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你怎麼了?瞧你這幾天都魂不守舍的模樣,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住在同一寢室;蔡霈芬當然發覺程湘綠的不對勁。
程湘綠無精打采地靠在床邊。「沒有,我沒有事。」
「那你這兩天怎麼都不到甲板上去看風景,老躲在房間裡面?」
程湘綠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但她就是提不起勇氣走出去。「我有點暈船。」
「騙人!我看你八成在想家,所以得了思鄉病,對不對?唉!我第一次出國也是這樣子,過兩天就沒事了。走,我陪你到甲板上逛逛,你心情就會好過些。」蔡霈芬爬上程湘綠的床鋪,硬把她拉下床。
「霈芬,我……」程湘綠想拒絕,又說不出理由。
「別你呀我的,咦?你不是有單眼相機嗎?我當你的模特兒好不好?幫我拍幾張漂亮的照片,讓我回去跟同事們好好炫一炫。」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她總不能因為怕見到林俊浩而整天下出門,那豈不是枉費來中國這一趟了?
換好衣裝,程湘綠偕同蔡霈芬往甲板上步去。
「小綠,要幫我拍得美一點喔!」蔡霈芬自己找背景、自己擺姿勢,然後掬起笑容對著鏡頭說。
其實街未等蔡霈芬搞定,程湘綠就已經偷偷按下快門。她不喜歡拍死板的人像照,所以總在對方出其不意時,拍下最真實的畫面。
「再來,這裡再來一張。」一會兒,蔡霈芬的足跡已經踩遍了整個甲板。
而程湘綠也拍得渾然忘我,沒注意到悄悄來到身邊的人影。
退後一步,感覺撞到人了,程湘綠才回過頭來。「對不起……」
「你終於出現了,湘綠。」是林俊浩那張迷人的笑臉;不過,他的髮型變了,原本及肩的長髮,已經理成了五分頭。
程湘綠先是一愣,而後有點驚奇地說:「你的頭髮?」
單手耙耙清爽的頭髮,他魅力地一笑。「船上有理髮廳,我前天去剪的。」
「為什麼?」她不由得脫口問。
「你不喜歡,所以我剪了它們。」充滿眩惑迷人的嗓音道。
不曉得為什麼,似有一絲感動梗在喉嚨裡。「我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
「對你,我一直都很認真。」款款深情又在眸光中播送。
彷彿接受到他的電流,程湘綠覺得身子麻麻又僵直,而這句話也撥動了她心靈深處的一根心弦。「我……」
來不及說出她的感受,蔡霈芬便從背後重重地拍她一掌。「好啊!原來你早認識這位帥哥,竟然隱瞞我們,不替我們介紹。嗨!我叫蔡霈芬,是小綠的室友。」
「你好,我是林俊浩,可以跟你暫借幾分鐘湘綠嗎?」他落落大方地微笑。
蔡霈芬瞥瞥程湘綠欲語還羞的眼神,不猜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然二話不說地答道:「借你是可以,不過可別欺負我們小綠,她可是有好幾個靠山喲!」語畢,她對程湘綠眨眨眼地笑著離去。
「我想你,湘綠。」
簡單的幾個字,又攪得程湘綠心海裡驚濤駭浪。她微微地抬起頭,望進林俊浩滿訴情衷的眼眸裡。「為什麼喜歡我?」
她的話惹來他的一陣狂笑。「喜歡一個人,如果還問為什麼,那世間豈不是沒有浪漫可言?」
「我本來就不浪漫,在我眼裡只有實際。」程湘綠回他一句。
「那麼今後你的浪漫。就統統由我來教你。」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笑,立即將她擁入懷中,給她紮實渾厚的熱吻。
再次趺入他的情網裡,她依然還是昏昏沉沉的,腦中一片空白……他總是這樣出其不意,教她無法拒絕,也無法抵抗。
當他結束這個熱情纏絡的吻時,卻看見兩行清淚染濕了她的臉頰。
「小傻瓜!為什麼哭呢?」他吻著她的淚。
是呀!她為什麼哭?難道是她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這個陌生男人?
