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相親大會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無聊!
齊籐陽子屈膝坐著看她父親一巡又一巡地敬酒、陪笑臉,跟森澤家那邊的人細述她的優點。
一項又一項的優點從父親口中說出,就連陽子聽了都覺得好想吐,因為她要是真有那麼好,上門來提親的人潮怕不踩壞她家的門檻,而她今天還用得著來相親嗎?
嘖!此事說來說去,還是得怪高村時彥,當初他要是阿莎力一點,大方地把「天使之淚」送給她,今天她就不用坐在這裡活受罪。
「呃——真的好無聊!」
陽子打了個大呵欠,而伴著那聲呵欠隨之而來的是其餘人等不約而同地轉臉看她。
陽子的臉突然僵掉。她父親不悅的眼惡狠狠地瞪向她。
尷尬頓時降臨整個宴會。
「嘿嘿;」陽子以蝶袖掩口,裝淑女地乾笑兩聲,隨口找子個理由,藉故離席。
她決定了,她要逃,逃出這一場悶死人的相親宴會。
※ ※ ※
在沉悶的家宴甲,高村時彥非常有風度地坐據一方,聽老奶奶跟他的未婚妻閒話家常。
他與中山家的香織小姐並無任何的感情,高村、中山兩家之所以聯姻純粹是為了政商利害因素:
他本人對香織是沒什麼感覺,反正政商聯姻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各取各的利益,合則來、不合則散;然而,他的老奶奶可不這麼想;對中山香織,奶奶她可是滿意得很,總是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稱讚香織小姐是多麼的溫婉嫻淑,面容清秀姣好,而更難得的是香織沒有權貴人家的嬌氣,堪稱為宜室宜家的好女孩。
好女孩!
好女孩有時候是「沒主見」的代名詞,好女孩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像傀儡;而中山香織……他不懂她:
她明知道他之所以娶她是基於利益因素,那她怎麼還能笑得那麼開心?難道一樁政商婚姻真是她想要的嗎?
高村時彥看著中山香織,恰巧香織小姐不期然地轉臉,四目迎面對上,香織笑意溢滿了眉與眼,而高村時彥則禮貌性地頷首,隨即便將目光掉開,習慣性地看向包廂外的那片天地。
正當他陶醉在包廂外的花團錦簇之際,對面遠處的走廊出現一抹身影。
身影穿著傳統和服,左右張望,像是找不著出路,愣了一會兒之後,那穿著和服的女人竟然出人意表地撩起衣擺,利落地翻過走廊與園子的分格線——木製雕花扶手。
高村時彥雖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卻因她的動作而有了想知道她接下來又要做什麼的慾望。
高村時彥感興趣地繼續觀察她。瞧她左跑跑、右瞧瞧,最後終於決定橫過園子。
她朝著他的方向跑過來了!
齊籐陽子覺得這是逃亡路線的最短距離,成功率最高;-當然,可能得小小地叨擾別人的用餐,但,救人如救火,他們應該不介意她的出現。
她飛快地選中倒霉者,趴在窗子前敲一敲。
她把她整個臉都貼在窗子上,形成一個可笑的鬼臉。
高村老太太從來沒見過這麼沒家教、這麼沒規矩的女孩子家,一張老臉嚴厲地垮了下來,正想叫人打發時,高村時彥已經站起來,拉開窗子。
齊籐陽子跳了進來。
這家子一定都是大好人,她才敲個兩、三下,人家就好有心地打開窗,讓她跳進來,一點都不介意她的出現。
她昂臉想道謝,卻沒料到迎眼對上的是一張冷峻的臉,而那兩道飛揚的眉、那雙凌厲有神采的眼、那張抿薄的嘴……怎麼會這麼眼熟?!
