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太好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的距離近得沒有距離,簡直是老天送給他的大禮,好彌補他多年被冠上浪蕩子的臭名……
呃,是太糟糕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們的土地重迭在一起,這一份損失該由誰負責呢?
避免得意忘形的雲中岳壓下心中的興奮,裝出一副十分苦惱的神情,撫著微生青髭的下巴狀似思考,不時以眼角偷覷側臉柔艷的女子。
鄰居耶!還有什麼比這消息更振奮人心,只要推開南邊的窗戶就能瞧見美人入浴圖,一飽眼福瀏覽玲瓏有致的橫陳玉體……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太下流了,他會忍不住噴鼻血,把防心甚重的未來老婆給嚇走。
要從長計議,先從解除她的戒心做起,別讓她發現他的不軌企圖,女人就像上好的瓷器要細細維護,不可太粗心大意。
只是瞧這大大的陽傘,底下又是休閒桌椅、又是點心飲料的,活似要促膝長談地擺滿夠一支軍隊吃的食物,一副要把人留住的急色樣,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居心叵測。
連五歲的雲凊霈都看出他在獻慇勤,非常不平的噘起小嘴,他對母親的態度都沒這麼熱情,好像星星月亮都能摘下來獻寶似,讓小小的心靈有種受傷的感覺。
小孩子都需要母親,即使她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他還是希望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
「你用不著表現得太過驚訝,我瞧見你嘴角的竊笑。」讓她有種不受尊重的屈辱感,好似只有她一人在大驚小怪。
喔!掩飾得不夠徹底,下回改進。「我這叫苦笑絕不是你口中的竊笑,我正在煩惱要怎樣處理我們之間的『糾紛』。」
乾脆把中間的樹全砍掉,兩家並一家不分彼此。這是他最樂觀的打算。
「一點也看不出你的煩惱,雲先生。」眉開眼笑的大笑臉比日正當中的太陽還刺眼,她實在無法理解他用什麼心態苦惱。
「中岳,你又忘記了,小亞亞。」看來她的記憶不太好,得仰賴他的一再提醒。
哇!好肉麻、好肉麻,這麼噁心的叫法他怎麼喊得出口,爸從來沒叫過他小霈霈,老喊他臭小子。
也不想想他是他生的,兒子是臭的他會香到哪裡去,巫斯叔叔說物以類聚,他當然像臭爸爸一樣臭,臭臭聞久了就變成香的。
用湯匙挖著布丁的雲凊霈有著超齡的「不屑」,悶著頭不看令他感到丟臉的父親。
眼皮抖了一下,楊雙亞臉色微變的深吸口氣,「請叫我楊小姐。」
「哎呀!遠親不如近鄰,你就別害羞了,我們住得這麼近更應該好好相處,聯絡聯絡生疏的感情,你說是吧!小、亞、亞AB」
他故意喊著自創小名自得其樂,有意逗弄眼前這座冰山,看能不能用他的熱情融化她的寒意。
「雲先生,我們切入正題不要旁生枝節,我希望你把挖掉的那幾棵樹植回原地,我會非常感激你的厚道。」
「中岳、中岳、雲中岳,小亞亞要我教你學寫我的名字嗎?」關於這點,他是十分稱職的老師。
「雲……中岳,令夫人一向縱容你對女性的……無理取鬧嗎?」楊雙亞目光望向他指上的戒指,心裡不太舒服地低斥。
「其實你想說的是對你的輕薄吧!若說你是唯一的一個,相信我的前妻會連忙從火星趕回來瞧瞧。」看他的腦袋是否撞到哈雷彗星。
因誤會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實在是陳腔濫調的借口,他和前妻的結合建立在一時激情,初嘗禁果的慾望讓兩人都暈了頭,所以有錯誤的第一步AB結婚。
而後又多條真會挑時機來報到的小生命,他們本以為湊合湊合也能過一生,畢竟孩子需要父母,他們不能讓他一出生就少了爸爸或媽媽。
可是事情不如想像中如意,他是喜歡美娜的單純和樂天性情,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點迷戀她的肉體所帶給他的快樂,不過兩年不到,他們還是走向離異的地步。
男人真是肉慾的動物,輕而易舉地受到引誘,而他剛好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而然地把性看成愛的一部份,從容就義地當上已婚男子。
幸好他們及時領悟錯誤要及早修正,不彼此擔地誤平和分手,以朋友的關係共同擁有一個孩子。
「前妻?」他離婚了?
