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的房門被擂得震天價響,間夾杜嬌娥呼天搶地的哭叫聲:
「老爺、大娘,冤枉呀!求您們作主哪!」
睡夢中的君夫人被嘈嚷聲驚起,看看身邊的夫婿猶酣睡不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叫醒他。夫婦二人急忙起床,穿衣開門。
「老爺,您要為妾身主持公道呀!嗚……」杜嬌娥一見君嘯天,立即跪倒門口,放聲哭泣。
「四娘,發生什麼事?非得半夜三更喧鬧,擾了大家清夢。」君嘯天嚴肅地問。
「老爺,事情非同小可,妾身才敢深夜驚擾。」
「究竟出了什麼事?」
「如虹……被……被莊公子給……欺侮了!」杜嬌娥做作地掩袖抽泣,斷斷續續哭訴。
「什麼?!」君嘯天與君夫人皆面露驚疑,難以置信。
「四娘,你先起來吧。」君夫人扶起杜嬌娥,溫和地安撫她:「把話說清楚,這樣沒頭沒腦,老爺都教你搞迷糊了。」「謝謝夫人。我是急怒攻心,才會語無倫次。」杜嬌娥拭去淚水,把如虹遭酒醉的莊逸玷辱一事,細述端詳。
「莊賢侄?!這怎麼可能?我相信他不是這種下流之人。」君嘯天心中犯疑。
他稱雄商場數十年,善於觀人,自己豈會看走眼!莊逸雖玩世不恭,但本性卻是個坦蕩磊落的君子。
「老爺,難道妾身會拿自己女兒的清白開玩笑嗎?您若不信,請至如虹房間看個究竟,莊公子現還醉臥她床榻上呢!」
「老爺,我們就到如虹房裡看看吧。」君夫人也覺狐疑,但,杜嬌娥聲淚俱下,似非造假。只好去看過現場,再作道理。
君如虹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眼光呆滯神情迷惘,哭得兩眼腫如核桃。
他女兒家的貞潔,被不知名的惡客玷污了!
雖說自己嬌生慣養,脾氣驕縱;但,女兒家該謹守的閨訓,她還是不敢逾越,因為君嘯天家規甚嚴。
被母親叫醒後,她痛不欲生,當即欲撞柱尋死;卻讓母親死緊地抱住,一再勸慰。杜嬌娥甚至口出威脅,表示若女兒尋短,她也活不下去,將一起跟上黃泉路。
之後,杜嬌娥要女兒冷靜下來,仔細聽她的計劃……
聽罷母親擬嫁禍莊逸之計,君如虹內心掙扎不已。
坦白說,自己正值花樣年華,實也不甘心就此魂歸離恨天;且母親的計策若能成功,跟莊逸又可締結良緣,豈不美哉!
然而,栽贓給莊逸,毀了良人清譽,她又於心不忍,良心上也過不去……
君如虹舉棋不定,卻在母親苦口婆心誘勸下,終於昧著良知點頭同意。
君如虹當然也感到奇怪,為什麼護院武師沈天剛涉入其中,願意幫她們母女這個忙?
