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郁瑜吃得索然無味,在剛剛一番簡短的介紹後,她就低頭就食,沉默不語。龍總裁向龔家人介紹她是雲青的心理治療師,對雲青終於正視女人一事是功不可沒。心理治療師?哈!真虧他想得出來。要不是剛剛在書房,早經歷一次如山洪爆發般眼淚的洗禮,否則這時看到龔妮姿羞怯的和雲青眉來眼去,她恐怕又要熱淚潸然了。
「對他們小倆口的婚事,我們不妨邊吃邊談。」龍瑞成笑哈哈的道。
「當然、當然。」龔立中眉開眼笑的和妻子林文雪對視一眼後,即看向嬌羞得低下頭來的龔妮姿。龍雲青原本就是他看中意的乘龍快婿,而兩家在商界上又時有交集,結為親家是再好不過了。
「雲青,你的意見如何?」龍瑞成看著低頭喝湯的龍雲青。
他放下湯匙,抬起頭來凝視著外貌纖弱、一臉嬌羞的龔妮姿,「我很高興娶她為妻。」
聞言,龔妮姿嬌滴滴的柔美一笑。在國外修博士學位時,她對龍雲青早已芳心暗許,只是當時他已有一名女友,再加上自己生性內向,他們之間一直維持在點頭之交的階段。因此,去年,當父母徵詢她的意見,和龍雲青結為夫妻一議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雖然事後沒有回音,但是她的等待終究是值得的,因為他們的好事終於近了。
張郁瑜在聞及龍雲青的回答後,一股濃烈的醋意猶若千萬隻螞蟻啃蝕心頭般,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權利。
「那這日子就不要拖太久,早辦也早安心。」深知女兒心意的林文雪開心的拍拍龔妮姿的手。
「那就下個月好了,你覺得如何?瑞成。」唐玉娟笑盈盈的道。
龍瑞成贊同的點點頭,「那就下個月先訂婚,至於婚期就再看日子。」
「瑞成兄,我看不用這麼麻煩,乾脆訂婚、結婚一起舉行,雙方親友一起到場祝賀,不是更熱鬧?」龔立中再次建議。
那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就送入洞房不是更快?不知打翻了幾缸醋,又被這龍、龔兩家人視為隱形人的張郁瑜忍不住在心中嘟嚷。為了一千萬,她居然也演出了一出男朋友結婚,而新娘不是她的戲!更可悲的是,她這個沒有抬上桌面的女朋友,也就是黑市女友,還得像沒事似的聽著他人為她的男友安排親事。
「這樣也不錯。」林文雪開心的附和丈夫的主意。
「這……還是分開吧!」龍瑞成在思忖再三後,沉吟道。
「為什麼呢?」唐玉娟問出龔家人心中的疑問。
「等一等,也許咱們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也會傳來喜訊,那麼到時三對一起辦,不是更熱鬧?」龍瑞成笑著道。
「哇,瑞成兄好大的野心,居然想在短時間內一次增加三個兒媳婦。」龔立中不可思議的搖頭笑道。
唐玉娟納悶的瞥了丈夫一眼,「雲哲和雲嘉都在國外,雖然有幾個不錯的女朋友,但是似乎還沒有談論到婚事……」
「他們的事,我自有安排,但是目前針對雲青的事,我還是希望訂婚和結婚分開。」龍瑞成堅持的說道。事實上,分赴加拿大及日本的王蕙慈和盧書琳都已接近雲哲和雲嘉,而他派駐的眼線也存在仔細盯梢中。雖然還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但是他給予她們兩人的時間是三個月,因此,他還是希望能多等些時日,看看能不能一次解決三個兒子的終身大事。
唐玉娟又瞥了猛灌果汁的張郁瑜及淡然的啜著咖啡的兒子一眼,她是不知道丈夫對其他兩個兒子的安排是什麼?但是就他安排張郁瑜幫忙治療兒子的拒女症觀來,他的安排定有甚高的成功機率,雖然這事自始至終,她都被蒙在鼓裡,但只要是為兒子好,她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那好吧!既然瑞成兄這般堅持,那就先訂婚好了。」龔立中點頭贊同。
唐玉娟和林文雪相視而笑。
龔妮姿嬌羞的朝龍雲青微微點頭,他則柔柔的回以一笑。
張郁瑜很不是滋味的撇撇嘴,她實在很佩服自己居然沒有當場嚎啕大哭。其實她很想走,很想離他們這一幫喜形於色的眾人遠遠的,但是她的腳沒法子動,就像是被定住了般,只能呆坐在位子上。她很想哭,但是僅存的一股傲氣硬是逼她將淚水吞下肚去,面露微笑的看著眾人閒聊。
