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曾經一度來往密切的關係,擅於經營人脈的安德烈禮貌性的問候,態度有禮卻不熱絡的輕頷著首,顯得意興闌珊。
多年前萊特家尚未搬離開時,雪兒阿姨不時會邀請撫養她長大的姑姑一家人前來一敘,因此免不了有碰頭的機會,當時大家的交情還算不錯。
後來萊特叔叔帶著妻女離開了,三年後他的父母也死於愛爾蘭共和軍的恐怖行動之中,兩家才漸行漸遠地不再有所牽扯。
大概三、四年前左右,霍華家三兄弟各自在專精領域闖出一片天地,偶爾商場聚會裡蓋瑞奇家族的成員會前來寒暄,企圖攀點交情好謀利。
一開始多少會幫忙些,但次數一多就不是幫忙能了事,頻繁的動作叫人難以承受。
他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再作打算,人情的保存期有一定的限制,要他成為別人的鑽石脈他可不肯,有錢不花讓給別人去挖是傻子行徑。
他還不至於天真到無知的地步,為人作嫁的蠢事他不屑為,精打細算是商人的本能,誰都別想佔他便宜。
除了他身邊的利牙母狼。
「季節多變,羊毛的產量不如以往豐富,日子都快過不去。」費傑爾·蓋瑞奇暗示要他伸出援手。
安德烈客套的一笑。「全球經濟不景氣嘛,多多少少受到波及,開源節流總會過得下去。」
「你開玩笑了,我們是什麼家庭,怎麼可以表現出一副窮酸樣,豈不是叫上流人士看了笑話。」他們可丟不起這個臉。
「笑貧不笑娼不如去賣屁股吧!聽說英國的夫人們都很寂寞,而男人們更飢渴,當個男妓更適合。」
看向發言的女人,費傑爾不豫的眼睛驀然發亮,「小姐需要服務嗎?我倒樂於犧牲一次。」
不錯,夠美,身材玲瓏有致,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也不賴,睡在他的床上肯定香艷刺激,三天三夜不下床都沒關係,她絕對是一道可口的美食。
「她有愛滋病,末期了。」安德烈搶在唐蓮華之前開口,生怕她的毒舌不饒人。
雖然他心底很想揍人,尤其是口蜜腹劍的狂蜂浪蝶。
費傑爾不信的笑笑,「兄弟,你別太小心眼,有美女分享何必藏私,我是擔心你應付不來。」他不介意接手別人的女人。
誰是你兄弟。「我沒騙你,她最多只剩三個月的生命,所以我特別陪她出來散散心。」安德烈說得認真無比。
咦!怎麼背上刺刺的,好像有十幾隻蜜蜂在螫。
「是嗎?你真好心。」他會相信才有鬼,美女可無病容,臉色紅潤得宛如成熟的蘋果。
「朋友嘛!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事,總要讓她不枉此生,留下美好回憶。」安德烈假笑的回道。
兩人諜對諜似的「表演」看在唐蓮華眼中只覺不耐煩,虛偽得要命,分明各懷鬼胎,還在那邊假意稱兄道弟。
手指往耳上輕撩,看似搔癢實則暗施魔法,敢說她有愛滋,活不過三個月,他倒是惡膽橫生,將她置於沙漠自認為是有義君子。
寡言養氣、寡事養神、寡思養精、寡念養性,眼前的人不值得她費神,心靜能聆聽無數來自自然界的聲音。
視線不經意的一掃,瑪蒂黛一如記憶中溫婉典雅,淺笑含蓄地不發一語,安靜待在馬背看著……安德烈?
從小她就不喜歡和瑪蒂黛玩在一起,即使兩人年齡只差一歲,但就是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好像並非生長在同一世界裡。
費傑爾趁機道:「說到幫助朋友,聽說你決定開發新的女性用品,專賣權給我如何,我保證讓你大發利市。」而他也能因轉手海撈一筆。
憑你也配。安德烈假意做出惋惜樣,「唉!你慢了一步,我剛和裡茲一家廠商簽了合約,不然就讓給你做。」
「把權利拿回來呀!我相信對你而言不是難事。」費傑爾貪婪地說著令人發噱的天語。
「好呀!如果你肯付違約金,我二話不說的撕掉合約書。」安德烈在心裡冷笑。
他喜出望外的笑咧開嘴,「那有什麼問題,一筆小錢我還付得起。」
「是呀!滿小的金額,才一億五千萬英鎊左右,你應該拿得出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什……什麼?!一億五千萬英鎊。」他若有一億英鎊何必工作,坐擁美人醇酒快活去了還來耍心機。
驚愕不已的費傑爾快嚇掉下巴,如此的天價他想都不敢想去接,光是五千萬他都不可能湊足十分之一,更何況是一筆上億資金呢!