「我哪有哭!是沙子跑到我的眼睛裡去了。」她不承認地說。
林俊浩似看穿她心事地笑了笑,捧著她的臉蛋說:「我幫你吹吹眼睛。」
望進他的眼眸,澄亮的眸光毫無隱藏地表露著他的真情。這個男人是真的愛上自己,而自己其實也已愛上他,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為何這幾天她會受感情的困擾?她大可像以往對其他的男人一樣,完全置之不理呀!
是的,他對她而言是與眾不同;不光是因為那個夢,而是因為現實他的存在。
程湘綠羞紅地撇開臉道:「不用了,已經不痛了。」
他忽然拿起她的相機,將鏡頭對準她的臉蛋。「一定沒有人幫你拍過哭腫後的模樣,我現在就替你留下一張當紀念。」
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一跳,程湘綠搗著臉直嚷著:「不要!林俊浩,別拍我!」
「來不及了,你的樣子已經留在底片裡了。」他賊兮兮地笑道。
程湘綠衝上前去,跟他搶著相機,但他的身高可比她高出半個頭,所以她只能捶著他的胸膛,嬌怯地說:「還給我,你這個大無賴!」
他順勢地摟住她的腰,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是,我這無賴賴上你這個大小姐了!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絕不放開你。」
林俊浩表白的誓言,教程湘綠聽得心驚,不由自主地大聲說道:「不准你死!」
將程湘綠摟高,並觸碰到他的臉龐。「有你在,我也不捨得死呀,小傻瓜!」
感受到他無比的深情,程湘綠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躲避了。這個男人不僅走入她的夢中,也走入了她的生命,此生此世,他們都將為彼此而牽掛……
「今天在奉節,可得好好採購一番。」蔡霈芬歡天喜地的說著。
「買那麼多土產,不怕壓死你呀?」呂佳玲不改愛糗她的語氣。
「我的任務可重大了!什麼姨婆、叔公、嬸嬸、阿姑,都托我帶東西回去,我若不買的話。怎麼向他們交代?」蔡霈芬一副有理的模樣。
「先說好,到時候搬不動,我可不幫忙喔!」呂佳玲聲明道。
蔡霈芬老神在在地笑道:「沒關係,我還有兩個好人可以幫忙。」此時她的眼光當然是落在程湘綠及林俊浩的身上。
呂佳玲倒識相地拉住蔡霈芬說:「人家情侶兩人要自由行動,你想當人家的超級電燈泡啊?走啦!我們去逛我們的,別纏著人家了!」她對程湘綠拋拋媚眼,開心地拉著蔡霈芬與游素蓮離開原地。
奉節因經濟開放的腳步而迅速繁榮,雖然市區大部分的老舊建築已拆掉重建大樓,但在繁華之中,仍可發現它曾有的古色古香。幾條古街老巷,還刻劃著大時代所留下的遺跡。
他們倆一步一腳印地走過老街巷,歡喜地討論著幾可成成為古跡的建築物之美。程湘綠覺得,此刻是她人生中最歡愉的時候。
「有個東西要送給你。」林俊浩突然拉起她的手疾走向前。
程湘綠疑惑地跟著他,直到他們的腳步停在一間手工製作的鐘錶店前,她的眼睛才為之一亮。「天啊!都是古式懷表耶!」
站在櫥櫃前,林俊浩彎腰低頭,為她挑了一隻精緻的懷表。「雖然不是名貴的東西,但它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程湘綠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沒想到看似粗獷的他,也會有這麼細膩的一面。
「來,我幫你戴上。」他把它掛在她的胸前。
「謝謝你,俊浩。」程湘綠忍不住當街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人生的際遇真奇妙,那麼小的台灣都不能使他們相遇,而他們竟會在幅員遼闊的中國大陸認識,真教人不得不相信「有緣千里來相識」的緣分。
一路把玩著這只懷表,程湘綠興奮得像個拿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猛然靈機一動,她抓著林俊浩站在原地不動。「你別動,我幫你拍張相。」快門一按,她得意地笑了笑。
