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催呀!一會兒我又燒焦了……」
「咱們今晚有紅燒魚吃嗎?」
「有啊!你怎麼知道?哇!燒焦了,變魚乾了啦!」
一陣嬉鬧聲,從湖邊的茅草屋裡傳出來。兩年了,像這樣子的笑聲,隨著時間的流逝愈來愈頻繁、愈來愈大聲了。
兩年的光陰不算短。這兩年來,獨孤無畏憑看一股信心與堅忍的意志,硬是把梅頌恩從絕望的地獄里拉了出來。為了讓她開心,他每天清晨,總會背著她到湖邊去散步,聽聽蟲鳴也好,聞聞花香也好,他會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描述清晨的湖光,是如何在每一日的陽光中,展現出不同的面貌。
春天來了,他會牽起她的手,—同撫摸著屬於春日才綻放的花朵;而秋天時刻,他則會陪她葬了那些已經凋萎的花兒,他要讓她知道,生命有如花開花落,切莫為怕凋零,而不去綻放應有的丰姿。
夏天時,他會幫她捲起衣角,趁著黃昏時刻,陪她在湖邊打水仗,任那沁人的湖水消除她心底的鬱熱;冬天到了,他總是熬著一碗補藥等在門口,他喜歡親手餵她喝著,再溫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藥漬,搓著她的手,哄她入夢。
不知不覺中,他愛死了這樣疼她的舉動;而她,也習慣了他如此的嬌寵,在兩年的共同生活中,獨孤無畏與梅頌恩,已經默默地再度走入彼此的生命中,由著一份無法分割的情感牽繫著……
「頌恩,聽說近來鎮上特別熱鬧,想必是春季趕集吧!你想不想去瞧一瞧?」獨孤無畏一身的黑藍棉衣,人清瘦了不少,但兩眼卻是炯炯有神,氣色顯得相當好。
「當然好哇!悶了一個冬季,人都快長蟲了。」梅頌恩坐在桌前,摸著擱在上頭的梳子,邊梳邊說。
「是啊!也該幫你多添幾件新衣裳,或許,可以帶幾盒胭脂花粉的。」他知道,凡是女孩家都愛這個。
「那倒不用了,」她隨口就回著,「反正我什麼也看不見,要胭脂花粉做什麼?」說著,她平淡的神情中,閃過了一絲落寞。
「也對,你這麼漂亮,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他蹲在她的面前,接過了她手上的梳子,再自然地站起身,輕輕地幫她梳頭。
「梳得這麼順手?你以前一定常幫人梳頭1」她突然覺得心底像是讓人丟進了一顆小石頭,咚地一聲,有點波動。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低著頭,一慣輕柔地梳著她的長髮,眼中的含情脈脈,她沒看見——他自己也不懂。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兩年來,我變得多不多?是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變得很醜?」她撫著自己的臉,才發覺她竟然忽略自己那麼久。
「沒有,你一點都投變醜,」他笑著;重新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誠懇地對她說:「我的小豆子最美了,你不知道,?每當我背你出去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圍著你轉動,大伙都說我真好命,有這麼漂亮的……」他發覺自己差一點說錯話了,連忙噤口,耳根子都燒成了一片紅。
「什麼?」她知道人家說的是什麼,外人早當他倆是夫妻了。
「沒有、沒有,來,我幫你畫眉吧!這樣一來小豆子就更美了。」獨孤無畏急忙岔開她的追問,拿起眉筆,細心地為她畫起眉。
梅頌恩沉浸在他的體貼呵護中,心口滿滿的欲語還休。她想問他,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麼?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吹上她的臉頰,熱熱的,還帶著一絲男人的氣味。而她已習慣了這樣的溫度、這樣的熟稔、這樣的寧靜、以及小豆子、老豆子的親切稱呼。兩年了,第一次,她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這樣的榮寵。
下大雨了!在他們前往鎮集的半路上,竟然下起了今年第一場氣勢磅礡的春雨,不但阻了他們的去路,也將他們淋成了落湯雞,掃興的他們,只得趕緊閃進附近的破廟中躲雨!