「你不跟我恭喜嗎?」龍雲青略帶笑意的聲音突然傳入張郁瑜沉鬱的心海。
她愣了愣,看著眼前親熱的擁著龔妮姿的龍雲青,她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多久,但依現在雙
方家長已移座到另一個長桌前坐下相談甚歡的畫面,及眼前這小倆口相擁的情形,她一定和悲傷纏綿許久了。
「不說聲恭喜嗎?」龍雲青再度問道。
「呃……恭喜、恭喜!」她吞吞吐吐的道。
「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幫忙,要不是你,雲青大概還無法接受我。」龔妮姿柔聲道。
「呃……不……不客氣。」
「或許你該當我們婚禮的媒人,對不對?」龍雲青略帶嘲諷的語氣道。
「嗯,這是很好的建議,張小姐,好不好?」沒有聽出他話中的不屑,龔妮姿開心的點頭。
「嗯,好,那……那是我的榮幸。」心在淌血的張郁瑜,黯沉著一張臉強顏歡笑的點頭,其實她想說的是,我根本不想參加你們的婚禮!
「那太好了,相信剛拿到一筆巨額酬勞的你一定會盛裝以赴的。」龍雲青冷笑的道。
張郁瑜臉色丕變。
「巨額酬勞?」龔妮姿不解的問。
「是啊!要耐心治療我這『冷面修羅」的病症可是日夜無休的耗時、耗力,辛苦極了,沒有付巨額酬勞,她怎麼會全力以赴?」他反諷道。
「原來如此。」龔妮姿明白的點點頭。
聞言,張郁瑜的臉色更加慘白,她可沒有像龔妮姿那樣單純,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冷嘲熱諷。
「張小姐,我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龔妮姿嬌羞的瞥了龍雲青一眼,再看向張郁瑜。
「當然可以。」她牽強一笑。
「我應該如何和雲青相處,才……才會……呃,我的意思是說,雲青原先非常的不喜歡女人,而我應該變成哪種女人才會讓他……愛……愛我。」龔妮姿羞赧著吞吞吐吐的說完心中的問題。
張郁瑜與龍雲青對視一眼,在他嘲笑的目光下,她尷尬的別開臉。
龍雲青狀似親密的撥弄龔妮姿長而直的秀髮後,往她緊張而拒緊的唇瓣啄了一下。
「雲……雲青。」龔妮姿又驚又喜的凝望他。
「不需改變,你的嬌羞內向就像一朵嬌艷欲滴等待盛開的花朵,我很高興自己來發掘你,而不是聽從專家的建議改變你。」
「真的?!」龔妮姿喜上眉梢的道。
龍雲青從後面抱住龔妮姿,雙手在她的腰前交握,「當然是真的,何況,專家只是訓練有術的狗,沒有人性、不懂真性、只知利益,這種專家的建議有何用處?」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視無語的張郁瑜。
張郁瑜神色憤然的凝視龍雲青,對他拐著彎罵自己的言語感到不平。那些心如刀割、肝腸寸斷的感覺頓近,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的奔騰怒濤。瞧瞧龔妮姿的小鳥依人樣,再瞧瞧他眼帶冷諷,卻和龔妮姿演出親密愛人的恩愛狀,她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她不由得慶幸先前在離開書房時,她還是將那一千萬票放回皮包,人性是說變就變,但錢永遠是錢,錢才是她永遠的朋友。
她強忍住如火山爆發般的怒焰,甜甜的對著已經樂陶陶的龔妮姿道:「我這個專家雖然只是一隻訓練有術的狗,但是憑著我這一隻狗,卻能治癒龍雲青七年來的不近女色症,這該怎麼說呢?」她半瞇著眼瞄了龍雲青一眼,「說他讓一隻狗給治癒了不難聽嗎?」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雲青?」龔妮姿頓時不悅的道。
「心疼了?」張郁瑜柔柔一笑。
龍雲青冷冷的瞅著張郁瑜不發一語。
「雲青……」龔妮姿抬起頭來,側著臉看著背後的龍雲青。
「沒關係,她說的狗話我們不必太過理會,只不過……」他冷嗤一笑,「這也證明了我剛剛說的話,她已經拿了酬勞,這錢已入袋,她就不必虛與委蛇的應付我,話當然就毒了。」
「可是這樣也太沒水準了。」龔妮姿大抱不平。
