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應該要死,但是那些孩子卻是無辜的,那些老人更是無辜的。莫名地就被利刀斷了生命,這樣的結局太過淒慘了。
百姓也曾經希望,這個賢明的清風秦王可以像以前那樣站出來,解開他們心裹的疑團,並且捉到那個真正的兇手。可是,他只是沉默。
有的時候,沉默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它往往代表了默認。
於是,他們就想,也許秦軒心中對那個皇位也是有所企圖的,當初的樣子,也不過是取信民眾而已。
再加上後來又從宮中傳來一些不好的傳聞,不久之後,原本的平亂之戰,就成了兩虎相爭了。
只有跟在秦軒旁邊的蘆兒,才突然明白當初公子的感歎。原來這就是秦公子的心思呀,他想要把一切的罪過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突然問。蘆兒覺得這瘦弱溫雅的男人,實在是一個了不得的人,他的品性根本就是旁人無法相比的。
也從那一刻開始,他才鐵了心,從此要以性命來保護他,不負公子所托。
葉玄真走後,蘆兒常常會變著法子找來些新奇的東西,讓秦軒開心。而秦軒也確實常常帶著笑容。可是,他也知道,秦軒的心一直都沒有快樂過。
葉玄真的離去,魏書的嫉恨,同僚的不解,甚至是百姓的誤會,每一件事情都是他心裡的陰影。
當然,這些難過,這些寂寞,他從不會對外人言的,他只是更加竭盡心力為魏書的社稷著想。
而這些竭盡心力的事情,在魏書的眼中,在方情、李婉的心裡,卻成了另外一種別有用心的計謀。於是,在她們的撥掇下,魏書更加地疏遠秦軒,朝廷裡發生的大事也不再與他商量,只把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丟給他。
所謂的秦王爺,早就是一個空名了。秦軒在朝堂之上,處境尷尬,更是處處受到排擠。李家留下的餘孽,都看著他的笑話。嫉妒他才能的人,更會公然與他作對。不理解他的人,還在為那場血案而挑剔。而那些理解他、為他著想的人,卻在魏書的有心為難下,不是被貶,就是外放了。
蘆兒好幾次都要寫信告訴葉玄真,卻每一次都被秦軒發現而攔阻。
他笑著對自己說:「蘆兒,我這樣挺好的,逍遙自在,也許不出幾年就可以和你家公子歸隱了。」
這當然不是真心話,任誰都聽得出,可惜秦軒就是一個固執的人。
民德三十四年,渠岸將軍被外放的時候,來到秦府來與他餞別。
酒過三巡,渠岸終於忍不住了。「大人,走吧,您這麼做不值得的。一山是不容二虎的。正所謂功高震主,大人雖無傷他之意,他卻有防您之心呀。」
秦軒摸了摸前不久在狩獵時,因同行的同僚「無意」之舉而留下的箭痕·半晌才微笑著答:「渠將軍是誤會陛下了:陛下只是考慮到淺離身體不好,才不像過去那樣給我許多工作。陛下是個好皇帝。至於走,我想會的,如果有那麼一天,這個朝廷不再需要我了。陛下在沒有淺離之下,也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淺離自然就會放下一切去浪跡天涯的。」
青白的衣衫,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更顯得他弱不禁風。
渠岸看說不動他。只好又說:「那不如請葉將軍回來吧。」
「渠將軍說笑了,玄真遠在西境,正在為國出力,我怎可無事就讓他回來呢?」
渠岸只得放棄了勸說,帶著滿腹的擔憂離開了京城。
送行時,渠岸和蘆兒都看見了秦軒的笑容,明媚得如天空裡的太陽。他真的如此高興嗎?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吧。
因為,正如秦軒所言,魏書是一個傑出的皇帝,雖然年輕,少不經事-但是他的睿智、他的果斷,都讓他在處理政務上得心應手,他親賢臣、遠小人,剛登基之時就招攬了一批傑出的年輕人入朝來幫他,一切都有了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有的懷疑,所有的偏見,他只會針對秦家的淺離。
也是因為如此,秦軒才會雖然被如此看待、如此疏遠,卻一樣可以露出坦然的笑容。
★ ★ ★
民德三十四年冬天在一片平和中度過,然後就是春天了。
那一年的春天,對於南安,對於魏書而言,充滿了新的希望,方情的肚中孕育了南安的新生命,而西邊的莫雲也終於投降了。
那年的春天,有點懶洋洋,有點歡喜,有點寂寞。
秦軒常常在入夜的時候,想起葉玄真,想起臨別時彼此的親近,他會莫名地臉紅,也會莫名地期待。玄真要回來了吧?而陛下也可以獨當一面了?這樣的話,他和他就可以從此在一起,再不分離了。
有時在處理公務,他會難得的失神。
蘆兒和清明也替他高興,他們都覺得一切會好起來的。
轉眼之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桃花節,宮裡還是像往常那樣擺起了桃花宴。
秦軒其實已經許久沒有入宮了,但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卻不能不去。
蘆兒替他換上了朝服,清明替他拿來了朝靴。
他換好了,就獨自一人起身去了。
蘆兒本要跟著,但是他卻拒絕,只說去去就會回來的,所以用不著陪。
然而他並沒有去桃花宴,他一個人去了皇陵,拜祭魏寒。
沒想到,在那裡他居然遇到了魏書。
魏書跪在那兒,面向著魏寒的靈位。
秦軒在他的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這一切。他心裡想:姨父,這樣的結局,想必您也會高興的吧。書兒很好,南安很好。百姓都很好。
茫茫然,他似乎又看見了魏寒清瘦的臉,他憐惜地摸著自己的瞼一問:那麼離兒呢,我的離兒又好不好呢?
