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女主人岳華雖然年近五十,但身材與肌膚保養得宜,加上打扮時髦入時,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大學畢業了,不過做媽愛念的個性不小心洩了底,只見她一邊把購物袋丟給出來迎接的傭人,一邊念著一起回來的大女兒。
沈芬郁臭著一張臉。她都已經二十四歲了,媽媽卻還是什麼事都要管、都要念,煩死了!她逕自跑上樓梯,讓叨絮的老母雞獨自念個夠。
岳華跟著上樓,走進華麗的大客廳,坐到長沙發邊,隔著一小段距離和生氣坐在窗邊貴妃椅上的大女兒說話。
「小芬,不是媽愛念你,你不要老是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一起。」
「他們哪裡奇怪了?!不要老是瞧不起我的朋友。」
「奇裝異服,還整天打混,怎麼不奇怪?上一次你和他們一起出去,沒事跟人一擦撞,還好我們家車子鋼板夠厚,要是那種爛鐵皮車,你早就受傷了。」
「就光會說我,上次小芳幫朋友帶狗去看病,掉了一車子狗毛,連真皮座椅都被狗抓得亂七八糟,也沒聽見你念她一句。」沈芬郁氣呼呼地頂回去。爸媽最偏心了,妹妹做什麼都對,她做什麼都不對!
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每個人都想要父母最多的愛與關懷,兄弟姐妹之間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競爭。
五根手指頭伸出來都會不盡相同,父母難免會偏愛乖巧討好的孩子。因為妹妹沈芳伊的受寵,生性叛逆的沈芬郁難免有種被冷落的感覺,漸漸用相反的手段吸引父母的注意,壞就壞在沒人看破這點,包括她自己在內,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家裡的麻煩製造者。
「你不要把話扯到你妹妹身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女兒變得跟小太妹一樣,叛逆、不聽話、大小麻煩不斷,到現在還是一點長大的樣子都沒有,成天跟一些損友混在一起,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岳華心情沉重地長吁一口。
「那你就不要老是拿我跟她比。」
「算了、算了,我說不過你!」岳華傷透腦筋地扶住開始抽痛的頭。
「熱死了!」沈芳伊從外面進來,開朗地向客廳中的母親和姐姐打招呼,「你們回來了,有買到喜歡的衣服嗎?」
沈芬郁哈地一聲,「那種拙斃了的衣服誰會喜歡?」
沈芳伊一雙大眼睛驚訝大睜,只見姐姐身上的鬼洗牛仔褲又髒又破,T恤上還印著F開頭的字眼。平常這樣穿就算了,但是今晚可是正式的相親場面,聽說對方還是某某集團的小開,爸媽緊張得都快睡不著覺了。
「難不成晚上你要穿這樣去?不會吧?!」
「有何不可?再說,我也還沒決定要不要去。」沈芬郁拽得不得了。
「你非去不可,不然你等著瞧。」岳華氣急敗壞地下最後通牒。對方也不知道在哪兒見過大女兒,興趣高昂地托人來說媒,這種提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絕對不能讓她任性地破壞掉。
「叫小芳去呀,她是你和爸最得意的寶貝女兒,保證不會給你們丟臉。」沈芬郁把事情往妹妹身上一推。
「不好意思,人家可是點名要姐姐你,跟我沒有關係。」沈芳伊匆匆從桌上的一堆信件中挑出自己的信,隨即逃上樓,關上房門還隱約可以聽見樓下的爭吵聲。
真是的,她們吵不膩,她聽得都煩了。
她坐下翻看信件,目光停留在一張漂亮的風景明信片上,湛藍無雲的晴空下,六根高塔簇擁著巍峨壯觀的清真寺,下面印著一排小字——
藍色清真寺,伊斯坦堡,土耳其。「誰去土耳其玩?」她納悶地翻看明信片的背面,看見署名,她又驚又喜地大叫,「小辰哥!」
那差不多是一年前,姐姐大學畢業前夕的事,混吉他社的姐姐終於要在畢業前夕上台表演,她特地去捧姐姐的場。