安德烈明明有意刁難他,擺著一塊上等牛肉當餌卻塗上毒藥,叫他看得到吃不到,只有乾嚥口水的份。
「不會很多啦!想想專賣的利潤有多高,一年少說淨賺三、五千萬,不用五年便連本帶利的全滾回來,你若不反對我就把專賣權拿回來……」
「不不不,等一下,這件事我得再考慮一下。」費傑爾冷汗直流,他既想得利又不願叫人看輕。
金錢使人變得卑微,面子讓人虛榮,兩者的誘惑力遠勝於良心。
安德烈故意阿莎力的道:「用不著考慮了,現在投資正是時候,要賺大錢就要捨得拋小錢,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他可是下足本錢開發好用、舒適、吸水性極強的衛生棉條。
每個女人都用得到,市場的銷售量無可限,準會大發利市。
「這……」眼看著機會到手卻抓不牢,他是不甘在心呀!
唐蓮華看不下去了,「你們扯夠假仁假惠了沒?我看地上的金縷草都起雞皮疙瘩了。」再聽不去會倒足胃口。
「蓮……呃,唐家教,草不會有疙瘩。」安德烈被她一瞪,到口的蓮華縮進喉嚨內,冒出他不以為然的唐家教。
「你在指正專業人士的判斷力嗎?」她說有就是有,沒有第二種答案。
她怎麼一點都不收斂。「是,你是植物專家,我哪敢有意見。」
安德烈的輕易屈服叫蓋瑞奇家兩兄妹看傻了眼,不敢相信他會退讓,不由得對眼前的美麗女騎士多一份注意。
尤其是瑪蒂黛·蓋瑞奇,那雙轉深的碧眸幽幽沉沉,其中浮著一絲明顯的敵意,她以羽睫掩蓋住光芒,若有所思地低頭不語。
「聰明人學說聰明話會少受一點罪,我們該走了。」唐蓮華抬頭瞧瞧天際,好像快下雨了。
他是想走呀!但……
「安德烈哥哥,你不為我們介紹這位小姐嗎?我很喜歡她的笑容。」瑪蒂黛甜甜柔柔的聲音一出,叫人很難拒絕。
安德烈看了一眼不愛理人的任性女人。「她姓唐,名蓮華,是雙胞胎的家教。」
「原來是家庭教師,我正想學些中文,她會不會?」瑪蒂黛一臉想拜託人家來教她的模樣。
唐蓮華冷嗤一聲,「會也不教你,你不覺得太做作了嗎?已經會用的語言還假裝求人,真叫人替你羞恥不已。」她的祖母本身就是中國人,豈有不會之理。
當年她們倆可是一起背唐詩三百首,可是她比較喜歡魔法的修練而疏於學習,而瑪蒂黛卻老是在大人面前背誦,字正腔圓的,不輸教她的老師。
瑪蒂黛驚訝的眼一紅,似要落淚的樣子。「我……我是真的不太會。」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精於第二種語言?
「你沒瞧見霍華先生在打哈欠嗎?因為你實在太假了,假得讓人無法忍受。」唐蓮華橫睇了眼正欲開口的安德烈,嘴角邪勾微露譏誚。
「安德烈哥哥,你也認為我在說謊嗎?」瑪蒂黛急於尋找人安慰。
即使是他也難以明說,這攸關她的顏面問題。「唐家教的言詞一向鋒利,你別放在心上。」
煩人的傢伙,真是囉囉唆唆的,「你不走就留下慢慢敘舊,我先走了。」唐蓮華不耐的先行策馬離去。
「喂!蓮華,你等等我。」安德烈歉笑的調轉馬身。「抱歉,她不熟悉附近的地勢,我得去追她,改天再聊。」
瑪蒂黛拉住他的韁繩含情脈脈的問:「你真的會來看我嗎?」
「有空一定去,你是可愛的小妹妹嘛!」安德烈當然看得出她對他有意思。
他只有四個字奉送:謝謝,再見。
女人他見多了,什麼樣的表情和花招他一清二楚,為了不撕破臉大家都難看,寧可當做不知道粉飾太平,日子照過。
有些事放在心裡密而不宣比較好,一說破就顯得無情,給人留三分餘地,他日亦有個台階好下,何必封死自己的退路。
她不是不好,而是他沒有動心的感覺,反倒是蓮華,他一直都很注意的觀察,不放過可能的一絲一毫,他越來越能肯定她便是壞心眼的小貝姬,脾氣超倔。
「我不是小妹妹……」留不住人的低喃隨風飄散,瑪蒂黛傷心地望著遠去的背影。
「你會不會覺得蓮華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模模糊糊的印象讓想不起來的費傑爾思索不已。
她哀愁的一歎,「哥,你說我的單戀能成功嗎?」
「我在問你蓮華的名字有沒有聽過,幹麼扯上你的感情。」愛情能當飯吃嗎?
