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她不斷責備自己,之前怎麼如此的遲鈍?
湛慕深一直說他不放心,說萬一世凱無法照顧她,說什麼改變主意想回來,他隨時歡迎她回來,而且他的眼眸憂鬱,他真的在擔心她。
原來這一切都怪自己太過愚笨,什麼都看不出來。
「小姐,到了。」司機提醒道。
溫柔匆匆付了車資抬頭一看,原來她不知不覺朋口而出的地址,就是湛慕深上班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由自由的就想見他,其實,她可以找舞茉傾訴痛哭的,但她想到的竟然是湛慕深。
這次櫃檯小姐不敢再攔她,「啊!是你,湛先生外出了。」
「我……我等他回來。」她也說不上來為何這麼堅持要見他,那種想見他的念頭在心中越來越擴大。
才說完,就見到湛慕深回來,他高大的身形加上考究的西裝、冷峻的輪廓,使他看起來更嚴肅,溫柔卻激動的撲進他懷裡,立時慟哭起來。 這一幕引來週遭的低聲驚歎,尤其黎浩明直瞪著她,覺得她似曾相識。
湛慕深也為之一愣卻沒說什麼,輕擁著她往電梯裡頭走。「溫柔,發生什麼事了?」見她哭得傷心,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串嚶嚀的啜泣,好像她來找他只為了哭給他看。
湛慕深摟著她來到他的辦公室,耐心的等她哭個夠,只是她迷惘無肋的眼神是為誰哀傷?
他仰頭歎氣,大概有個譜了,卻不知怎樣制止她成串的淚水,結果他低頭輕吻她的唇。
而這一觸碰卻該死的引發他灼熱的慾望,渴求探人她柔潤的小嘴。
同時,她柔軟的胸脯就貼著他的胸膛,令他慾念亢奮以致全身逐漸緊繃,衝動的想埋進她體內,好滿足壓抑已久的慾望。
溫柔也不反抗,只是目光悸動的仰望著他。突然感覺好熱,是被這男人身上那股陽剛的氣息困擾了?還是因為他的輕吻?而這吻又代表什麼?
冷靜!為了怕嚇壞溫柔,湛慕深迫使自己冷靜。
稍微推開她一些,他硬是壓不亢奮,不想趁她最脆弱的時候佔有她,只因太愛她了,他不要等她「清醒」之後埋怨他、討厭他,何況,此刻她是為了別的男人而哭泣,什麼都還不能確定。
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又餵她喝了些水,她浮腫的眼眸才稍稍止淚。
「你早就發現了,對不對?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故意擋著不給我看見。」溫柔仰頭看著他,聲音是破碎的。
他凝視她脆弱的表情,心疼得一塌糊塗,嘴裡只是淡淡的說:「我怕你一時承受不了,又想不出用什麼方式告訴你比較好。」
事實上,任何方式都不好,湛慕深只有心疼與無奈。溫柔揉揉眼,淚水又淌下來,「我是不是太傻、太蠢了?」
「不,是他太笨了,不懂得珍惜你。」他伸手拭去她粉頰上的淚痕,多麼希望她從此不再掉淚。
「我……我……」溫柔哽咽道:「真的很笨,你三番兩次暗示我,而我都沒聽懂,還一心一意要跟他出國」假如今天她沒發現,是不是傻傻的被他騙出國,然後悔恨一輩子?天哪!她真是笨得不可原諒。
湛慕深低頭凝視她,心底想的淨是保護她、呵護她,「現在發覺也不算遲,我說過的,既然答應要照顧你,當然就會照顧你一輩子。」
他用酒般醇厚的嗓音許下這承諾,其實就是一句我愛你,可是,他不願在此時此刻,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溫柔感動的擁抱著他,在他結實的懷抱裡尋求慰藉,「我知道……知道你對我好。」
可憐的湛慕深被她緊挨的嬌軀,折磨得慾望勃發,卻只能忍耐那被痛苦貫穿的無奈。
可是,溫柔已經體會到他對她的好,確實鼓舞了他那失落又疲憊不堪的心。
外面下著滂沱大雨,雷聲隆隆作響。
