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為了那位突然蹦出來嚇人的黑先生,而那位黑先生哦……嗚,居然就是上司傳說中的丈夫!
丈夫!是的,不要懷疑,就是丈夫--她上司的丈夫。
誰會料到這個看起來根本就是在江湖上走跳的男人,居然會是她那集超優家世、美貌、學歷、能力於一身的大美人上司的丈夫?!
而……誰又會料到她梁霞衣的一世英名居然會毀在這裡?她一向很警覺的呀,怎麼會、怎麼會忘了清場完後再與那些很「魯」的家人哈拉?!這是為什麼呀!自己怎麼會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呀?!
悲慘的事實讓梁霞衣考慮過用跳樓的方式來躲躲羞,但是想到這是二十樓,便很快的打消念頭;後來因為肚子餓想吃蚵仔麵線,於是又異想天開的覺得拿麵線來上吊似乎是不錯的餿主意……
嗚……沒錯,她心虛、她六神無主,生怕待會兒上司偕同夫婿走出來時,會順便端出一盤炒魷魚送她吃。
不要哇……現在經濟如此不景氣,想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可不容易呢。那位黑道大哥的舌頭千萬不要太長呀,拜託拜託!看在她好歹讓他笑不可抑的份上,道義上來說應該會放她一馬吧?
笑不可抑?是的,就是笑不可抑。黑先生--聽說姓耿,那就從善如流改叫做耿先生好了。這位耿先生呢,在跟妻子親吻完之後,還來不及說其它呢,一看到她臉上青筍筍的菜色,居然哧笑出來。他知道她的菜色所為何來,更知道她的憂慮,而這似乎讓他覺得有趣得不得了,完全顧不了維持他老兄嚴肅剛硬的本色,就這麼破功;嚇得辦公室裡其他三人呆若木雞,像是看到地球毀滅般的不可思議。
好啦!這位先生不置一詞的跟妻子進去了,留下她一個人繼續忐忑下安、晴天霹靂下去,還不時要接收來自一冰與二冰拋來的問號和打量眼光。
她是這麼善於察言觀色,當然知道這兩個人很好奇她是怎麼把他們口中的「老大」逗得這麼樂的,只不過因為彼此不算有私交,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問。哼,她才不說!打死不說!太丟臉了……咦?等等!他們剛剛叫那個耿先生「老大」對吧?!莫非他真的是混黑社會的?
粱霞衣猛地搗住胸口,心臟咚咚咚亂跳,頓時覺得又害怕又好奇。黑、黑社會耶!尋常人根本沒機會見識到何謂黑社會。看在她可能會被炒魷魚的份上,這兩位冰山應該不介意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吧?就當作是她在孟氏企業最後的福利,因為……明日,可能又是一個天涯……嗚……好哀怨喔。
呃,要怎麼開口比較婉轉呢?
「卓特助,這是行銷部呈上來的企劃案,我整理好了。」她將一份不算急的公文拿到二冰桌前。
二冰,也就是卓然先生,抬頭看了她一眼,收下。
「多謝。」
一樣的平淡無表情,害她當下差點打起退堂鼓,縮回自己的辦公桌之後去喘大氣。但是想到一冰似乎更加難交談,她別無選擇只能在卓然身上使勁,看能不能敲下一兩句她想知道的內幕了。
「還有什麼需要我立刻處理的事情嗎?」她笑問。
卓然將目光從文件上轉移向她,兩道眉毛依稀向中央靠攏了零點五公分,教她心口高高提起,不敢放下。
「你沒其它的事好做了嗎?」聲音雖然好聽,但是冷得很。
「暫時是沒有……」她決定皮到底。這個二冰喔,講話就不能婉轉一些嗎?這種毫不客氣的詰問語氣,她以外的任何女子聽到了都會被嚇得去一哭二鬧三上吊耶,他知不知道啊?