杜嬌娥跟沈天剛早就想好說詞,誰騙女兒說:沈天剛今晚輪值她們母女「留香院」的戒護任務,雖發現有賊穿牆而去但為時已晚,那賊人已玷辱九小姐清白。這是很嚴重的失職,沈天剛擔心遭到老爺懲處,又恐九小姐聲名受損,遂先稟告同住一院落的四夫人,請她定奪。
二人商議結果,為了維護九小姐閨譽,決定嫁禍莊逸;而沈天剛為了將功折罪,自願負起挾持莊逸,送進九小姐閨房的艱巨任務。
杜嬌娥說服女兒後,沈天剛也將爛醉如泥的莊逸弄進了房間。三人又佈置了一番「犯罪」現場後,沈天剛才退出「留香院」,杜嬌娥則奔往老爺、夫人房中報訊。
君嘯天夫婦趕抵君如虹閨房,只見如虹鬢亂釵橫、呆坐桌前,一見父親到來立即撲地跪倒,哭得肝腸寸斷。
「爹,大娘,請您們為女兒作主。嗚……」
「如虹,你娘說的……都是真的麼?」君嘯天瞥一眼羅幃低垂的錦床,神情肅然。
「是……真的。爹若不信,莊公子他……他還在床上。」
君嘯天走至床前,掀帳察看之下,不由氣綠了臉。床上被褥零亂,莊逸裸袒上身,睡得正香甜。
君嘯天放下帳幔,惱怒地負手踱步。
「老爺,到底怎麼回事?」君夫人忍不住探問。
「當真是莊逸幹的好事,老夫看走眼了!」君嘯天喟然長歎。
「真有此事?實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君夫人也唏吁。
「老爺,您要替如虹主持公道,不然,教她今後如何見人?」杜嬌娥把握機會乞求。
「我現在就叫醒莊逸,看他有何話說!你們女眷先到房外迴避一下,待他整裝妥當後你們再進來。」君嘯天示意妻女退出門外。
女眷避開後,君嘯天撐掛起兩側帳幔,也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搖醒昏睡中的莊逸。
莊逸驚悉自己酒醉間下大禍後,當場瞠目結舌。
自己一向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雖說壽宴當天因喝多了陳年烈酒曾醉過一次,但也只是嘔吐、頭疼而已,神智可清醒得很。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君嘯天不敢再以烈酒待客,而是改以較清淡的酒與莊逸對酌。但,奇的是,莊逸回房後不久,即感頭昏腦脹,一頭栽到床上就沉沉入睡。
豈料,半夜被人搖醒,發現自己竟躺在君如虹香閨。而君嘯天對他的指控,更令他震驚不已!
莊逸難以置信自己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醜事,且事後竟無一點印象!然而,衣衫不整睡在君如虹錦床上,卻是不爭的事實。看來,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莊二少,這事你要如何交代!」君嘯天冷然改了對莊逸的稱呼。
「君伯……老爺,」莊逸不得不跟著改口。「我尚有些疑竇不明,想請九小姐釋疑。」
「如虹就在門外,你整妥衣裳後,我自會喚她們進來。」
於是莊逸急忙下床,穿戴齊整後,君夫人帶著如虹母女入內。
「莊二少,你可要還我女兒公道!」杜嬌娥進門後劈頭就指責。
「若真是莊某酒後失態,定當還她一個公道。」莊逸一反平日的瀟灑,沉凝著臉色回答。「君小姐,可否將事件經過情形詳告?」他轉而向君如虹問話。
「這……」君如虹蒼白著臉囁嚅。
「虹兒,別怕。爹娘還有大娘都在這兒,我們會為你作主,你儘管說出來。」
杜嬌娥暗中遞了個眼色給女兒。
「夜半時分,女兒原已就寢,卻被人叫醒。睜眼一看,莊二少爺醉意醺醺,立在床頭。當時女兒駭了一跳,旋即譴責他不該擅闖女兒閨房,但莊二少卻……向女兒傾訴愛慕心意,並要求……要求女兒立即與他……圓房……」
莊逸聽得眉頭深鎖。自己傾心的人明明是君如意,怎會向君如虹求愛?
「我當即正色告訴莊二少,若是對女兒有意也應向父親提親,明媒正娶方合禮節,豈可私訂終身……」
莊逸想破頭,也憶不起這段對白。
「沒想到莊二少不但不聽女兒勸告,反對女兒用強……嗚……」君如虹掩面悲泣。
莊逸一顆心直往下沉!這事透著詭譎,為何他沒有一絲與君如虹繾綣纏綿過的感覺?
他不相信自己會酒醉失態至此,昨晚的酒,大有問題!
