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靠近爹爹的臥榻,他準備再一次的進行報復計劃,誰教他回來和他搶娘親。過去他們母子沒有他也是過得幸福,雖然被姨娘叫雜種,可有母親的安慰,一切都可以忍受。
在認識呂慕星之前,他是個中規中矩的小孩,從來沒想過對別人惡作劇;在她的啟迪下,他以爹爹為目標,展開了一連串的行動。
竄改帳本是個失敗之舉,造成了娘親和管事們的麻煩,不僅沒有害到爹爹,還讓自己徒生罪惡感。這麼一來讓他明白了,惡作劇時不僅目標要確定,行動更要一舉中的,不能危害到無辜者。
他放棄淺簡易為的行動,將攻擊目標鎖定爹爹一人。他對庭院裡隨手可得的蟲子不屑一顧,那種東西嚇嚇娘可以,要對付爹爹這種男人,就像是在隔靴搔癢。
現在他懷裡的東西比蚱蜢、螳螂還要有殺傷力,一定可以讓他吃吃苦頭。
掀開包復枕頭的絲緞,將其下的棉絮挖了個洞,將懷裡叮噹作響的東西一古腦兒地丟了進去,再將枕頭盡力恢復原狀。
丟進枕頭內的東西有鐵釘、銅塊、石頭……等等,種類包羅萬象,是他每日在上學堂途中收集來的;接送他的球兒沒有起疑,只當他是童心未泯愛玩,並未加以干涉,畢竟他從未逾越本分,守著乖寶寶的形象至今。
睡在這些玩意上,包準明天一早爹爹一個頭兩個大,沒有精力再和他搶奪娘親的注意。
這些天來,娘親看到爹爹時,已不再有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偶爾在她以為沒有人看到時,她會出現神遊恍惚的表情,還會不知道想到什麼似的羞紅了臉,這個時候爹爹多也在場。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更加厭惡爹爹的存在。
他對父親的身份並沒有任何偏見,只是他有祖父、外公、還有三個舅舅,要說以他們當他成長的榜樣、模範足足有餘,每一個皆比爹爹要有資格,不缺他一個。
別人家皆是仰仗著父親來維持一家生計,父親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在申家,掌理事務的是娘,所有人在行動之前,必先咨詢她的意見,遵循著她的決定,爹爹倒成了絆腳石,令其它人無所適從。
一想到這兒,申元祿摒棄了罪惡感,將遭他破壞的枕頭恢復原狀,除非是躺了上去,否則在外觀上要瞧出端倪是不可能的。
這個特製的枕頭,是他對爹爹所盡的「孝道」。有了呂慕星的指導,他的搞怪功力突飛猛進,已經超越一般稚童的水準。
將枕頭上最後一絲縐起撫平,申元祿輕手輕腳地循著原路退出去;但是不消三步,背後即撞上一個堅實的物體。待他一轉頭,差一點沒嚇破膽。
那人可不正是他的爹爹正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嗎?
