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來了。」
佩文朝對街高姚的身影禮貌性地揮揮手,倚在機車旁的康捷也點了點頭。
淨眉知道康捷在看她,但是她就是不敢回視他的目光。
「真佩服你男友,天天來接你,由春到夏風雨無阻,咱們學校實在應該頒個全勤獎給他!」有夠專情的!佩文拍拍淨眉的肩。「你趕快去吧,我定羅!明天見。」
「等、等一下!佩文!」
淨眉下意識的叫住好友,可是當她叫住她後,一時間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怎麼啦?」淨眉滿臉憂慮的表情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她吞吞吐吐地說:「那個……下星期要交的報告,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寫?」
「你不會寫嗎?」這倒奇怪,淨眉一向很用功的。
「對……對!我不知道要怎麼寫。」她硬著頭皮說道。
佩文笑了。「別擔心,那我提早寫好借你看。拜啦!」
「佩文——」她又拉住佩文,一副不想讓她走的模樣。
佩文又好氣又好笑,「又怎麼啦?」
淨眉咬著下唇,最後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我……我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路上小心。」
佩文笑開了臉,沒發現她的憂鬱與逃避。「會啦!我會小心,我跟小妖要去趕場看電影,你也別讓DUCATI等太久。我先定一步羅!拜!」
「拜……」
看著好友步伐輕快地離去,淨眉覺得照耀著自己的陽光彷彿也逐漸遠去。
過了馬路,她來到康捷的身邊。她下經意地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好被他修長的影子所吞沒。
康捷突然伸出手,淨眉緊張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我只是要把掉在你頭髮裡的花瓣拿掉。」康捷取笑的說道,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全然的冰封。
她果然在躲他。
「噢……謝謝。」
淨眉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己的反應過度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地看了康捷一眼,有些擔心他會生氣,但他的神情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這才放下了心。
「上來吧!我們回家。」康捷將安全帽拋給她。
淨眉戴上安全帽跨上後座,環住他的腰,讓康捷騎著車送她回家。
不必與他面對面,她的情緒反而不那麼緊繃。
自從那一夜瞞著康捷去了PUB之後,康捷對她好像就有哪裡不一樣了。
她與康霆哥都絕口不提那一夜的事,釐清了自己對康霆的感覺後,她告訴自己她將不再迷惑,在她的心中,只有康捷一個人,她不再對自己的情感感到彷徨無助,她心甘情願成為康捷的女朋友。
才這麼下定決心,康捷反常的控制欲卻壓迫得她無法喘息。
天天接送她上下班、上下學也就算了,就連空堂時,他都會打電話給她,問她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一起;週末假日,他往往預先安排好了活動,使她不得不一再取消她與好友們的約會。
她的生活裡充滿了他。
他的佔有慾強烈得令她害怕,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她曾懷疑過,也許康捷早就知道她瞞著他和佩文她們去PUB玩的事,但是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過錯,康捷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應該不會生氣才對;再說,如果他真的不高興,也應該會當面告訴她,但他什麼都沒說。
她不明白他們之間哪裡出了錯,只知道每當自己看見他深不可測的眼眸,就彷彿跌入宇宙黑洞中,再也看不到自由的出口。
她好怕這樣的康捷。
在她冥思出神之際,機車已停了下來。
下了車,淨眉才發現這兒不是康家,而是她原先租賃的公寓。
她疑惑地看向康捷,只見他薄唇勾起一抹笑,雙手環抱住她,讓她的背密合他的胸懷。
「我打算搬到這裡來和你住。」
聞言,淨眉身軀僵住,腦中一片空白。
她的反應,康捷當然察覺到了,眸子不覺陰暗了些許。
她深深吸氣,努力克制顫抖的聲音問道:「怎麼……這麼突然?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的。」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啊!」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親暱地吹拂在她的耳邊。「我家裡的人太多,我想和你有多一些獨處的時候。」
淨眉發現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變涼了。
獨處?他們兩人獨處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啊!難道還不夠嗎?