「莊二少,你還有什麼話說?」杜嬌娥咄咄逼人。
「我……為何我丁點兒感覺及記憶皆無?」莊逸提出質疑。
「你酒後誤事,爛醉如泥,當然記不得細節!」杜嬌娥冷哼。
「貴府有護院巡守,為何沒發現我闖入留香院,而加以攔阻?」莊逸極力想辦法澄清。
「這話倒不錯。四娘,昨夜巡守『留香院』的武師是哪一位?」君嘯天也不想冤枉好人,事情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是沈師傅。」
事實上,沈天剛昨夜並未輪值『留香院』,但因在大廳對莊逸下了迷藥,準備半夜行動,故而臨時與巡守的武師調班。
「他人在何處?」
「可能在院子外面周邊巡邏戒護吧?妾身也不清楚。」
「你們稍候,我去找沈師傅過來問問。」君嘯天跨出「留香院」……
沈天剛被找了來,肅手恭立一旁。
「沈師傅,今晚是你負責巡夜,可曾看見可疑之人進入『留香院』?」
「回老爺,約莫子時時分,小的曾見莊二少爺欲入『留香院』。當時小的頗疑詫,遂上前詢問。但莊二少告之:他已獲老爺首肯,今天起遷入『留香院』居住。因莊二少在此作客,且是『南京莊家』貴公子,料想不致謊言欺瞞,故而放行讓他進入。」沈天剛說謊不臉紅,很順溜地道出這段事先套好的說詞。
「這兒沒你的事了,退下吧!」家醜不外揚,這事豈聲張得?君嘯天先遣返沈天剛。
「哼!莊二少,現在你還想狡辯嗎?」杜嬌娥又發飆。
「我……實是憶不起……」莊逸百口莫辯!
「一句憶不起,就想脫卸責任嗎?」杜嬌娥得理不饒人。「老爺,您要為女兒作主呀!」
「莊二少,你打算如何善後?我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傳揚出去可不好聽。」君嘯天臉色沉重。
「如果莊某當真闖了大禍,定會給君家一個交代。只是,我對此事一無所覺,內心難免不服;尚請君老爺明察秋毫,毋枉毋縱。」
「莊逸,你敢做不敢當,還算個男子漢嗎?我女兒是個千金小姐,謹守閨訓,難道會拿自己清白落人笑柄嗎?」杜嬌娥怒聲譴責。
「莊二少,要如何方能令你心服?」君嘯天也問道。
「這……」杜嬌娥應該不至於拿自己女兒貞潔作文章吧?莊逸決定孤注一擲:「如果君小姐已非完璧,莊某就認了。」
「你這是什麼話?床上落紅斑斑,還不能證明麼?」杜嬌娥叫囂起來。
「我不能確定那是……君小姐的落紅。」
「欺人太甚!難道如虹會誣賴你不成?你人在她床上,事情還不夠明顯嗎?」
「好了!」君嘯天制止杜嬌蛾的謾罵。「這事關係到莊家名譽,當然要教人心服口服。莊二少,若小女已非完璧,你打算怎麼辦?」他轉向莊逸,神色嚴肅。
「莊某願娶令璦為妻。」莊逸咬牙允諾。
「好。莊二少夠爽快。」君嘯天立即囑咐王氏:「夫人,就麻煩你替如虹檢查一下吧!我跟莊二少到外頭等候結果。」
莊逸臉色慘白一片!
君夫人檢查結果,君如虹果真已非完璧!
