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拍著白色雙翅,
在廣闊的天空盡情翱翔,
只是,
沒有了你,
自由好似也變得不再重要。
位於泰、緬、寮三國交界的「金三角」,當地逼植罌粟,盛產鴉片,向來是治安混亂的地區,除了原住民外,還有擁兵自重的毒梟、共產黨、幫派份子在此地出沒。
綿延不絕的叢山,其中一處小小盆地裡,有座外貌平和的村落,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美綠紗」。
很難相信,在這百里深山中竟然建有豪宅,其中的設備包括有游泳池、網球場,飛靶練習場,甚至還有直升機的停機坪。
其中一個房間佈置得古色古香,不管是傢俱,還是擺飾,都來自中國。
從牆角邊古樸的蓮座香爐中,冉冉飄散而出的檀香味充斥在整個空間中。
明月握著木梳,輕巧的替坐在柳木椅上的中年男人梳發,他的髮絲又長又柔,簡直不像個男人的發。
「頭髮又長出來了,髮根黃黃的好難看。」教練不滿意的撥理前額。
「我明天過來替您染髮。」明月柔順的回應。
「我好羨慕你們的髮色,不像我是金髮,每隔一陣子就要染黑。」他像個小孩般抱怨著。
明月當然不會傻得去提醒教練,他是百分之百的西方人,不管怎麼打扮,或是染成黑髮,還是無法改變膚色和五官的輪廓,他永遠不會是中國人!她安靜的梳理著長髮,並未多語。
透過鏡子,他狀似閒聊的說:「你回來的這兩個月來,我發現你變了不少。」語調隨意,但眼神卻銳利。
「是嗎?我沒感覺。」
「聽說你在美國遇到不錯的男人。」教練側偏過頭打量她,「動了真心,談戀愛了?」
「安索無中生有,造謠生事的本領,可要比他使用炸藥的技巧高明多了。」她放下木梳,好掩飾顫抖的指尖。
教練起身和她面對面,面無表情的說:「你的呼吸節奏亂了。」手指挑起她尖細的下巴,「你是我親自挑選,一手訓練出來的孩子,難道我看不出你的改變嗎?」
明月盡力的控制呼吸,以不變應萬變的方式接受審視。
他低頭嗅聞她的頸項,輕吟般的開口,「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臉色、呼吸、表情……都會改變,身上會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氣味,一種讓人厭惡的味道……」尾音還在口裡,教練的五指尖倏地銀光閃動,一柄小巧尖銳的指甲刀已經抵在她細緻的頸畔。
對一般人來說,小小的指甲刀能造成的傷害有限,但對教練這種暗殺高手來說,一把指甲刀就足以取人性命。
兩人維持原有姿勢不動,以眼光對峙著。
好半晌,教練先得意的大笑,「很好,不愧是我訓練出來的好孩子。你很有天分,沒讓男人搞暈了頭,很好!」他收回指甲刀,低頭看著明月藏在手腕間的匕首正抵住他的心臟處,形成互相制衡的情況。
從第一天接受訓練起,她就養成分分秒秒警戒的習慣,所以,教練一有動作,她馬上亮刀制衡,她很清楚,只要一個遲疑,她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收下刀,好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的模樣,她狀似天真的仰頭說:「請放心,我依舊是您的公主。」
「是嗎?」教練從抽屜拿出一疊照片交給她,「本來鑰匙找到就好,我也不想節外生枝。但是,他的行為已經讓我後悔留給他活下來的機會,麻煩,真是大麻煩!」
照片的拍攝地點在泰國清邁,主角都是同一個男人——海瑞。
「他四處在打聽你的消息,真是明目張膽的外行人。」
她感覺通體冰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會找到泰國來?他一直以為我是廣州人。」雲豹的警告在耳邊響起,她知道海瑞的命就決定在她此刻的表現了。