「我認識你對不對?」她昂臉問。
高村時彥頷首,說:「對。」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忘了自己。 「我是高村時彥。」他不計較她忘了他,自動報上名號。
「喝!」她記起來了。 「你就是高村時彥。」上上禮拜她還去過他家。「我們真是有緣,隨處走走就能碰在一塊。你來這兒用餐?」她問。
他點頭。他也沒想到那個穿和服翻牆,吸引他所有目光的小黑點會是她。
她又驚呼連連了。「哇,真好命!連用個餐都來這麼氣派的地方,你家一定真的非常有錢:」不像她,難得來這一趟,卻是為了相親,害得桌子的美食佳餚都難以人咽。
陽子邊想邊自動落座,還喧賓奪主地招吁高村時彥坐在她旁邊,而高村時彥任由她牽著他的手入座,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
時彥對這女孩的態度太奇怪,這才使一向驕傲的高村老太太賞了正眼瞧陽子,
陽子咧著嘴笑,仰著臉衝著高村時彥問東問西;而高村老太太最最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女孩子,隨便、輕浮,一點都不莊重。
「時彥,她是淮;」為什麼靠時彥那麼近,且言談問透顯出彼此的不陌生?
高村時彥還來不及回答,陽子已轉臉衝著高村老太太笑。 「我叫齊籐陽子,老奶奶好。」陽子有禮貌地問候她老人家:
而高村老太太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寒著臉問孫子。「她是什麼人?」
「老奶奶,」陽子伸頭,強將自己介入高村時彥與他奶奶之間:「老奶奶,你有什麼事就直接問我好了,高村時彥跟我不熟的。」
不熟!
「不熟,你怎麼有臉坐在我們的席次上?」
「不不不,」陽子慌忙地搖手,急急解釋。「我不是來跟你們搶東西吃的,我只是很訝異在這兒看到高村時彥,所以才坐下來跟他聊兩句。」
面對高村老太太冷寒的臉,陽子的臉上始終維持著甜甜的笑,她不僅沒讓老太大的氣勢給逼怯了膽子,還有餘力去觀察其他人;比如說,坐在高村時彥對面、眼眸含著憂心的中山香織。
「哇!」陽子又驚呼了。她拉著高村時彥的衣袖。
「高村時彥,你妹妹長得好漂亮,跟你一點都不像。」
陽子的驚呼又讓高村老太太蹙攏眉頭,她壓抑怒火,低聲開口:「香織不是時彥的妹妹,香織是我們高村家未過門的媳婦。」所以說這個沒家教、沒規矩的野丫頭如果是想勾引她的乖孫子,那便趁早死了心吧,因為不說家世,就說氣質、相貌,香織便遠遠地勝過這野孩子幾十倍。
陽子聽不懂老太太言外之意,一雙眼欽羨地直盯著中山香織瞧,且一雙手還直直地衝著香織伸過去。
「齊籐陽子。」
「中山香織。」她的手握上陽子的友善,卻怎麼也無法像陽子那般坦然說笑;不知怎地,她就是擔心,擔心這個處處不如她的活潑女孩。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如此的沒自信?中山香織自問,眼神卻在對上陽子開朗的笑之後有了答案。
齊籐陽子是個發光體,很容易攫取別人的注意力,就好比——好比那個一向對她只有禮貌,便沒有其餘表情的未婚夫,他都將他的笑給了齊籐陽子。
「啊廠陽子突然想起她還在逃亡,怎麼可以在這裡跟高村家的人閒話家常?
陽子連忙躬身致歉。「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老奶奶、中山小姐,再見。」陽子揮揮她的蝶袖,一臉的俏皮。
突然,她感覺身側有道視線正注視著她,她才想到席間還有個高村時彥。她回過臉來,又衝著高村時彥揮手。「BYE—BYE。」
才剛揮手,陽子又想到不對,高村時彥還有可利用的地方。
「你是不是開車來的?」她蹲下身子,側臉問他。
高村時彥點頭。
「那你把車鑰匙給我。」
「幹麼?」他有趣地蹙攏眉峰看她。怎麼,她就這麼有把握跟他要東西,他便會一口應允?