「莊逸,這下你沒話說了吧?」杜嬌娥一派盛氣凌人。
「我……」莊逸懊惱不已。
「莊二少適才答應之事,是否還算數?」君嘯天也凝重著表情。
「莊某一言九鼎,斷無失信之理。」莊逸騎虎難下。
「那好。老爺,天亮後就讓如虹與莊二少拜堂成親吧!」杜嬌娥擔心好事多磨,拜過堂後,她才能安心順當。
「四夫人,何以如此倉促行事?」莊逸頓起疑雲。
他早就懷疑此事定有蹊蹺,只苦於一時無法洗清自己嫌疑。假意先應允婚事,就是想換取時間,查明真相。沒想到杜嬌娥竟然提出立即拜堂的要求,令他措手不及。
「我女兒已失身於你,若不趕緊拜堂,只怕莊二少出爾反爾。」
「莊某絕非言而無信之人,四夫人毋須擔心。『南京莊家』與『洞庭君家』均是大戶人家,聯姻如此急就章,恐遭人非議。」莊逸趕忙找借口拖延。
「那依莊二少之意呢?」君嘯天插口問道。
「婚姻乃終身大事,豈能草率成親?依莊某之見,先遣莊安回南京,請我大哥親自來提親,再擇日迎娶至南京,才能突顯莊家重視這門婚事的誠意。君老爺以為可否?」
「嗯……這倒也是。莊、君二府聯姻,馬虎不得,就依莊二少之意吧!在等候莊大少爺趕來岳陽的這段日子,我也得替如虹好好準備粗奩,以免顯得女家寒酸。」
君嘯天考量兩家都是顯赫大戶,婚禮可不能辦得太寒傖,遂欣然同意莊逸的建議。
「可是,老爺……」夜長夢多,杜嬌娥惟恐事情會有變數。
「四娘,不必再多言,就這麼決定。等莊大少爺蒞臨岳陽後,再舉行盛大婚禮。」君嘯天打斷杜嬌娥話語。
斗轉參橫,天色曉亮。
當君如意從母親口中得悉莊逸酒後失態,不得不答應娶如虹為妻時,一顆心如墮地獄般煎熬。
踉踉蹌蹌奔回閨房,遣退侍女吉兒後,抑止不住的淚水,簌簌紛落兩頰。
君如意這廂淚濕襟袖,隔房的莊逸更是苦不堪言。
與君如虹議定婚約後,為了取信於君嘯天,莊逸到客房囑咐莊安先回南京。不過,他當然未將「留香院」之事告訴莊安,更未要他轉達兄長,前來岳陽提親。
莊逸只告訴莊安,他在洞庭尚有要事待辦,過一段時間才會返回南京,故而先遣他回家報訊。
將莊安送出君府大門,親眼目送他上路後,莊逸回到「金谷園」。正在房內愁腸百轉,苦思洗清罪嫌對策之際,他聽見君如意奔回香閨的足聲。
料想她已得知消息了吧。
莊逸相當在乎如意對他的評價與觀感,若在伊人心目中自己是個下流胚子,他可承受不了。
去向她解釋吧!任何人都可以誤解他,惟獨君如意不能!
「如意!」輕叩門扉,莊逸柔聲低喚。
傷心欲絕的君如意,乍聞莊逸磁性嗓音,一時間思潮起伏。
雖說莊逸尚不知她的紅粉身份,自己對他的到處留情也心存芥蒂;然而,愈來愈遏止不住對他芳心暗屬的系念,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而今,他即將成為自己妹夫,再面對他時,情何以堪?
但,逃避現實不能解決問題,再心痛難忍,日子總得過下去。拭去淚水,君如意振作起精神。
「莊兄有事麼?」她的聲音冷冽如冰。
「我……是的。我有事與賢弟商議。」莊逸語調也顯遲疑。
「我身體不適,改日再說吧。」君如意回絕。她怕自己哭紅的雙眼,洩漏心房緊鎖的情意。
「可……這事很緊急。」莊逸猶不放棄。若不能向心上人解釋清楚,他難以釋懷。
「我說過,我身體不適,想休息。」
君如意再三推辭,莊逸卻執意要談個清楚,不管佳人同意與否,他已霸氣地推門而入。
莊逸平素雖是脾氣溫和,但莊家的男人一拗起性子就像只蠻牛,倔氣得很!
「你……」見莊逸硬闖入內,君如意不知所措,紅腫的雙眼遮藏不住,已落入莊逸眼簾。
「如意,你哭了?」莊逸內心一陣絞痛,嘶啞地問。
「瞎扯,誰哭了;我只是……沙塵飛入眼中,難受得掉淚罷了。」君如意掩飾道。
莊逸默然凝視她,百感交集!