雲中岳從她眼中猜出她的疑惑,給予她肯定的答覆。「是的,我離婚了,而且我打算追求你。」
對於他如此直截了當的宣示,這位表情不變卻微擰起眉的芳鄰只是冷然的說道:「謝謝你的抬舉,你幾時要把樹種回去?」
「你不相信我的誠心?」他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勢,表示她傷了他的心。
「氣候乾燥樹頭容易枯死,我建議你讓它們早點回到泥土裡比較好。」楊雙亞又瞄了一眼他的戒指,對他浮誇的人格投下不信任票。
「寶貝,你心硬如鐵,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以示真心?」如果人無心還能活,他一定照辦。
心嘛!人體器官的一部份而已,不算什麼厚重的大禮。
「雲先……中岳,我發現令公子比你成熟。」而他幼稚得像個孩子。
咧嘴一笑的雲中岳故作不經意地拂過她細白臉頰。「你好像很在意我的指環。」
當兩道左右他視線的眼神不斷重複落在相同的位置,再遲鈍的人也會發現問題所在,順著她的目光盯著不該存在的東西。
從她的第一眼他便察覺了,不急著解釋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從中得知她是否真的無動於衷。
而她頻頻投向指環的次數,讓他覺得有趣極了,她不擔心自己被佔了便宜,反而對他的戒指投以過多的興趣,人不如戒的待遇好傷人。
「當一個男人還愛著他的妻子時,他沒有資格向其他女人示愛,提出追求之類的可笑語言。」那是一種褻瀆,也是對女性的蔑視。
楊雙亞不是女權主義者,更不是對愛情有什麼大見解,她只是以父母的相處模式為標準,感情是一對一的,不該摻有雜質。
若非他們遭遇不幸身亡,她想自己終會走向科學領域,成為太空航站的頂尖科學家,她對熱力學有極大的研究精神。
「當一個男人……愛著他的妻子……」一陣狂笑聲忽從他喉間發出,喉結上上下下激烈滑動。「你不會以為我還愛著美娜……我是指我的前妻。」
不是嗎?她的眼神這般說道。
「誤會大了,鄰居小姐,這指環不是結婚戒指,它是我撿來的。」在人家忘了關上窗戶的窗台上。
他愛美娜,是的,但是是朋友之情,他無法不去愛他孩子的母親,畢竟她也曾帶給他一段快樂時光,兩人還共同孕育一條小生命。
不過僅僅是朋友間的喜愛,再多就沒了,不然他們也不會決定各走各的路,沒有挽留餘地的揮手說再見,讓這段年少輕狂成為回憶的一部份。
「小偷。」
一頭白髮的身影由雲中岳身後掠過,不輕不重地冷嗤一聲。
「喂!白食客,別在小姐面前污蔑我的人格,你知道我對『老東西』一向不怎麼偏愛,正打算清理一番。」垃圾坑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巫斯的身子一僵,臉一沉地回身一瞪。「不要威脅我。」
「又是一場誤會了,我哪敢威脅你,我只是覺得家裡的留聲機太舊了,想換架新的音響罷了。」他又不是古董商,專收舊物。
或是古人。
「你……哼!」等他找到時間路後,看他還怎麼囂張狂妄。
人在屋簷下的白髮巫師不得不忍氣吞聲,他為了不是自己而是留聲機中的故人,他總認為自己對荷米絲有一份責任在,若是當年他肯伸出援手相助一臂之力,一對相愛甚深的有情人也就不會被拆散。
對她有著愧疚,也氣憤她任性的大膽行徑,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逕自自我犧牲,讓他一直活在深深的懊悔中不得解脫。
當他看到失去記憶的雷米爾不停在追尋他所遺落的一切,對他有怨的心也轉為深刻的同情,一個不知道在找什麼的男人,他的靈魂是不完整的。
「亞亞,要不要聽一段有關這指環的故事,它叫雷米爾的指環。」以及一個力量正在削弱的女鬼。
「雷米爾的指環?」心口一動,她彷彿看見一道透明的白影在指環上一晃而過。
是光造成的晃影吧!她想。
「對,有個叫荷米絲的魔女和魔法師雷米爾的……啊!你幹麼勒住我的脖子?」勒死他可沒好處。
「別拿他們的事來討好女孩子,我不喜歡有人把我朋友當笑話看。」尤其是吊兒郎當的態度更令人火大。
在一段時日的相處下,巫斯和失心的雷米爾結為莫逆之交,在有所隱瞞的情況下他對他是懷著一份歉意,因為他曉得他在找什麼,自己卻無法坦白告知。
「巫斯叔叔,你們在玩摔角嗎?我可不可以玩。」看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一張興致勃勃的小臉湊上前,讓臉色兇惡的巫斯鬆開手,拍拍身上異於常人的長袍,不發一言的揉揉小男孩的頭髮,然後走開。
「唉!真是差別待遇,看得我好不平衡。」這小鬼的面子比他還大,他身為父親的尊嚴何在。
擠眉弄眼、捶胸頓足的埋怨不公平,雲中岳看似孩子氣的舉動中卻隱含戲謔的笑意,企圖博取同情心。
「爸,那位阿姨要走了。」她大概覺得跟父親在一起很丟臉吧!