校園吉他社的演奏會,台上台下一樣熱鬧,而正當演奏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被熱情的學弟妹推上舞台,人氣百分百的他被要求演奏一曲。
那個男人長得俊秀非凡不說,氣質溫文儒雅,穿著打扮更是品味出眾,更可怕的是他那殺傷力十足的溫柔笑容,這樣的男人抱著吉他、唱起情歌,簡直魅力無法擋,一曲過後,她就迷戀上他了。
太完美了!完美得無懈可擊。
演奏會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向姐姐打聽,原來他叫徐之辰,和姐姐是同校不同系的學長,因為同屬於吉他社頗有交情,畢業之後他攻讀碩士,和吉他社的老朋友還是保持聯絡,大家常常聚餐碰頭。
然而,從那天之後,她就積極地參加姐姐吉他社的聚會,為的就是徐之辰。
「不曉得姐有沒有接到小辰哥的信?可是她們還在吵,現在過去一定會被流彈打到的,怎麼辦?」
她為難地探出房門,正巧看見姐姐乒乒乓乓地上樓,個性十足地甩上房門。她吐吐舌頭縮回房間,漫無目地轉了好幾圈,最後還是忍不住過去隔壁找人。
「幹麼?過來看熱鬧?」沈芬郁像吃了炸藥似地轟炸無辜第三者。
沈芳伊用甜甜的笑容應付姐姐旺盛的火氣,秀出手中的明信片。「你看,小辰哥從土耳其寄明信片給我,姐也應該有吧!借我看看,好不好?」
「愛看就拿去看,反正也沒寫什麼,那傢伙還是老樣子,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沒事跑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真無聊。」
她想也不想地把明信片丟給妹妹。也許別人都哈徐之辰,但她喜歡的是體廓剛健、充滿男子氣概的大男人,那種奶油小生才不合她胃口呢。
「這就是他率性的地方呀。」沈芳伊為偶像辯解。「是任性吧。」沈芬郁不以為然地說。打開衣櫥,心不甘、情不願地挑選今晚的衣服,看見妹妹笑嘻嘻的表情,她有些下不了台的尷尬,硬拗地說:「搞清楚,我可不是低頭,只不過是好奇,想去看看是誰這麼好膽,竟然敢點名大小姐我去相親,保證讓他哭著說下次不敢了。」
「既然都要去了,幹麼還故意踢場子。」她忍著不笑,好聲好氣地勸脾氣超拗的姐姐。
「我偏要,你管我!」沈芬郁站在六門大衣櫃前發呆,滿滿的個性服飾,上街又和媽媽鬧脾氣,臨時想找件體面的衣服,還真找不出來。「小芳,衣服借我。」
「那有什麼問題。」她們姐妹身材差不多,只是衣服喜好天差地別,一個是玉女派,一個是嘻哈風。
沈芳伊高興地領著姐姐到房間,打開衣櫥,隨便姐姐挑選,便忙不迭地坐下拜讀來信。徐之辰為姐姐挑選的明信片,是伊斯坦堡最具代表性的聖索菲亞大教堂。
「我追隨著錫南的腳步到了伊斯坦堡,帶著朝聖的心情踏進聖索菲亞大教堂,集東西建築的美,融合基督教與回教,驚艷、讚歎已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有空的話,一定要來這邊看看,絕對要來。」
她的心跟著充滿詩意的文字飛到千里之外,腦海中浮現她和小辰哥並肩漫步在近東街道的畫面,柔焦的鏡頭中,兩人慢慢回眸,望進彼此的眼底,深情凝視……啊,超浪漫!
「好想去喔,真的好想去找小辰哥喔!」
沈芬郁有些受不了地白了妹妹一眼。又來了,如果說她要個性過了頭,妹妹就是浪漫過了頭。
「可是……他又沒邀請我去,只是說有空的話去看看,我當然有空……」沈芳伊噘著小嘴,萬分可惜地輕聲低哺,抬頭看見姐姐翻著白眼瞠視著她,她臉一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隨便說說的。」
「喔,是嗎?」沈芬郁的美眸中泛起終於弄懂的恍然。
姐妹倆只差一歲,個性卻南轅北轍,上了國中以後,她們就不常一起混了。大學畢業前夕的一場演奏會,來捧場的妹妹和吉他社那掛人認識了,之後吉他社的聚會她就一定到,搞了半天,原來她是煞到徐之辰又不好意思明講,這也難怪,嬌美的妹妹向來只有被人追,可沒倒追過男人,嘿嘿,不過這次,似乎就快要破例嘍!