突然被她設計,林俊浩強摟她的肩玩笑地問:「小傻瓜,你有什麼陰謀?」
相機的底片正好結束,程湘綠退出膠卷,賊兮兮地回答:「待會再告訴你。」
其實,是程湘綠想將他的照片擺進懷表裡面,所以趁機拍下他的照片,好順便拿到附近的快速沖印店去沖洗。
林俊浩笑笑地拍拍她的臉蛋問:「肚子餓了沒?我帶你去吃不一樣的東西。」
「這裡你好像挺熟的?」
「我曾到過這裡拍了幾次外景照片,所以當你的小嚮導是綽綽有餘的。」握住她的手,就往他所熟悉的美食小鋪步去。
早先程湘綠便發覺他左手心及手背各有一道模糊的疤痕,現在被他的大掌溫暖地包裹時,那種觸感便更明顯了。她明知這可能是他的一段痛苦經歷,自己實在不應該再追問,但由於關心與好奇的心理,還是讓她禁不住地開了口:
「俊浩,你手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林俊浩非但沒有沉痛過往的表情,還一臉促狹的表情道:「它們不是疤痕。是從小就跟著我的胎記。」
胎記!程湘綠十分驚訝。「怎麼可能?它們的痕跡就好像被利刀從手背穿過手心一樣,我還以為你曾經受傷過。」
「很多人也都這樣以為,但它確實是胎記,從小生下來就有的。」
程湘綠簡直匪夷所思,世上竟然有這麼奇怪的胎記。
「好奇怪、好特別喔!」翻著他的手掌,程湘綠不可思議地觀察著。
他自我玩笑地說:「也許是上輩子被人刺傷,這輩子投胎還留著的記號。」
聞言,程湘綠也跟著起哄:「說不定你還是為了女人受的傷呢!」
食指壓壓她挺俏的鼻尖。「如果是的話,那個女人一定是你!」
「胡說!我才不想當個紅顏禍水呢!」程湘綠對他吐吐舌頭。
抓過她的肩膀,摟著她的腰,他捉弄地問:「怕紅顏薄命呀?」
調皮地閃出他的手臂跑向前,程湘綠臉上綻出一朵繽紛的笑容,百無禁忌地說:「是怕我這個禍水剋死你這個大英雄!」
登船後,還是蔡霈芬眼尖,一眼便看見程湘綠胸前多了一條練子,喜孜孜地跑到她的面前,故意大聲小叫地說:「林俊浩送你的訂情之物,對不對?」
程湘綠沒好氣地瞪她兩眼。「是懷表啦,什麼訂情之物!別胡說八道!」
「我看、我看看!」蔡霈芬沒待程湘綠同意,便從她脖子上取下來瞧。
除了表身外,在登船之前,程湘綠已在表蓋裡鑲了林俊浩的照片。
她對程湘綠拋拋媚眼道:「嘖嘖嘖!原來內藏玄機呀!」
「快還給我!」被她這麼嘲弄,程湘綠只覺得一陣羞赧。
「借人家多看兩眼,別這麼小氣嘛!」蔡霈芬故意逗弄她。
誰知甩在手中的練子,半路卻被呂佳玲攔截走。「別欺負小綠了,人家可是乖寶寶。來,小綠,練子還給你。」
「謝謝。」程湘綠抿著唇微笑。
「討厭!人家玩玩也不行,咧……」蔡霈芬對呂佳玲扮扮鬼臉。
一旁的游素蓮舒舒筋骨,感歎地說:「真快!十二天的旅遊已經去了一大半,接下來這幾天,可要好好玩一玩,否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蔡霈芬跳上床鋪,抱著枕頭說:「是啊!這次出遊最有價值了,多認識了小綠這個朋友。」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幸好認識了你們,讓我頭一次出遊就留下美好的回憶。」盈盈的友誼湧進程湘綠的眼眶。
不過,蔡霈芬還是不改促狹的語氣:「錯!最美好的回憶,應該是林俊浩留下的才對吧?」
才剛褪下的紅暈又惹上臉頰,程湘綠將枕頭一頭丟過去。「我看不止佳玲要縫住你的嘴,就連我也想這麼做了!」
「救命啊!」蔡霈芬尖聲一叫,滿寢艙跑給程湘綠追。
輪船在奉節這兒回頭,開始順流而下回宜昌,沿途的風光還是明媚得不了,中途又停靠了幾個景點讓觀光客一飽眼福;而程湘綠與林俊浩的情感,也在這條船上慢慢地滋長……
程湘綠幾乎天天都倚在甲板欄杆上看夕陽,因為她最喜歡晚霞滿空的黃昏,那種紅雲佈滿天際的浩偉景觀,簡直是大自然最佳的創作。
「天黑了,回寢室去吧!」林俊浩摟著她的肩說。
程湘綠卻絲毫沒有移動腳步的意願,她將視線落在遠遠的天邊,眼中閃著陶醉的眸光。「真漂亮!要是天天能待在這兒看夕陽,不知有多好。」