一躍而起,動作之快叫人傻眼,大男人的行動力讓腦袋被拍一下的雲凊霈錯愕不已,小嘴一嘟地怒視和漂亮阿姨拉拉扯扯的色爸爸。
他是未來雲氏家族的族長耶!怎麼可以這麼不莊重,欺善凌弱有負未來族長的威儀,難怪爺爺老被他氣得要拿手杖揍人。
嗯,等他長大了也要欺負回來,不讓他動不動拐他的頭當是習慣。小小年紀的他在此立下宏願。
「哎呀!亞亞,別走得太快,小心地上坑洞……」哎!就說要小心嘛!
笑著踢開一截犯罪證據,雲中岳快步地上前攙扶絆到樹枝差點跌倒的美麗鄰居。
「放手,我自己會走。」一陣羞赧驀地浮現發燙的臉頰,楊雙亞冷抽口氣要他放掉放在不當位置的賊手。
「不行,基於我身為男人的福利……呃,修養,我應該親自送你回家。」這是禮貌。
不過他手掌下那團柔軟大小適中,根本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極品,彈性十足。
唉!他快變成下流胚子了,性急地猶如情竇初開的小毛頭,找著機會就毛手毛腳,而且毫無罪惡感,他真是墮落得無藥可救。
「不勞你費心,我走兩步路就到了。」兩家的距離大概一個是球場寬,其中一半的土地還是重迭的。
「No、No、No,好男人要有紳士風度,我一定要送你到門口才安心。」順便討杯咖啡喝喝。
「安心?你抱著我外甥孫女我可不放心,你要不要試試少一隻腿的滋味。」
一聲「鬼哪!」含著咕噥的口水裡,訕笑的雲中岳雙手倏地舉高表示並無惡意,客客氣氣地朝驀然由石磨旁起身的老婆婆點頭示意。
鬼不可怕,反而人比較恐怖,他還真嚇了一大跳,以為現身的是鬼,準備一掌打得她倒地不起。
幸好他手收得快沒造成意外,不然他的罪過可大了,老婆追不到還背上一條殺人罪,讓他的兒子至少有十五年見不到父親。
呼!好險、好險,老天保佑。
一道牆能阻隔多少望穿秋水的想念,而且還是無形的牆,讓人想拆也無從拆起,只能望樹興歎,對著一排石楠花出神。
生命實在頑強得令人佩服,明明已除根去葉只剩下個樹頭與時間爭分秒,重新栽下覆土新土復育不過三天,居然有小指高的樹芽冒出,一點新綠帶來新希望。
從來雲中岳就是個天之驕子,不曾遇到如同樹幹一般強硬的閉門羹,連連上門「拜訪」都被拒於門外,他終於嘗到失敗的滋味了。
還好他的耐壓性高,能承受無情的打擊,國父的十次革命損兵折將仍不屈不撓,他這一點點挫折算什麼,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咳!咳!咳!捶胸捶得太用力了,差點壯志未酬身先卒的吐出一缸血水。
不死心的雲中岳一臉奸笑,似乎想到什麼可以攻城略地的賤招,兀自陰陰地勾起帶著邪氣的嘴角。
「老闆,你別到鬼婆婆家碰釘子了,她不會開門讓你進去的。」他想都別想。
一排鬼……不不不,一排黑手黑腳的工人站在他面前,推派工頭當代表給予善意的勸告。
「為什麼叫她鬼婆婆,她是人不是嗎?」雖然白髮鶴顏的佝僂外表十成十像他們口中的鬼婆。
咧開兩排參差不齊的牙,壯碩的大男人一反常態地壓低嗓門,「聽說她們家養了一塊鬼,個個凶狠無比,長相奇醜呀!」
「喔!養鬼呀!」雲中岳也跟著神經兮兮的放低聲音,故作驚訝地露出好奇神色。
「對呀、對呀!不只又凶又醜還不准活人靠近,半夜到處走動嚇壞不少路人,一個個飄來飄去根本不怕人。」好不嚇人。
所以鬼婆婆住宅附近只有他們一戶人家,沒人敢在週遭買地蓋房子,生怕不請自來的鬼兄鬼弟來敲門,擾得人不得安眠。
這位雲老闆是國外來的比較不怕死,沒先探聽清楚就決定打地基,築牆搭梁,為了養活一家老少他們也不便透露,免得他不蓋了。
一等完工後他們才敢大放厥言,把眾所皆知的秘辛告訴外地人,以免日後受到驚嚇不知所為何來。
「還會飄呀!這麼厲害。」他倒想去見識見識那些醜鬼。
一聽他驚歎的語氣,大家說得更起勁了,加油添醋的把歷年來的傳聞一古腦全倒出來,怕不精彩還比手畫腳描述一番,唱作俱佳地挑起驚悚氣氛。