「這件穿起來超美的。」沈芳伊把話題轉到姐姐手上的衣服,緞面細肩帶下一個弧度優美的深U字領,有如蛛網般交錯的白色銀縷絲絨在淺粉色的萊卡布料上遊走,交織出一朵朵鏤空的玫瑰花,穿起來體形美、氣質佳。
「給我這件小可愛幹麼?」沈芬郁納悶地接過妹妹遞過來的粉色小可愛。
「這件雖然很漂亮,可是領口太低了,所以我都是這樣搭的。」也許外國人敢大方獻寶,但是她只敢點到為止,所以每次都會搭件小可愛。
沈芬郁把小可愛丟開,得意地挑挑眉。「我就是要讓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流鼻血而亡。我警告你,別去告訴媽喔,不然就不好玩了。」
「還玩?!」沈芳伊忍不住笑了。只怕到時候氣得流鼻血而亡的,是看見女兒全都露的爸爸媽媽。
沈芳伊在大樓管理員的要求下做了訪客登記,然後迫不及待地上了電梯。姐姐說她不在家的時候小辰哥打電話來過,說他留了一樣東西在他的公寓,叫她去找他室友要,她馬上就火速衝來了。
暗戀小辰哥已經一年了,因為怕被最愛消遣她的姐姐笑話,所以不敢明講,所幸她還是很有魅力,吉他社那堆傢伙中有幾個挺哈她的,於是她順理成章地接受聚餐邀約,和他們混在一起,為的就是要不著痕跡地接近小辰哥,要他注意她,給他機會追她,怎麼知道小辰哥的身邊老是繞著一堆礙事的傢伙,這叫矜持的她怎麼好意思表現得太白,結果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小辰哥到底留什麼東西給她?一路上她想了一大堆可能性,愈想就愈興奮。
「就是這裡。」一出電梯就找到了徐之辰的公寓,她忙不迭地按了門鈴,沒多久門就開了,她堆起了甜美的笑容打算向他的室友打招呼。
「你好,冒昧拜訪,我是——」
「小黃!」
笑瞇的美目倏然大睜,看清站在門後同樣一臉訝然看著她的高大男人。他不就是那個害她糗到極點的壞獸醫嗎?!
沈芳伊瞬間收起笑臉,豎起柳眉,下客氣地質問:「你在這邊做什麼?!」
「我才想問你這個問題呢,竟然追到家裡來,該不會是煞到我了吧?」一下子笑盈盈、一下子凶巴巴,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害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看看還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表情。
「少往臉上貼金了——」她臉上一熱,哼地一聲,指著他的鼻子臭罵,沒想到他卻順勢拉過她的手掌翻看,她嚇了一大跳,猛然抽回手,不甘心地大叫,「你幹麼?老是動手動腳的,大色狼。」
為什麼老是讓他輕易得逞,真是氣死人了!
「我只是看看你的傷怎樣了,沒這麼嚴重吧!」被指控色狼的他也不好意思起來,收回的手尷尬地擦在腰際,一臉納悶地問:「看樣子你不是來找我的,請問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我當然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小辰哥的。」她皺起眉頭,像第一次見面似地上下打量他,無法把眼前這個傢伙和小辰哥口中那個心胸寬大、很會照顧人的大好人室友畫上等號。
「小辰哥?你是說徐之辰。」平明雙手一攤,「不好意思,他不在家,他跑去土耳其了!」
「這個我知道,他說他托你拿一樣東西給我。」
「哪有?他說走就走,什麼也沒交代,我還想找他呢!」
期待變成了失落,沈芳伊不願意相信地說:「怎麼可能?!你該不會是故意騙我的吧?!」
他又好笑又好氣地反問:「我幹麼騙你?」
她知道自己又隨口說了不對的話,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肯空手而回,小辰哥究竟留了什麼東西給她,對她很重要,說不定這就是突破僵局的重要線索……
沈芳伊著急地說:「說不定是你忘了,我自己進去找——」
這下他懂了,原來她是風流倜儻的室友的粉絲之一!