他變換姿勢,改以雙手從正面摟住她的腰,令他們的四目交接。「你想當大陸妹,那我豈不是要變成大陸郎?」
程湘綠噗哧一笑。「你這個呆胞,怎麼看都不像個大陸人。」
他微微地逼近她的臉蛋。雖然已經有過幾次親密的熱吻,但這樣的接觸仍教她心慌意亂,瞬間滿臉通紅。
「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很久前就該認識你?」他的鼻尖已經輕觸她的。
程湘綠感覺身體裡有好幾面鼓在響著。「有件奇怪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哦?」林俊浩輕聲應著,他總是不追問,卻又等待她的答案。
是該把夢境的事告訴他了,只是……他會不會認為是她在開玩笑呢?
「你常作夢嗎?俊浩。」
他瞇眼笑著搖頭。
她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才說:「從小我就經常作夢,不過多半醒來都不會記得夢裡的情節;但是在來大陸旅遊之前,我開始一連幾夜作了同樣的夢,不僅夢裡的景色清晰,甚至連夢裡的人物,我到現在都能描繪出他的模樣。」
「那是個怎麼樣的夢?」他關心地問。
「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我夢裡的景物是在古代,裡面有個身穿華服錦袍的男人,他總是以憂愁的眼神望著池畔,直到他聽到優雅的琴聲自閣樓傳出時,他剛毅冶峻的眼眸才會流露出萬丈柔情。」
「哦?」他敏銳地感覺問:「莫非那男人跟我有關?」
她的心有點彷徨,彷彿有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這件事真的很詭異,到現在我還是有點不能相信。」
「那個男人究竟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程湘綠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他的臉……跟你幾乎一模一樣。」
就在她說出的同時,天空突然響起一記悶雷,聲震雲天。
他確實有點驚奇,但沒有強烈的反應,而後是摟著她回到。船艙裡。「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快進去裡面。」
「俊浩,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從沒見過你,卻在游未認識你之前夢到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古代人。」她邊走邊詢問著他。
他笑了笑道:「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事情難以用科學來解釋,不過,既然你會夢見我的模樣,那不正好說明我們兩個有緣,而且夢裡、夢外,注定要相遇。」
「不,夢裡的那個男人雖然跟你長得很像,但我總覺得他是另外一個人。他眼裡所透露的抑鬱神情,完全和現實的你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每想到這件事,她的心總會覺得彷徨無助。
他的唇角泛起笑意道:「夢跟現實總會有不同,別再想那麼多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聽到你曾夢見跟我容貌相仿的男人。」
儘管林俊浩並不以為意,但不安的陰影卻愈來愈籠罩著程湘綠的心頭,彷彿即將有可怕的事要發生一樣……
「太可怕了!導遊說,我們今天晚上可能會遇到暴風雨耶!」蔡霈芬抱著枕頭蜷縮在床鋪一角。
「怕什麼!這條船這麼大,而且只是在長江上行駛,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呂佳玲站起來笑她的膽怯。