「走,我帶你去看我佈置的房間。」
他完全沒有注意……或許是故意忽視她沉默的抗拒,拉著她,要她跟從自己的腳步,不許她心有旁騖。
踏進房間的剎那,淨眉有種踏入金絲籠的錯覺。
她的住處擴大了一倍,斑駁的牆面重新粉刷過,陳舊而缺乏情調的百葉窗更換成粉綠色緹花布窗簾,房東提供的廉價單人床與書桌、衣櫃等全都換新,書桌上甚至擺著一束清新可人的粉紅桔梗:不僅如此,房間裡還有一部電視機、嶄新的電腦,以及設備完善的廚房,甚至連冷氣都有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個臨時住所,根本可說是具備了一個家庭的雛形。
「我買下這兩戶,打通相鄰的牆面讓空間變大,這樣住起來也舒服,只是浴室實在太小,無法裝設浴缸;不過這是暫時的,如果畢業後你打算長住,我再請人重新設計過,針對你的喜好打造一個你喜歡的住家。」
康捷摟著她,帶她一一看過屋裡的每一處。
淨眉沉默地聽著,只覺得心臟彷彿被什麼壓住似的沉甸甸。
康捷托起她的小臉,望著她迷茫的大眼,問道:「你還喜歡我們的家嗎?」
我們的家……
她打了個寒顫,彷彿打從心底抗拒著這句話。
「為什麼?我不可能在這裡住一輩子,你根本不需要……」淨眉激動的話語被康捷的長指點住。
「只要是為了你,什麼都值得。」他凝視她的眼神,有三分柔情,七分佔有。
淨眉拉下他的手,憂鬱地看著他。「你是怎麼了?康捷,你最近變得好奇怪!是你要我去你家住的,現在又突然要和我一起搬回來……」
「我想和你共有一個小天地,這很奇怪嗎?我愛你,所以無時無刻都想跟你在一起,這樣的我很奇怪嗎?」他逼近她的溫存笑容,不知道為何,竟令她感到一陣寒意,他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好想逃!「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小淨?」
突然從他口中聽見「我愛你」三個字,使她心跳加速,臉色赧紅。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康捷以唇堵住。
「康捷……」她沒有防備,只能承接他如烈火般的吻。
他對她的叫喚充耳不聞,將她打橫抱起,壓入新添購的雙人床內,動手脫去她細肩帶連身裙裝與自己的衣褲,以最直接火熱的佔有鎮壓不安定的靈魂。
夏日的夕陽,紅艷似火,兩抹交纏的身影彷彿也火紅得像要被烈焰焚盡……
「我打算和小淨結婚。」
全家人正好都在的週五晚上,康捷毫無預警的在餐桌上提出要求。
正在喝湯的小妹唯儂停下動作,正在扒飯的閻皓從飯碗中抬起頭,正在夾紅燒獅子頭給唯曦的尉子京筷子一鬆,讓丸子掉回盤子中,湯汁濺到了唯曦新買的夏裝也渾然不覺,正在煮水準備泡茶的年輕「繼母」夏追影則完全沒聽見茶壺的尖叫,其中最鎮定的當屬大當家的——
康霆只是冷靜地把手中的碗放回桌上。
「這件事,她本人也同意嗎?」
康捷瞇起眼睛,幾乎是挑釁的回視兄長的視線。「她會同意的。」
「那就是說小淨還不知道了?」
岑寂。
廚房裡水壺傳來的汽笛聲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年輕繼母的瞼上。
「呃……我去關瓦斯。」不屬於康家一分子的夏追影,很識相的避開這個家庭會議,到廚房去……偷聽。
「她還在唸書,況且,你們交往時間也不久,我不認為現在的你們適合談論婚嫁。」康霆嚴肅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弟弟的行為肆無忌憚得稍嫌過了火,但康捷已經不是孩子了,他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應付一切,所以,當康捷砸下數百萬為淨眉打造一個全新小窩時,他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只因為他瞭解他這個弟弟已經為愛癡狂。
但是……結婚?他沒有辦法同意。
原因倒不是在康捷,而是在淨眉。
他很喜歡淨眉,打從心底歡迎她成為康家的一分子——但時機不對。
她還太年輕,還有兩年才念完大學,實在不是恰當的時機。更何況,淨眉對康捷的愛情中,還夾雜著些許畏懼……
康霆的反對,使康捷不悅的繃起俊臉,「啪」的一聲放下飯碗。
「但我們兩人相愛,兩個相愛的人想要廝守一生,難道不行?」
「我沒有說不行,只是覺得時機不對。」康霆捺著性子與弟弟講理。「你愛她,所以想與她攜手一生,這種心情我可以體會,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淨眉的處境?她還有兩年才畢業,你們交往的情況她的家人也不清楚,你要她怎麼向她的父母開口?還有,你是否問過她對將來的打算?她也有她的夢想,而結婚將會改寫她的人生,她難道不會有遺憾嗎?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這些你都為她考慮到沒有?」
