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舒適、樂聲讓人平靜,喬玲瓏那陰雨般的心情漸漸沉澱下來。
兩人各據一角翻書,杜磐石看的儘是科技人、Money、遠見等雜誌。
喬玲瓏則淨翻些花花草草、美術工藝跟裝潢雜誌,這跟她所學、所從事的毫不相干,只是休聞興趣。
她翻書翻得高興了,來到杜磐石身側,纏著安靜看書的他窮追猛問:「喂,你看看--」
她指著書上的工藝作品。「我想學玩紙黏土,不錯吧?怡情養性,做些小東西也許還能賣錢呢!」
「嗯,好。」杜磐石目光瞥去,隨便掃了眼,漫聲應好。
喬玲瓏翻閱幾頁,又念道:「玩這東西又不能賺大錢,還是算了。」她皺眉,發揮功利主義,百無聊賴地把書放回去,然後繼續尋找新目標。
莊亦之帶給她的苦悶,暫且都拋到九霄雲外,現在她滿腦子注意力都在誠品書店裡。
挑了本書,她安靜地翻了好一會兒,翻得高興,又抓著杜磐石問:「喂喂喂,乾脆我辭掉工作,改學室內設計好了,現在這工作我覺得很沒意思耶,從小我就對這東西有興趣。」她這會兒看的是裝潢雜誌。
「唔,好好好!」這女人太吵了!他只顧著看自己手上的雜誌,她問啥,他都說好。
喬玲瓏一會兒又反悔放棄地自言自語。「這東西要學個好幾年才能出師,現在建築業又不景氣,嘖,算了!」
馬上,她又有了道新興趣。「喂!」她抓著園藝雜誌低喊他一聲。
杜磐石看書看得專注,沒搭腔。
喬玲瓏瞪他。「不理我?」這次發狠,把他看著的那本書給蓋了。
杜磐石忿忿抬頭,老大不爽地瞅著她、等她發問。
喬玲瓏興沖沖地說:「我乾脆去學庭園造景,不錯吧?你看我把家裡陽台那些花草照顧得很好啊!可見我真有幾分天賦。來學學這個庭園造景,會讓我的陽台更美麗。未來如果買房子呢,就要買個有庭院的……」
「好--」他仍一徑地敷衍,也不管她根本還沒說完。
「可是,這行好像沒啥出息耶。」她又猶豫了。
「有、有、有,這東西現在可以考專業證照。」杜磐石想快快打發她,好能繼續看他的雜誌。
「是喔?」喬玲瓏搔搔腦袋。
杜磐石聽她這般虛應的口氣,終於明白她說了那麼長一串,只是「隨興」講著玩的。被她打敗,他真是見識到了。
低頭翻雜誌時,杜磐石不經意揶揄道:「樣樣有興趣、樣樣都放棄。難怪沒有持之以恆的爆發力去追你的莊亦之。」
喬玲瓏臉色一沉。
好不容易愉快起來的心情,讓他一句話給推到谷底去了。她看著杜磐石專注低垂的側臉,知道他剛剛應是無心。
但她真想告訴他: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你的沉春霏快被莊亦之搶走了!
可是,她忍了下來,不想讓今日變得更不愉快。
念頭一轉,她不想再待在書店裡了。這書店裡的前途興趣,樣樣都被她說了又放棄,豈還容他一本本慢慢翻下去?