「唉喲,你怎麼這麼小器,我要逃耶,逃亡當然得有交通工具。」
她將事情說得理所當然,以至於高村時彥不再細問,二話不說地便將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了陽子。
陽子將鑰匙握在掌心,道了聲謝後便拉開門,活潑跳躍的身影就要從高村時彥眼中消失。
突然,她踅了回來。
高村時彥凌厲的眼暗藏笑意,他看著她跳著進門、且拉著他的手要他跟她走。「我忘了我不會開車,所以你就好人做到底,順便當我的『柴可夫司機』。」說完,陽子也不管高村老太太的臉色是如何的難看,拉著高村時彥就走人。
※ ※ ※
哇!好棒。
「我從來就沒開過跑車,沒想到跑車飆起來的感覺會是這麼棒!」陽子邊說還邊踩油門,她任時速一路往上攀爬,任由風吹亂了她的發。
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狂、很野。
陽子飆了一陣子後,興頭過了便將車子停在路旁。
她側過頭看高村時彥,見他一臉的鎮定,沒有她所想像的慌亂,她對他的佩服又添幾分,畢竟跟她一樣瘋癲的優子都不見得有勇氣坐她開的車,而高村時彥竟然氣定神閒地坐了近半個鐘頭。
好樣的!
「難道你不怕嗎?」她側著臉問他。
「怕什麼?」
「我說過我不會開車。」
「從你開車的技術看來,很顯然的,你剛剛說了謊。」
「而你知道我撒了謊,卻不追問我為什麼要說謊,難道你這個人真的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有又怎麼樣?難道我有了好奇心,你便會把一切真相告訴我?」
「會啊!」為了引發他的好奇心,陽子很阿莎力地開口應允。
「是嗎?」高村時彥很懷疑。 「好,那我若告訴你,我好奇你身為小偷,卻為什麼在潛進了我家之後,除了『天使之淚』的寶物,你一項也不取?更好奇我明明給了你三天的時間,任你自由出入,你卻不來?也好奇你今天穿得這麼正式所為何事?這些全是我的好奇、我的疑惑,你可以一一幫我解答嗎?」
「不可以。」因為這些事純屬她個人的私事,她沒必要跟個談不上熟識的人一一說明。
「我想也是。而這也是為什麼我明明懷著疑惑,卻不肯追問的原因。」因為每個人都會有不想告訴別人的隱私,而明知那是別人的私事,問了只會讓自己碰釘子,只會自討沒趣,那麼這麼多餘的事,他為什麼要做?
陽子聽了直皺臉。
「噢,你的思想千回百轉,好迂迴哦。為什麼你做人要這麼累?就連要不要問個問題,你都可以想到這麼多後果?」他真的不像是個正常人。
她皺緊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高村時彥對她的反應回以一記苦笑,因為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她一樣活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你很幸福。」生在小康之家,沒有過多的家族包袱,至少,她能任性地做她想做的事。
他的言語透顯著無奈。陽子昂臉.看見高村時彥抿薄的唇有著強顏歡笑及莫可奈何。
「你不快樂!」為什麼?「你們家那麼有錢,你又是大集團的會長,有個人人求都求不到的好家世,你為什麼還不快樂?」
「快樂不是有錢、有勢就能買得到的。」他一語帶過他的抑鬱,不想多說自己肩頭上的負擔: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強帶我出來是為了什麼?」他問。