湛慕深塞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如願回到家,下了車他便衝上樓去。
全都是因為鄭文雅來辦公室找他,說道:「慕深,氣象報告說,今天下午有大雷雨喔!」
「那又怎樣?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他當然不相信她特地來,是為了向他報告氣象。 「溫柔最近如何?」她反問道。
「這幾天都躲在房裡,心情不好也吃得少。」好幾次還是他捧著餐點,進她房裡強迫她吃的。
她雙手抱胸挑眉問他,「然後呢?」
「然後什麼?」湛慕深不解。
「拜託!」鄭文雅瞪大眼睛,表情少有的嚴肅。
「拜託……什麼?」他被她瞪得心裡怪怪的。
「拜託你別再猶豫了,當初我叫你跟姓柯的搶,你不願意。現在可好了,佳人芳心寂寞,你還等什麼呀?」她表現得比當事人還急。
湛慕深只是深歎一聲。
「唉!我真不懂你,人長得帥到不行,品格高尚又潔身自愛,不但事業有成,樣樣稱心如意,只缺少心中所愛,難道溫柔那麼難追嗎?」
「我不想趁虛而人。」他害怕擔心這樣的感情,只是一種取代,他要的是完整的愛情,真心無瑕的婚姻。
「什麼叫趁虛而人?只要你是真心的就行了。你到底愛不愛她?你說!」鄭文雅有些動氣的指著他逼供。
「你不懂,她現在是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也是最脆弱的時候,我不想在這時影響她的感情,免得她想清楚時又心生後悔。」他並不想冒險,讓溫柔再次的傷心,懊惱。
鄭文雅卻不認同的搖頭,說道:「湛慕深,你太小心翼翼了,說穿了,你是害怕自己受傷。」
「你來只為了說這些廢話嗎?」他有些受不了她的逼迫。
「噢,當然是有情氣給你,」她轉頭望了一下窗外,優雅的坐下才說:「你知道溫柔最怕什麼?」
他搖頭,因為在他眼中,溫柔一向活潑開朗,脾氣倔強不服輸,很難跟「怕」這個字連在一起。
鄭文雅瞪他,像是怪他的怠忽,「她怕黑暗,怕打雷颳風下雨。」
「確定?你怎麼知道?」他像很懷疑她說的人就是溫柔。
「廢話!我跟她相處了五年,怎會不知道。」真是好心被雷劈,竟敢質疑她的情報?
「颳風下雨有什麼好怕的?」他不懂,溫柔不是矯揉造作的人,怎會為了一道雷一場雨而小題大做?
鄭文雅睨他一眼,「因為以前她在中途之家,好幾次被鎖進沒光線的房間裡關禁閉,三天三夜不准吃東西,更糟糕的是,還差點被那裡的人強暴。」
湛慕深懂了,不禁想起五年前,他從中途之家接她回來時,她為何處處質疑他的動機,防衛極深的與他爭執衝突,全是因為她那股劫後餘生的顫悸。
思及此,他立刻抄起車鑰匙就走。
嘿!還懂得心疼,粉好,你要認栽啦!鄭文雅滿臉掛著笑意。
湛慕深真的心疼,從他衝回家才敲溫柔的房門兩聲,都等不及她回應,就闖了進去可看出。
「溫柔?」他瞥見她曲膝縮在角落,把臉埋進雙膝間,那模樣不是害怕就是在哭。
倏然聽見溫暖的呼喚,溫柔循聲抬頭,卻是一臉的驚悸。
剎那間,他似乎感應到她的恐懼與壓力,覺得好心疼,上前將她整個人納入懷裡。
「別怕,有我在,不會有壞人敢來欺負你了,我會保護你……」
他的身體結實牢靠,熾熱的體溫將她包裹著,驀然,她濕了眼眶、喉嚨乾澀,張臂環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
「如果你想哭就哭好了……」他還沒說完,溫柔已掩不住激動的嚶嚀而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擁著她微顫的身子,任由她宣洩,可是,聞到她身上的淡香,他的胸口又痛了。
老天!他多麼想要她,想到心都痛了。
等哭夠了,溫柔又覺得自己好討厭,為什麼每次遇到他就想哭?都怪他說了那麼動聽的話。
「這陣子我心情壞透了,很沒用,是不是?」她一陣心酸。
「算了,那個男人一點也配不上你,還有更好的男人會懂得愛你的。」他好想現在就告訴她,那個男人就是他!