喬玲瓏揣住他胳臂。「我們去十樓遊樂場打回力桌球!」這可不是問句,他非得答應才行。
她需要來場體力發洩,驅逐所有的惡劣情緒。
「你不是對手。」杜磐石狂妄地撂下話,抽回被她挽著的胳臂,繼續看書。
「不管。」喬玲瓏霸道地把雜誌從他手中抽起,放回架上。
杜磐石看書的好心情完全讓她破壞殆盡,讓她拖著走出誠品。
出了書店,恰好讓她看見一旁有家手工藝精品小店,她拉著杜磐石進去逛。
她又對剛剛在書店內討論過的紙黏土起了好大的興趣。「你看!」
喬玲瓏指著一面以紙黏土製成花朵、鑲成花邊的鏡子。「我的媽,這面鏡子要一萬八耶!」
杜磐石蹙起眉來觀賞打量。「這紙黏土隨便貼一貼,就可以唬弄賣這價錢?」
「就說嘛!」喬玲瓏一副很有遠見的樣子。「如果我拿這當興趣也能賺錢。」
他很挺她的樣子,也沒給她「吐槽」,反而豪爽說道:「好啊,那你去學,以後你要想開間小店,我投資你。」
他這麼慷慨,她反而為難了起來,百般找借口。「好是好啦……可是,我怕我光顧著捏、顧著玩,不做生意。」
他當然也知道,認識她又不是一天兩天。「啐,沒半點長進,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就說過想弄間咖啡店,我就跟你說:你要是開店,結果就是咖啡都被你這老闆娘自己喝光。」
「哈哈哈!這是一定的啦。」喬玲瓏很自然地攬緊他的手臂,笑得好高興。
笑鬧之後,她想了想,也沒考慮就脫口而出。「杜磐石,其實,我們這樣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話一出口,兩人突然一陣尷尬沉默。喬玲瓏暗暗咬舌,她剛剛在說什麼啊?
杜磐石僵硬扯了扯唇角。「嗯……走!去打桌球。」
「好。」她頻頻乾笑點頭,悄悄地縮回了自己搭在他肘彎裡的手。
他們往回家的南下方向前進,高速公路上,窗外景物飛逝,在杜磐石平穩的駕駛車程中,她在車內猛咒罵、說話顛三倒四。
她有濃濃的醉意,因為打完桌球之後,她偕他去買醉、大喝了一攤,藉以發洩滿腔苦悶。
當然杜磐石只是小酌,他奉公守法,不想酒後駕車。
「死莊亦之。」她一會兒說莊亦之多好多棒,一會兒又罵起他來。
「滿嘴咒人死?沒風度。」他蹙起眉,很不贊同。
「你管我!」喬玲瓏憤聲回他。隨後,又咒起莊亦之。「可惡的莊亦之,混帳男人!」
她盯著前方漸漸起霧的道路,佈滿血絲的雙眼很茫然,酒精在她體內發酵,自制能力開始薄弱,也顧不了杜磐石會不會罵她粗魯。
「端莊的女孩子應該留點口德。」杜磐石瞥她一眼。
差點又脫口要說她粗魯沒人愛,但上次見識過她那麼在意的反應,他可不想在這當兒又惹她火大、傷心。
「得了!」喬玲瓏揮揮手,懶洋洋扭過頭看他。「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討論『口德』,你不要說教。」
杜磐石沒吭聲,隨她去。
她自顧自地喃喃亂念:「哎唷……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朗誦起宋詞來了?」杜磐石失笑。他不知道她的心情有多糟,只覺得她瘋瘋癲癲。
他車內的音響開著,收聽的廣播電台正傳出一曲黃小號的「不只是朋友」。
你身邊的女人總是美麗,你追逐的愛情總是遊戲……
正當他沉醉在黃小號那低沉磁性的歌聲時,驀地聽聞旁邊的喬玲瓏一聲抽氣,然後帶著泣音跟著旋律唱了起來。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t點點溫柔的驕縱……」
杜磐石仔細聆聽她唱著,也聆聽她每一分情緒的躍動。他感受到這首歌、這車廂內,皆瀰漫著她強烈的情緒。
她的歌聲撞擊著他的心版,混雜著旋律與她的悲傷,化為一種摧心的無奈。
接著,喬玲瓏唱不下去了,這首歌引她淚流滿面。
她狠狠啜泣,發洩似的,不顧杜磐石怎麼看她。
杜磐石心裡一陣悸動,覺得憐憫。他不知道喬玲瓏對莊亦之的依戀像個死結般緊纏她的心、不知道她的情感原來如此深植?