康捷冷笑著,意有所指地道:「聽起來,你倒是比我還瞭解她。」
身為長姊的唯曦一聽,火氣不由得上揚。
「康捷,你馬上給我道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霆說話?!」
面對姊姊的怒容,康捷也毫不收斂自己的脾氣。「你要是知道他對淨眉做了什麼,你就會覺得我已經夠有風度了!」
一向不輕易動怒的康霆瞼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看了一眼詫異的唯曦,以及大眼中充滿不安的么妹唯儂,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滿腔的怒火,然後站起身。
「康捷,我們到書房裡談。」
「何必?我們一家人從來沒有秘密的不是嗎?」康捷譏嘲地說。在他的眼裡,康霆的忍讓根本就是心虛!
「好,那我們就在這裡談。」康霆坐了回去,面對桀騖不馴的弟弟。「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康捷哼笑兩聲。「你是不是太輕描淡寫了點?明明有的事情,怎麼能叫誤會?」
康霆絕不會知道——當他發現自己被至親與摯愛同時背叛的瞬間,他的心有多痛!有多苦!
他不懂!康霆明知道他有多愛梁淨眉,怎麼能背著他與淨眉在一起?
「康捷,你到底想說什麼?」康霆咬牙切齒地問,不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他如此怨恨。
「你幹的好事,你自己心裡有數!難道你要逼我在所有人面前把你做過的醜事全抖出來嗎?今天我把這件事掀出來,就沒打算再顧慮什麼,咱們二十幾年的兄弟情分就到今天為止,今後我再也不會踏進康家一步!」
吼完,康捷乾脆起身走人。
年紀最小的唯儂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跑到康捷身邊,急急地抱住他的手臂,驚惶地問道:「小哥,你要去哪裡?你真的……不要我們這些家人了嗎?」
看著被自己疼大、寵大的么妹,康捷的眼眸閃過深刻的痛楚。他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低語。「再見了,儂儂。」
「不要……小哥!小哥!」
她含淚追了出去,只見康捷發動機車遠揚而去,她裸足追逐著他遠去的身影,不管她怎麼叫,他都不曾回頭。冷不防她腳下一絆,整個人幾乎撲跌在地,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她。
「不要追了,儂儂,讓他去吧!」閻皓心疼地擁住淚痕狼藉的小人兒。
「好不容易你回來了,我……我以為我們一家人不會再分離,我好高興,也好珍惜,但為什麼……小哥他能這麼輕易的捨棄?」
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迷濛了視線,她傷心地埋進閻皓的懷裡,握著他衣襟的小手因啜泣而發著抖。
閻皓找不出任何一句話能夠安慰傷心欲絕的她。望著遠方的紅色尾燈,心中逐漸湧現排山倒海的憤怒——
該死的!康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咦,康捷,你在呀?怎麼不開燈呢?」
下班後,淨眉左等右等沒等到康捷來接,心想他可能有什麼事耽誤了,所以自己搭捷運回來。
當她自己用鑰匙打開門後,面對漆黑的屋子,以為康捷還沒回來,卻沒想到一開燈,就看見他坐在窗台上。
他望著遠方的側臉,看起來好孤寂。
她一直知道康捷是很好看的,只是他總是擺出輕鄙的表情,發脾氣的時候簡直像氫彈爆炸,眼睛彷彿會噴出火來,嚇得人抱頭鼠竄;以前她總不太敢正眼瞧他,也不太敢違逆他所說的話。
可是,她漸漸地明白,他易怒表象下有一顆體貼的心,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時,對他的恐懼感被愛意所取代,雖然他還是常常發脾氣,但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會傷害她。
他像是沒有發現她,始終不曾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微微地發疼。
他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
他的神情讓她覺得他們兩人一瞬間離得好遠好遠……
她緩緩地朝他走去,走到他的身邊,伸出小手——
康捷突然轉過頭,兩人四目相交,把淨眉嚇了一大跳。
「哇!」
他蹙了蹙眉——搞什麼?他才是被嚇到的那一個好不好!