「但是我有。」他指了指堆滿文件的桌面。
意思是叫她閃遠一點是嗎?這個人真的是太無情冷漠了,要是他這副德行居然還追得到女朋友,那她梁霞衣八成也可以中樂透了。
她轉身走向茶水間,很快衝泡出一壺菊花茶。這次問也不必問,每個人桌上都有一杯。一冰趙永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放回公事上。倒是這個卓然,居然直瞪著茶杯看,像是看到稀奇的飛碟般目下轉睛。
久久,他道:
「你不必做這個的。」
「哎呀,大家同事一場,計較這種小事幹嘛?」何況……嗚,以後恐伯就不再是同事了,還忌諱什麼來著?暗自拭去淌流在心口的淚珠,她笑得可愛又親切:
「卓特助,那個呀,那個耿先生是你的哥哥哦?」開始套話。
「我姓卓,他姓耿。」卓然的眉頭幾乎連結成一條線,略顯凌厲的黑眸投射向眼前的嬌容,像在看欠他一億元不還的債務人似的。
「啊?」這是什麼回答?頭皮發麻的梁霞衣繼續硬著頭皮問下去:「我知道你們不同姓啊。」
「不同姓的人在正常情況下不會是親兄弟。」
「可能是表兄弟呀。」他就不能痛快回答她他們到底有沒有親戚關係嗎?她在心中嘀嘀咕咕,但是仍維持可愛而親切的面貌。
「不是表兄弟。」簡單明瞭。
「喔。」幾乎問不下去。但是她仍然不屈不撓、再接再厲,終於問出她最想知道的:「那……你為什麼叫他老大呀?」
卓然定定的看她,一直沒回答。就在她以為他根本是張著眼睛睡著了時,他開口了,給她一個很想扁人的答案--
「通常我都叫他『大哥』。至於『老大』這兩個宇,現在比較少叫了。」
她的笑容差一點化為上石流。這傢伙!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傢伙!別以為這樣隨口呼嚨就可以打發掉她,現下她是跟他卯上了,看招--
沒有機會看什麼招啦,因為大人出現了。
主管辦公室的門輕聲開啟,身為一個一百分的秘書,她自然而然的挺胸面向那扇門,隨時等候吩咐,完全忘了前一刻還想繼續「魯」卓然到地老天荒。當然,另外兩名特助也起身。在她看來,似乎是為了表示對耿先生的尊敬。瞧瞧這光景,怎能怪她好奇心如此旺盛?這位教兩位冰山這麼尊敬的男人一定是有很不得了的來頭。她想知道,她想知道啦!
「梁,行事歷上還有什麼行程嗎?」美人上司開口了,依然是沉靜的語調,完全不因為親密愛人在身邊而多出一點女性化的嬌嗔細語。
梁霞衣何等人也,就算接下來有阿扁總統接見的行程,她也會機靈的代為排開,何況只是一些不算迫切的行程。人家夫妻似乎已經好久不見,她才不要做棒打鴛鴦的掃興人咧。於是她道:
「沒什麼重要的,會議可以挪到明天早上九點以前。至於晚上約『晴紡美妝』談代理權的問題,我已代您更改到後天晚上。」
「為什麼更改晚上行程?」美人上司神色冷漠問著。
因為想讓你偶爾放鬆一下啊,老闆。上司的健康是下屬的幸福。梁霞衣在心中偷偷回答,不過脫口說出的話可正經嚴肅了:
「李老闆訂了『群魔亂舞大酒家』的包廂,我深以為不妥,認為改期比較好,改約在孟氏飯店的『芙蓉軒』,希望經理別見怪我的自作主張。」嘿嘿,剛好有李老闆那隻老色鬼當犧牲品,讓這種晚餐邀約隨隨便便就可以推掉,而不必因此而被冠上因私忘公的罪名。
聽到那匹狼的大名,讓美女上司語氣裡不掩厭煩:
「原來是他。」
這種回應就代表上司完全同意她的處理方式。機靈的梁霞衣開始微笑,不過笑到一半才想到先前摸魚被耿先生逮到的糗事,也就不敢笑了,想哭。
「怎麼?」那位耿先生開口發出疑問。
美女上司沒有回答的意願,梁霞衣還在解讀他的「怎麼」二字是何深意,而一冰與二冰已經回答得簡單扼要且切中要點--
「這位李次郎先生是公司客戶,性好漁色。」一冰這麼說。
「四十八歲,一妻二妾,每天送來一束花。」二冰這麼道。
耿先生表情沒變,但是辦公室裡的冷氣突然變得好冷。莫非冬天到了?梁霞衣吞了下口水,突然覺得自己也有義務說些什麼,因為那個耿先生眼光轉向她--
「我、我都把約會地點改掉。還有、還有那個花都丟掉,沒讓經理看到。」她機靈的沒說出其實上司每天收到的花不止一束,因為想追大美人的男人不止一個。她想這位耿先生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對她的小命比較好。
「嗯。」像是不算滿意,但已經可以接受。
她鬆了一口氣,旁邊的兩座冰山好像也是。
「那是說,從現在到晚上,我沒有外出的行程?」美女上司再一次確認。
「是的。」這樣安排,經理有沒有鳳心大悅一點?
就見上司深看了她一眼,不若平常的冷淡模樣,幾乎要像是有點笑意了。是真的嗎?上司的眼中有笑意?不過可惜還沒讓她琢磨出來,那光采就已經消失。
「有事打我手機。」上司吩咐完,率先走向電梯。
「是。」梁霞衣雖然給上司製造了早退的機會,但倒沒想到她會完全不掙扎的就早退了。可見即使女強人也不一定是全年無休的工作狂,人家也是知道要休息的。
眼光拉回身邊,發現上司的老公居然還沒起步跟去,那也就算了,可他盯著她看做什麼?嚇人哦?哼,她已經怕過頭,不怕了啦!
他開口了,聲音低低的,並且微帶笑意:
「你很機靈,但需要再更機靈一點。」說完,走人。
咦?那是說……這個耿先生,並沒有對上司打小報告嘍?
突然覺得,就算耿先生是混黑社會的,也應該不是太壞的人。因為他沒有跟上司說她的壞話喔,為了這一點恩情,她以後會更努力幫上司擋色狼的。
嘻!工作保住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