申元祿不確定父親看到了多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被人贓俱獲逮個正著,想賴也賴不掉。
「原來就是你在扯我後腿,難怪遲遲捉不到真兇。」申叔華心中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仍是不免大吃一驚。
他一直以為,這些日子的小災小難,是呂慕星閒來無聊捉弄他好打發時間,卻沒料到是元祿這個小兔崽子在作祟。
「你要千方百計的惡作劇我無話可說,因為你只是個小孩,但是拿帳冊來玩就太過分了。你不僅讓我忙得不可開交,連帶地更讓你娘跟著勞累。」申叔華可以將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網開一面不予計較,但是就平芯紅的部分,他可就沒有那麼慈悲了。
「你別回來就好了。」積壓多時的情緒,讓申元祿在這時候爆發開來,口不擇言地脫口說出隱藏在心底的話。
申叔華像泥人似的楞住,他不敢相信這個出自他給予的生命,對他是如此憎恨。
「我若沒回來你祖父和奶奶會很傷心的。」他說出一個為人子該有的孝心。
這點即使是小小年紀的申元祿也明白。「可是你在看過祖父和奶奶後就該離去,但是你沒有,還讓他們有不切實際的想法,認為你這次回來便不走了。」
「我是這麼打算的。」申叔華在語氣中加上了肯定。
但是申元祿仍是一臉的不信,懷疑的目光一刻也不曾改變。
他的年紀雖小,並不代表他不能想得透徹,府中上下臆測的閒言閒語不斷,全都是在猜測爹爹何時會故態復萌。
自從爹爹出現之後,關於在他出生之前,他是如何荒誕不經的耳語聲變小了;可是過去大家肆無忌憚地說著,日復一日的說辭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烙印,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忘也忘不了。
他是娘鬱鬱寡歡的罪魁禍首,是巧芸姨娘拿來欺負娘的把柄,是家寶用來取笑他的借口。總而言之,他是他們母子的肉中刺。
「祖父要你掌理申家的產業,你就不該讓娘再那麼忙碌。」申元祿思索著他不該霸住娘親的理由。
申叔華可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兒子小腦袋瓜子的想法怎會猜不出。
「你娘她管了五年,產業裡的進出買賣她是瞭若指掌,我怎麼可能趕得上她,自然在上軌道之前仍然要倚重她。」他存心氣氣兒子,消消他的氣焰。怎麼說老子是他,哪裡能容忍他爬到他頭上撒野!
申元祿握手成拳,全身緊繃得像防禦外敵入侵的刺蝟一般扎手。
這孩子什麼沒有就是一身的硬骨頭,和他娘一樣。
「你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你娘和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申叔華好不容易才能和平芯紅取得和解,當然沒有打自己一巴掌的道理。
申元祿的性子就和一頭牛頭犬一樣,咬住了目標死都不肯放手;他不會任由爹爹三言兩語煽動便撒手不管他與娘的事,對於柔弱的娘親他有保護的責任。
「娘有我就夠了,我們之間沒有你存在的餘地。」他將父親排除在外,「你還有姨娘和家寶,他們才是你的家人。」聽完,申叔華挑高了眉毛,對兒子的心態心知肚明。敢情他是在對他抱怨,抱怨這些年來任由他們母子遭人欺壓,他沒有盡到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沒有盡全力的保護他們。
「我對他們一無所知,只有你們母子才是我的家人。」申叔華堅定地保證。
但父子兩人相認不久,申元祿對父親所言無法委以信任。
申叔華明白這事不能急,得日積月累,一點一滴地和他慢慢磨。
他一把抓起枕頭,輕輕地搖晃數下,裡頭藏著石塊、銅塊等東西掉了一地。
「你要是有時間忙這種彫蟲小技,還不如跟著我學學拳腳功夫,搞不好哪一天你不但能以智取,也可以打倒我,到時我會摸摸鼻子走人,再度浪跡天涯。」
這樣的安排一舉數得,不但可以隔離孩子和呂慕星相處,阻止他學到她的古靈精怪,他也能就近保護兒子,不讓有心人士拿沒有防衛能力的孩子當棋子來反制大人。最大的收穫還是他能瞭解兒子的想法,進而取得和平芯紅之間的默契,往重修舊好的路上前進。
