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昭信集團總裁昭宏儒的掌上明珠,原來住的地方比這所謂高級社區不知豪華多少倍,她卻急欲逃離那裡,自個兒搬出來住。
原因是她想換個環境。
傾心生長在和樂的家庭,不但是昭宏儒的掌上明珠,也是七位兄長的心肝寶貝,對她呵護有加,簡直榮寵於一身,唯一的遺憾是昭夫人去世多年,從小沒有母親。
可……大家都把她當成寶貝看待,有時候也是一種無形的壓力,總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所以--她才好想出去透透氣。
例如換換環境,交些不同階層的朋友,別老是生活在同一個社交圈裡。
老爸昭宏儒當然是第一個舉手反對,「萬一在外面有什麼閃失還得了?」
肅穆的大哥猛搖頭,「不行、不行!傾心太善良,根本不知人心險惡,一個人住太危險了。」
冷酷的二哥也反對,「是啊!要是被人騙了怎麼辦?勸你別再有這種念頭。」
沉靜的三哥附和,「傾心太善良不說,長得又這麼美麗,一定會招來心懷不軌的人,想想多可怕,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孤僻的四哥也覺得沒理由贊成,「是啊!我們都這麼忙,哪有空天天守著你呢。」
嚴謹的五哥直接就說:「你又沒什麼社會經驗,根本分辨不出好人壞人,誰放心你一個人在外。」
強橫的六哥說得更毒,「傾心善良得近乎愚笨,把壞人當好人是常有的事,絕對會被壞人騙去,再說,要是三餐沒人料理,準會餓死,家務更不用說了,什麼時候見過她動手了?還是在家做大小姐比較妥當。」
剛毅的七哥見傾心快哭出來了,忙安慰著,「你是我們的心肝寶貝,絕不允許你受到任何傷害,何況我們答應媽媽要好好照顧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
就這麼吵呀吵……吵了五年,哥哥們不堪纏擾,終於答應讓她搬出來,條件是加強屋內的保全系統,每隔兩天由祁管家帶著傭人到住處為她打理一切生活所需,順便察看她的安危。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啊!
當車子轉入社區裡,她瞧見平常光顧的那家泡沫紅茶店還沒打烊,便下車買最愛喝的珍珠奶茶。
接過珍珠奶茶付了錢,傾心便開車回家,她心滿意足的吸了一口,邊嚼著QQ的粉圓邊將車駛入車庫,再搭電梯上十二樓。
一進屋內,她伸手彈了兩下手指,自動感應器立即開啟,柔和的燈光照亮整個客廳,她放下皮包繼續享用珍珠奶茶。
倏然,她聽見陽台有聲響,不由得出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後腦勺立刻被不明物體抵著,聽見倏來的沉聲一喝,「別動!」
「啊--」完了!她不但嚇一跳,滿口的粉圓還卡在喉間上下不得。
天哪!她家遭小偷了嗎?這裡的保全系統不是號稱滴水不漏的嗎?怎會漏了這麼大個人進來?
「進去!」那男人命令著。
「呃……唔--」她撫住脖子,拚命的呼吸,慘了,她那麼早回家做什麼,等人家偷完再回來不就沒事了嗎?
男人察覺到她的異狀,斷然從她身後伸出手,按住她的上腹用力按壓。
「咳咳!嘔……」梗在喉間的粉圓總算被她吐出來了。
她撫住喉嚨,死裡逃生似的喘息,恐懼地瞪著那坨粉圓,發誓以後再也不敢吃了,好可怕……不!更可怕的是後面的竊賊。
她不敢回頭看對方,怕萬一看見歹徒的真面目,會招來殺身之禍。
一、二、三!
傾心在心中默數完後便逃命似的拔腿就往屋裡跑,希望有多快就跑多快,可惜她連第一步都還沒成功跨出去,雙肩就被他從背後扣住,同時一起進了屋內。
「唔……」她的叫聲還沒發出來,就被他的大手摀住嘴巴。
老天,他好高大!結實有力的身軀和灼熱的體溫將她緊緊包裹住,嗚嗚……他該不會想劫財又劫色吧?冷靜、冷靜、冷靜!冷冷冷冷冷……靜!
她告訴自己要臨危不亂,但他的胸膛緊抵住她的背,讓她明確地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的起伏,不難想像他有著挺拔健碩的體格,她薄弱的力氣能有多少勝算?
