武。」來到憐香院,一由鴇娘陪上座,葉展騏即開門見山道。「喲!葉公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準備介紹旗下女兒的鴇娘愣了下後,作態地揮了揮手邊的絲絹。「您要知道,這做生意,是得講信用的,昨兒個小青初次露臉,公子們公開競標,由謝公子拔得頭籌,所有人都知道,小青今晚是謝公子的人……」
「我再加一千兩。」葉展騏好整以暇地打開羽扇,神態自若。
鴇娘面孔扭曲,重重地倒抽口氣。
那該死的丫頭野蠻潑辣前所未見,讓她無時無刻不後悔花錢買下了她,幸好餓了她四天肚子後,她總算虛弱得能讓人乖乖擺佈。
沒想到光是第一次,就替她賺進了大把銀子,想起白花花的兩千兩銀子,她興奮得全身顫抖。
「記住,是由你出面,你應該明白怎麼做。」葉展騏傾身,微瞇雙眼道。
「您放心,您放心,我會和謝公子好好說的,小青今晚就是您的人了,您絕對不會失望的,咱們小青是我有史以來見過最柔、最媚的女孩,您絕對值回票價……」
「夠了。」葉展騏怕地一聲收起羽扇。
「是啊!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紅,快給葉公子帶路。」
看著眉飛色舞、樂得合不攏嘴的鴇娘,葉展騏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生意這檔子事他是明白的,這世上有人買,就有人賣。
不過,他不是來買的,那個小青,算她今晚走運,她再乖、再媚,他都沒興趣開她的苞。
也許他可以問問她是如何魅惑住桓武,回去好傳授給秀榕。
點著明亮燭光的廂房裡,女人僅著肚兜和褻褲,難耐地將自己緊貼在牆邊,冰冷的泥牆為她身上莫名糾結的渴望帶來一絲解放,她愉悅地輕歎口氣,但不一會兒,身上的燥熱再起。
「啊……該死的,我是怎麼了?我病了?我要死了?」杜芸青懊惱地緊抓住自己披散的長髮拉扯、尖叫。
她怎麼這麼倒霉,被人下了迷藥擄走,被賣到江南妓院,被餓到全身無力,被迫在一群好色男人前露臉,被迫淨身,還被迫脫去全身的衣裳,只留一件肚兜和褻褲。
更倒霉的是,她遇到的每一個人,沒有人相信她是堂堂鎮國將軍府的千金。難道這輩子所有倒霉的事全讓她給遇上了,所以現在她也可以死了一了百了是嗎?
「爹、佑寧,芸青好想你們,你們的寶貝女兒和小姐就快死了你們知道嗎?」數不清第幾次,杜芸青埋首在被窩裡痛哭失聲。
原本打算趁今晚逃走的,還特別把他們送來的飯菜全數吃光以儲存逃亡所需的體力,誰知道不但衣服被剝光了,還突然莫名其妙地得了這種怪病,令人身體燥熱難耐、虛軟無力,頭腦也昏昏沉沉。
「啊……」
杜芸青愣了一下,才發現那聲嬌軟的申吟正是由她嘴裡發出,她瞪大的眼忘了流淚,感覺全集中在冰涼棉被擠壓著的胸部和腹前。
那些平時一點感覺也沒有的部位,此刻正翻攪著從不曾有過的悸動,令人既驚奇又害怕,既想反抗,又想要更多。
出於女性的本能,杜芸青以被子緩緩摩蹭自己的肚兜和褻褲,聲聲的嬌吟不斷由口中逸出,想停也停不了。
隱隱約約,杜芸青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做,但這麼做好舒服,而且她病了,不是嗎?