「你怎麼說,要他活,還是死?」
「一命換一命,用我的和他交換。」明月下賭注和教練談判,「我會讓他死心離開。」
「哈哈哈……」好像聽到笑話般,教練開心的大笑,捧著她的小臉說:「小傻瓜,你憑什麼拿命交換?你能活著是我的恩典。」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要以我活著來換得海瑞的命。」輕輕搖頭,明月神色冰寒的解釋,「你可以讓我活,卻不能阻止我死。你花了漫長的十二年訓練我,萬一我死了,你所有的用心都會成為泡影,不可惜嗎?總有很多事情是要交代我去辦的吧!」
「好好好,說得好,我喜歡聰明的孩子!」他雙手互擊發出清脆的聲音,轉身坐回柳木椅,「你還記得黑牢的樣子嗎?講一次給我聽。」
從小到大,教練總是不停的提醒明月,要她永遠不忘恐懼的回憶。
壓抑下惶恐的情緒,她眉眼不抬的平靜敘述道:「黑牢是個又深又窄的土坑,裡面沒有任何光線。蟲子爬、蚊子咬,吃飯、上廁所都在同一處,晴天悶熱、下雨積水,還要小心沖刷下來的泥土把人活埋。因為完全處於黑暗中,黑夜白天都一樣,關在裡面,你就會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個人,死掉或許還比較舒服,偏偏時間沒到,又死不掉……」
「死,其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想死卻死不了。」教練換上可親的面具叮嚀,「千萬別忘了黑牢的模樣。」
「是,我也絕對不會忘記是您把我從黑牢裡拉出來的。」
明月的回答讓教練非常滿意,於是,他出聲吩咐,「把他忘記,這件事我會派其他人處理,不必你出面,下去吧!」
☆☆☆
泰國清邁,香格里拉飯店一樓的酒吧。
海瑞鬱悶的獨坐喝酒,來泰國七天,他努力的到處打聽明月的消息,可惜成果不彰,佳人依然音訊渺茫。
服務生走過來,彎腰客氣的詢問,「您是方博士嗎?剛剛有位客人請我把這張紙條交給你。」
終於來了!海瑞看完紙條後,馬上結帳往外走。
這家五星級的豪華飯店距離市中心有小段距離,四周種滿高聳的樹木,讓人有住在森林裡的感覺。依照指示,他往庭院深處走去,小心的留意著周圍的任何動靜……
眼角一閃過陰影,海瑞便反應快速的轉身出拳回擊,先以左手斜抬擋下攻擊的利刀,重重的右鉤拳順勢擊上男人的下顎:那人受力往後倒,後腦勺撞上樹幹,委靡的昏厥在地。
連續兩道悶哼聲從另一邊傳來,海瑞奇怪的循聲看去,站在樹下的纖秀身影正是明月。
「你……」海瑞的心情激動不已。
「噓——」她把中指放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反身往前走。
這些襲擊海瑞的人,多半是安索吸收的幫派份子,他們只聽過「公主」這個名字,見過本人的卻不多。這次她偷偷溜來見海瑞,當然要小心的不洩漏身份,所以,剛才她從後面偷襲得逞,那幾個人連她的臉都沒看見,就被打昏了過去。
海瑞管不了那麼多,逕自大步的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從後面拉住她的小手,又驚又喜的施力,把懸念多時的人兒用力扯進懷中粗蠻的擁抱著,彎腰湊近她的發心,嗅聞他熟悉的甜蜜味道。
只要一會兒就好……明月告訴自己,還是忍不住的閉上眼,緊緊偎向剛硬的男性軀體。
先回過神來的人是海瑞,他略微推開她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大手緊握住好不容易再擁有的溫暖,怎麼也不肯放開,甚至連開車時,右手也緊握著她的左手放在大腿上。
「你要帶我去哪裡?」明月疑惑的問。為什麼海瑞的反應和她所預想的完全不同?