「是誰沒水準?是誰先說我是狗的?」憤恨的淚水倏地湧入眼眶打轉,張郁瑜心一酸,忍不住揚聲怒道。
「若你行得正、坐得正,又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麼?」他冷峻的道。
「我是不偷、不搶,但那並不代表我可以讓人這樣污辱!」
「是嗎?你是不偷、不搶,但是你騙人!」龍雲青不屑的道。
「我騙誰?騙了你嗎?是!」張郁瑜火冒三丈的拭去淚滴怨懟的道,「我是騙了你,難道你就沒有騙我?」
「那是你咎由自取!活該!」龍雲青無情的說道。
「你敢說我活該?要不是我掏心掏肺的來治療你的隱疾,你現在有幸福可言?他可以摟她、親她,甚至上床?」她怒聲發難。
「是!可是你也拿到了酬勞,咱們是互不相欠。」
唇槍舌劍的兩人口氣愈來愈沖,火氣也愈來愈大。
龔妮姿在驚見龍雲青冷森陰霾的俊臉後,她急忙低下頭,連動都不敢動的窩在他的懷中。只是他冷颼颼的語氣彷彿也帶了一道寒流,讓她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
愈來愈尖銳的嗓音終於引起了相隔一段距離,正與奮詳談婚事細節的龍瑞成夫婦及龔立中夫婦,他們不解的皺緊眉頭,紛紛起身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龍瑞成沉著一張臉介入龍雲青和張郁瑜之間。
龍雲青握緊拳頭,咬咬牙別開臉去。
張郁瑜那張百分之兩百的柔美臉蛋,此時是怒焰沖天,她不快的道:「龍總裁,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的隱疾沒了,我的酬勞也拿了,現在是銀貨兩訖,再見!」
也不管眾人愕然的臉及龍雲青突然回過頭來正視她的目光,她大步的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回過頭來,「恭喜你們龍、龔聯姻,兩條龍共處一室真是不錯,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永浴愛河,只不過……我這專家說的是狗話,通常是不會實現的!」她閃爍著烈焰的秋瞳在和眼睛冒火的龍雲青對視一秒後,下巴一揚,趾高氣揚的轉身離去。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唐玉娟一頭霧水的看著兒子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
「是啊!瑞成兄,怎麼了?」龔立中也是一臉的「霧煞煞」。
「呃……沒、沒事,這郁瑜外表雖柔,但內心剛烈,因此她在治療雲青的心理病症時採用的是激將法,所以口角之爭總是免不了的。」龍瑞成略微尷尬的搖頭歎道,兒子的當場失控,讓他在錯愕之餘,也只得編辭打個圓場。
「原來如此。」龔立中和妻子對視一眼,雙雙點頭。
「雲青,看看妮姿,她都被你嚇壞了。」龍瑞成喚了一聲仍將目光直視著敞開大門的兒子,他的目光似乎仍在追逐著早已離去的張郁瑜。
龍雲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滿肚子的怨憤之火稍洩一些,他低下頭來看著懷中仍微微顫抖的龔妮姿,「對不起,嚇著你了。」
「沒……沒事。」她抖著聲音回答。
他爬爬劉海,將她轉過身來正視自己,「對不起,我累了,有點口不擇言。」
龔妮姿搖搖頭,試著綻放笑意,但仍失敗得笑不出來。從小就在父母安排下讀書、就業的她,一直是個內向的乖乖女,每個人對她都是溫文有禮的,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龍雲青剛剛對張郁瑜的冷峭及怒濤,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冷言冷語與奔騰的怒火是針對她……
憤怒過後,平靜下來的龍雲青有些沮喪的看著眼前的龔妮姿,顯然的,她被自己嚇到了,而他真要娶這樣的一個女人當妻子嗎?他不由得想起了剛剛與自己對峙的張郁瑜,相較之下,張郁瑜面對他這只怒吼獅子的勇氣,似乎比眼前這個女人來得令他折服。娶她當妻子,這日子也許還會精采些。天!他在想什麼?他要娶那個女騙子當妻子?他真是瘋了!
