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笨,當然明白剛才他的言外之意,不過她沒空理會也不想理會,從昨晚就不曾進食的她,現在是真的非常餓。
「你要不要吃麵?我煮給你吃。」范筱苓問著。
「哦……」彭逸皓細弱的回應,他想吃的並非是面,而是眼前這塊方才逃掉的「美肉」。
范筱苓想了想說:「不要想了,既然餓了就該吃東西。」
「我只想吃你……」彭逸皓低聲咕噥著,仍沮喪地趴在沙發上不想起身。
范筱玲沒聽清楚他的話,忍不住從廚房探頭問:「你說什麼,可不可再說一次?」
「沒……沒有!」一聽見她的聲音,彭逸皓立刻坐正身子。
「喔……」范筱苓狐疑地輕應了一聲,繼續忙碌。
想不到她竟能如此輕易地撩撥起他的慾望,讓他像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雀躍「欲」試外加蠢蠢「欲」動,彭逸皓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自制力。
須臾,范筱苓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面,雖然是簡單的泡麵,但四溢的香味,讓彭逸皓的肚子立即以咕嚕聲回應。
「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范筱苓柔聲說著。
彭逸皓已不知多久沒聽見過這樣溫暖的話語,自從母親死後,他就不再懂什麼叫作體貼溫柔,他只覺得心被一股暖意包覆。
望了她一眼,他露出滿足的笑容,迅速地動起筷子。
瞧他狼吞虎嚥的模樣,像是八百年沒吃東西似的,范筱苓忙不迭地提醒:「慢慢吃,小心別噎著了。」
彭逸皓很快就吃光碗裡的面,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這才放下碗筷誠心的說:「謝謝招待。」
「你別這麼說,我又沒招待你什麼,這泡麵是你櫃子內的,我不過是燒了一鍋開水,煮了它們……」范筱苓被他方才心滿意足的模樣給逗笑。
彭逸皓怔怔地望著范筱苓,她雖穿著他過大不合身的衣物,仍遮掩不了那身端莊優雅的氣質,再瞧她舉手投足之間進退得宜,想來應是出身於不凡家庭。
范筱苓悄悄地斂起笑容。「其實該感謝的人是我,謝謝你讓我來你這裡。」
范筱苓的溫柔貼心,讓彭逸皓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在遇見她之前,圍繞在他身旁的女子,個個都是嬌生慣養,不是不能沾水,就是不能碰油……一想到這裡,他突然對她們感到厭惡不已,更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喜歡上她們。
「我該走了。」彭逸皓很清楚自己再待下去,他會對她棄械投降的。
聞言,范筱苓立即站起身,向他深鞠了個躬。「我也該走了,打擾你了。」
一聽她要離開,彭逸皓急忙拉住她手臂。「我不是在趕你走,你別擔心,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說著,他將手中的鑰匙交給她。
「那你怎麼辦……」范筱苓遲疑地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鑰匙,擔憂地瞧向他。
原來她擔心的是自己,這發現讓彭逸皓感到興奮不已,那張俊臉隨即裝出兇惡樣嚇唬著她。「我怕我留在這裡,半夜會變成餓豺狼把你吃了。」
「呵、呵……謝謝你。」范筱苓被他的模樣給逗笑。
「你休息吧!」彭逸皓輕拍她的肩,不放心地遞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有事Call我。」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變成大野狼了。
「好。」范筱苓應允地點頭。
走出門後,彭逸皓忍不住回眸,只見范筱苓的唇畔漾開極為燦爛的笑容,輕揮著手向他道別,一股莫名的暖意再次掠過他的心,感覺柔柔地很舒服。
「皓哥,昨天你躲到哪裡去了?」
「Call了你一個下午,連個電話都沒回。」
馮凱爾和張天賜兩人走進彭逸皓辦公室劈頭就問。
身為奕升建設總經理,彭逸皓對於辦公室的設計相當講究,有別於一般古板的設計,他的辦公室採用開放式的簡樸風格,不僅以兩面大型落地窗將窗外景色收入,天氣好時一眼望去,還可看到遠山美景,俯瞰市區街景,那置高的位置讓人有種將世界踩在腳下的優越感;而與內部的聯繫,他則選擇以毛玻璃和馬賽克交互使用作為屏帳,不但光線充裕,也顧及了隱私,只是擋不住眼前的這二個損友。
彭逸皓有些疲累地由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無力地歎了口氣。「還不是老頭又叫人送了一堆女人的照片去家裡,逼我選擇。」
大概是童年成長過程中,受到父親彭祖道的婚姻生活影響,導致彭逸皓對婚姻相當排斥,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面對父親的逼婚,他總是能逃就逃。
彭祖道年輕時的行徑荒誕不經,非但妻妾成群,複雜的婚姻關係又常處理得不好,弄得家裡終日不得安寧,爭風吃醋這種事情,三不五時就會上演。
「嘖、嘖!假如我也有個這樣的老爸,不知該有多好……」馮凱爾眼露羨慕,感慨地說。
「是呀!一堆女人任我挑……」張天賜更是故作誇張狀,彷彿手中擁有數十張照片似的,然後他眉頭一蹙、手往地上一扔,高喊道:「不滿意再換人!」