「因為我愛安德烈。」瑪蒂黛羞澀的低下頭,兩頰紅似落日。
「你愛安德烈關我什麼事……」等等,或許有關係。「愛他就去告白啊,我當你的後盾。」
「真的?」
「你是我妹妹嘛!不幫你還能幫誰。」魚幫水,水幫魚,互蒙其利。
瑪蒂黛露出牽強的微笑,「可是他好像滿在意那個女家教。」
落寞籠上了她的眉。
「包在我身上,你負責把她弄上我的床,再把安德烈拐上你的床,我們兄妹倆都能得償所願。」費傑爾大笑的像是勝利在望。
「哥,你別胡說,好女孩怎麼能做出那種事,太羞人了。」她嬌嗔地發出羞答答的斥責。
「就是好女孩才更應該放膽去做,他不負責都不行。」如意算盤可要打得精。
亂七八糟的女人玩過就算了,不過是純粹逍遣,好女孩家的清白可就不能等閒看待,一旦碰上就如同沾了洗不掉的腥,包管安德烈逃也逃不掉地進禮堂負起責任。
到時他便可以予取予求,要什麼有什麼,早被他們父子倆掏光的萊特家產業已經一文不值,不開闢新財源怎成,日常開銷的費用不會由天而降。
「哥,我辦不到啦!」瑪蒂黛羞得滿臉通紅。
但她嘴角揚起一抹值得深思的微笑。
※※※
追上了唐蓮華的安德烈跟在她後頭開口道:「你這張嘴真不會看場合,何必讓人當場難堪,她是貝姬的表姊妹。」見面三分情,好歹替人留點面子。
親姊妹都沒人情講。唐蓮華聳聳肩,「沒辦法,當我老實吧!我討厭她那張臉。」
「誰讓你看順眼過,像我這種舉世無雙的大帥哥都被你嫌得不如一把鹽,要你喜歡一個人難如登天。」搞不好她連自己都討厭。
「威廉爺爺、黛安奶奶、亞瑟和萊恩,還有老管家他們都合我的意,我喜歡。」她如數家珍般地一睨安德烈。
故意漏掉的他表示不算在內。
好偏心哦!這女人實在是不可愛到極點。「你未免喜歡得太隨便了吧!一堆老弱婦孺。」
老得老,小得小,她的標準根本只有老人和小孩,因為不具威脅性嗎?安德烈暗自吃味。
「你瞧不起老弱婦孺?」風吹掉唐蓮華的帽子,如絲的長髮隨風飄動。
好美。「你留了多久的長髮?」
美得叫人無法形容,細柔飄逸,如一道流泉飛濺,時展清媚,時露冶艷地拍打她乳白肌膚。
那模樣彷彿會說話似的,躍動無限的生命力昭告週遭的生物別惹她,狂放的野性非人類可以控制,閃遠些才不會受傷害。
人傲發也傲,一身的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似旁觀者的身份冷眼看世情,嘲笑世人的多此一舉,狂得沒分沒寸。
可是他移不開視線,像一隻愚蠢的飛蛾傻傻撲向冷得要命的火光,結果在死前才發現是冰的折射。
「答非所問。我留多久的頭髮與你無關。」從父母死後她便無心留意發的長短。
「純屬好奇,不過你若染成紫色應該更好看。」安德烈嘗試地說服她。
如果說眼睛是人們的靈魂之窗,那麼她的長髮便是女人的靈魂所在,它點出她靈慧之美。
「要玩變裝遊戲自個去,誰有閒工夫陪你瘋。」他乾脆直接要她把眼珠子挖掉換上紫瞳不是更快。
人一笨真的沒藥救。
「你非要和我針鋒相對才開心是不是?我們不能稍微停戰一天嗎?」他做出投降的無奈樣。
「不行,我思想邪惡愛記恨,某人曾經想把我趕出去。」不用說某人是指他。
啼笑皆非的安德烈很想用大鎯頭敲她腦殼。「我也記得某人把我當下人使喚。」