他分心的從後視鏡留意是否有人跟蹤,「我先帶你到安全的地方,我們需要不被打擾的好好交談。」車子往郊外行駛,最後停在一棟兩層樓的小洋房前。
「這是哪裡?」今晚海瑞的一舉一動都不同於以往,所以,她不反抗的跟隨,想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富商錢永萊的別墅,我先借用。」鐵門自動控制的由內打開,他把車子停進屋旁的車庫。
將引擎熄火,密閉的車廂內突然寂靜無聲,只能聽到兩人淺緩的呼吸聲。
手放在把手上,正準備開門下車,海瑞卻又突然回過頭,表情鬱悶的說:「我知道我這樣很愚蠢……」他的右手扶住明月的後腦壓向前,唇堅定的覆上她柔軟的紅唇,狂野的與她的唇舌交纏,積壓多時的情感,透過全身每個細胞吶喊著想念情緒……頭抵著她的秀額哼氣地說:「天!我好想你。這兩個月來,我一直都想這麼做。」
自認識他以來,海瑞給她的印象是成熟穩重的,從不曾看過他此刻急切毛躁的模樣。
看著小嘴微張的驚訝表情,他忍不住又蜜吻了一下紅唇,才不捨的拉她下車,「走吧!我們進去。」
車庫有門連接主屋,兩人走上階梯,穿過廚房進入客廳。
他們一踏進客廳,現場氣氛馬上變得尷尬弔詭。
豪華的水晶吊燈,歐式沙發傢俱……這一切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真正讓明月感到震撼的是站在客廳裡的三個人——杜水銀,以及她的夫婿華定邦,另外還有個矮小的男人。
「是你?」明月的小臉瞬間凍結,聲音冰冷無情。
杜水銀,一個她永遠不想再見到的人,過去曾經是她最愛的人,現在卻是她最恨的人。
眼前的陣仗讓明月心裡有底,今晚要脫身並不容易了。
她大方的面對一一點名,「你是全球知名國際快遞品牌FHD『技奇企業集團』的總裁華定邦先生,八、九個月前,在台灣你讓安索計劃失敗,我知道你。」
纖手再指向個頭矮小的男人,戲劇性的微微彎腰致意,「至於你,大名如雷貫耳,我真是三生有幸,今晚可以見到國際刑警組織『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班森·魏特寧先生。」
「我沒有惡意,今天是以私人身份而來。」班森趕快表明立場。
明月冷冷的勾起唇,看來,她的身份不再是秘密,她技巧性的打量四周環境,構思著脫困的路徑。
水銀尋尋覓覓了十二年,終於能再見到明月,她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想靠近,又怕被拒絕:舉起雙手,又頹然的放下,最後只能懊悔的說:「明月,對不起,姊姊對不起你……」這些年來,當年分離的畫面,日日夜夜在她腦海裡重播,悔恨和愧疚每天每夜的鞭笞著她。
華定邦的手,堅定的扶著水銀,提供溫暖的支撐。
「姊姊?你怎麼敢自稱『姊姊』?」明月諷刺的撇著嘴,冷漠無情的說:「杜小姐太健忘了,我們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我爸是你父親的副官,我們全家欠你杜家永世大恩,恩情大到我爸臨終前甚至要大哥發誓,不管犧牲什麼,都要把你送出泰北,好替杜少校留下血脈。
「而我呢?我就是那個『犧牲』。至於和我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大哥——杜清風,在最危急的時刻,他選擇救你,拋下我,而我還傻傻的相信你們會回來找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除了一再道歉,水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不必道歉。」明月平舉手心,語氣決裂的說:「如果你曾經被最相信、最親愛的人拋棄或遺忘過,你就會知道那是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剛開始會覺得疑惑、覺得心痛,慢慢的就麻木了,你可以清楚的知道傷口在潰爛發膿,但你就是無法阻止,只能任由傷口一天天的惡化下去,直到死亡為止。」清嫩的聲音平靜地述說,可是,從她握緊的雙拳和緊繃戒備的身子……都足以讓在場的人感受到從明月身上所潑灑出來的巨大恨意。
「明月……」海瑞心疼的喊她,伸手想擁抱她。
「不要碰我!」明月側身避開海瑞的安撫動作,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咬緊牙根吐出話,「你設計我進陷阱?原來你和她是一樣的。」她小退了一步,恨恨的瞪著眼前的人。