不管了,也許攻其不備還有一絲希望。
她陡然抬起腳狠狠往後旋踢,朝他的小腹踹去,隨即滿意地聽見他一聲悶哼,哈!太棒了,原來她每天在健身房練的有氧拳擊這麼管用!
就在她得意之際,那男人競立刻將整個身體壓上來,把她緊緊的控制在他身下,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的倒在地上。
「救……」一雙大手馬上摀住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救。
「噓,別聲張!否則殺了你!」低沉的聲音很冷酷。
嗚嗚,她是弱女子啊!他不需要整個人壓上來吧?傾心用雙眼瞪著他,卻也看傻了。
這年約三十多歲的男人,並不是她想像中的橫眉豎目,反而有張令女人怦然心動的俊臉,一雙濃眉透露著男性的英挺,深沉內斂的眸子融和著神秘、危險與高貴的氣質。
片刻,男人見她不再掙扎,又說:「現在我慢慢鬆開手,你若敢大叫,我就殺了你。」
她被他強制住,只剩下一陣模糊不清的嗚咽,當感覺到可以自由呼吸,本能的又叫道:「救命……」
「原來你還真不怕死。」他一雙大手又捂上來,靠在她耳邊的聲音飽含危險的訊息。
然而,他心裡猛地一凜,那粉嫩的臉頰因憋氣而白裡透紅,像顆誘人水蜜桃似的,還有那雙貓兒般的大眼,毫不設防地洩漏所有情緒,單純得瞞不了人。
她因為缺氧而憋到眼中含著淚水,柔軟的身子癱軟在他身下,等她幾乎要昏厥時,他才又說:「不准再出聲,懂不懂?小貓兒,你以為自己真有九條命。」
她虛弱的點頭,等他一鬆手,又扯開喉嚨胡亂大叫,「強暴!非禮……」
「沒見過像你這麼希望被強暴的女人,哼!」他立刻又摀住她的嘴,挑起濃眉,頗有歎為觀止之意,無法想像這小女人究竟哪來的死腦筋,竟會固執到這種地步。
過了一會兒,他抬眼望了望外頭,終於站起身來,順手也將她「拎」了起來。
「你……你想怎樣?」
剛剛那麼近距離的和他說話,那種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他冷見一眼,不答。
她偷瞄他一眼,瞧瞧他那又酷又硬的臉,簡直像石像,要不是她膽子夠大,豈不是要被他嚇死了?
偏偏這冷冽的氣勢只嚇了她一下下,就是嚇不了她太久,因為這樣的冷冽目光對她並不陌生,她那些哥哥們幾乎都用這種目光看人、跟人打招呼的,從小看到大早習慣啦!
她做出防衛動作,以極富敵意的語氣問:「你到底想怎樣?」
眼前仍然一片沉默,只見他肩膀倚在牆邊,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喂!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她試著甩掉他的手,可是他仍然無動於衷,仔細看看他,才發現他雙眼是緊閉的。
「喂!你醒醒!」她試著推他,結果他「砰」的一聲倒地不起。
糟了,跌得那麼重他都毫無反應,雙眼還是緊閉著,是不是摔死了?不會吧?這傢伙好高大,就這麼不堪一推嗎?
「喂!你別死在我家,你快起來呀!」她又連叫了好幾次,他仍然沒有動靜。
傾心伸出顫抖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好極了,還有氣息,沒死!
驀然,她感覺到手心濕黏一片,仔細一瞧……啊!紅、紅……色的血!嚇得她倒退跌坐在地上。
突然,他睜開眼睛,又狠狠嚇了她一跳。
「太好了,你你你……沒死,你在流血,別亂動!」
她摀住狂跳的胸口,腦子亂成一片,伸手拿起身旁的電話,卻被他搶下,警告道:「不准報警!」
她連忙解釋,「我不是打電話報警,是打電話給大哥、二哥……不不不,打電話給祁管家要他來幫忙。」
「有沒有藥箱?先幫我止血……」他低喘著,顯然傷勢不輕。
「對,先救人要緊!」她連忙爬起來去找藥箱,回來時,他已解開西裝外套,襯衫也敞開,接著她的視線再也離不開了。
他敞開的衣服下是古銅色的結實肌肉,線條非常優美,真養眼耶……不不不!養眼是含蓄的讚美啦,那身強健體魄絕對可以讓任何女人見了流口水。
雖然說她這幾年來見過不少俊男帥哥的體格……呃,就是在泳池畔看哥哥們游泳啦,但那畢竟是親哥哥,感覺很不一樣哩!
