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僵了一下,熟悉到幾乎成為夢魘的聲音由身後傳來,裝做沒聽見的楊雙亞低頭往前走,無視奔走的腳步正快速接近中。
她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至少在她的認知當中沒有朋友這一欄,點頭之交的路人甲乙丙丁不重要,她從不費心去記掛他們的名字和長相。
但是有個自稱是她「朋友」的宿敵卻老是纏著她,從她去抬便當到上福利社,甚至尿急跑廁所也一路尾隨,不讓她有獨處的機會。
周杏娟絕對不是她的朋友,她會用宿敵兩字來形容她一點不為過。
誰會為了考試成績多一分少一分而仇視朋友,裙子長短、功課好壞都是一種競爭,舉凡她會的事,周杏娟也一定要插一手,而且要把她比下去才甘心。
偏偏她的成績都剛剛好贏過她一分、兩分,即使有意放水也會不小心贏在她不該錯的地方,結果反而造成更大的裂痕。
有如循環利息愈滾愈多,她愈是不在意周杏娟愈是要強過她,表面和她熱絡,背地卻四處散播謠言,住家被稱為鬼屋也是拜她所賜。
只要能讓她灰頭土臉,事事敗北的失去優等生尊榮,周杏娟都會不擇手段加以打擊,然後在一旁諷刺兩句,好突顯自己的優越。
「嘖!走那麼快幹什麼,老同學見面聊一聊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別當我是蝗蟲猛獸避著,你還在記恨我搶了你第一名那件事呀!」
像蒼蠅見到屎,獨角仙遇著腐爛水果一般,周杏娟一盯上昔日對手就緊追不捨,就算足蹬三吋高跟鞋照樣健步如飛,非要把她攔下不可。
所謂仇人相見是份外眼紅,而她們倆非敵非友只能以同學稱呼,雖未眼紅也有一絲較勁的意味,瞧周杏娟正有意無意地舉高指上的大鑽戒炫耀。
「第一名?」她不記得了,名次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我知道你覺得比不上我自慚形穢,故意裝做沒印象好忘了我比你優秀,我瞭解你是自卑心作祟,不好意思多見我一面。」
瞧瞧她那窮酸樣多不起眼,身上一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可見這些年窮途潦倒沒什麼大作為,隨便找個餬口的工作度度日子。
周杏娟視若無睹老同學益發清艷的容貌,長相普通的她全靠化妝品妝點出一張頗具姿色的臉蛋,出了社會以後她習慣以物質條件來評量對方的價值,非名牌不歡的她最瞧不起穿著素雅的「下等人」。
她可得意了,因為她出入還有轎車代步,而一向搶盡她鋒頭的同學卻用兩條腿走路,相形之下她略勝一籌,剛好可以藉機嘲諷一番。
「你想多了,周同學,過去的事我向來不放在心上,也毋需自卑。」拿過無數的第一名,楊雙亞早已麻木了,沒什麼感覺。
「不放在心上?那你是指我耿耿於懷,老是將那些小事記掛在心頭嘍!」眼角猙獰了下,她的笑容中有著被反控的不悅。
楊雙亞,就是她這種喜怒不露於外的平靜才教人恨,好像事不關己的置身事外,讓她在後頭苦苦追著,始終擊不碎她那份自若。
「周同學,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我等一下得去買生活用品。」言之無味,興風作浪。這是她對這位老同學的最佳註解。
「那我陪你,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剛好和你聊聊近況。」班不上沒關係,可不打落水狗她會渾身不舒服。
一聽她要相陪,表情無奈的楊雙亞頓時停下腳步。「不,我習慣一個人。」
「哎呀!別跟我客氣了,我們都幾年的交情了還裝羞,結婚了沒?幾個小孩了?不過依你這陰陽怪氣的個性八成還沒嫁人吧!男人又不是傻了才會看上你這種貨色。」呵……又贏了。
「什麼貨色,瞧你嫌得人一無是處。」奇怪,怎麼會有烏鴉的笑聲?
嘎嘎的,真難聽。
「不就是自以為是大家閨秀,老裝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女樣,獨來獨往看似高傲,其實是人際關係不好,沒人緣,人家懶得理會她。」
愈說愈興奮的周杏娟沒發覺對話的聲音有異,兩眼像見到獵物的獵犬特別嗜血,把打擊同學當成一項高尚的運動,樂此不疲。
「喔!那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嘍!天天高朋滿座樂開懷,眾星捧月地讓你成為最耀眼的焦點。」她適合去當公關.陪酒賣笑的那一種。
「那是當然的嘍!我的交遊廣闊,沒人不喜歡我……咦,等等,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你不會想不開跑去變性吧?」那可就太有趣,她要呼朋引伴來看人妖。
「她想變性還得看我同不同意,我們家亞亞可是不隨便拋頭露面,學那些見不得人好的三姑六婆道人是非。」唉!他又不是家中那個想情郎的女鬼,怎麼會渺小得沒人看得見呢?