平明無由地輕歎一聲,往後一站,順便告訴她徐之辰的房間。「請便。」
關上大門,他回自己的房間繼續整理東西。大學四年、實習一年全住在這裡,不知不覺中累積了不少家當,等到要搬家時才知道厲害。
興匆匆地進入徐之辰的房間,她也不好真的翻箱倒櫃,只在雙目所及之處仔細尋找,厚厚的建築書籍隨意堆放在書桌上,衣架上也還掛著他穿過的衣物,看起來就像主人只是去街角的7-ELEVEN買份報紙,隨時就會回來似地,一點也不像出了遠門的樣子。
她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回,就是找不到像是留給她的東西,她不禁開始著急了。
平明用膠帶封好紙箱,搬到客廳的牆邊整齊堆好,轉身看沈芳伊一臉失望地站在他的身後。
「沒找到?」
「你再想想看嘛,他真的沒有交代你任何東西嗎?」
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對著他眨個不停,甜脆的嗓音再加上哀求的嬌態,實在讓人很難斷然拒絕,但他也只能無奈地聳聳肩,指指堆放在牆邊打點得差不多的家當。
「那傢伙就是這樣,想到哪就做到哪,說走就走,連公寓租約到期了,我想搬回家,他到底要不要續約都沒交代,我也正在傷腦筋。」
聞言,她洩氣地坐到沙發上,雙手撐腮,垂頭喪氣。
眼光瞄到茶几上的一本書,封面漸層的水藍色中,一隻水晶通透的魚兒悠遊,
魚鱗如星閃耀,散落身後化成一條銀河……她看過報上的書評,這本新詩集頗受好評,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
隨手拿起來翻看,拿開詩集,露出底下壓著的一堆信件,最上面的雪白信封頓時抓住了她的目光,她像發現寶藏似地撲過去,驚喜交加地抓起信封,差點就要喜極而泣了。
就是這個!原來小辰哥留給了她一封信。
「還說沒有?!這是什麼?你這個說謊的傢伙!」她像水戶黃門(編註:水戶黃門本名德川光圈,其父是德川家康的最幼子賴房,封在水戶,他因為幼時的雍容氣度,讓三代將軍家光指定為水戶藩的繼承人。他一生尊崇中國儒學的古典,遺愛民間,因此民間編造出許多他微服出訪的有趣故事,宛如日本的包青天。)似地高舉著信封,正義凜然地戳破他的惡行。
「你講話客氣一點!我這個人向來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更不會說謊。」
他並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向她交代什麼,但也許是想換個清靜吧,他還是把事情解釋清楚。「大樓警衛說這是有人托他轉交的,他說得不清不楚,我聽得不明不白,只知道這是小辰的東西,所以就隨手放進那堆信中,我哪知道你是在找這個東西。」
「你不認識字嗎?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地寫著我的名字?」她指著信封上用電腦列印的沈芳伊三個字,鐵證如山,看他怎麼狡辯。
「原來你不叫小黃。」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暗笑地看著她氣得咬牙切齒的可笑模樣。事實上,他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她的芳名。
「小黃是那隻狗——」她氣得兩腮鼓鼓的,完全明白他是故意的,可是又拿他沒辦法。
「好了,既然信是你的,就拿去吧,書還我,我要裝箱了。」他伸手討著她手中的詩集。
沈芳伊那充滿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武斷地說:「我看你一點都不像會看這種浪漫詩集的人。」 「不像就不能有嗎?」還不是寶貝妹妹小遙,嫌他太過務實,沒事送他這本詩集,叫他去學點浪漫,那實在有違他的本性,翻過一次之後就丟在一旁壓東壓西,泡麵的時候還滿好用的。
「這一定是小辰哥的,我接收了。」沈芳伊高興地把詩集收進包包中。她本來就想買這本詩集了,能夠從小辰哥手上得到,更是別具紀念價值。
「算了,送給你。」反正放著也沒用,就當被搶。