雖然明月就站在距離海瑞一小步的地方,只要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但她身上冰寒的氣勢卻遠遠地把他推拒開來,他無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他所深愛的,那位害羞、善良、溫柔的女孩。
海瑞以眼光描繪著她的五官,心型白瓷般的小臉、挺俏的小鼻、小巧柔軟的紅唇、烏黑多語的大眼……她還是她,外型沒有絲毫改變,然而,眉宇間的氣質、身上散發出的冷肅氣息,卻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陌生得讓他害怕。
兩人近在咫尺,心卻已經相隔千里。
不要!他要他的明月回來,他要她變回原來的模樣!海瑞專注的盯著她看,聲音苦澀的對在場的人說:「可不可以讓我和她單獨談談?拜託。」
「好,我們先到二樓去,希望你能夠說服她。」華定邦完全能瞭解海瑞此刻的衝擊心情,他擁著嬌妻,招呼班森離開。
明月知道,既然班森親自出馬,就表示這是個計劃精密的陷阱,想脫逃可能得費上一番心思。於是,她很乾脆的質問海瑞,「你怎麼會找到泰國來的?你應該以為我是來自廣州的鄉下女孩。我的偽裝有破綻嗎?否則怎麼會洩漏身份?」她以公事公辦的冶靜面具應對。
海瑞背靠著牆壁,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聲音低醇如呢喃地說:「我想念在美國的明月……我想要她回來我身邊……」
心揪緊,明月幾乎要投降在海瑞痛苦渴求的目光下。
不行,不能心軟!一定要戴好絕情的面具,千萬不能忘記這次和他見面的目的……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
為了讓海瑞死心,明月淡漠的表明立場,「我是公主,盧安將軍的手下,到美國接近你,只是為了拿回德力帶走的瑞士銀行保險庫鑰匙。」
這段話,讓海瑞的五官痛苦的扭皺。
傷害人,對明月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她從來不知道,傷害自己所愛的人會這麼困難,會讓自己這麼難過!不敢再和他真誠的目光對望,她逃避似的轉過身拋出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找來的?」
海瑞抓抓頭髮,思考著該從何說起,最後,他以閒聊的語氣說:「考古工作讓我培養了很多奇怪,但是實用的小嗜好,其中一樣就是辨識偽造證件,我早就知道你並非來自廣州,你的證件是偽造的。」
明月背對著他的纖肩,很輕很輕的顫動了一下。
「我們兩人有三個月的時間幾乎朝夕相處,我對你喜怒哀樂的表情非常熟悉,唯一陌生的是你冷漠無情的面貌。凱若留宿那晚,釘在床頭上的鏡子清楚的反射出你殺氣畢現的模樣。當時我就知道,在你的體內,還有另外一個我不清楚的明月存在著。」
「原來……」她喃喃的退後一步,到底是她對自己太過自信?還是她太小看海瑞的觀察力?他總是微笑的看著她,任由她隨性耍賴,然而,那雙智慧的眼,其實早就洞悉了她所有的小把戲。
海瑞站直身體靠近,拉起她的手放在左胸上,宛如催眠的問:「你還記得不記得,我這裡有一處圓形疤痕?」
「記得,你在南美叢林誤觸當地土著的陷阱。」
「刺中我的是毒箭,後來傷勢痊癒後,我對麻醉藥品就具有抵抗力。」大手疊放在小手上,緊緊的壓在胸口,「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只是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可是我的意識清醒,聽力並沒有受到影響。」
「你聽到我們的對話?!」
「德力的死因和真實身份,國際刑警曾經把內情告訴過我。再加上那天聽到的片段,透過FBI居中聯繫,我和班森,以及華夫人聯繫上,然後……我就到這裡來了。」
聽他娓娓道來,明月腦裡一團混亂,內心百味雜陳……疑問一個又一個的浮現,「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有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拆穿我?為什麼還留下我?為什麼關心我?為什麼……」
為什要讓我愛上你……最後一個問題她迴盪在心底,卻沒勇氣問出口。
每丟出一個疑問,她的火氣就高漲一分,抽回被握緊的手,漠然的追問他,「你存心耍我嗎?」
蒲扇般的手掌扣住她單薄的肩膀,海瑞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我不拆穿,是因為我知道你隱瞞得很辛苦,你是真的想成為『我的明月』,而不是『公主』。」他的眼神寫滿瞭解與體諒。