好哀怨喲!他要不要捏起蓮花指踩小碎步,大喊我命苦呀!
「什麼三姑六婆,你指桑罵槐在說誰……」手指眼到的周杏娟倏地喉間一緊,兩頰飛紅地盯著騎著單車的帥哥……
單車?!
穿著名牌的大帥哥居然騎著粉紅色淑女車,他是裝窮還是擺闊,娘裡娘氣地少了大丈夫的氣魄。
「好帥氣的男人,你有沒有女朋友?要不要跟我交個朋友?我這個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絕不會讓你丟臉的。」頭髮應該沒亂吧!妝剛補過。
刻意擺出最美的姿勢拋媚眼,周杏娟選擇性遺忘某些不中聽的諷刺。
「謝了,我對惡意中傷人的八婆沒興趣,還是『我們家』亞亞修養好,不跟你一般計較。」換了是他早給她一腿,踹得她連三翻。
長腳落地當輪蹭著走,笑得好不和善的雲中岳連人帶車的走到楊雙亞身邊,以「自己人」的姿態擁她入懷,還非常邪惡地吻了她一下,召告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
他的心肝寶貝怎麼可以任人欺凌,他寵她都來不及,哪容得了八百年前就該切八段的老同學當街羞辱,他還沒死呢!
「你……你們……你們是一對的?」她不說是夫妻,心中還存著對帥哥的奢望。
「對,我們是一對姦夫淫婦……喔!你幹麼捏我,我用錯成語了嗎?」這會他裝傻變成有語言障礙的外國人。
「我是在打蚊子。」楊雙亞不承認偷襲。
睜眼說瞎話的她一臉坦蕩蕩地一瞅,神情自然的讓人覺得懷疑她是十惡不赦,以她清冷孤傲的性情絕不會有任何幼稚的舉止。
「是呀!好大的蚊子,我的腰肯定瘀青了,你幫我揉揉。」他捉著她的手就林仕腰上放,來個你儂我儂。
從太平間的第一次約會後,兩人的感情如坐雲霄飛車突飛猛進,不時的牽牽小手親個嘴,一同在月下散步和幫死人上妝。
經過名師的調教,蓋房子的建築師居然也有模有樣地開始幫死人化妝,把人的臉當建築草圖自由揮灑,讓喪家讚譽有加,認為他是這行的明日之星。
不過因為某人的堅持,他們白熱化的關係尚未搬上檯面,發展得人人皆知,而是某人仍有所保留的地下戀情。
雲大帥哥雖然不滿的多次發出抗議聲,但擔任最高法庭的裁判長某人一再駁回,讓他喪氣之餘又暗自竊喜,至少他有美人在懷,親親摟摟地大嘗甜頭。
說起來他一點也不吃虧,還大賺一番,什麼好處全由他一人佔盡,難怪他會笑逐顏開安於目前的定位。
「別玩了,有外人在。」老是不看場合胡搞一番。
「喔——外人呀!」雲中岳斜睨多餘的「外人」,要她識相點別來打擾他的「內人」。
可惜有些人天生厚臉皮,看到好東西就想搶,昔日的競爭心態又再度活躍,根本看不懂他的暗示。
「什麼外人來著,不都是自己人,我和雙亞好得像姊妹,什麼事都共同分享,你千萬不要把我當外人看待。」周杏娟說著說著就想往他臂上一攀。
好姊妹?他挑眉。
信者恆信,不信者不信。你說呢?
他和楊雙亞交換著好笑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將單車把手轉向,讓眼露妄想的花癡女難以靠近。
「別看我們雙亞冷冷冰冰的像朵被凍僵的玫瑰,她在學校可交過不少男朋友,每次同時交往三個、五個的毫不含糊,還常夜不歸營睡在男朋友家……」
「等等,你剛不是說她人緣不好,沒有朋友,是個不受歡迎的獨行俠,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又改口了?」
大小眼,為什麼你不睡我家,我的床又大又舒服,包準你躺下去就不想起來,還有催情的玫瑰香味喲!你不能厚此薄彼。
神經病,我的床佈滿熏衣草精助眠,為什麼要捨近求遠相信你的保證,我對「歷任」男友一向一視同仁,如果我真有過從甚密的男朋友的話。
又是一陣無言的交流,雲中岳和楊雙亞的默契愈來愈好了,光從流動的眼波就能得知對方的意思.