申元祿斜眼看著父親,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明明知道自己應該拒絕的,可是他提出的條件太誘人,與其坐在桌前,日復一日地讀著諸子百家的學問,還不如練練功夫以後還能保護娘親。
不必聽兒子的回答,申叔華便已知道他的答案。孩子畢竟年幼無知、想法單純,輕輕鬆鬆地下對了餌就可以引他上鉤,絲毫沒有困難。
目前,擋路的大石已經搞定了一個,剩下的是最為棘手的阻礙。平芯紅是很有個性的,不似小兒般好哄騙,要搞定她難如登蜀道。
但仍難不倒他。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終能令她感動。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 * *
這些日子以來,吳天浩不但沒能拆散平芯紅和申叔華,他們夫妻的感情似乎更加親密。
現在申府中急的人不只是巧芸,吳天浩也加入了她的行列。他不敢置信原本天大的好機會,居然如流水般悄悄自指縫間流逝。
如今破壞這對夫妻的信任,拉開他們彼此間的隔閡,是迫在眉睫的第一要務。不過卻不能重蹈巧芸的覆轍,他得從平芯紅身上下手。
對失憶的申叔華而言,這份感情比之蛋殼更要脆弱,禁不起重力壓迫,他們自然會如履薄冰般地維持兩人間的友好。既然如此,他更有機會介入其中作梗。
「弟妹辛苦了。」吳天浩體諒的說道。在對她的噓寒問暖方面他所下的功夫,從來未曾偷工減料過。
「不,哪裡。這只是我身為申家媳婦所該做的。」平芯紅冷淡地響應。
她暗呼倒霉,居然和吳天浩狹路相逢,讓他給堵上了。一直以來,他們大多能維持以禮相待的客套,但偶爾由他眼中傳出的意淫,看得她心裡直發毛,除非必要,她不會與他單獨相處。
今日與平芯紅的相遇並非偶然,是出自吳天浩精心設下的局。為了逮著她獨處的時機,花了他不少時間。
她的身邊總是有人圍繞著,不是申叔華帶回家的客人,便是申家的管事,但是最常見到的,便是申叔華本人。
他們夫妻倆從清晨到黃昏,沒有一刻稍離。就連夜晚關起房門之後,他們仍是同室共寢,要說他們仍沒有肌膚相親,那申叔華準是柳下惠轉世。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以申叔華過去的名聲來看,他比較像是蝴蝶轉世,流連花叢忘返。
他們之間,一定有可挑撥之處。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許申叔華忘卻了過去的自己,但是本質上他仍是他,還是那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表弟他能回家來真是天大的喜訊,不過他看來沒吃過什麼苦頭,倒是你為申家上下所做的犧牲,他是結草啣環也還不完。」
吳天浩這麼一說,好像對申叔華有所不滿。
要說吳天浩在申家有什麼貢獻,就是他在裡裡外外都與平芯紅站在同一陣線,支持她所做的任何決定。
當然,替她出席那些以她的女人身份不該出現的應酬場合,也是他的權責。為了迎合她,他可是硬撐得很,沒敢花名在外。
他努力到現在可不願真的付諸流水、血本無歸,結局若是人財兩失,那他可就糗大了。
「你不覺得他這一趟回家變得成熟了嗎?」平芯紅挑安全的話題說,沒對他的言外之意多加談論。
「這只是假象,別忘了他人還在失憶中,等哪一天他要是恢復記憶,故態復萌,你不就又回到以前那種以淚洗面的日子。」
這個想法在所有人的腦海裡都曾經出現過,當然也包括平芯紅,但是吳天浩是第一個將之一語道破的人。
「那又如何?」平芯紅語氣平淡,絲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擔憂。「只要公公婆婆高興就好,我沒有任何意見。」
「你該有意見的,而且你也有資格的,不是嗎?」吳天浩情緒激動地說。
不只如此,他還罔顧平芯紅保持距離的願望,一步步向她靠近。
「別說申字號是由你手中振衰起敝,還發揚光大擴大了申家產業版圖,這全是你一個人的功勞,憑什麼他一回家便搶了你的丰采,當個現成的大老闆,坐享你的辛勞。」
與其說他是在為她打抱不平,不如說他是在為自己喪失的利益哀悼。
聽出他語氣中的怨懟,平芯紅的眉不由得攏緊。
「申字號不是我個人便能壯大起來的,是大夥兒為求一口飯吃,胼手胝足地建構出榮景,才有今日的成功。」
她不敢居功並不是因為她的個性使然,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不論是管帳簿記之人、在碼頭區出賣勞力的捆工、抑或是在田間揮汗如雨的農人,各有各的職責所在,不論少了誰,都會動搖申家的基礎。