用力的甩甩頭,他對蒼白著臉的龔妮姿道:「我真的累了,我先去休息。」他再看向全注視著自己的長輩們,「爸、媽,龔伯父、龔伯母,對不起,我先回房休息,至於婚事的細節就有勞你們了。」語畢,他低頭親吻了龔妮姿的臉頰一下,「晚安。」
她瑟縮一下輕輕的道:「晚安。」
在步上樓梯的剎那,他想起了自己和張郁瑜在激情時的激動,及剛剛龔妮姿的驚慌瑟縮……或許真如張郁瑜先前的狗話一樣,他這只雄獅子和這隻小綿羊是無法百年好合、永浴愛河的,也許他需要的是一隻母獅子,就像張郁瑜?***
葉秀曇睡眼惺忪來到警察局,在看到跟著一票青少年飆車而被逮到警局的張守宇後,她打了個呵欠,敲了他的頭一記,「你在搞什麼鬼?大半夜的,還讓警察叫我來。」
張守宇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反正除了賭以外,你就是在睡,找點事給你勞動一下也好。」
「這是什麼鬼話?」她怒罵他一句又回過頭笑嘻嘻的看著警察先生,「我可以帶他回家了嗎?」
警察先生看了精神鬆散的葉秀曇一眼,搖搖頭,「做父母的要多花點心,要不然等到孩子闖入大禍,後悔就來不及了。」
「啊……是是!」葉秀曇靦腆的笑了笑,「那我帶他走了。」
「嗯,這邊簽一下名。」警察先生將一本本子挪到她眼前。
「還……還要簽名?」
「作個紀錄而已。」
「喔,好好!」葉秀曇尷尬的簽好名字後,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張守宇拉到警察局外,「你到底在幹什麼?我來帶你,你還不高興,丑著一張臉。」
張守宇淡然的瞄她一眼,伸出手來,「有沒有錢?」
「錢?」她啐一聲,「你姊這個月還是只匯三萬塊過來,我拿到賭場逛一圈就沒了,哪有餘錢給你?」
「姊還匯錢給你?」他皺起眉頭。
「當然!難不成像你一樣,一出門就一個月不見人,再見面的時候,竟然是警察要我來這兒找人!」葉秀曇忿忿不平的道。
「你欠了地下錢莊多少錢了?」張守宇突如其來的瞅著她問。
「呃……我、我哪有向地下錢莊借錢?」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垮下肩膀,神色驚慌的四處梭巡。
「沒有?」他一臉陰霾,「前些天你不是才讓那些討債的人追著跑?」
「被……被你看到了?」葉秀曇有些無措的拉著張守宇走到一旁,「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才借個幾萬塊而已,呃……也許多借了幾次,反正這利滾利的,他們竟然說我欠他們幾百萬,幾百萬耶!我哪有錢還他們?」
「你跟姊說了?」張守宇含怒的問。
「我沒敢跟她說,只是叫她再多匯些錢給我,因為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姊答應了?」
「答應了,說明天要再匯三萬塊過來,但是說僅止一次。下不為例,免得我拿得多賭得多。」葉秀曇聳聳肩道。
「是嗎?」姊還是太過仁慈了。」張守宇搖頭歎道。
「這是什麼話?你是知道我的困境,要不,你去跟你姊說去,說是你要用錢做生意,也許她會匯個幾十萬過來。」她喜孜孜的建議。
張守宇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當人家母親的嗎?」
葉秀曇愣了愣。
「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張守宇不屑的瞥她一眼,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葉秀曇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一股羞慚之心倏地湧上心頭,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只有賭能麻醉自己、麻醉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