「你站在我旁邊幹什麼?也不出個聲,想嚇人嗎?」康捷沒好氣地說。
「我有出聲啊!是你沒聽到。」
難道他也被傳染重聽嗎?她很想這麼問,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還她一記狠瞪。
他的長腿跨下窗台,問道:「現在幾點了?」
淨眉看了看手錶。「十一點多了。」
康捷煩躁地一手爬梳過頭髮,低咒一聲:「該死的!我忘了去接你。」
離開康家之後,他的情緒一直處在低氣壓,他與康霆的爭執一直在腦海中倒帶重播,使得身外事都無法顧及。
淨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去接我,我也不會迷路的。」
康捷突然冷眼看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連你也覺得我的保護很多餘嗎?」
淨眉唇邊的笑容消失了。「不!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她越心急,就越說不出話,看見康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唇竟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麼滾出眼眶。
看見她的淚,康捷震了一下。
他走向她,將她用力地壓入胸懷,粗聲道:「別哭!我又沒有罵你!」
她埋在他的胸膛,哭得不能自己。
不是的!她不是因為他那句話而哭,而是……
這陣子以來,被他如影隨形的壓迫感,以及自己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他的疲憊,在這一瞬間湧上來淹沒了她。
她喜歡他,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推開他,淨眉躲進屋裡唯一的隔間——浴室中。
她環抱著自己,在那裡面哭個盡興,然後沖了個澡,讓自己看起來好一些才走出浴室。
當她推開浴室門走出來時,她以為康捷會守在門外等著逮人,可是她猜錯了。
康捷根本就不在屋子裡,她注意到他的車鑰匙也不見了。
他出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丟下她。
眼淚又奪眶而出。
沒想到他竟然連安慰她也不肯,就自顧自的丟下她離開了。
淨眉傷心的躺在他們兩人共有的大床上,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腦海中滿是他的影像,她就這麼流著淚睡著了。
淨眉睡得並不好,她老是作一些光怪陸離的怪夢,夢見康捷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她在睡夢中發出類似哭泣的嗚咽,可是她醒不過來。
一股灼熱感在她的唇上延燒開來,迤邐到耳垂與頸項,那溫暖的熱度驅散了她的噩夢,使她終於有力量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就看見康捷深黝的眼眸。
「康捷……」
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一時間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幻。
他沒有走掉嗎?
康捷什麼也沒說,只是脫掉自己的衣服,再度覆到她的身上,他的唇由她帶淚的眸,順著猶帶淚痕的臉蛋直至她憂愁的唇辦,深深地吻著她。
那是充滿謝罪的吻,熾熱而又充滿憐惜。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已經能漸漸摸熟他的脾氣,雖然不很瞭解,但還是有些感覺。「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我?」
但是康捷沒有回答她任何一個問題。今晚,他的挑逗方式比以往更直接。
以往他總是吻得她喘不過氣,然後再如同拆解禮物一樣,緩慢地卸去她的外衣,繼而邪惡地挑逗,直到她被慾望逼得神志不清,喃喃懇求,才挺身佔有。
但今晚的他,卻化身為黑夜裡的獸,飢渴而迫切地掬飲她的甜美,帶著她同赴純感官的世界。
淨眉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感受他無所不在的甜蜜愛撫。
「康捷……」
康捷有力的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掌心相貼,他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細細輕吻,然後,他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海藍色的盒子,將一個環套入她的無名指。
在黑夜中綻放的光華使淨眉霍然睜眼。
那是一顆切割成心形的小鑽戒。
她的心在顫抖。「這是……」
「嫁給我。」
他含住她的耳垂,以輕柔的語氣誘哄著。
淨眉心跳得好急,從來不給予承諾的康捷,竟然向她求婚。
「康捷……」