唐蓮華橫睇了他一眼,「瞧,並非我愛計較,小裡小氣的小鼻子男人同樣不可理喻。」
濕氣很重,天邊凝聚一大片烏雲,大地頓時失色許多,牧羊人趕著羊群回柵欄躲避風雨,狗兒汪汪的幫著主人驅逐羊群。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特別平靜,空氣略顯沉悶沒什麼風,甚至有些悶熱。
若非馬兒奔馳帶來微風,兩人只怕已是一身汗,難以享受騎馬的樂趣。
林間的鳥獸紛紛走避,枝椏間的黃雀低首啄著初生的細羽,拍拍翅膀飛向更深的幽林,不回頭像有惡鬼在後追趕。
真的,太平靜了,所以讓人覺得詭異。
「蓮,你有沒有感覺到一絲不尋常?」停止爭論,安德烈拉住馬兒不再前進。
唐蓮華為他親暱的稱謂微蹙眉心,「我以為你天生少一根筋。」
她早發覺事有蹊蹺,因此無禮地催促他離開,雖然她也不是什麼客氣的善良女。
「你好像對蓋瑞奇兄妹特別厭惡,甚至有種我說不出理由的憎恨。」他不至於遲頓到看不出所以然。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也許我憎恨她的幸福吧!」那張無憂的臉讓人想毀滅。
曾經是她的幸福,卻因「他」的緣故而湮滅,她不是卡魯姆,無法以豁達的心胸看開該來的命運,心平氣和接受已發生的事實。
「幸福?」她語中的忿世嫉俗勾起他的憐惜之心。
「勸你別太喜歡她,她活不過六月。」這是她控制不住的本能。
嗄?!誰活不過六月?「你不會是指瑪蒂黛吧?」
她只是個溫雅害羞的小女人而已。
「是或不是自已猜想,我……」一陣平空出現的風掠過她髮梢,她忽然心頭一酸。
淚,由頰邊滑落。
才想問明白的安德烈愕然一怔,忘了先前的話題靠近她,「你怎麼哭了?」
「我哭了?」唐蓮華伸手撫撫溫熱的液體,指尖變得冰冷。
她不哭的,從來就不曾為了傷心而落淚,為何今日竟心痛不已,難以自持的淚流不止,雙手捧不住紛落的淚滴而感到空虛。
還有什麼好失去嗎?
她的父母,她的家園,她的幸福,她的夢,她再也換不回的過去,難道她還嘗不夠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嗎?
卡魯神的磨練未免太殘酷,要她一人承受苦難地走完孤獨,她不想落得和卡魯姆一樣的下場,斷情絕愛孤寂一生,只為成為神的信差。
「卡魯姆……」
「卡魯姆是誰?」她哀傷的眼神讓安德烈聯想到一位曾在萊特家廚房工作的老婦。
看來很老很老了,幾乎像一具活木乃伊,她十分受雪姨的尊重,一點也不像是下人。
唐蓮華眨掉眼中的淚任風吹乾。「她是我生命中的導師,一個我最親近的人。」
「她怎麼了?」他壓下一肚子疑問怕勾起她的心傷,問得很小心翼翼。
雨滴落下像是她的淚,一滴、兩滴、三滴……凝聚了無數的傷心流入她枯瘠心窩。
「我想我知道了。」一隻無形的手輕撫她的臉,不需言語的傳遞。
任由雨水沖洗她的傷痛,她發誓不為任何人而忿怒,可是蟄伏心底的惡靈卻不安的蠢動,似有突破封印之勢。
現在她真的只有自己了,不再有一雙溫柔的手撫慰她,要她堅強。
抬起頭笑著,紛落的雨水請帶走她的淚吧!