「真糟糕!這場雨下得真不是時候。」獨孤無畏將梅頌恩扶到一旁的草堆上坐,再抽出一條毛巾,自然熟稔地驅上前,逕自幫她擦起濕了的頭髮。
「別只顧我啊!你全身也一定濕了。」她伸出手往他身上摸著,再輕輕皺起眉頭,嘟嚷著說。
「我沒關係,我的身體是鐵打的,怎麼說都好過你這紙糊娃娃。來,別動,先等我擦乾再說。」他邊笑邊動作著,還不忘輕點她的鼻頭。
「沒聽過這麼自大的人,什麼鐵打的?看我搔你兩下就破功了。」她沉溺在他輕柔的撫觸中,欲罷不能。她好喜歡他將她整個臉埋在他溫厚的掌心中,又呵又搓的,那單總會撩起她內心深處的悸動。於是,她自然地伸出手,像老夫老妻似的搔起他癢來了。
「喂,不要啊,你怎麼可以偷襲我?」獨孤無畏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癢的事,是在一次不小心的玩笑中洩漏的。從此,他這個弱點成了梅頌恩茶餘飯後最佳的休閒娛樂,她總要把他整得連聲討饒才肯罷休。
「這哪算是偷襲?應該算是練功。」她總說這是訓練她聽聲辨位的好功夫。於是,她上前逮住他的手,將他制伏在地上,拚命地替他搔癢。
「喂!你老了,愈來愈不行了。」她得意地嘲笑著。
「什麼不行?這可是很傷我大男人的自尊心啊!」他說畢,旋即一個翻身,輕而易舉地與她易了位置,將她牢牢地壓制在身子底下。「怎樣?輸了吧?討聲饒我就放了你。」他俯下身,貼近她的臉說著。
「你頭髮都濕了。」她突兀地說。因為,他發上的水滴,滴上她的臉頰了。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往他的臉撫去,她從來都不 知道他長得究竟如何,而今日,她突然有股衝動,她好想好想看看他卸下面具後的臉龐,是否與她想像中的雷同。於是,她輕柔地、來回地撫著,由額頭撫到了鼻樑,由鼻樑處再撫到了嘴唇,接著,她觸到他下巴上的胡碴,刺刺的,突然這感受就直扎上她的心頭。
「小豆子覺得老豆子長得怎樣啊?」他被她纖細的柔荑,給電得渾身酥麻。
「好像……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耶!」她說著話,嘴裡吐出的氣,直撲他的臉。
「你認為我應該長成什麼樣?」他輕顫一下,心口突然急促加快。
「嗯,鼻子尖尖的,眼睛歪歪的,嘴巴大大的……」她憋著笑說。
「好哇!你把我當成妖怪了?」他輕捏著她的臉頰,故作生氣狀。
「不是妖怪,你幹嘛戴面具呢?」她理直氣壯地回答著。
「怕你呀!我怕你會認出……」他停頓了一下,再接著說道:「我怕你看見我的臉後,會嚇壞啊!」他玩笑地轉了話。
「不會的,我從不以外貌取人,」她優雅笑著,雙手捧起他的臉,搔弄地說:「就算你長得很醜,在我心目中,你依舊是最完美的男人,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梅頌恩。是你把我從地獄裡救了出來;是你把我破碎的心,細心地縫補拼湊;你在我最難捱的時候,無怨無悔地陪我一路走來。可是,你卻從不要求我回報,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生命裡最特別的一位知己,雖然,我還不知道該如何答謝你,但我可以很真誠地告訴你,在我的心底,有一個位置是為你而留,不管你在不在意了,它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她懇切的一番話,深深地震撼了獨孤無畏的心。 他凝視梅頌恩,一種今生了無遺憾的滿足,倏地漲滿在他全身的血脈裡。他知道,這世界上只有他的頌恩從來不曾嫌棄他,而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在三十九歲的生命中,能有位女子如此地憐他惜他。他鼻頭酸酸的,眼淚就這麼不聽話地掉下來。如果可以,他多想抱著她,痛快地大哭一場。
「你哭了?是我說錯話了嗎?」她摸到他臉頰上的淚,一陣悸動瞬間湧現。
「沒有,我只是……只是很感動,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在乎過我。」
梅頌恩聽著,心疼地捧住他的臉,輕輕地吻著他的淚、他的臉、他的胡碴,她要讓自己滿腔的愛憐,撫慰他從不示人的悲傷。