他知道,君如意對自己花花公子的形象有所誤解。原以為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過後,她應該會透析他赤子之心的真誠本性,而如「妙法寺」求得的籤詩所示,與他締結如意良緣。
焉知好事多磨!無端出了這場意外,佳人心中的誤解必然更深。莊逸不得不提前表態,化解君如意心中疑慮。
「如意,令妹的事……你已知道了吧?」莊逸決定開誠佈公,直指問題核心。
「剛才去向母親問晨安時,已被告知,恭喜莊兄!」君如意忍著心碎的折磨,勉強回應。
莊逸難堪異常,苦笑不已。「如意,你是故意諷刺愚兄麼?這種事丟人現眼,何喜之有?」
「難得莊兄亦知丟人現眼,看來尚非不可救藥之人。我為舍妹能得配良人慶幸。」君如意怫然不悅。
適才本無心諷刺,被莊逸一提醒,這才想起是該挖苦他兩句,出出怨氣。
莊逸自討苦吃,懊喪不已!加上蒙受不白之冤,更是一肚子不平。向來不輕易動氣的他,也上了火。
「這件事尚未真相大白,請賢弟勿輕率入人以罪。」他惱怒地抗聲。
「事實擺在眼前,莊兄也已應允婚事,何以又出此言?」
「答應親事只是權宜之計,目的是想爭取時間查出真相。」莊逢解釋道。
「莊兄明明醉臥舍妹床榻,沈師傅也指證歷歷,罪證確鑿之下,莊兄還要狡辯,真教人不齒。」君如意鄙夷地輕斥。
「事情不是這樣的。」莊逸心焦如焚,伊人的誤解教他肝腸欲裂。「我是被下了迷藥,遭人栽贓。如意,你要相信我!」
「莊兄,你的意思是:我們君家要賴上你這位富家大少!簡直欺人太甚!」
如意根本不信莊逸的說詞,只因她早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今天,如果說是紀倫飛非禮君如虹,君如意或許還會存疑,因為她瞭解紀倫飛是個行為端正的讀書人。但,肇事者是莊逸的話,她可就深信不疑;只因他原本就是聲名狼藉的「情場浪子」、「花心大少」……聽說,為他芳心破碎的女人,數也數不清。
「如意,我不是這個意思。」莊逸急急分辯。
「那你是什麼意思?」君如意內心的傷慟教她失去自制,她只想重創莊逸,以弭平自己的悲情。「莊二少,別狡賴了。你原本就是人盡皆知,只會跟名伎廝混、貪戀女色、行為不端的花心大少……」
利口傷人,猶如一巴掌在莊逸顏面上留下火辣辣的掌痕,難以抹滅!
饒是脾氣再好的莊逸,也要忍熬不住。加上心中壓抑多時的愛意,以及「如虹事件」一口怨氣的衝擊下,莊逸史無前例爆發了怒氣。
他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情感,一種想擁她入懷的渴望,如電般襲擊著他。一個箭步欺身上前,他打斷她的不實指控,攬過如意腰肢,放恣地橫掠她的朱唇,品嚐她口內甜美雋永的甘泉。
君如意猝不及防,罵人的聲浪被吞噬到他掠奪的唇間。奔騰的情素,一下子全湧入她胸臆間,彷彿被一股綿柔深沉的力量主宰,不自覺偎緊莊逸健碩的胸膛。
大白天的,深情擁吻的二人卻彷彿瞧見滿天星斗光華燦爛;耳畔更如聞天籟,仙樂飄飄!
「你們在幹什麼!」尖銳的質問聲震醒沉醉在激情中的兩個「男人」。
倏然分開相擁的身子,君如意恨不得有個地洞可鑽。
「莊二少,你怎麼可以吻如意?他……他是個男人呀!」打斷他們兩情繾綣的,竟是君如虹。
君如意腦門轟然作響,內心一陣紊亂!