而陽子睜大了眼直直地望著他看。
那麼清澄明亮的一雙眼,直直地撞進高村時彥的心坎裡,讓他一向平靜無波的心湖莫名地有了波動。
四目相對,陽子眉眼間有了笑意
「去遊樂場。我要你帶我去遊樂場,我想坐雲霄飛車、獨木舟,還有旋轉木馬。」
她像個孩子似地細數著,而那樣容易滿足的快樂表情卻是在高村時彥身上不曾有過的幸福。
「好,就帶你去遊樂場。」
※ ※ ※
高村時彥一路陪著齊籐陽子玩;看她坐旋轉木馬時,像個孩子似地笑開的容顏;看她坐獨木舟,讓水濺了一身,卻直喊著要玩第二回。
高村時彥發現齊籐陽子很容易將歡樂帶給她身邊的人,讓人感染她的愉悅。像現在,她明明害怕雲霄飛車的快速攀爬與俯衝,但她卻說她叫破了嗓子也還要再玩一次。那樣盡興的神采,讓人看了就覺得心情也飛揚了起來。
「你這樣不累嗎?」下了車,他將搖搖欲墜的她牽扶著。
「玩怎麼會累。」
「可是你怕坐雲霄飛車這樣刺激性的遊樂設施不是嗎?」
「才怪!」她皺著鼻回答。「要是怕就不會去坐了。」
「既然不怕,那為什麼尖叫?」
「因為不尖叫,心臟會負荷不了那種疾速攀爬、疾速俯衝的壓力。」站在閃爍的太陽火輪下,她昂臉看他。
「這跟做人的道理一樣,當有壓力的時候,我們就該找個適當的方法將壓力宣洩出來,不該老是放在心裡悶著。悶久了,會悶出病來的,你知不知道?」
「你這是在勸我做人不該太累?」
「若真是想說教,也不會帶你來遊樂場了。」陽子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臉,正經八百地開口。「我只是想提供一個讓你宣洩壓力的方法,讓你臉上多些笑意。試試看好不好?你試著將心防打開,試著讓自己放聲大叫,我待會兒告訴你一個秘密。」她以餌誘之。
「你以為我是一個可以被收買的人?」
「說收買就太嚴重了,畢竟只是要你扯開喉嚨大叫罷了。怎麼,堂堂一個高村集團的會長連這樣小小的賭約都輸不起?」
「收買不成,你現在打算用挑釁來刺激我的脾氣!」
她的小小伎倆,他一眼就看穿:
「喔哦,這樣找盡借口數落我的罪名,是擺明了你輸不起嘍!」她小小地又刺激高村時彥一下。
該拿她的死皮賴臉怎麼辦呢?
高村時彥發現他的鐵腕作風在遇到齊籐陽子時便不管用。她的耍賴,他竟然心甘情願地接受?!
「有膽子再坐一次雲霄飛車嗎?」他眉宇含笑,問她;
「言下之意,你是答應了?」答應放下那些無渭的氣概問題,肯放聲尖叫?!
陽子開心地拉著高村時彥的手。 「就陪你再坐一趟:」她是捨命陪君子。看,她人多好,就為了他的不開心,連連坐了好幾次雲霄飛車,就只為了討他一個笑臉瞧。
※ ※ ※
「為什麼要這樣費盡心力地對我好?」高村時彥將車開到了山上,乘著晚風、數著星星,他像是不經意似地提出他的疑惑:
齊籐陽子將座椅放下,躺在跑車內看星星。
「你之所以問,是懷疑我之所以對你好,不是出於真心,而是為了你家的『天使之淚』是嗎?」
「不是嗎?」他也在車內躺平,與她肩並肩,卻不轉臉去看她的臉。怕的是自己承受不住她一天的相伴不是出於真心,而是真的另有所圖。
「如果我說是,我是為了你家的『天使之淚』所以才對你好,那麼你會覺得你今天的開心是一件很虛偽、很作假的事嗎?」
高村時彥緘默不語。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追究陽子的真心與否?反正縱使陽子若真的是為了『天使之淚』而討他歡心,那麼只要他不受騙、不拿出家藏的珍寶,那他並無任何的損失,不是嗎?既是如此,那他為什麼又要在乎?