「別難過了,我永遠會在你身邊。」不知為了什麼,安德烈不假思索說出這句承諾。
唐蓮華心頭一暖的看著擁抱她的男人。「我像在難過嗎?我是在高興。」
高興卡魯姆的解脫,她終於如願與她深愛的族人及土地長眠於地底之下。
「哭出來會讓你好過點的話,我偉大的胸膛讓你靠。」他故做輕鬆的語氣讓她笑出聲。
「笨蛋,你有天那麼偉大嗎?」淚眼中含著一抹笑,她輕輕將頭靠在他肩膀。
一下下就好,她不能太依賴他,太在意的人往往會失去,她不想害了他。
在雨中,兩人相依偎著,形成唯美的畫面。
可是胯下的馬卻因雨勢逐漸增強而焦躁不安,噴著氣不停地抬抬前足原地踏踩,動物的本能能感覺雨勢的來勢洶洶。
烏雲詭異聚攏,雲層中似有一股邪惡力量逼近,盤旋在多雨的倫敦上空,形成一陣螺旋狀的黑霧,不斷的在擴大。
陷入深深哀戚的唐蓮華接收到那股不善的氣流,推開讓她心安的胸膛凝視遠方雲團,沉寂的眼發出紫色流光。
「有什麼不對?瞧你看得出神。」順著她視線望去,安德烈只看見一片林木。
她回頭不屑的一嗤,「你沒瞧見下雨了嗎?更是遲頓的蠢豬。」
「喂!做人不要太過份,你未免太反覆無常了吧!」好歹和顏悅色一點,別翻臉不認人。
虧他還擔心她突起的難受,好心出借胸膛一副,結果她安份不到五分鐘便故態復萌,變本加厲的出口傷人,害他小小的自尊傷了一下下。
他要收回剛才對她衍生的一絲絲憐惜,她還是一樣的不可愛,簡直是集世界大惡於一身的壞心腸女人,不值得別人關心。
再也不做爛好人,管她死活幹什麼,不知好歹。
「反覆無常是我的個性,你現在知道也不遲。」輕斥一聲,她率先縱馬奔進雨中。
嘟嚷了一句,安德烈連忙趕上去護在她身後,就怕她任性妄為傷到自己。
不曉得是天意使然或是他念力驚人,剛一這麼想,轟隆的雷聲即震耳欲聾,直達地面的閃光似安排好在她馬前一亮,受驚嚇的雪莉抬高前足後仰,胡亂的狂踢、嘶嗚。
一時沒料到溫馴的馬兒會驚惶失措,沒抓牢韁繩的唐蓮華由馬背上滑落,摔在一叢滿佈荊棘的野蔓當中,盤桓其間的紅白斑點小蛇在她手腕輕嚙一口溜走。
「噢!」
「怎麼了,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傷到哪裡?」摔破她的自尊了吧!老要率性而為。
「蛇咬了一口。」她用荊棘劃破蛇吻的傷口,讓毒血排出。
「你的血果然是黑的,難怪心腸惡毒得要命。」安德烈以嘲笑的口吻舒緩心中的緊張,謹慎小心地將她抱出。
不可避免的,他的手、臉同樣遭荊棘留下了幾道紀念品,像是貓爪抓過一條一條的。
「笨蛋安德烈,你看不出我是中毒了嗎?」她氣忿地朝他耳朵大吼。
安德烈當然知曉,只是忍不住要諷刺她一下,機會難得。「放輕鬆點,別讓血流得太急。」
「哼!流光了不正好稱你心意,省得你費心將我逐出你的視線內。」唐蓮華有些嘔地說出激怒他的話詔。
「閉嘴,貝姬,我不想像小時候那樣打你屁股。」正因為那件事傷了她的驕傲,以至於後來她對他一直懷怨在心,有意無意地給他臉色看。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貝姬。」她倨傲的不予承認。
「人的外貌也許會變,但靈魂的本質相同,你以為我真認不出你嗎?我只是不願相信童年的惡夢又回來。」一開始是抱持懷疑態度。
相處一久,從前的習慣和小動作一一出現,要人不相信都不成,自欺欺人的把戲到此為止,天窗一開就關不得了,她休想抵賴。
你才是我的惡夢。「我說不是就不是,你不准和我爭辯。」
又來了,她的霸道和小時候沒兩樣,慣然的命令人口氣。「是不是有什麼不同,反正等你死了以後,我還是會在你的墓碑上刻著:貝姬·萊特之墓。」
雨勢越來越大,安德烈冒雨檢視她一身傷勢,不敢輕易移動地暫時將她放在可避雨水的大樹底下,生怕她跌傷骨頭,之後再以鞋帶綁住她印著蛇牙印上方的手臂,防止毒血攻心。
直到他發現流出的血不再是污黑的才鬆了一口氣,抬手揮去已然濕透的前額雨滴。
「安德烈·霍華,你是我見過最惡劣的男人。」唐蓮華狠狠的瞪著他。
他失笑的咧開嘴,「看來你沒我想像中的嚴重,還有力氣吼人。」
「別笑得像個傻瓜,還不想辦法把我弄乾。」她在失溫當中。
「小姐,我比你更狼狽好不好,我不是上帝。」安德烈下意識地尋找馬的蹤影。
「我不管,你得負責讓我溫暖。」她快冷死了。唐蓮華從不去探究為何她只對他一人任性,習慣性地對他使壞、吆喝。
嘖,多暖昧的話,要是他無恥一點她准完了。「馬不見了,你要走路回家嗎?」
「你背我。」很累,她瞭解是殘存的毒液在削弱她的體力。
安得烈瞧瞧烏沉沉的雲層,不樂觀的說:「雨可能會大到寸步難行,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等雨勢小一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