那與他對沉春霏的單戀不同。他只是喜歡,但可有可無。
因為知道歲月會改變沉春霏,也會改變他。年少的喜歡會一直存在心裡,可是不一定會痛、不一定非得要有結果。
「不只是朋友」--這旋律偶爾從喬玲瓏的手機傳出,他知道是她對莊亦之的心情。
你開心的時候總是揮霍,你失意的片刻總是沉默。在你的眼裡,我是你可以依靠傾吐的朋友,你從不忘記提醒我分擔你的寂寞。
黃小琥的低沉嗓音,訴盡喬玲瓏的情感,歌詞是那麼忠實地表達那分慾望--
那麼簡單的……只是想跟某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簡單的慾望而已。
呼吸轉折間,他的心情似乎有很微妙的改變,杜磐石很清楚知道自己對她有了心疼,他覺得她好孤獨、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小女人。
「不要哭了。」他沙啞地說,口吻透露著一絲不忍。
喬玲瓏用淚眼睨他。「莊亦之要追沉春霏,沉春霏可能也有意思,他們也許會在一起。」
悶在心裡的這樁事情,她還是說了。不管杜磐石聽罷會否難過,起碼,有人陪她一起落魄。
「喔。」杜磐石只是淡應。
與她泥濘般的心情相較之下,他反倒平靜。此刻,他心中掠過日前喬玲瓏問過他的那個問題:沉春霏比我重要嗎?
他想,喬玲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較重要。
至少現在,他不願意看她傷心。
「你不難過嗎?不生氣嗎?」喬玲瓏賭氣似的怒道,全世界的人都不傷心,就她一個人傷心?!
她哭著低吼。「我難過得快要死掉,就不相信你一點都不難過。」
他是不太難過。所以,他該負起安慰她的責任。「把頭靠在我肩上。」
杜磐石不說悲、不說愁,不去想自己心裡面的感覺,只是這麼輕聲喚她,並且騰出右手拉攏情緒仍激動的她。
她在車上亂蹭,早是一頭亂髮。他取下她發上歪歪斜斜的絲帶,她任他輕扯,隨後她長髮垂下、向他輕靠過去。
喬玲瓏細細啜泣,左臉枕著他的臂膀。頓時覺得這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收納著她的悲傷。
嗅著她的髮香、聽著她低泣,杜磐石直視路面的眼眸泛上淡淡溫柔。
傻丫頭此刻的哀愁,若真能在他肩上盡數發洩,那該有多好?他不願意看她這樣傷心。
喬玲瓏哭聲漸歇,喃喃問著:「你真的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嗎?不怕沉春霏接受莊亦之嗎?」
「還沒確定,不是嗎?」他低笑。
「可是,他們要是真的交往起來呢?」
杜磐石以玩笑的口氣輕鬆說道:「等他們分手。」
「哇!你好毒!」她抹去淚痕,又哭又笑地。「人家還沒在一起,你就已經詛咒人家分手。」
「開玩笑,他們要是結婚,我們是要各包一個紅包欸。」
「如果我們是夫妻就不必了,合包一個就可以。」她無心地說。
他沉默幾秒,雖然知道她只是隨他玩笑,但心湖卻有著些許翻騰。「嗯,不錯的省錢構想。」他淺淺笑了下。
這樣的氣氛讓喬玲瓏平靜許多。
「我也覺得。」偎在他懷中亂開這樣的玩笑,其實還真怪。但是今晚,她很需要他這個朋友,她不想可悲、孤伶伶地獨攬情傷。
歸途變得漫長,甚至有股時間靜止的錯覺。
車子奔馳於漫漫長路之上,杜磐石想起她今天說的那句話:其實,我們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既然他們對那兩人幾年的單戀都已經無望了。那麼,當戀人不好嗎?
驀地,他為自己這心意感到迷惑,他怎會這樣想?
隔日清晨,喬玲瓏在床上醒來,宿醉引起的劇烈頭痛,讓她撫著額頭緩緩翻身而起。
「嚇!」好大的驚嚇。她眼睛睜開就看見床畔躺了個人。
杜磐石這傢伙沒有半夜夢遊的習慣啊!怎麼會摸上她的床睡覺?還是……他們昨晚分明就是睡在一起?
那麼,該不會發生什麼狗血的事情吧?