仰頭和他對看,明月覺得自己就像跌入一片汪洋大海。深情寬容的眼神,默默的傳遞著海瑞對她溫暖呵疼的心情。
海瑞說對了,她希望自己真的能成為在他面前所扮演的明月……溫柔乖巧,而不是心狠手辣的公主……希望……她確實曾經不只一次的如此希望著……
淚,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滴落。
「我從來沒有過選擇的機會。從被親人拋棄開始,往後我的每一天、每一步、每個決定、全部的精神,都只用在活下去這件事情上,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活著。」淚水漫過秀麗的容顏,成長的回憶一一浮現,喚醒她所做過的每件事。
她可以毫不遲疑的出手傷人,因為教練讓她相信,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狠心傷害別人。
懷抱這樣想法和作為長大的她,在海瑞的眼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看到明月淚流滿面不說話的樣子,海瑞心疼得不住用手指慌張的替她擦拭淚水。
溫柔撫觸的手指,只讓明月更感覺自慚形穢……想逃開的念頭強力發酵,雙掌用力推開他安撫的手。「你現在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我要離開!」她的語氣跋扈,充滿命令意味。
海瑞反應快速的以手扣拉住她的手腕,「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的身旁無聲無息的消失,讓我幫助你。」手掌用力扣鎖,不讓她掙脫。
聳起層心,明月笑得冶艷,「最後一次的警告,讓我離開,否則你會後悔。」
「不。」簡單的一個音節,海瑞堅定的拒絕。
「放手。」明月冷喝一聲,銀光閃動,亮出藏在手腕的刀作勢攻擊。
海瑞連想也不想的撲向她,利刀劃破肌理的刺痛透過神經的傳導,讓他自然的悶哼鬆手,右上手臂出現一道斜長的傷口,鮮血正不斷往外冒。
「你……」本來明月亮刀只是想嚇退他,卻沒想到海瑞突然往前撲,讓她根本來不及收刀,所以誤傷了他。
無視於自己正在滴血的手臂,海瑞依然不退卻的接近她,「把刀給我。」他朝她伸出手。
她低頭看著握刀的手沾著海瑞的血,火紅的液體,觸感溫溫黏黏的,就像永遠洗不掉似的。「看清楚,這才是真正的我——冷血殺手。我不是那個怯弱天真的杜明月,那是我演出來的,我是公主。」
「過去的環境讓你沒有選擇的機會,可是未來,你可以自己決定道路。我會永遠保護你,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不好?」海瑞真摯的要求著。
她竟然會殺傷海瑞——她最愛的男人!
血液的觸感,讓心口重重的緊縮,一股尖銳的痛楚傳向她的四肢,佔領所有的感官,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在胸膛逐漸堆聚的壓力。
「嗚……」她蹲跪下來,臉朝下,胸口貼在曲起的大腿上,習慣性的把身體盡力縮成圓,以手指拚命地堵住即將奔洩而出的痛苦吶喊,連牙齒深深咬上指骨的痛都感覺不到。
下一秒,海瑞跟著蹲下,把蹲縮在地的明月擁進懷中,不住的安撫她崩潰的情緒,聲音沙啞的在她耳邊說:「你曾經說過,在遇上我之前,你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這表示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你相信我。」
滿心激烈的情緒壓抑不住,明月雙手抓著海瑞的衣襟質問,「為什麼?我說過,可以被男人永遠記住,是女人最幸福的事,我只想留給你自己最美好的面貌。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幸福?為什麼來找我?為什麼要攪亂我的計劃?」
看著懷裡蒼白的容顏,海瑞喉嚨緊縮的傾吐出柔情,「因為我說過,絕對不會忘記你,我不要只能在回憶裡擁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我要帶你去看金字塔、人面獅身、馬雅文字牆,還有你最喜歡的天空之城——梅提歐拉。就只有我和你,我們手牽手一起遊覽……」他邊編織未來景象,邊不住的輕吻她的鬢角和發心,呼吸的溫熱氣息就吹撫在她柔嫩的臉頰上。
明月隨著海瑞的勾畫想像未來,臉頰貼壓在他的心窩,蜷縮在溫暖堅定的懷抱中,她竟然有種回到家的熟悉感。
不可思議的,她嘗到了「安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