「我不是為了他哭,是因為……」她心中一凜,察覺自己完全是因他湛慕深才哭的,他的關懷、他的溫柔、他的擁抱,令她打從心底迷惑了。
見她滿臉淚痕,湛慕深伸手想為她拭去,她卻縮了縮肩膀低下頭來。
他心頭為之一緊,歎息俯身看她,「我很可怕嗎?」
「嗯,你的眼神很可怕。」她偷覷他陽剛的臉龐,想起有時候他看她的樣子好嚴肅、好冷酷。
湛慕深顯然很詫異,困惑的問她,「你倒說說看怎麼可怕?」
「你不知道嗎?你不說話看著人家的時候,眼睛好銳利又好嚴厲,還有,你罵人的時候,更可怕了,那樣子好強勢、好蠻橫……」
他不禁失笑,那是因為慾望的關係,他好想親吻她,想得無所適從、心浮氣躁才變成那樣子。
他雙手環胸凝視她。
「小姐,你也挺凶的,哪一次不是跟我吵得面紅耳赤,你哪一點像是怕我呢?」
這次回來再見到她時,對她優雅迷人的舉止有些安慰,不料發覺她骨子裡的強悍倔氣依舊。
溫柔噘起紅唇不服氣,「都是因為你把我逼急了,才……」
這時,常叔在門外詢問道:「少爺、小姐,該吃晚餐了。」
「好。」湛慕深拉起溫柔要出去。
她剛哭過覺得沒胃口,拒絕的說:「我不想吃。」
「你都不吃嗎?該不會學人家節食減肥吧?」他可不允許她再虐待自己了,立刻斂容問道。
「我哪有……」她胭脂色的蜜唇不小心碰上他正好轉過來的嘴,輕淺的刷過卻已泛起一陣戰慄。
一時間,氣氛莫名曖昧起來,溫柔因尷尬與羞怯瞪大了眼,而湛慕深也在看著她,彼此的目光就像鎖住了一般,驀地,他毫無預警的把她擁人懷中,激狂的吮弄她唇裡的甜美。
溫柔被吻愣了。啊!他……他的舌尖還伸進來?!
頓時,她被吻得全無招架之力,腦袋有如一攤春水。
心裡漲滿了無法釐清的情緒,震懾、驚愕、欣喜有之……除此,還多了一絲少有的羞怯。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吻你?」湛慕深認真的盯著她問。
溫柔更是臉紅的低下頭,腦袋亂烘烘的,似乎不敢細想那個為什麼。
「你想過為什麼嗎?」他捧起她的臉又追問。
「我……嗯,知道……不知道。」她試圖解除眼前的尷尬,卻被他專注的目光盯得好緊張,很沒用的臉紅心跳,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笑了,還故意逗她,「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
「那個……我知道你……吻了我。」一對上他深邃的雙眸,她只能傻傻的陳述事實。
湛慕深抱著她深深歎氣,「不,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知道嗎?」
溫柔怔住了,想起鄭文雅也說過這些話,但她一點也沒當真,還以為那是鬧著她玩的。
當他吻她時,她一點也沒反抗,當他說愛她時,她就這麼愣著,難道她不願意接受他?
「溫柔?!」他患得患失起來,突然覺得女人好難懂啊!
「啊!我……」她從失神中清醒,仍覺得好困惑。
而且,抱著她的身軀像火一樣,燙得她也好熱,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巨響,不知有多震撼。
「你有沒有一點點愛我?或者喜歡我也可以,還是你討厭我?怎樣?不不……不!你還是不要現在回答我,等考慮清楚再說。」戀愛的男人都會突然變笨,一向自信的湛慕深很沒力的承認這點。
「可是,你是我的領養人……監護人耶!」她皺起眉很為難的樣子。
她因為這個理由而拒絕他,使他的心又絞了起來,「那又怎樣?」
「你就像是我的恩人一樣,突然說……愛……這樣好奇怪。」真討厭,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要她怎麼說好呢?
恩人?!慘!他不要在她心目中是這種定位、這種關係。
湛慕深想了想才說:「沒錯,我是你的監護人,領養了你,但我是領養了一個新娘,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溫柔瞪大了眼,臉紅到耳根去。
「好不好?」見她還是咬著唇不說話,湛慕深只好逼問著。
他低沉的嗓音如酒般,醺得溫柔頭昏目眩,更不好意思回答他。
「嗯?!」湛慕深等得不耐煩了,更沉不住氣道:「不管,你是我領養的新娘,注定是我的了,你就是有義務要給我照顧、給我疼、給我愛,知道嗎?」
他說得好霸道,又好傻氣喔!