「老天爺!」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掐著他的脖子喚他起床。「杜磐石、杜磐石!」
杜磐石眼皮緊緊閉了閉,才慢慢地張開。
「起來、起來、你給我起來!」她叫得好急。
「不要鬼叫、鬼叫的。」他睜開惺忪睡眼,隨即又閉上。聽她口氣,他知道她發了瘋地擔心些什麼。「放心,我們很清白。」
他們要能發生些什麼也不容易。唸書的時候,他們也常在彼此家中睡覺,兩人的媽媽情同手足,大人們來往得很頻繁,那姐妹淘要咬耳朵或三天三夜打麻將、出國旅遊,就把他們這幾個小孩不分男女地丟在一起彼此照料。
他爬上床睡覺是沒邪念,不曉得這丫頭已經開始會計較了。
喬玲瓏捶他胸膛,憤聲問他:「那你為什麼睡在這裡?」
「咳--」她那記拳頭可重了,杜磐石重咳幾下,無奈地睜開眼回答:「你昨晚把我沙發上那床被子吐髒了,沒被子蓋,我會冷啊!」
她疑懼地嚥了嚥口水。「真的?我什麼事都記不清,你可別唬我喔……」
「我幹嘛浪費口水唬你?」他真服了她,昨晚還要死不活的,今天又有力氣捶人了。
喬玲瓏總算鬆了一口氣。欸,這老小子還沒體認男女有別、他們已經長大的事實嗎?
算了,既然沒事就好。她再度癱了下去躺在他枕邊,一如小時候的大而化之、沒避諱。
「我頭好痛,今天想請假。」她瞄了眼鬧鐘上的指針,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鐘頭。
「嗯,打電話去公司,順便幫我請假。」杜磐石側身卷緊了被子,一副要繼續大睡的樣子。
「你打。」喬玲瓏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扯往自己身上。
杜磐石挪動屁股擠近她旁邊,分得棉被一小角。「算了,不要打。我今天不能請假,得去公司主持會議,下午工程部跟研發部又要一起開會。」他打算再小睡片刻就好。
「又要一起開會?糟糕,這次會議我是研發部發言人,不能不去。」她乏力地一歎。「我不想看見莊亦之。」
兩人背對著背,杜磐石聽她最後那句說得好悶,他睜開眼簾。
「你這樣就要放棄他了?」他出聲低問。
喬玲瓏沒說話,眼睛也睜了開,茫然地看著她的壁櫥。
「平常跟莊亦之的見面機會不是不多?難得可以在會議上看到,為什麼不去?多些機會相處,才有希望。」想起她的那些苦澀,他就為她心疼。
「你現在是鼓勵我?」她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他現在還跟她講這些?
「你就是不夠積極。要更積極接近他,不然他就會忽略你的存在。」
「會喜歡就是會喜歡,不喜歡接近也沒用。」她十分消極。
「錯。」杜磐石睡意全消,有條不紊地分析給她聽。「跟藝人要紅一樣啊,要猛上媒體,如果曝光率高,本來不喜歡的人也會變得習慣,適時表現感性,博得莊亦之感動,他就會正視你……」
他雖然如同一盞光明之燈導引著她、當她的軍師,心裡卻好像不是很甘願。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希望背後那個人投往莊亦之的懷抱。
這種妒意愈來愈清晰了……這讓他心中有那麼點慌亂、那麼點無措。
喬玲瓏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他聊,仍未動心於他的鼓勵。「可是如果沉春霏也喜歡莊亦之,那就沒戲唱了。」
「咱們聯手搞破壞,還怕他們會在一起嗎?」好可笑!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去破壞他們嗎?似乎更多的動機,是為了喬玲瓏。
心煩意亂,他到底在想什麼?
「……」喬玲瓏沒說話附和他。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那麼想要得到莊亦之了。
也許存在她心裡的,只是一種戀上一個人的感覺,而不是非君不要的感情;那種感覺可以放下、可以成全他跟別人,就如同多年來看著他身邊的對象來來去去,可她依然沒有出口告白的打算。
當年夢幻少女心,覺得單戀好美;但現在,是不是應該學著實際一點、正視剖析自己?