「導遊說,只要別到甲板去,船艙內絕對安全。」游素蓮也說。
早早換上睡衣的蔡霈芬,就鑽進棉被蒙上頭了。「我最怕打雷了,我看我還是早點睡覺,而且最好一覺到天亮,醒來剛好迎接明天可愛的晨曦。」
大浴巾裹著濕漉漉的頭髮,程湘綠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正好聽到她們的話題。「白天天氣還好好的,但夕陽才西下,天空瞬間風雲變色,真是奇怪的天氣。」
「小綠,今晚不去約會嗎?」呂佳玲見程湘綠也換好睡衣,不禁好奇地問。
程湘綠盈盈一笑道:「今天覺得好累,我想早點休息。」
原本蒙在被裡的蔡霈芬探出頭。「對,風雨交加的夜晚,最適合躲在棉被裡睡覺了。小綠,咱們好好睡大頭覺嘍!」
「那你們兩個先睡嘍,我跟素蓮還要去俱樂部玩一玩。」相對於床上的兩個人,呂佳玲及游素蓮顯得精神奕奕。
「晚安,待會出去別叫我喔!」一會兒,蔡霈芬便漸漸地進入夢鄉。
程湘綠寫完旅遊日誌,打算就寢,而呂佳玲她們恰巧也準備出門。
「我幫你關燈,晚安,小綠。」呂佳玲對程湘綠揮揮手。
輕輕蓋上棉被,程湘綠微笑地回答:「祝你們玩得愉快!」
船艙內確實感受不出外頭風雨交加的可怕,游輪上的甲板雖少了觀星賞月及乘涼吹風的遊客,但卻絲毫不減他們遊玩的雅致;各個俱樂部、舞廳,皆擠滿了愛在夜晚狂歡的遊客,完全沒把外頭的暴風雨放在心裡。
而在寢艙裡的程湘綠,她的夜似乎更長,因為,多日不曾入夢來的古代男子,又再次地走進她的夢中……
夢裡的場景還是那個美麗的荷蓮池,雄偉男子的眼神還是跟過去一樣,那麼深邃、憂傷。男子依然在聽到琴聲後轉身離開,然而程湘綠卻不願像過去那般醒來;她想追過去,她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彈琴的女人可以化解他眉宇間的哀愁,讓他極度冰冶的神情融成一攤似水的柔情。
「別走!」她在夢裡喊著,而身體卻在無意識中起身。
夢裡她追著、跑著,但真實裡她的身體卻離開了寢艙,漫無目的地遊走著……
就在程湘綠離開寢室後沒多久,呂佳玲與游素蓮就從俱樂部回到房裡。
「奇怪,門怎麼沒關?」隨手關上房門,呂佳玲有些納悶地嘟噥。
游素蓮開了燈,才發現程湘綠的床上沒人,而床單則掉落到地上。「會不會是小綠臨時出去,忘了關門?」
「小綠不像這麼迷糊的人,還是把霈芬搖醒問問看。」品佳玲皺著眉說道。
揉著惺忪的睡眼,蔡霈芬慵懶地問:「幾點了?怎麼那麼快就天亮了?」 』
「小姐,現在才十二點!我是要問你,小綠呢?她有沒有說要出去?」
還搞不清楚狀況,她哀聲歎氣地說:「我從剛剛睡著後就不省人事,怎麼知道小綠有沒有出去!」
「沒說?」呂佳玲單手撐著臉頰,愈想愈不對勁。「打分機到林俊浩的房裡,看看小綠有沒有在那裡?」
游素蓮也覺得好像不對勁,昕她這麼一說,馬上撥了電話。「林先生嗎?對不起,我是小綠的室友,請問她現在在不在你那裡?」
「從晚餐後我們就一直沒有碰面,她不是說人很累,想早點休息嗎?」電話那頭傳來林俊浩渾厚的聲音。
「她也是這麼告訴我們,可是我們剛從俱樂部回來,發現房門沒關,而且小綠也不知去向了。」游素蓮有點緊張。
他雖然擔心,卻還是從容不迫地說:「我們分頭出去找找看,湘綠應該不會走遠。」
披上外套,林俊浩穿梭於船艙的各個角落,臉上的表情除了掛心還是掛心。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慌張過,即使因與父親理念不台而離家,他也沒有如此的不安情緒。此刻他更堅信,程湘綠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他將以他的生命去保護她。
然而該找、該去的地方都翻逼了,卻依然尋不著程湘綠的身影,他冷靜的臉上逐漸蒙上一層濃厚的陰霾……
呂佳玲等人與他在中庭相遇,她們焦慮的表情並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怎麼樣?有看到小綠嗎?」她們追問著。
他擰著眉宇搖頭。「你們也找不到是不是?」