為什麼要在乎!而且還讓這樣的在乎困擾了他一整個晚上,並將原先的好心情全打進地獄裡。
高村時彥的心情突然轉劣。「我送你回去。」他將座椅拉起,發動車子、排檔,方向盤打個半圈,轉向下山方向。
一路上,他不再開口說話。
「生日快樂。」
沉默中,陽子突然進出今天她一直含在嘴裡的祝福。
高村時彥聽到了,心湖一震,車速減慢,他側過頭看她的臉。 「你為什麼知道?!」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在你們家宴上,很突兀的出現紅豆飯;那是日本傳統的慶生飯食,你奶奶又是那麼古板的人,所以我就大膽假設。」沒想到真的被她蒙對了。
「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只想讓你快樂一點,根本沒打你們家『天使之淚』的主意。我發誓,要不是你提起,我今天真的沒想過『天使之淚』的事。」她豎起手指發誓,態度極為真誠。
看來他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相信你了。」所以她可以把她的手放下來,不用那麼正經八百地發誓;這樣的齊籐陽子,他看了好不習慣。
「你笑了。」雖是淺淺淡淡的,但,那緊抿的唇卻揚起小小的弧度。
「為什麼這麼驚訝?我笑是件很奇怪的事嗎?」
「不是奇怪,是稀奇。」
「稀奇!」他倒豎的劍眉因為這樣的字眼而揚起。
「見你兩次;第一次,你沉著一張臉,既冷且酷,言語間雖沒有凌厲的字眼,但就是感覺不到你的和善。」
「那是因為第一次見面,你的身份是小偷。」而他自認為那天他對她的態度夠超然的了,畢竟有哪個人能縱虎歸山、還敞開大門讓個小偷自由進出自家宅院三天的?沒想到,她尚且不知足,還嫌他臉孔過於冷淡,這算不算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不說第一次見面,就說你今天在家宴上的表現。拜託,高村時彥,你是在跟自家人吃飯耶,瞧瞧,你穿得這麼拘謹做什麼?」西裝筆挺的,活像要去開會似的。
「還有啊,跟你吃飯的一位是你奶奶,一位是你的未婚妻,你幹麼擺副死人臉?」陽子話匣子一打開,便什麼都關不住,什麼難聽的、不該講的,她全說了。
高村時彥的臉垮了下來。
「你看看,才說你兩句,你又不開心了。嘿,要不是你問我,而且我當你是朋友,你以為我愛數落別人的缺點啊?高村時彥,我真的是為了你好,你信不信?」她昂臉,眨巴著晶亮的眼眸望著他。
「信。」她的態度那麼真誠,他如何不信?
「信就好了,我真怕你當我是嘴碎、愛說人閒話的三八。」她是實實在在喜歡他這個人,所以不願自己在他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高村時彥,我們這樣算是朋友了對不對?」她側過身子,看著他剛毅的臉龐,突然有此一問。
「你該不會跟我說既是朋友,那麼便要我準備見面禮給你吧!」
「拜託,你當我是什麼人,老是擔心我覬覦你們家的『天使之淚』?是,我是想得到『天使之淚』,但我絕不會拿友情當幌子,來拐騙你的東西。」陽子失望地說道。「算了,這麼沒誠意,當你朋友也沒意思。你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自己招輛計程車就行了。」她說變臉就變臉,十足的情緒化。
高村時彥沒為這段情誼多作挽留,二話不說便就近停車,讓齊籐陽子下車。
他說過的,平凡的人容易得到快樂,像他這樣背負太多包袱的人跟陽子這樣真性情的人常走在一塊,只會愈顯得自己的不堪。而與其讓自己愈活愈無奈,倒不如不去接近那些令自己欽羨的人,就好比齊籐陽子這個眉宇間輕易有笑的女孩。
高村時彥連句再見也沒說,打了方向燈,便遠離了陽子的視線。
齊籐陽子看著他揚塵而去,心中黑鴉鴉聚合了一股讓她喘不過氣來的悶。
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可以很快樂的,卻要將快樂一手推開?
她不懂,也懶得去懂!反正高村時彥只是跟她有過兩面之緣的過客,他是好是壞,真的與她無關;多他一個朋友或少他一個朋友,她齊籐陽子的生命不會增減什麼,這麼難搞的人還是早點與他撇清關係才算理智。
但是……不與高村時彥扯上關係,那她的「天使之淚」怎麼辦?
唉!說來說去,就屬她老爸最煩人;什麼東西不好偷,偏偏要她去偷高村家的東西?一想到高村家還有個眼高於頂的老太太,齊籐陽子就覺得她的任務愈見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