「拿來。」他伸手接過藥箱,捕捉到在他身上流連不去的目光時,黑眸深處泛起淡淡的笑意。
「呃……哦!」視線被逮個正著,她粉臉通紅,小腦袋瓜垂得低低的把藥箱放在他身旁,幾乎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這實在太丟臉,也罪惡極了!
傾心強迫自己收拾心神,拿出紗布和碘酒替他療傷,喔!好可怕,他流了好多血,剛才他那件深色外套掩蓋了血跡。
她半瞇著眼,顫抖地遞過消毒紗布讓他清傷口,那血腥味令她乾嘔了好幾次,幸好傷口已經止血了,不再流更多的血。
包紮好傷口之後,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問:「這屋裡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麼人?」
不知為什麼,被那雙黑眸凝視竟讓她無法反抗,她不由得據實回答,「只有我一個,沒有其他人了。」
此刻,他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說:「你聽好,我的傷雖然不嚴重,但傷口被人餵了麻藥,會令我昏眩,而且我剛才爬上來時已耗盡所有力氣,所以我要在你這兒休息,記住,千萬別報警,也別跟任何人提起。」
那雙黑眸既黝黯又深沉,彷彿讓人只能服從,她不由得又點頭。
他滿意的薄唇微微往上揚起,逕自走到沙發上睡覺,留下還在發愣的傾心。
原本看來還挺嚴酷的五官,在他微笑時,散發出百萬瓦特的吸引力,那張俊臉真可以迷到女人為他喪盡天良。
過了好一會兒,她見他一動也不動,忍不住過去輕拍他,「喂……你睡了嗎?」
他果然昏睡過去,擰著眉翻了個身,繼續沉睡。
他會不會死掉?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就這樣,她三不五時的探探他的呼吸,直到深夜時才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揉揉眼睛醒過來,眼前的景象讓她猛然嚇得站起身,由於動作太大而把椅子弄倒了。
她看見那男人早已清醒過來,正深沉的直視著她,渾身上下透著危險的氣息……他甚至連動也不用動,就讓人有一種壓迫的窒息感。
嚇死她了,她拍拍那顆被他嚇過好幾次的心臟,慶幸它還在跳動著。
也不知是哪來的直覺,她感受不到半分殺氣,莫名地就是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有了這份直覺,她的膽子也跟著放大了起來。
儘管嚇了一跳,她還是不忘的問:「你……還好吧?」
他斂起冷峻的面容,表情緩和許多,輕聲開口,「謝謝。」
「不客氣,我不能見死不救。」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聞言,他下顎微微抽動,黑色的眸子瞬間格外明亮。
「你的傷需要讓醫生看一下嗎?」她好心的問。
「這種傷要不了命,我只是昏睡過去而已。」不過,要不是這女人借個地方讓他休息,後果可不堪設想。
「這樣傷會好嗎?」她皺眉,很為他擔心。
他一點也不擔心,反要求道:「電話借我一下。」
傾心把手機借給他,只聽他撥通後,沉穩而緩慢的說道:「我不要再見到那個女人,有多遠給我扔多遠……」
她豎起耳朵偷聽,由於聽得太入神,不知不覺的靠了過去……呃?!突然,冷不防的對上一雙炯炯黑眸。
「我……我……」在他的注視下,她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丟臉。
他濃眉一揚,「有問題嗎?」
「沒……沒有。」她羞愧得趕緊搖頭,隨即又覺得不對勁,追問道:「你是什麼人?」
一確定他不是什麼宵小偷兒,她反而不害怕了,小偷應該不會有這等氣宇軒昂吧?而且他的衣服都是縫工考究、頂級料子呢!
他不答腔,逕自找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冰涼的飲料仰頭就灌,接著拿著飲料回到沙發上坐下,姿態從容得就像是在自己家裡。
她跟在他身後,抱怨著,「我救了你耶!不能知道你是誰嗎?」
她也從冰箱裡拿了鮮奶和三明治,還有兩個杯子,然後拿走他手中的飲料,倒了一杯鮮奶給他,「你昨晚失血過多,應該喝點營養的,喏,今天只有三明治,天亮我再叫祁管家帶鮑魚粥和雞湯過來。」
的確是需要補充體力,他接過三明治就吃,不過……
他看看她清純的臉龐,發現她連思考方式都很單純,沒有半點防人之心,讓他進屋裡療傷,還要叫人送鮑魚粥和雞湯給他。
而且,她眼眸中淨是好奇神態,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有損威風,忍不住質問,「你不怕我嗎?」
「這是我該要有的反應嗎?」她眨眨眼問。
過了乍見時的驚懼,現在的她已無恐懼感,他為何會這麼問?難道見到他得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嗎?