頓時,一道隱藏已久的地雷,瞬間在他倆的內心轟然引爆了。
他激動地回應著她,他用著自己排山倒海的熱情,回報她溫柔輕緩的深情。他吸吮著她唇瓣裡的甜美,緊緊地抱著她,幾乎要將她嵌進了心坎裡面;而他那帶著狂野卻又溫柔的手,也不自覺地迷失在她曼妙的身軀間。就這樣,他們吻著、交纏著、聞著彼此身上的氣味……像是彼此都化成了對方的一部分,心心相連。
「轟隆隆!」春雷響徹天邊,也頓時打醒了他與她的熱烈。他們兩人倏地分開,緊按著心口那處沸騰點,嗜著氣,久久不發一言……
梅頌恩心不在焉的泡在熱氣蒸腳的浴桶裡。早上的那場熱烈的纏吻,至今依然迴盪在她的腦海裡,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擺脫當他吻上她時她內心被激起的澎湃感受。她覺得奇怪,她竟會對他生成了男女之間才會有的情慾縉蜷裡。
「怎麼會這樣呢?這教我以後如何與他相處呢?她整個心思全在那場「意外」上面,因此沒察覺在她的頭頂上,正有只大蜘蛛順著絲,一路滑向她的發上!
「嗯?什麼東西啊……」她一摸上立刻尖叫出聲。接著,她二話不說地跳出了浴桶,正想摸索放在一旁的毛巾時,砰地一聲!獨孤無畏撞門進來了——
「發生什麼事?」
「啊——出去啊——」她叫得更大聲了,並慌張地抓起毛巾直往身上遮。
「喔,對不起、對不起,我……聽見?……」他臉也紅了,舌頭也打結了,心兒也猛跳不已。
「出去、出去,哎呀!」她氣急敗壞地吼著,卻一個不小心滑了跤,頓時跌坐在地。
「你要不要緊?摔到哪兒沒有?」他急忙想上前扶
起她,卻不料,讓她一把推開來。
她氣自己的無能、氣自己的跟瞎,於是,在老羞成怒之下,她索性賴在地上,撲簌簌地啜泣了起來。
「別哭、別哭啊!」他一看她哭,心就慌了。「我什麼都沒看到!真的,我絕對沒騙你,我什麼都沒看到。」他知道女孩家的難堪。
「真的?」在哭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抬起頭,靦腆地問道。
「真的!這裡面霧氣那麼大,我能看到什麼呢?算了,別哭了,我先扶你回房。對了,你是怎麼撞的?怎麼肚臍上面有好大一塊瘀青呢?」他的過度關心,終於為他惹了麻煩。
「啊!你不要臉,滾出去,討厭鬼——」一把竹凳子在尖叫聲中被扔出了浴室外面。
當然,獨孤無畏早逃之夭夭去了。
這天起,他與她之間的氣氛愈來愈曖昧,也愈來愈詭譎。好像突破了一道竹籬之後,就等著下一步的袒裎相見。不過,他們誰也不敢預期這樣的發展,對獨孤無畏來說,有罪惡感在他心中作祟;對梅頌恩而言,卻是受過傷後的退卻。於是,他與她之間開始以捉迷藏的方式,迴避自己內心那早巳成形的愛戀。
不過,春天的種子已然萌芽初醒,任誰也阻擋不了花兒綻放後的招蜂引蝶。
這一天,他還是背起她,進城去趕赴熱鬧的另一場春宴。鎮上的人像是剛從冬眠乍醒一般,個個都笑開一張臉,在熱鬧的街道裡穿梭採回。
「頌恩,你先坐在這兒等我,我去前面買些乾糧和藥材。」獨孤無畏先把梅頌恩安直在一家常來的麵攤裡。
不過,街上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他被一堆看熱鬧的人,擠進一條小胡同裡,短短的幾步路,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走過去。就在他擠過人群,剛要閃到一旁之際,他突然讓一個熟悉的身影,給吸引了注意——
「梅蕙蘭!是她嗎?」他定睛想要再看仔細,卻發現那人已消失了蹤影。「是我看錯了吧?她不可能會來這裡的。」獨孤無畏並不以為意,因為,此地離銀燦山莊幾乎是十萬八千里遠啊!她一個少女孩家,怎麼可能會來這裡?於是,他當作肩日眼花了,遂逕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在另一邊,,梅頌恩正安靜地坐在麵店裡,—聽著四周的人聲鼎沸。雖然看不見,但這兩年的訓練下來,她的聽覺變得很敏銳。
「喂!你這醉鬼快走開,別妨礙我做生意!」
突然,她聽見右側不遠的地方,有小販大聲喝斥的聲音。
「酒,我要喝酒——」
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出現了,可這聲音卻讓梅頌恩心頭一震,她覺得這聲音很耳熟,像……像元寄恨!