呂佳玲都快急哭了!「怎麼會這樣?小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該不會碰到什麼壞人,否則怎會連門都沒關就出去了!」
「佳玲,你別嚇我!這條船都是遊客,應該不會有壞人才是。」游素蓮驚惶地拍拍胸脯。
直覺想到甲板,林俊浩緊接地說:「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甲板上看看。」
「甲板?」她們全都一副懷疑的神情:「怎麼可能?外頭風雨這麼大,小綠不可能一個人跑到甲板上去的。」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去看看比較保險。若再找不到,就報請船上工作人員協尋了。」說完,他撇下她們跑上甲板。
但呂佳玲幾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小綠……小綠……」站在艙門口,她們幾人同聲呼喚。而林俊浩則不理颶風暴雨,一個人獨自衝出外頭,四處尋找程湘綠的下落。
「你們看!那裡好像有個人影!」蔡霈芬比著欄杆處問。
「是小綠!」呂佳玲驚呼,朝林俊浩的方向吶喊:「林先生,小綠在那裡!」
同時,林俊浩也發現她的身影。「湘綠!」
然而儘管他們如何呼喚程湘綠,她卻猶然沿著欄杆往船頭走去,彷彿對他們的聲音毫無反應。此時風雨加大,船身因波濤洶湧而開始晃動,他們幾個忍不住地尖叫:「小綠快回來!危險砰!」
一陣颶風吹來,船身驟然左傾,林俊浩與程湘綠雙雙往欄杆上跌撞。
緊抓著護欄,他大聲吼道:「湘綠,小心!」
「好像不對勁,小綠似乎沒有聽到我們在叫她。」呂佳玲說道。
「老天!小綠該不會有夢遊症,所以不知不覺地走到甲板來了?」蔡霈芬驚呼。
但來不及她們討論出結果,暴風又開始肆虐了。船身不再只是微微地晃動,而是極度不穩定地上不起浮、左右搖擺著;就連站在艙門口有扶手支撐的她們,也不禁開始跌趺撞撞。
林俊浩卯盡全力地往前爬,他知道他再不趕到程湘綠的身邊,她有可能會因為暴風的強勁威力而不慎墜船;在尚未走到程湘綠的身邊前,他只有祈禱風勢別再加強。然而事與願違,就在他即將構著程湘綠的衣角時,突然又是一陣傾斜,把她整個人晃出了欄杆外,於是他奮力一撲,危急地抓住了她的手。
「湘綠!」他差點心跳停止。
這時程湘綠猛然驟醒,面對乍來的恐懼與危險,她的臉色蒼白得不能再蒼白。
「俊浩,救我!」
「抓緊我的手,千萬別放鬆!」「手抓著護欄,一手拉著她的手腕。
但老天爺卻像在懲罰他們似的,不僅不減風雨,還讓船身斜往他們這邊,於是把林俊浩也一併搖出了甲板,他們倆就掛在半空中,危險一觸即發。
程湘綠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更不知自己為何會跌出船身?不過,她卻非常明白現在的處境,他不僅難以救她,更可能會被她連累而一起墜落到河裡。
「俊浩,放手!否則我們會一起掉到河裡……」她寧願一個人死,也不願拖累他。
他吼著:「你說什麼傻話!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程湘綠清楚再不掙脫他的手,任何一個風浪都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俊浩,謝謝你讓我得到最珍貴的愛情。就算從此魂飛魄散,我也會永遠記得你,我愛你!」
悲痛的淚從眼眶奪出,程湘綠閉上眼睛用力一揮,手心離開了他的手臂,逐漸地往下滑落……
「不要!湘綠!」林俊浩驚駭。
感覺身子凌空飄落,她微笑地張開眼,記住他最後的容顏。
冒死趕來搶救的三人,驚見這個畫面,個個皆失色地尖叫:「小綠!
黑夜與河水吞噬了她的身體,在黑暗中,他們再也尋不著她的身影
蔡霈芬幾人尚未自可怕的事件中回神,又見一道身影跳落水面!
是林俊浩!他不顧一切縱身驚濤駭浪之中,接著也消失在黑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