唯有輸不起的周杏娟還在表演獨腳戲,三句不離譭謗地盡情無中生有,洋洋得意地以為能成功的挑撥離間,讓他們產生摩擦而分開,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呃,這個……她……嗯,她異性緣比較好,老是玩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再將他們拋棄,所以她是女性公敵,沒有女孩子願意跟她做朋友。」
「喔,是這樣呀!」雲中岳笑得邪氣地勾趄嘴角反問:「那你是她的朋友嗎?」
不覺有異的周杏娟順著他的話跳下陷阱。「當然是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情比金堅,在學校都是我在罩她,不然她早被嫉妒的女同學打死。」
她還振振有詞,說得毫不心虛,好像她們真的情同姊妹,情誼歷久彌新,甚至不惜斬雞頭咒誓。
「那麼容我請教你一件事,如果你們是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我耳中聽見的儘是捧己貶她的話語,明明你比她差呀!而且又沒她漂亮,腦袋也空空如也,她怎麼會找個樣樣不如她的人當朋友?」
「你……」周杏娟嘴唇急速抽動著,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
「還有呀!粉不要塗得像牆壁一樣厚,你剛才一眨眼就掉了一斤,有機會請我們亞亞幫你上妝,她技術是頂尖的,一定把你化得美美的。」
一聽他的大力吹捧,沒好氣的楊雙亞翻了個白眼,暗歎自己為什麼交了個愛計較的男朋友,而且玩性甚重地損人不帶刀,猛下重手。
「楊雙亞是美容師?」她居然背棄她,跑去做不入流的工作。
「不,是化妝師。」他特意強調。
「化妝師和美容師不都一樣,全是幫人服務的下人。」跟傭人沒兩樣,讓人使喚的。
眼一瞇的雲中岳輕笑地拿開她一攀再攀不死心的手。「不同喔!亞亞是一流的化妝師,從沒人抱怨過,死人經她一妝點跟生前無異。」
「喔!幫死人化妝……什麼,她是幫死人化妝的!」那他當她是什麼,即將斷氣的人嗎?
跳得極遠的周杏娟露出一般人聽到這行業的嫌惡,覺得晦氣的保持一段距離。
「看在你們是好朋友的份上,下次你有需要的時候就給你打八折。」附送紙蓮花一朵。
「呸呸呸!你咒我早死呀!我才不需要她。」她會長命百歲,比楊雙亞多活幾十年。
即使論及生死她還是要比,把輸贏看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終點只能有一個勝利者,而那個人只能是她。
周杏娟本質並不壞,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就是得失心重了些,有些被寵壞的嬌縱,因此凡事要順她心才是正確的。
其實她真的很想和楊雙亞做朋友,但是始終不能如願地打進她的圈子,因而傷了她的自尊心,所以惱羞成怒處處為難,讓她知道不跟她做朋友會有什麼下場。
「不要客氣呀!集體價還有優惠,找你的爸爸媽媽、兄弟姊妹一起來,一家人和和樂樂的並排……喂!別走呀!加上親朋好友五折優待,死得愈多愈划算,要早點來才不用排隊……」
看著跑得像飛的背影,足足笑了十分鐘的雲中岳才勉強停住滿腔的笑泡,騎著單車載美人地護送楊雙亞回可愛又可恨的鬼屋。
其實他比較想載她回他家,然後一起試試新床的彈性好不好,若有瑕疵才能及早退貨換床滿意的。
不過他還是尊重美女的意願先放她一馬,故意繞遠路好賺得多一點相處時間,同一條路來來回回七、八次不嫌累,直到佳人發出抗議為止。
「她真是你朋友呀!」非常爆笑的那一種,相當具有娛樂性。
「理論上是,但是我還是要強調我沒有朋友。」同年齡的談話內容和她的層次不符。
「那我算什麼,你偷養的情夫呀!」他語氣裝得很可憐,可臉上的表情恰恰相反,開心得不得了。