她心心唸唸地將這個道理教導給兒子申元祿,就是不想他成為一個紈褲子弟,讓申家敗在他手上;申家出了一個申叔華便已足夠,這種能力不必克紹箕裘地傳承下來。
聽了吳天浩的發洩之後,她不禁慶幸她沒讓兒子拜他為師。在本質上他與申叔華是一丘之貉,自尊、自大,少了憐憫愛物之心。
「你是知道的,我這些年……」
沒等他把話說完,平芯紅便出言打斷他的話。
「當然在這之中你也是居功厥偉,若要說申家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就非你莫屬。相公還真得好好的謝謝你,你不僅為商號盡心盡力,還要負起教育家寶的重責大任,都不是簡單的事。」
平芯紅將大帽子一頂頂地往他頭上戴,希望他在得意之餘能拋去癡心妄想,不用再讓她提心吊膽地怕他霸王硬上弓,時時得注意身旁的動靜,搞得她心惶惶的。
「你不知道……」
吳天浩不死心地想向她繼續告白,但是平芯紅打定了主意,不願與他撕破臉。他們還是一家人,將來得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不必反唇相稽讓大家不好過。
「天浩表哥,相公該感謝你的犧牲。當年你若是上京赴考,今日你便可光大你吳家門楣,官拜不只六品,在朝中皇上效力。」
「的確,娘子說得沒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介入,嚇得吳天浩差點腳軟,卻讓平芯紅鬆了一口氣。
申叔華表現得好像他只是湊巧路過,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他似乎知道她的為難,一個箭步站到她身後,以身體支撐住她。
他的氣勢蓋過吳天浩,幾乎令吳天浩難以正視。也難怪,吳天浩方纔的言行是在誘拐人妻,於禮於法都不容,萬一傳了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將毀於一旦。
兩個男人的尊卑消長可見一斑。
今日的申叔華不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再如過往一般,得靠著吳天浩的掩護來為非作歹;他有足夠的見識,知道吳天浩的所作所為並非基於友好善意,而是另有所圖。
一個男子漢怎可容忍別的男人覬覦愛妻,為了捍衛所有權,他有了拋頭顱、灑熱血的覺悟,也樂意如此。
平芯紅值得他這麼做。
教申叔華的眼光看得越來越心虛,吳天浩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在這一刻全化為烏有,腦子裡一片空白,想不出應對之詞。囁嚅了半晌,只見他嘴巴開合像離了水的魚兒,出不了半點聲音。
氣憤難耐的當口,他心生痛揍申叔華的念頭,拳握得死緊,幾乎要掄拳揮出,一拳打在申叔華俊俏的臉上。
但是他硬生生地忍住。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不是曾經讓他消失了五年嗎?這一次他會確定申叔華的死亡,讓他不再有奇跡出現。
雖然艱難萬分,吳天浩仍是硬將嘴角向兩旁拉開,露出一抹謙沖笑容。
「你們夫妻久別之後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這個外人在場倒顯得殺風景。我還得跟家寶上課去,先失陪了。」以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退場,吳天浩走得算是理直氣壯。
但是一轉過身子,他的忿忿不平完全展露在臉上,猙獰的面目會讓小孩看了之後在夜裡惡夢連連。
他暗中立誓,不除去申叔華他誓不為人。
* * *
待吳天浩一消失在她視線範圍內,平芯紅整個人癱軟無力地倒向申叔華,讓他以堅實強健的臂彎帶來安慰。
申叔華好笑地望著她的面容,發現她也不是那麼天不怕地不怕。
「你曾經給過他暗示嗎?」他不必言明也能讓她明白話中的隱喻。
「要真有過什麼,今日我要面對的可能就是一女二夫的窘狀了。」她認為他這是多此一問,但是仍不厭其煩地為自己的清白辯解。
這種曖昧不當下說明,日後會像陷入泥淖中一般難以脫身。
其實她不必說明,他也明白真要有什麼,她不可能會那麼理直氣壯地面對他,沒有絲毫的理虧愧疚。
再者,她若真是琵琶別抱也是情有可原,旁人無置喙的餘地。他不是個好丈夫,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懷抱著她瘦弱的身子,嬌小脆弱的身子骨在他手中不堪一折,要撐起申家的大小事宜,真令人心疼她的辛勞。