因為無人真正和鬼婆婆一家人打過交道,連他們一屋子住了幾人也不知情,所以口耳相傳的聽說一下子膨脹了十倍、百倍有餘,說得活靈活現煞有其事。
每個人都會說,七嘴八舌湊成十來種版本,有說鬼婆婆已經死了,她鬼力高強才會化作人形在白日現身,有說她被鬼魂佔據了軀殼,其實她早就不在了,是鬼在控制她的身體。
更誇張的一說是他們一家都是鬼,鬼門關大開之日入侵民宅,占宅為王統御一干大鬼小鬼,與人爭地當起威風凜凜的鬼王。
「那你們見過鬼嗎?」失笑的雲中岳不禁一問,為他們的鄉願感到莞爾不已。
「呵呵……你真是愛說笑,鄉們又不是有九條命的貓,哪敢走近鬼婆婆的家。」嚇都嚇死了。
「可是你們來幫我蓋房子不是離她很近嗎?難道膽子多長了一顆。」手做了個收的動作,他悄然地收起想趁他不注意欲開溜的紅衣女鬼。
唉!又不乖了,老想著吃掉留聲機裡的小白影。
「我們有這個。」大家不約而同地掏出紅線繫著的護身符。
喔!瞭解、瞭解,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難怪無懼恐怖的鄉野傳奇拚死拚活……咦,不會是因為這原因他們才超前進度,預估六十個工作天卻不到一個半月就趕完了。
呵!他們還是怕嘛!早點做完早點領工錢離開,省得鬼婆婆找上他們。
「老闆,勸你一句,不要和鬼婆婆的外甥孫女走得太近,她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是做的工作不是很光彩,你還是離她遠一點。」看在他待人不錯的份上才略微點醒。
「她的工作是……」這點他是真的好奇,沒人能足足三天足不出戶,除非她會地遁或飛天。
「聽說呀……」聲音又再度壓低。「她是干雞的。」
「妓女?!」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吧!他看人從未看走眼。
也許性情偏冷了些,不怎麼和顏悅色,見人不會主動打招呼,處處防備的把自己以外的人都當成牛鬼蛇神迴避,但她絕不會降低格調出賣身體。
所謂相由心生,離群索居孤芳自賞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她應該只是不願被人打擾吧!
雲中岳不曉得自己此刻的猜想多貼近事實,確實有一群打著科學家旗幟的惡鬼在打探他們的下落,不肯罷手地持續十年之久。
「因為她常常在晚飯過後才出門,天快亮的時候才一臉疲憊的回家。」除了特種營業的上班小姐,誰會在那個時間工作。
「說的是有點道理,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值夜班的醫生、護士也是生活日夜顛倒,還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還能列舉十種以上必須在夜晚工作的職業。
「這……」
面面相覷的工人一時詞窮,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說什麼,稍後等一領到工錢便做鳥獸散,沒人願意多待一秒鐘。
原因無他,只因老闆的笑突然變得陰惻惻的,笑不達眼地似在瞪他們,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頭頂直接涼到腳底,好不寒悚。
「嚇跑這些無知的工人很得意嗎?你這是在遷怒。」很沒品。
眼一斜,悶得快發慌的雲中岳一睨白髮巫斯,「我高興,怎樣。」
他就是天生反骨,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的感受,是人都會成鬼,鬼將為他所馭,他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什麼他辦不到的事。
人太容易得到就不易滿足,世界踩在腳下任他予取予求,他還能不狂妄自大嗎?