溫柔聽得怦然心動,低聲回應,「知道了。」
「真的?」他樂壞、樂傻了,猛然將她抱起騰空旋轉。
「放我下來!」她嚇到大叫,讓外頭的常叔和梅姊不知如何是好。
「少爺,少爺!別打小姐了……」常叔在外頭聽急了,緊張的「砰」一聲把門撞開。
咦?!霎時,大家都目瞪口呆。
常叔支吾著,反而很不好意思的說: 「我們以為……小姐又惹少爺生氣,以為那個……」
「以為我打她?」湛慕深板起面孔,狠瞪他們。
「不是啦……可是剛才小姐叫那麼大聲……」現在看這樣子,他們的少爺一點也沒生小姐的氣,小姐還窩在少爺的懷裡,一臉羞赧狀。
真是的,破壞少爺和小姐好事,太罪過了。
「是啊!不,那個……吃飯吧!不然飯萊涼了再加熱就不好吃,哈哈……」常叔直陪笑。
沒想到柯世凱還會來找溫柔,常叔將他擋在門外,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結果兩人的爭吵聲,驚動了溫柔,她輕聲道:
「常叔,讓他進來吧!」
常叔愣住,有點不放心,「可是……」 萬一他又花言巧語拐走了溫柔,別說無法向少爺交代,他自己也看這柯世凱不顧眼,所以一定要保護好小姐,才不叫這壞胚子得逞哩!
溫柔見常叔渾身備戰的模樣,知道他的用意,但仍然說, 「沒關係,我正好也想找他。」
溫柔的話令柯世凱得意的越過常叔,直往屋裡去,常叔立刻跑去撥電話。
「你坐一下,我去拿點東西。」溫柔轉身回房去,過了一會搬出一箱東西遞給他。
柯世凱瞪著箱子裡的東西,全都是他給溫柔的禮物,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你這是幹麼呀?別那麼認真好不好?」
「我是認真的,這些東西還你,咱們算是好聚好散。」溫柔正色回道。
「寶貝!寶貝……」他涎著笑臉哄說:「我承認那天的話太傷你的心了,其實那些話是我跟大哥臭屁的,都怪我太愛現了,你就原諒我吧!」
他原本也不在意溫柔傷心與否,但想了幾天,又覺得花了不少時間在她身上,一點「收穫」都沒有,未免太可惜了。
「你走吧,我們是不可能的了。」她蹙起秀眉拒絕,很清楚心底的選擇。
「寶貝……難道你一次機會都不肯給我?」他跨前一步,猛地抱住溫柔。
她立刻駭叫,「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應跟我和好。」他很賴皮的抱著她,還硬要吻她。
溫柔一氣之下,手腳並用的猛打他。
沒想到她會出手打人,他愣了一下反而獰笑道:「打是情、罵是愛,你還是捨不得我是吧?」
「放開她!」湛慕深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同時扯掉摟著溫柔的手。
柯世凱心頭一顫,驟然鬆開溫柔,害她腳下踉蹌不穩差點摔跤。
當湛慕深那雙大手扶住她的身子時,一股安心、被保護的幸福瞬間在她心頭漾了開來。
「我又不是來找你,關你什麼事?」柯世凱為剛才輕易受驚的表現感到一陣狠狽,逞強的與湛慕深對望。
「但你傷害了溫柔,就關我的事。」他把溫柔緊緊護在自己身邊。
柯世凱看了溫柔一眼,很有氣概的摩拳擦拳道:「原來你也想要溫柔?放馬過來吧!我們來個公平競爭。」
湛慕深臉色瞬間凜冽起來,聲音也充滿威嚴,
「她是我的女人,沒有公平競爭這回事。」
笑話!這種人哪來資格跟他公平競爭?何況他差點就失去溫柔,這次他豈能放棄機會?
「喂,兄弟,大家都是男人,何必呢?我做人頂多風流一點點罷了,你就一副要拿我就地正法的樣子。」他還吊兒郎當死要面子,一點悔意、愧疚都沒有。
湛慕深聽了,表情頓時嚴酷起來,並且一步步的逼近。
他真的從來沒這麼想揍人過。
柯世凱見情勢不對,急忙道:「算了,你要的話,這妞就讓給你。」
只見湛慕深滿臉暴戾之氣,如同瘋了似的,而溫柔更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一拳揍在柯世凱臉上,讓他立刻血流如注。
「這是替溫柔打的,就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如此的不珍惜她、不尊重她,就該打!」他又狠狠揪著柯世凱的衣領,將他一拳揍倒在門外,暴吼一聲, 「滾!否則,我不保證不揍到你殘廢!」
從外表看來,湛慕深是個冷靜、理性的男人,也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但這種人往往是最恐怖的,根本摸不著他的底線在哪兒?
平常他把最狂暴的一面隱藏得很好,必要時才會發作,而他狠起來絕對是那種毀天滅地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