「慷他人之慨,你可真是大方呀!」她不以為然地朝他齜牙咧嘴,轉身跑到窗戶邊,內心充滿喜悅並且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信紙帶著淡雅香氣,同樣是電腦列印,漂亮的宇體清晰地列印在優質、浪漫的粉色底紙上。
小芳:
幾次相聚,對你的感覺愈來愈深刻,然而混雜在人群中的愛意很難表達,更不易確定,幾次想要表白,卻苦無機會單獨與你深談,結果蹉跎至此。
此刻,臨出發前,我強烈地想著你,想著你對我的意義,想著我對你的意義。
如果,我對你而言,只是個普通朋友,那麼就把這封信撕了,一切如舊。如果,你愛我,那麼就到土耳其來找我,我在神話的大地、小亞細亞的星空下等你。
如果你來,我將會是你的……
withLove徐之辰
沈芳伊感動地把情書按在胸口,心情激動得無法自己。 她就知道小辰哥喜歡她,只是被那些礙事的傢伙給妨礙了,在遠行之前,他終於耐不住滿腹相思,寫了這封情書給她,要她給他一個答案。她當然要去了,只要她去,完美的他就是她的了。
感動加上衝動,熱情踢開矜持,她當下決定勇敢追尋真愛。
在浪漫的幻想中陶醉了好一陣子,她終於想起現實的問題……要是東京、巴黎或紐約那種文明世界,她什麼也不怕,可是土耳其那種感覺很遙遠、很陌生的回教國度,她沒膽一個人上路。
怎麼辦?
她煩惱地抱頭苦思,一轉身對上一張充滿好奇的俊臉,猛然覺得難為情,正想開口說他幾句的時候,一道靈光閃進腦中,嘴角勾出一抹有所企圖的淺笑。 不過是看封信,怎麼會有這麼多表情?!真是太強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女孩子的表情可以這樣瞬息萬變,感覺好新奇。
「平大夫,你剛說你想找小辰哥,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她柔聲說。
平明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我隨便說說的,我還得找工作,哪有空去玩?再說,他只寫了張明信片給我,既沒留電話、也沒寫住址,我上哪兒去找人。」
「天吶,那就是說沒有人知道小辰哥確實的下落嘍?最近不是有個外國媽媽來台灣尋找自助旅行而失去聯絡的兒子嗎?你想小辰哥會不會有問題?!」她小小的臉上充滿了擔憂。
「小辰好歹也讀到碩士,應該沒那麼笨吧!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他說話的語氣愈來軟弱,連自己都快不能說服了。
有學問的人不一定有常識,他那個室友就是那種超沒常識的天兵天將,連日常生活都常凸槌,在旅途上更不用說了,被她這麼一說,他不禁擔心起來。
「你很擔心他吧!」她掩嘴竊笑。很好,有反應了,接下來推他下坑就對了。
「是有點擔心,不過目前他都還保持聯絡,應該不用太緊張吧。」
「等到失去聯繫就太晚了,我們得馬上出發去找他才行,沒事最好,我們就當去旅行一趟,你又可以順便問他到底要不要續租,回來以後你就可以安心工作了,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哎呀,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不幹不脆,總之,就這樣說定了!」她硬是向他要了護照和簽證所需的東西,不讓他有反悔的餘地,把東西塞進包包中,她高興地揮手告辭。
送她出門,在等電梯的空檔他想起一個問題,好奇地問:「對了,小辰留給你的信裡頭說了些什麼?」
她囁囁嚅嚅了好半天,才小聲地說:「他說他在小亞細亞的星空下等我。」
平明眉頭一皺。那也就是說是她想去找人,他被她設計了?!黑色的眸中瞬間爆出火光。
在他噴火的目光中她飛快地逃進電梯,在電梯門闔上之前,她得意地說:「平大夫,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等我跟你聯絡嘍。」
「沈——芳——伊——」這是他第一次叫對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