對喔!她現在是個「男人」,莊逸怎會強吻自己?難道,他除了迷戀女色之外,還有不正常的斷袖之癖?!亦或者流連風月,只是個障眼法;他真正喜歡的,是俊美的男人?!
「如虹小姐,你說得沒錯,我就是有喜歡『男人』的特殊癖好。」有沒有玷辱君如虹,莊逸自己心底瞭然,無端被她誣攀,一口氣難消,因此故意誇張地嚇唬她。
最好她驚嚇之餘,能夠主動解除婚約。
「你……」君如虹一顆心直往下沉。「那你為何要玷辱奴家清白?」
「是否玷辱九小姐清白,彼此心中有數。」莊逸語含深意。
「你想……耍賴?」
「既已答應婚事,絕不食言。等我大哥一到岳陽,就擇日完婚。」
莊安不曾傳話,莊嚴怎會來岳陽?加上莊逸有信心疑案定會水落石出,是以很篤定地回答。
「你是我的未婚夫,怎麼可以跟如意胡搞,我要你馬上遷出『金谷園』!」君如虹嬌蠻地頤指氣使。
不管莊逸把君如意,當成「男人」或是「女人」,君如虹都要阻止他倆接近。
「你雖是我未婚妻,卻別妄想對我發號施令。」莊逸冷冷逼視她。
要搞清楚,他莊逸只是好脾氣,可不是沒脾氣,
在他冷厲的目光下,君如虹顯得有絲畏怯。畢竟她作賊心虛,無法理直氣壯。
「莊二少,舍妹說的不錯,為免遭人非議,請你搬離『金谷園』。」
君如意也是一顆心寒到底。沒想到他竟有斷袖之癖,真教人難以接受。看來,自己一片癡心,所托非人。
只是,剛才他那扣人心弦的熱吻,真的只是發自於對一個「男人」的畸戀嗎?真真假假、撲朔迷離,君如意已分辨不清。
「如意……」莊逸正想爭辯,卻有一個突起的念頭飛快閃入腦際——
他想起黑衣人夜間「金谷園」的事。君如虹失身,會不會也與那名「黑衣人」有關?這是個重要的線索,要想洗清自己冤屈,或許逮住黑衣人後,可以從他身上追查真相。
從君如虹被辱事件推斷,上次黑衣人竄入「金谷園」,或許也是想採花偷香;但因自己住進「金谷園」,他難以得逞,才轉移目標向君如虹下手。
這名黑衣人在君府來去自如,難道是個內賊!
但是,自己為什麼會睡在君如虹床上?這教莊逸百思不解。憑杜嬌娥母女倆的力氣,要將他這個大男人移進「留香院」,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們有幫手!偏偏昨晚自己像睡死了,這不是透著懸奇!他從來不會睡得太沉,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驚醒,否則,他又如何守護君如意?因此,他一直懷疑昨夜的酒,可能有問題。
如此一來,更能肯定這件事必是內賊所為。而且,這名內賊還與杜嬌娥母女有勾結。
然則,假若這名內賊果真就是上回的黑衣人,且與杜嬌娥母女勾結,何以又會玷辱君如虹?
「黑衣人」及「君如虹事件」,看似有關聯,卻也有矛盾之處。一團謎霧深深困惑著莊逸!
不過,黑衣人是目前查案的一條線索,自己若搬離「金谷園」,或許可誘他再次現身。屆時,出手逮住他後,再詳細盤問一番吧!
為了引出黑衣人,莊逸決定遵照君如意的意思,即刻遷出「金谷園」。
「好吧!如意,既然你要我搬離此處,我聽你的便是。」他溫柔的眼神,深情凝睇君如意。
君如意渾身不自在。天哪!她是個「男人」耶!莊逸那盯人的目光,深邃迷離得彷彿是在對心愛的女人無聲地傳遞愛語般。
兩個「男人」甚至還激情擁吻,夠驚世駭俗的!
君如意私心裡,寧可莊逸是因為識破她的偽裝,而不是有不正常的僻好傾慕「男人」!