「既然兩位這麼喜歡的話,這老頭兒子的位置我很樂意讓賢。」彭逸皓放開手中的筆,兩手一攤,非常有誠意的表示,卻也讓原本調侃他的二人,不由得臉色大變。
「不了、不了……」只見兩人急得揮動雙手忙著推辭。
兩人早已見識過彭祖道不負責的態度,每回他惹出事端無力解決時,不是求助於兒子,就是放任不管。
再加上這些年與他是上司和員工的關係,更讓他們倆深深體會到,身為他兒子的彭逸皓是多麼辛苦地收拾他製造出來的爛攤子。
每次看到彭逸皓在父親身後幫忙收拾殘局的情況,兩人也只能不停地搖頭歎氣,另外再奉上同情眼光,以表對他的精神鼓勵。
彭逸皓扭扭頭、伸伸腰,繼續道:「這樣你們兩個總能明白,我為何要躲到山莊關掉手機求個清靜了吧?」
「就你一個人嗎?」張天賜微挑著眉質問。
「廢話!」彭逸皓立即回答,卻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緊張狀。
「皓哥,你該不會轉性了吧?只有你一個人……」不太可能吧?馮凱爾狐疑地看著他。
彭逸皓抬手阻止他們繼續問下去。「回正題,找我有事?」
「找你看好戲啊!昨天詹氏長子的婚禮你沒到場,真可惜呀!」張天賜覺得他錯過了一場精采好戲。
「發生什麼趣事,說來聽聽。」彭逸皓有一絲好奇。
「詹文仁誰不挑,居然選上了那個有名的落跑新娘,結果昨天她真的又落跑了。」張天賜兩手交握故作為詹文仁祈禱的模樣。「願主保佑!」
「你也曉得詹家老頭跟你們家老頭一樣個性,都是愛『面』族,當場氣得發飆!」馮凱爾幸災樂禍的說著。
落跑新娘!?彭逸皓聽了,忍不住眉頭微擰,胸口宛如被什麼給壓住似地悶悶的。
張天賜敏感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皓哥,怎麼了?」
「還是皓哥你有興趣試試?」馮凱爾兩眼微瞇的低聲詢問。
聞言,彭逸皓的眼中迅速閃過躍躍欲試的光芒,馬上忘了方纔的不適。
彭逸皓將追求窈窕淑女這事當作是生活中的最大樂趣,以把對方迷得神魂顛倒為目的。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在此刻表露無遺,畢竟他們三人可說是自信一族,對生命充滿熱情,敢沖敢冒險,但就是缺乏耐心,凡事大概只有三分鐘熱度,唯獨對打賭和追妞這檔事總是樂此不疲。
「資料呢?」彭逸皓向二人伸手。
「等等。」他們不愧是跟他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損友,完全是有備而來。
很快的,范筱苓清晰的影像出現在螢幕上,彭逸皓驚得險些跳起身。
「皓哥,你認識啊?」
「沒……沒有,只是一面之緣,不算認識。」彭逸皓搖頭否認。
「這樣就好。」張天賜不正經地吹了聲口哨,忙不迭地說:「不過先別急,再看看這個。」螢幕上不但有各種范筱苓風情萬種的留影,連她顯赫的家世背景也一併介紹。
「哇……娶到她真的可以少三十年的奮鬥,難怪她敢對這麼多男人始亂……」馮凱爾話還沒說完,竟意外地接收到一道嚴厲冷冽的警告眼光,教一向口無遮攔的他,硬生生把話吞回口中。
連一旁的張天賜也感受到彭逸皓射出的警告目光。
怎麼一向視女人為玩物的彭逸皓,會突然在意起馮凱爾對范筱苓的批評,張天賜不禁有些意外。
難不成彭逸皓不只是認識范筱苓,其實是對她有意思?
而反應遲鈍的馮凱爾並未發現異樣,還滔滔不絕地發表意見,壓根兒沒把才才那道警告放在心上。「我在想如果不是這個女的性冷感,就是詹文仁不舉吧!」
張天賜連忙接話,免得馮凱爾自找死路。「我個人覺得她只是想玩玩,把我們男人當傻子一樣耍……」說到這裡,他也不自覺地握緊雙拳,不屑地看著螢幕上巧笑倩兮的身影。
瞟過關於范筱苓的一切資訊,彭逸皓更加確定這兩人是有備而來,而且是抱著為男人爭回尊嚴的復仇心態。
彭逸皓好奇地挑高眉,示意張天賜繼續說下去。
「我認為范筱苓不過是將男人視為研究對象,一發現他們愛上了自己後,她才故作驚恐的逃婚,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先道歉再解釋是她沒想清楚,來搏取大多數人的同情和原諒;而有了一次經驗後,對這樣的遊戲她更是駕輕就熟,因而樂此不疲地玩弄著每個男人,所以他們才會一個接一個的上當。」
「有道理。」彭逸皓認同地點著頭,不但被張天賜說服,也激起了反制之意。
每遇到不平之事,他總會毫不顧慮地展現正義感,何況這回欺侮他們這些男人的還是個弱女子!為了挽回男人的面子,他當然得挺身而出。
只是面對螢幕上范筱苓的倩影,彭逸皓腦海裡頓時浮現她為自己煮麵及兩人共同進餐的畫面,然而一想到她對其他男子也如此,他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心裡微泛酸意。
「我還是認為應該是詹文仁不舉造成,難怪他連生氣都沒……」馮凱爾依然堅持己見地說著。
「閉上你的嘴!」張天賜狠睨了馮凱爾一眼。
「不!一定是她性冷感。」馮凱爾仍無視張天賜的阻止,像是發現什麼地突然喊出聲,「因為不可能那麼剛好三個未婚夫都不舉。」為這一重大發現,馮凱爾得意極了。
「夠了!」受不了好友對范筱苓的揶揄,彭逸皓忍不住出聲。「留點口德。」
懶得理會身旁嘈雜的人,彭逸皓的眸光眺向窗外,心裡仍有些不解。
范筱苓真如張天賜所推斷的,是因為熱中戀愛遊戲,而一再從婚禮中落跑嗎?這麼做究竟有何用意?當個落跑新娘真的那麼有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