很想瞪他的楊雙亞卻只瞪到他的背,自覺傻氣地莞爾一笑。「朋友上頭加個男,獨一無二的。」
「喔!打算替我正名了。」他喜歡「獨一無二」這個詞,徹底的取悅了他。
「逢人便說我是你家裡的,要不就表現出我非你莫屬,我很懷疑有幾人不知道我們的情形。」正不正名似乎沒兩樣,他照樣以他的方式綁住她。
一場戀愛談得眾所皆知,她還能隱瞞什麼,大家心照不宣的在背後議論紛紛,就她當事人仍猶豫該投下多少感情,徘徊不定在愛與不愛的十字路口。
她喜歡他的陪伴,喜歡他的嘻皮笑臉,喜歡他偶爾出現的霸道,也喜歡他喜歡她的樣子,所有的喜歡加起來不知道能不能抵得過愛的重量。
她很彷徨,想愛又怕愛,不愛心裡又發酸,兩股拉扯的力量讓她左右搖擺。
其實他是強勢的男人,不容她不愛他,這才是她苦惱的地方,因為要愛上他太容易了,她卻不敢肯定到最後會不會傷害他。
她指的不是感情部份,而是自家那尚未解除的危機。
「你是我們家的嘛!而且除了我你想愛誰,我可是把你貼上『雲中岳專屬』的標籤,誰敢來搶就會發現我很暴力。」他故做剽悍的掄起拳頭一揮。
他認定她了,百分之百確定,和先前兒戲般的婚姻完全不同,他會珍惜她,疼惜她,憐寵她,把她守護在羽翼下,讓她和他比翼雙飛。
至於她眼底的陰影他會想辦法抹去,快樂才是她該擁有的,任何惡鬼魍魎休想近她的身。
「不正經。」楊雙亞輕笑地戳戳他的背,對他的自大已有某種程度的忍受力。
他按下煞車回身吻上她,「你不就是愛我的不正經。」
「咳!你還引以為榮,我有說愛你嗎?」臉微燙,她還沒完全適應他動不動就吻她的壞習慣。
靠近兩人住家的土地鮮少有人經過,鬼宅的傳說令人卻步,因此他們就算脫光衣服裸奔也不會有鄰人大喊傷風敗俗,愛摟愛抱隨心所欲。
所以家有滿屋子鬼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它們讓很多人不敢接近,遠遠望之心生畏懼,小偷也不上門。
「不愛嗎?寶貝。」雲中岳反問。
不愛嗎?她自問。
很難回答的問題,答案早在她心中,卻礙於某些原因而說不出口。
望著他半是輕佻半是認真的眼,楊雙亞很想轉開視線,卻在他帶著愛意的凝視下無法偏過頭,整個身體像是被吸進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裡。
眼角餘光掃過幾道不該存在的身影,她表情頓時變得僵硬退縮,雙肩微微抖動地垂下頭,以眼前的寬背為遮蔭隱藏自己。
面對她如此不尋常的舉動,敏銳的雲中岳不可能沒察覺,笑臉不變的望向杜家門口那些行蹤鬼祟的黑西裝男子,半瞇的眼迸射出凌厲目光。
沒人看見他做什麼,舉高的左手朝半空中做了個類似手結的手勢,朗朗晴空忽然莫名的揚起陣陣陰風。
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在窺伺的黑衣人們忽露驚恐神色,口水直咽地連連後退,眼中的倉皇明顯可見,一個轉身全往路的另一邊跑去。
不過更奇怪的是他們的平衡感似乎不太好,走三步跑兩步地十分狼狽,跌跌撞撞還會飛起來,重重落下後用滾的離開。
「哎呀!我的小心肝,小心抓傷我的背,女人的指甲是留在床上使用,到時我不介意你用力的抓……哇!你真抓呀!」女人都是有爪子的貓,他總算見識到了。
「你就不能正經一些嗎?」咬著唇瓣微抖著音,面色浮白的楊雙亞由他背後探頭瞄向家的方向。
或者是乍見門前空無一人的情景,她眼中的寒意迅速回溫,抓著他休閒服的十指略微放鬆,沒適才的緊繃。
「有呀!我很正經,你瞧我的臉多認真,認真的想吻你。」剛說完,雨點的吻紛紛落下。
「雲中岳,你住手,別亂來了,我們還在馬路上。」萬一那群黑衣人去而復返就糟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剛萌芽的感情恐怕得攔腰斬斷,她不能拖累她所愛的男人……
愛?!
她提到那個愛字了嗎?