莊逸遷出「金谷園」,搬進他原先住的客房。這個消息對沈天剛而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姦污君如虹後,好久沒患的那毛病又開始蠢動起來,尤其君如意美若天仙的姿色,更教他垂涎三尺。只是,礙於莊逸駐守「金谷園」,沈天剛不敢越雷池一步,輕捋虎鬚。
這幾日,沈天剛用心觀察,發現莊逸總是禁閉在客房內,甚少看到他露臉,大概也覺羞於見人吧?但這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
莊逸少出客房,原因有二:
其一,他料想黑衣人不致敢白晝犯案。因此,白天裡他放心地在客房補眠;深夜;待眾人熟睡後,就跟沈天剛一樣避開護院崗哨,偷偷潛入「金谷園」。莊逸總是藏身暗處,一瞬不瞬監視著如意閨房,就等著黑衣人再次現身,直至黎明方去。
其二,他白天房門深鎖,以睡覺為由,也是為了避免君如虹糾纏。入夜後,君如虹一個閨閣千金,當然不好意思再到客房對未婚夫婿「噓寒問暖」,以免遭人非議。
沈天剛不明就裡,一連觀察數天,確定莊逸在客房幾乎足不出戶後,放心地誤以為自己將可一償宿願,親近美人矣!
月色低垂,夜幕沉沉,又一個神秘的暗夜來臨!
隱身灌木叢後的莊逸,苦熬多夜,守株待兔。他有絲預感,真相大白的日子不遠;今晚,必有斬獲。
莊家男人的預感一向靈敏。果不其然,一道黑影飛射入園,直向君如意閨房。
莊逸精目亮出神采,渾身神經緊繃,他早已是有備而來。自腰際間摸出一塊紫玉,輕輕擦拭鼻間,那是西域出產的「檀香玉」,可以克制迷魂散侵襲。
他料定那惡賊又會以上回的手法施迷霧遁走,是以有備無患。今晚絕不容賊人走脫!
莊逸見黑衣人已撬門侵入如意香閨,立即騰起身形,像大鵬展翅般撲襲而上。
「惡賊,還不束手就擒!」身形甫落,飛腳蹬開房門,他沉聲怒喝。
花沖驚出冷汗,旋轉身子,果然又是一道青霧疾射而出。
莊逸擔心在室內交手會誤傷君如意,故而縱退三尺,待黑衣人竄出房門後,又閃電欺身而上。
「哼,這招不靈了。來人啊!有淫賊!」
為了要有人證,也為了想盡早擒住黑衣人,莊逸一面與賊人纏鬥,一面放開嗓子喊人。
「金谷園」附近的巡守武師一聽到格鬥聲響,立即趕來加入圍剿。
不旋踵,莊逸使出一招「無影擒拿手」,將黑衣人制服住。
「二位師傅,這蒙面惡客夜闖君少爺房間,圖謀不軌;現在我就要揭下他面巾,請你們見證他究竟是何人。」莊逸對趕來助陣的兩名武師說罷,揚手扯下黑衣人覆臉面巾。
「嚇?!是……沈師傅!」兩位武師驚呼。
果然被自己料中,真的是內賊!莊逸內心冷哼。
忽地,他憶起「如虹事件」那晚,沈天剛曾奉君嘯天之命到酒窖取酒。想來必是他在酒中動了手腳,自己才會沉睡不醒,莫名其妙被人栽了贓。
而且,他那晚在大廳值守,何以半夜又輪值「留香院」勤務,指證自己侵入如虹香閨?
看來,沈天剛應與杜嬌娥母女有勾串。可是……君夫人檢查過君如虹,確實已非完璧;難道是這廝玷辱了她,又嫁禍到自己身上?
但,既是如此,又怎會跟她們母女沆瀣一氣?她們知道真兇是沈天剛嗎?
雖說疑雲重重、混沌未明,然則,沈天剛已被逮,真相呼之欲出。
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即將昭雪。莊逸總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