「你不怕我是壞人?」他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測。
「你若是壞人,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跟我閒聊了,但……你到底是什麼人?」她不死心的再問,澄澈的眼裡依舊對他充滿好奇。
他淡漠的搖頭。
就在他吃第二個三明治時,她突然大叫一聲,「啊!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冷眸一凜,他抬頭看她,準備聽她發言。
「我知道了,你被人追殺,一定和女人有關。」她一臉恍然大悟的指著他的臉說道。
他不習慣被人這樣指著,按下她的小手,他薄唇仍然緊抿,不吭一語的任她編派。
見他沒有反駁,傾心繼續道:「而且是桃色糾紛,對不對?」
「嗯哼。」他不動聲色,有些興味了,等她發揮想像力。
「所以,」她頓了一下打量他,他不但衣著時尚,光憑他那張臉,就能夠拐騙良家婦女把貞節牌坊踩在地上,「你是職業牛郎!」
「咳!咳咳咳……」他差點被口中的三明治噎到。
God!打從懂事那刻起,他從沒這麼尷尬和失態過,好不容易順了一口氣,他瞪著傾心。
難道她的臆測那麼有準頭?哇哈哈!賓果……呃,糟糕,他的表情好可怕,像是要把她給大卸八塊一樣。
「被我料中了?做你們這一行最容易引起桃色糾紛了,不是因女人爭風吃醋,就是惹來男人的殺機。」她越說越起勁,見他此刻像石頭般沒反應,遂更認定他是因為被識破了而默認,難怪剛才都不肯說。
他聽得猛皺眉,什麼桃色糾紛、牛郎,虧她想得出來。
見他皺眉頭,傾心更認為自己的推測很準確,她安慰他,「其實這也沒什麼啦!牛郎也是職業,現在社會風氣開放,我不會用異樣眼光看你的。」
「我不是職業牛郎。」他冷冷的一字一句告訴她,冷凝的目光望著她。
但傾心一點也沒被他的表情嚇著,甚至還傲然的仰著下巴拒絕被威嚇。
「冷靜點嘛!職業不分貴賤,當牛郎並不可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交你這個朋友了。」她還以實際行動支持他。
「該死的!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職業牛郎!」他幾乎要跳腳了。
「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就應該對我坦白……喔!我懂了,我瞭解了。」她一臉恍然地猛點頭,「你是業餘牛郎!對不對?」
說完,她還討功似的看著他,小臉得意揚揚。
天!虧她想得出來,真該死!她就非得這麼想不可嗎?
「哼!」他有些懶得回應。
「別否認了,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不是,放心啦,你就在我這兒養傷好了。」看他越是否認,傾心就越認定事情如她所想的那樣。
她眼眸一轉,再問:「我叫昭傾心,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嚴霆。」他據實以告。
「喔!這名字我聽過,但你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她很好奇的問。
一時間,嚴霆沒聽懂她的話,反問:「這名字有什麼不對?」
「拜託,惡魔王嚴霆雖然是商界的傳奇人物,代表了財富與權勢,但他神秘兮兮的,不肯輕易見人,但也難怪啦!一副禿頭、斜眼、歪嘴的模樣,多少也會自卑。」
「你怎知道他禿頭、斜眼、歪嘴?」他忍不住想知道自己怎會有「這副長相」。
「我的表姊、表妹、堂兄弟都這麼說的,所以你要取花名,不如取明星或歌星的名字。」
她以為這是他當牛郎的花名,還當面批評嚴霆有多糟,害他差點沒吐血。
「不用了,我從出生到現在都用這個名字。」冷哼一聲,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的名字這麼不管用。
「真的?!原來這麼巧,你的名宇也叫嚴霆,要是大家知道我跟『嚴霆』做朋友,一定會大吃一驚。對了,時間也晚了,你就在書房的沙發上將就一下吧!」
結束了話題,嚴霆暗暗歎了一口氣,誤以為他是被人追殺的牛郎也就算了,還硬要誤會他的名字!
他一口氣喝完杯裡的鮮奶,跟隨傾心進入書房,然後在沙發上躺下,背對著傾心,他勾起薄唇,露出難得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