心頭一震的楊雙亞有著難忍的鼻酸,開啟的心窩傳來一陣陣不規則的抽動,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投下感情,把愛當成喜歡地愛著他。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她毫無所覺?在她來不及控制前就失去做主的機會,讓他輕易地走入心中。
「唉!又不聽話了,中岳、中岳,別連名帶姓的喚,以後改口叫老公我不反對,但現在喊我的名字即可,來,看著我的唇念一遍,中、岳——」
他像教小學生唸書一樣不厭其煩,故意拉長音好讓她跟上進度。
「中岳。」真是的,像個孩子似。
「乖,這才是我的好亞亞,你笑起來真像可口的蜂蜜。」百嘗仍不膩口。
楊雙亞把手往他嘴上一蓋,輕推了他一下。「這口蜂蜜不給吃。」
掃興,她怎麼知道他又要不安份了。「那我要吃你的手,開動了。」
狡色一起,放蕩的雲中岳用舌頭在她掌心劃個圈,然後動作極快地含吮纖纖蔥指,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突地,她的身體揚起一股戰慄,微麻的快感由下腹生起,一陣熱源緩緩地流向四肢,喉間不自覺地發出羞人的呻吟聲。
「到我家如何,我的床真的很柔軟,讓你舒舒服服地像慵懶的貓。」他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勾引著。
「好……」好字滑出喉間,迷離的星眸映入一枚指環轉而驟然清醒。「不行,你是有孩子的人。」
「喔!你嫌棄我結過婚。」該死的指環,害他到嘴的鴨子飛了。
哼!明天就把那小鬼送去幼稚園托孤,絕不讓他壞了他的好事,五歲的小男孩該自立自強了,不要怪他心狠手辣的「遺棄」他。
引誘的詭計未能得逞,滿脹的慾望不得宣洩的雲中岳將原因歸咎在兒子身上,表情凶狠地磨著牙。
對喔!她都忘了他結過婚。「你愛你老婆嗎?」
一問出口楊雙亞才知道自己很在意這件事,但又感到難受的無措,她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是前妻。」他訂正道。
「送我回家吧!」她逃避著,不看他的眼。
眼瞇成一條縫,雲中岳不滿地圈住她的腰。「怕聽見我對她的餘情未了嗎?」
「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她賭氣的回道,不承認心口微刺了一下。
沒有感情怎會成為夫妻,她問得太傻了,徒增笑話而已,她實在太草率了,女人一遇到愛情就會變得不聰明。
「什麼叫與你無關,我偏要告訴你,我和美娜感情很好,我喜歡她就像……」朋友一樣。
他沒機會把話講完,一隻纖纖素手如同要打扁他鼻子似地覆了上來。
「別說,我不聽。」他們夫妻的事和她沒有關係,她一點也不在意。
但是泛酸的胸口卻嘲笑她的言不由衷,她其實非常在意他愛的到底是誰。
是她還是他的前妻。
「你非聽不可,我才不會讓你有吃醋的借口,我愛……」你。
好事總是多磨,難得擺出正經神色的雲中岳強勢地箝住她雙肩,逼迫她必須面對他曾經結過婚的事實,也要她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可是他的戀情像受到詛咒似,好不容易才走得順利,又殺出程咬金來壞他的事,半途插出這麼一句話。
「嗨!親愛的,你又背著我偷腥呀?」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無法相信,沒通知任何人他的落腳處,為什麼她會知道這裡?
「美娜?!」
僵硬的扭轉脖子,他見鬼似的黑眸沉了沉,瞟向莫名其妙出現的美麗女子。
「不就是你賢慧又溫良謙恭的老婆,我好想念你喔!」突地撲上來的戴美娜抱著他猛親,差點害他重心不穩地必須放開另一個女人。
「你到底來這兒幹什麼?」他狠狠地推開她,少見的怒意浮在臉上。
「來看看你有沒有搞七捻三,和以前一樣有老婆還到處風流,騙人家說你已經離婚了。」她故意親吻他的指環,令他百口莫辯。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明明離了婚……」啊!完了,亞亞!「我真的離婚了,你不要相信她的一派胡言。」
該死的,上天派她來毀滅他不成?
「嘖!孩子都生了你還不安份守己,野花一朵一朵的摘,你好歹顧及你老婆的感受嘛!」嘻!真好玩,她第一次看他氣急敗壞的失去冷靜。
「戴、美、娜——」
好凶呀!真嚇人。「呃,好嘛、好嘛!我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你玩女人,你別再打我了。」
「你……」
一溜煙,挑弄完的戴美娜裝做害怕的跑開,抖動的背影消失在剛蓋好的新屋中。
「你打老婆?」
低咒不已的雲中岳抹抹惱怒的臉,苦笑地握握被拍開的手。
「我離婚了,真的,她是我前妻戴美娜,我們之間並無婚姻關係的存在。」他這樣的解釋能化開她臉上的冰霜嗎?
「打老婆不是男人應有的行為,夫妻是一輩子的牽絆,你要懂得知福惜福。」她的心,冷了。
果然不行,心懷憤意的他有殺人的衝動。「我再一次重申她不是我老婆,我也不會打老婆,我愛的是你,一個叫楊雙亞的女人。」
楊雙亞抬頭望了望他,眼中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