「哈哈哈!你想喝酒是不是?」突然,好像又有另一票人出現了。
「酒……你們能給我酒嗎?」他的頹廢,讓梅頌恩 聽在耳中,痛在心頭。
「臭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咱們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失啊!哈哈哈!酒是沒有,不過,拳頭倒可以多賞你幾個!」這些人一說罷,立刻二話不說地就朝討酒喝的人身上猛揮著拳頭。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頌恩聽到那人的悶哼聲,一顆心跳得厲害。
「把他帶走!這下子,我看欽烈王如何擺威風,哈哈哈……」
「欽烈王?他真的是元寄恨了!」她顧不得其他,拄起枴杖,就隨著那聲音追去。心急如焚的她,一路上撞采撞去,追過了好幾條街;穿過了兩個小胡同,最後,還是在一處陌生的地方,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他們會去哪兒呢?怎麼會突然不見了?」梅頌恩擔心地在附近繞著。
獨弧無畏辦完事,』回到麵店,發現梅頌恩的座位空無一人,他霎時整個人的頭皮都麻掉了。
「小二,這位姑娘人呢?她去哪裡了?」他一把揪住店小二,急得冷汗直冒。
「不、不知道啊!我才一個轉身,她就不見了呀!」
「頌恩、頌恩!」獨孤無畏拔起腿就往街上亂竄。他心裡像有一把火燒了起來,讓他無法冷靜地思考。他只知道梅頌恩的眼瞎了,沒有他的指引,她哪兒也去不了。而街上的人那麼多,壞心眼的人更是不少,她就這麼突然不見了,是讓人抓走了還是迷路了?還是、還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他只要一想到她會從此離開他的身旁,甚至,膏開這世界,他就覺得一陣窒息,片刻都挨不了。「頌恩……」
「我在這裡啊!」梅頌恩在等了一個時辰後,聽見如此熟悉的呼喚,那像是在大海中,尋到了陸地一般,充滿了驚喜與欣慰。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找她的,她在迷路之中廣發現在她心底的他,竟然是如此值得信賴。
「頌恩?啊l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以為、我以為……」他激動地在大街上就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深怕她會真的消失一樣。而他的手,還在頻頻地發顫,他的惶恐,一時間還無法子復下來。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她躲在他的懷中,聽著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歉疚地說。
「對不起?只說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跑有多危險?你還當你是俠女能以一擋十?你有沒有想到我會怎麼想?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急嗎?萬一失去了你,我怎麼辦?我怎麼活下去?」又氣又急的他,把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全說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一時情急,所以……」她看著他的慌張,心底的歉意與感動,瞬間漲滿心房。
「一時情急?」他壓住胸口的灼熱,喘著氣問著。
「我發現了元寄恨,我聽見他的聲音,而他,讓人給抓走了,為了要追他,我才會沒考慮這麼多……」
獨孤無畏愣了。在他聽見她「失蹤」的原因後,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直到一股冰涼的感受,突地自他的心口處漫延,澆熄了他原先的怒火,也讓他掉進了一種無形的黑洞。他沒心思去理解這突然升起的感受,他只是直接地讓一股力量將他擊碎。
「你不是沒考慮太多,而是你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我……」他落寞地說完這一句後,悶聲不吭地將她重新背上肩頭,朝著回家的路走。