他錯了。推門而入的葉展騏雙眸發直地想。
小青柔得、媚得他渾身酥軟,僅餘一處堅挺,而他甚至還沒看見她的臉孔。
「誰?」
沉溺在自己快感中的杜芸青後知後覺地察覺有人,一見著是男人,她尖叫一聲,飛快地以被子將自己裡得死緊。
這下,葉展騏看清她的臉孔了,靈動的雙眸足以教男人溺斃其中,裡頭深藏的恐懼教男人升起想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的慾望,晶透的肌膚勝玉賽雪,小巧的鼻子、尖細的下巴,在在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張嘴咬一口。
漆黑如絲的長髮凌亂地圈住她小巧的臉蛋!白色被子顫巍巍地掛在她嬌小的身軀上,露出一截如藕般白皙的小腿,那副落難的模樣,簡直惹他心疼至極。
莫怪桓武動心了,願意花一千兩開她的苞。
被看到了,她方才無恥的舉動被看到了。杜芸青慘白著臉,驚恐地注視著在燭光包圍下顯得高大俊挺的男人。
「你是誰?」她抖著聲音質問。
「我是葉展騏,你今晚的男人。」葉展騏轉身將房門鎖上,迫不及待地大踏步來到床前。
燭光將男人的容貌映得分明!劍眉英目、挺直的鼻、方正的下顎,活脫脫是個明朗俊俏的公子哥兒。
「你不是昨晚那個人。」杜芸青退到床邊角落,背後冰冷的牆提醒她身上的赤裸,也重新喚起因恐懼而被暫時遺忘的莫名躁動。
「我不是,但我會比他更溫柔的。」葉展騏微笑著坐上床沿。
「你也想開我的苞?」杜芸青緊咬下唇、緊握雙拳,強抑下幾乎忍俊不住的申吟,力持冷靜地問。「嗯!」葉展騏難得地感到難為情起來。他今天不是來買的,但他現在改變主意了。
他渴望擁有床上這個既顯清純又野艷的小嬌娃,回想她只著桃紅肚兜和褻褲在被上廝磨的模樣和申吟,就教他渾身難耐,迫不及待地想將她壓在身下,讓她做同樣的扭動。
「你出多少?一千兩?」
「不,事實上是兩千兩。」葉展騏據實以告,脫鞋意欲上榻。
「我出十倍的銀兩,不,一百倍,我出二十萬兩,只求你聽我說,幫助我……」杜芸青匆匆忙忙地說,雙眸盈滿恐懼和懇求。
雖然尋花問柳,但這個人看起來不像壞人,他是她最後一絲希望了,求老天垂憐,給她一線生機吧!
葉展騏擰起濃眉,隨即釋懷地微揚嘴角。
時常聽見友人舌粲蓮花地說著煙花女子為了求新求變以留住恩客,偶爾會在床第間扮演不同的角色、編派不同的情境,以刺激雙方的想像和愉悅。
他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你別怕,我聽你說。」他柔柔地開口,除了身體激動的渴求,心裡更好奇她想如何做。
「什麼?」從來沒有人要認真聽她說,杜芸青眨了眨大眼,一時錯愕。「你真的願意聽我說……」「我正洗耳恭聽。」他含笑提醒。
可能獲救的狂喜令杜芸青暫時遺忘身體上的不適。「葉公子,實不相瞞,我叫杜芸青,是京城鎮國將軍府杜將軍的女兒。」她頓住,仔細觀察眼前男人聽了之後的反應。
原來她想玩妓女變小姐的把戲,這種遊戲果然教人心癢難耐。葉展騏揚眉,雙眼因期待而發亮。
這樣算正常反應嗎?杜芸青微蹙眉頭想。
不過,至少他沒有表現得一副她瘋了的模樣。
「皇上指婚予戍守西土的李景浩將軍,十幾日前,我在出閣途中遇劫,隻身逃出現場,卻又不幸遇上兩個男人,我以為他們是過路的商人,想向他們求救,誰知他們竟下藥將我迷昏,賣到這座憐香院裡。」她小心翼翼地接續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葉展騏瞭解地點點頭。所以,她不但要扮小姐,還要扮被劫的將軍新娘。
「你相信我的話?」杜芸青因不敢置信而一臉狐疑。
「嗯。」葉展騏重重點頭。她想玩,他怎麼好掃她的興。
「那麼,你是願意幫我了。」小臉乍亮,杜芸青簡直受寵若驚。
「當然,我該怎麼幫你呢?小青。」葉展騏怡然自得地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