「如果哪一天我又失去蹤影,為了你和元祿好,你要找個能為你撐起一片天的男人,來照顧你們母子。」
平芯紅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聽到的真會是他所說的嗎?定睛凝神地觀察他的眼眸,欲自他的瞳眸中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隱藏在眼裡的一絲不定,非常的隱密,幾不可察,卻仍可看出一絲端倪,他說的是違心之論。
「是的,謹遵夫命。」驟生而出的一絲玩心,讓平芯紅笑著說。
看到她展露出調皮的一面,著實令他大開眼界,愛憐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兩人輕鬆的互擁在一起。
「天浩表哥,他……」他信任的是平芯紅,並非吳天浩,欲言又止不是在懷疑她,只是不知該如何界定他們之間的關係。
或許正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吳天浩這朵落花,是否於人於事無傷大雅還有待觀察。
吳天浩是否會因為佔有慾而興起除去他這個障礙的念頭,將他這個丈夫除之而後快,來個人財兩得,誰也說不準。
「他只是一時分不清事實,以為他喜歡我罷了。」平芯紅分得清現實,不會因一時軟弱而迷惑。
「你從不曾給他任何鼓勵?」申叔華疑惑地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這位淑女有財有勢,身價不凡。得到了平芯紅,不但可掌握申家的產業,還能就此利用平家的權勢,屆時他可能掌握的,可不僅是區區一個蘇州而已,朝中有後盾,更可能成為皇室御用商人。
或許這才是吳天浩的野心。
平芯紅給了他一記不悅的白眼,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申叔華不依,加重雙臂的力道,讓兩人的身子自頸部以下,密密實實地貼合在一起。
「你對我的信心可真強。你以為我真那麼行嗎?真要如此,我不會連自己相公的心也掌握不了。」平芯紅憤慨地說。
氣憤令她的粉頰染上了一抹紅,雙眸晶亮光彩如星曜般生氣勃勃。
瞧著她紅潤的唇,鮮嫩欲滴地有如成熟的石榴吸引他俯首靠近,以自己的唇覆蓋其上,擷取她口中的甜蜜。
拜她大吃一驚所賜,讓她的唇來不及緊閉,任由他的舌靈活地長驅直入,溫柔誘哄、逗弄著她。
初時平芯紅不知該如何反應,對身為人妻的她而言,親吻這種夫妻間的親暱是嶄新的體驗,她只能呆楞地在他的懷中,體會他的吻所帶來的神秘感受。
或許人本身就有著引導人如何應對的因子,她只覺得心頭一股暖意升起,起先只是小小一簇豆大般的燭光,居然在一瞬間轟的一聲,便成了燎原大火,迅速蔓延燒盡理智,讓她閉上雙眼沉浸在他的溫柔中。
他的動作輕柔靈巧,好像她是易碎的琉璃般,和他過去的粗暴大相逕庭。
他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不敢隨便造次,隔著層層衣物,沒有為她寬衣解帶。
他們重逢般的第一次不該如此草率,應該在一張好床上,慢條斯理地誘惑她,讓她得到歡愉的感受。
抓住了最後一絲的自制,申叔華結束了這個吻,萬般不捨地與她的唇分離。看著他造成的紅艷,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
那是由他烙下的無形印記,代表她是由他獨佔著。
而她尚未從激情熱吻中回神,只能虛弱地輕顫不已。
眼神迷濛的她,擁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風情,在顧盼間勾魂攝魄。
他的額與她的相觸,兩人雜亂急喘的呼吸融合在一起,親密的難分彼此。
「不是今日,我會等到你願意的時候,但是希望我不會等太久。」
平芯紅的雙腿無法支撐站立,只能像菟絲花般攀附著他。
若非他歇手,他們便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一場男歡女愛。她的自持也不過如此,他不費吹灰之力便予以攻破。
她不能,也不該就此投降,否則不是又走回頭路了嗎?
她迷惑、更疑懼他對她的影響力是如此之巨,她還能抵禦到何時,棄械投降之時似乎已將近。
是何時呢?她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