「杜磐石。」她突然喚他。
「嗯?」他低沉哼了聲。
「你為什麼喜歡沉春霏?」她好想與他交換想法,藉以明白自己是否太懵懂。
杜磐石片刻沉默,慢慢地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喜歡她了。」
「我不相信。」喬玲瓏皺著鼻子輕笑一聲。「你少逃避,別以為這樣就不用回答我了。」
是真的。杜磐石確定自己不會像年少時那樣,傻傻地喜歡著沉春霏了。
「現在是怎樣?真情大告白嗎?」他笑,肩膀一顫一顫的,連喬玲瓏都可以感覺到彈簧床的震動。「那你先說,為什麼喜歡莊亦之?」
喬玲瓏抿唇思考了好久,在回想中緩緩開始說起:「有一次我不是得了急性腸胃炎,發燒還去上課嗎?記得吧?」
「嗯。」他當然記得。
「結果後來在穿堂上暈倒。」暈倒前,她意識到一雙手臂及時扶住她,醒來便看見莊亦之在她旁邊。「就是那次,學長抱我去保健室,所以我對他……」
她有些羞赧,說起來有點愚蠢,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好像很薄弱。
「嘿!那是我!」杜磐石霍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什麼?」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激動的模樣。
「抱你去保健室的人,是我。」杜磐石心跳有點快,他按捺著這分意外,不疾不徐對她說。
「嗄?怎麼……可能?」她也手忙腳亂爬坐了起來,與他面對面。「我醒過來以後,看到的是莊亦之耶。」
他吶吶地說:「我趕著要幫教授送東西,莊亦之剛好經過,所以我叫他留下等你醒來。」
他說罷,接下來是一陣尷尬與沉默。這真相,真教兩人心跳不已。
他們不自在地相視許久……
喬玲瓏先別開目光,抿抿嘴唇之後問道:「那你呢?該……該你說了。」
「我?」杜磐石吭聲,準備好坦白告訴她。他相信他的理由絕對不會像她那麼可笑。
「我大三那年,我們繫上不是跟你們辦聯誼嗎?」
喬玲瓏回憶著。「去阿姆坪露營那次?」
「嗯。」他點頭。「那天晚上,你們一票人不是還說要去墳墓探險、看鬼火,結果我太累在帳篷裡面先睡了,所以沒去,記得吧?」
「記得啊。」
「那次我才喜歡上沉春霏的,因為她幫我蓋被子。」那時,他覺得沉春霏是好溫柔的女生,他一度以為沉春霏喜歡自己。
「蓋被子?」喬玲瓏霎時倒抽了一大口氣。她疑懼地問他:「你是說……那個睡袋嗎?」
杜磐石臉色丕變。「你怎麼知道?我醒來的時候,你還沒回來欸!」
喬玲瓏舔著乾燥的唇瓣,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有點害怕揭曉事實的真相。
她吞吞吐吐地說:「那……是我,是我幫你蓋的。」
「喬玲瓏,你少唬我!」杜磐石一口否決。「那個睡袋是沉春霏的,那天只有她有帶睡袋。」
「沒錯,只有她帶。因為我跟她沒交情,所以我叫伊凡幫我去跟她借的,借來之後……給你蓋。」她愈說愈小聲。
「但是我把睡袋還她,跟她說『謝謝』時,她也笑著回我『不客氣』啊!」他絕對、絕對不願意相信喬玲瓏所說的會是事實,那會教他覺得年少那場暗戀是個可笑的大烏龍!
喬玲瓏驀地覺得好好笑。「不笑著跟你說『不客氣』,難道要哭著說嗎?」說著她乾脆抱著肚子狂笑起來。他喜歡一個人的理由也沒好到哪裡去嘛。「你以為那是愛的微笑啊?哇、哈、哈!」
喬玲瓏的取笑,教他帥氣的臉龐瞬間掠過幾分狼狽。
「你為什麼要幫我蓋被子?!』他惡狠狠瞪她、掐住她狂笑的臉蛋。
喬玲瓏掰開他。「喂!我為什麼不能幫你蓋被子啊?是你媽交代我們要彼此照顧耶,那天溫度只有十幾度,你要是感冒怎麼辦?」
沒錯,唸書時,彼此家長老叮嚀著他們要彼此照顧。
「你……」杜磐石簡直無言以對,兩人的單戀原來是錯愛。
一場尷尬在笑聲中解除,心裡面都有種莫名的體會,同時也懷疑那麼多年的單戀,到底值不值得?
喬玲瓏往鬧鐘瞥了瞥。「快遲到了。」她憋著笑意提醒他。
兩人無奈地互看一眼。「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