「是不怎麼樣,不過你想要的女人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人家不理他便找無辜的第三者出氣,看來他的修養不過爾爾。
巫斯一句話踩到他的痛腳,他當場抓狂的跳了起來。
「我會讓你把這句話吞回去,她不僅會看我兩眼、三眼,將來還會成為我的老婆,讓孤家寡人的你眼紅。」哼!有志者事竟成,他是打不倒的巨人。
「不會等到我牙都掉光了吧!你們看起來沒什麼夫妻相。」那樣的冷艷佳人配雲中岳這傢伙太糟蹋了,一朵好花插在爛瓶裡。
黑眸凝聚一股暴風雨,瞬間結冰。「巫斯,你確定要惹毛我嗎?」
他可是他的衣食父母。
肩一聳,他撥弄著留聲機的轉盤。「事實總是難以入耳,你要節哀順變。」
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除了長相,巫斯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地方值得女人傾心。
「你……」他幹麼收留一個處處與他唱反調的古人,真是自找苦吃。
自信是雲中岳的優點,死皮賴臉是他小小的手段,只要伊人不心繫他人的話,他總有辦法打動她的心,把她從一群鬼手中搶過來。
前提是真的有鬼,而不是裝神弄鬼,以他特強的靈感力來看,造謠生事的活人比鬼還多。
「要不要我來幫你,我撮合過不少對情人喔!」輝煌的成就讓她頗為得意。
一道小白影輕躍於留聲機的喇叭管上,白色希臘式長袍在空氣中劃出美麗的波紋。
「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想助人,她省省吧!
輕輕一彈,半透明的身影忽然往後一翻,差點滾落唱盤,他大笑地取笑她的不濟事。
「喂!你很過份耶!我是好心好意想讓你早日心想事成,你是怎麼回報我。」討厭的臭男人,一點都不可愛。
荷米絲朝拉她一把的巫斯投以感激的眼神,復而對害她翻跟頭的傢伙怒目以視。
「魔力大減的你能幫上我什麼忙?不替我找麻煩已是幫我一個大忙。」他不敢指望半調子的女鬼能有什麼通天本事。
「哼!你這人嘴巴真壞,我不管你了。」管他會不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巫斯,你再跟我說說我死後雷米爾的情形,他真的在找我嗎?」
話題一轉,她的表情蒙上一層淡淡的輕愁和不捨。
「是的,但他不知道你是誰,漫無目的地遊走每一塊大地。」不肯停止也停不下來,一直往沒有盡頭的遠方孤獨而去。
有時他會去看看雷米爾,勸他別再傻了,盲目的尋找是不可能補足他心中那塊缺口,他只是徒勞無功的折磨自己,永遠也無法達成心願。
當雷米爾抬起茫然的眼問他為什麼時,他竟無言以對,心中那酸意直衝鼻間,幾度為他不自覺的癡情行徑而鼻酸不已。
「雖然他不記得與他相愛過的荷米絲,但那份殘存的愛戀始終困擾著他,他知道自己深深愛過一個人,可是卻把她忘了。」
那是何種的心痛呀!忘了心頭最牽掛的那個人,連一絲記憶也不曾留下。
一滴淚落在雕花喇叭上,荷米絲哭了,無聲地低低啜泣,抽動的身軀令人心酸又不忍,她將頭埋在環抱的雙膝間,不讓人看見她傷心的臉。
對不起,雷米爾,我錯了,我不該留下你,我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嗎?
看著她落淚的巫斯也有相同的後悔,早知他會和雷米爾結成好友,當初他就該想盡辦法救他,路不是只有一條,不一定要以命易命才救得了他。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只能選擇把傷害降到最低。
只要他能找到時間路,那麼他就能讓他們相聚。
一旁的雲中岳冷眼旁觀一人一鬼的交談,心中想著如何擺脫他們,他可不想成為他們的永久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