一路上,獨孤無畏沉默得讓梅頌恩覺得好內疚。她想跟他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嚥了回去。因為,除了道歉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他還是依舊的溫柔。儘管心事重重,回到茅屋後的他,仍舊細心地餵她吃飯、喝湯、熬藥,就如同這兩年來的每一天,他一定會幫她忙完所有瑣碎的事後,才會匝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夜深人靜!窗外的蛙鳴聲,擾得他久久無法成眠。他索性披了件衣服,就獨自走到屋外的亭子裡沉思。夜涼如水,天上的銀白月光照在他那輪廓分明的臉上,柔情中更見愁緒無限。
經過了白天的那場意外事件,他才突然瞭解到自己對悔頌恩的依戀竟然如此的深切,在她消失在那一刻,他簡直慌了手腳,一種撕裂的痛楚倏地衝擊著他的心肺。那絕不像是當年那份叔侄之間的單純感受,而是一種會讓他粉身碎骨的愛戀,他可以為她赴湯蹈火、可以為她懸心掛念、他可以為她做好多好多事……但是,他卻不能愛上她,不能讓自己陷入這非份之想的罪惡之間。
「你在想什麼?」不知何時,梅頌恩已經走近他的身後,憂心地問著。
「頌恩?你怎麼還沒睡?快進去吧!不要著涼了。」他有點訝異,伸出手,順勢拉著她一起坐上亭外的石階。
「我一直在想,早上你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還有你罵我的那些話。」她不是糊塗人,她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卻讓她的心比從前更敏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獨孤無畏歉疚地掩著面,低頭說:「我只是很沮喪,我以為我可以把你心中的陰影驅除,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你的心裡還是只有他的存在,你依然對他念念不忘。而我覺得好抱歉,這兩年下來,我還是沒能醫好你心裡的傷,頌恩,我好抱歉哪!」
「不!不要這麼說,該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呀!」她摸索著他的手,把它拉起來,貼在自己的兩頰。她閉起眼,緩緩地在那溫厚的掌心裡來回磨蹭著,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情愫,她終於瞭然於心說:「你是一位好醫生,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你確實把我的傷醫好了。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永遠都無法再愛了……」
「再愛?」他一聽,呼吸像是倏地停止了。
「我是很難去愛上一個人的,不過,一旦愛上就是一生一世了,就像是我無畏師叔。」
「你愛他一生一世?元寄恨……」獨孤無畏的驚訝流洩在月夜之中。
「關於寄恨,我或許不算愛他,但是,在我的心 底,永遠都有他的位置存在,而這絕不是傷口。我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我的心,也已經撤消得差不多……」
「真的?稱說的是真的?」他為她的痊癒而欣慰萬分。
「是真的!就如同我愛上了你,我也會愛你很久、很久……」她低聲呢喃道。
「你說你愛我!你怎麼可能愛我?」他讓她的話震得心慌意亂。
「要我證明嗎?我是義不容辭喲!」說罷,她綻著嫵媚的笑容,雙手勾上他的脖子,湊上自己的櫻唇,擺明了就是要讓他破功。
「頌恩,不!我們不可以……」獨孤無畏話還沒說完整,便讓她芬芳的唇瓣與撩人的姿態給攻陷了。他全身戰慄不止地回應著她如潮水般的挑逗,縱然,他是根很有理智的木頭,但,終究不敵她火焰般的嬌容。
「抱我,你能不能今晚就這樣抱著我?」熱吻過後,她喘著氣,一臉紅暈地貼進他的胸膛,只想陪他守著夜色,守著彼此的情濃。
「丫頭,你不該愛我、不該愛我……」獨孤無畏隱忍著滿腔的熱情,溫柔的環抱著她的身軀,心卻不自覺地痛了。
他不能也不該愛她,但,他卻愛了她那麼深、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