她張著惶惑的大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啃咬著她細膩的肩,大手在她的胸前游栘。「說『好』,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答案。」
她猶豫地咬著下唇,還是問出口。「康捷,你……為什麼想要娶我?」
「你說呢?」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她垂下眼眸,疲憊地低語。「拜託……不要把問題丟回來給我,我想要聽你說。」
「我只是想要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我要你屬於我,完完全全,只屬於我一個人。」
只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會踏實,他的生命才覺得圓滿,當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找到了他所要的女人。
「回答我,小淨,對我說『好』。」
他熾熱的眼神,令她忍不住顫抖。
「康捷……別忘了我才大二,還有兩年才畢業。」
「婚後你照樣可以去唸書,我不是個古板的丈夫。」
「還有……我父母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你擔心這麼多幹什麼?只要你點個頭,其他的我自會解決。」
可是,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她還有好多夢想要去完成,結婚不是玩家家酒,也不是「Yes」或「No」這種二分法可以輕易解決的。
淨眉的臉上滿是苦惱,康捷覺得心中的希望正在慢慢死去。
「你不想嫁我?」他支起上半身,瞇眼俯視身下的淨眉冷聲問。
「我只是覺得……時機不對,我們交往的日子也太短暫,我還沒作好準備。再說,我有我的夢想要去實現……」
她所說的話,竟與康霆一模一樣!
頓時,淨眉與康霆聯手背叛他的傷口又被揭開,一股無邊的恨意席捲了他。
康捷一個翻身下了床,冷笑道:「別勉強了!應該說……是求婚的人不對吧?」
淨眉錯愕地瞪大眼睛。「康捷?」
他面罩寒霜。「如果今天向你求婚的人換成是我大哥,你就不會推托吧?」
她拉住涼被掩住赤裸的上身,從床上坐起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件事與康霆有什麼關係?
事已至此,康捷再也不想掩飾。他凝視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狠戾,唇邊的笑則滿含譏誚。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的人——是我哥!」
她倒抽了一口氣,臉色變得蒼白。「天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怎麼會這麼想?!」他拎在手上的上衣被他狠狠地甩回地上。「當然是我親眼看到的!那一夜——你瞞著我外出的那一夜,是我哥送你回來的,他在你的房裡待了將近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甚至衣衫不整!你知道我有什麼感覺嗎?我他媽的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提著冷掉的消夜站在大樓外一整夜!」
被至親與摯愛背叛的雙重痛苦夜以繼日的折磨著他,他幾乎要瘋掉!
他狂亂而充滿血絲的眼神使淨眉心臟絞痛,她都不知道……他竟然因這個誤會而痛苦了這麼久!
她拉住他的手,卻握不到他的手心,只能握到他壓抑顫抖的拳頭。他的模樣讓她好難過,喉嚨像梗住了什麼。
「那一夜我暍醉了,巧遇康霆哥,因為怕你生氣,所以拜託他不要告訴你,他只好送我回公寓,並且照顧我直到我醒來。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早一點問我,就不會因誤會而那麼痛苦……」
康捷反握住她扯近自己,他的眼中全是血絲,一字一字地由牙關中進出。「那你跟蹤康霆的事又作何解釋?」
淨眉呆住。「你……看見了?」
「對,我全看見了。你還有什麼想辯解的嗎?拜託編一個高明一點的理由,不要告訴我你們只是恰好路線相同!」
她張開嘴,像是想解釋,卻什麼也說下出來,只能反問他。「你既然認為我喜歡的是康霆哥……你為什麼還向我求婚?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
淨眉的不肯解釋被康捷曲解為默認,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臉部扭曲地一笑。
「你想知道,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因為——康霆從不碰有夫之婦!」
說完,他從地上撈起上衣甩門出去,屋子裡因為他關門的巨大聲響迴盪著嗡嗡聲。
從那一天開始,康捷再也不曾回來。
一周後,淨眉休了學搬離康捷的住處,把戒指放入信封中留在床邊的小几上。
淨眉離開康捷的住處又過了一周,新聞報導國內暢銷香水「純粹」的調香師不再與老東家續約——因為他的辭職感言是:我的靈感已經枯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