他會這樣回答:如果他們都好,離兒又有什麼理由可以不好呢?
「秦王爺,您怎麼在這裡?」
侍衛的大聲厲喝,同時震醒了兩人。
「秦王爺,你不在前面用酒,到這裡來做什麼?」魏書一臉的不悅,皺著的眉簡直可以打上十幾個結了。
秦軒在父親墓前,被弟弟如此對待,總免不了也有一種無人能解的淒苦。曾幾何時,他的弟弟,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竟然會用如此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書兒。」他情不自禁地喚了一句。
「秦軒,你逾越了。」魏書面無表情地數落他的過錯。
他上前,跪地一拜。
「是巨無禮,請陛下降罪。」
魏書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似乎在笑他的言不由衷。「秦王爺說笑了,這天下還有誰有這個能耐敢降罪於你,連先皇都對你言聽計從,更何況我。」
秦軒聽他講話咄咄逼人,絲毫不曾顧念從前,他也覺得看來是自己要離開的時候了。「陛下心中有怨?」
魏書冷冷一笑而言。「不敢。王爺若是無事,就請出去吧,我想和我的父王講講話,不想有外人在場。」
那一聲「外人」居然像尖刀一樣刺中了他的心。
「原來在陛下眼中,淺離不過是一個外人?」
看著他強裝的笑容,魏書也不覺心裡一陣刺痛。若不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們兩兄弟又怎會走到這樣的田地,怪只怪秦軒的野心太大,而他的父王又太寵信他了。
「那麼王爺認為我和你又是怎樣的關係呢?」
秦軒的淺笑突然變了,變成了張揚的狂笑,笑得似乎發生了什麼荒唐的事情,又似乎嘲笑著天下的一切。
魏書臉色有些發青,他口氣很壞地說:「秦王爺難道瘋了不成?若是病了,就回去養病吧,不要在這裡裝神弄鬼。」
他長長一歎,「不知者謂我癲狂,知我者才解我心傷。書兒終究是大了,也該可以獨當一面了。就是一時迷了路,摔了跤,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哭嚷著叫淺離哥哥了。看你如此,表哥很是欣慰,我終究沒有辜負姨父姨娘的托付呀。如此的話,也該是表哥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魏書一震,心中有極大的懷疑和不信,但是在看見秦軒滿臉的憂愁之後,他居然呆住了。幼年那一幕幕的情景很清晰地浮現出來,他的父王,曾經多少次背著他出宮來看秦軒?
「父王還有母后的囑托?」
「不錯,我在姨娘臨終之時答應過她,要照顧你,而我也答應了姨父要永遠保護你,讓你成為一個好皇帝。」
難道,他看錯了他?
難道,他是真心為了他?
難道,李婉皇太后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他的父親並沒有要立他為帝的意思,而他的娘親更加不是因為父親的背離以及姊姊的介入而選擇自殺的?甚至連他的髮妻的死也不是因為他?
不,不會有這樣的人的!
若真是受了委屈,他又為什麼要任由事態的發展?
「王爺,不要說了。過去的事情,朕不要聽了。朕只要問一句,王爺肯捨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歸隱嗎?」
秦軒也終於懂得魏書的心意了,「自由自在本是臣多年的心願,如今可以如願以償,又怎會不願意。」名利、富貴不過過眼雲煙,最重要的總是親人的笑顏。
他的爽快答應,又讓魏書意外了。
不過意外歸意外,他的同意離去倒讓魏書覺得放鬆許多。畢竟,他的名太響,他的功大大,又有讓人迷惑不清的身世,他的存在總讓魏書覺得芒刺在背,不管他是否是忠心的,這樣的人還是遠去比較安全。
「那三爺打算從此去往何處?」
秦軒莞爾一笑。
「快意江湖吧。」
正說著話,冷血的刺殺卻突然發生了。
三枚從暗處射來的飛箭,齊齊地射向魏書。
兩枚被侍衛所擋,另外一枚卻成了漏網之魚。
「有刺客!捉刺客!」
眼見著就要刺中魏書,秦軒卻忽地向前一撲,擋在了前面,飛箭由前至後貫穿了他的右肩。
魏書抱住了身子向後倒去的秦軒。秦軒雖然臉色有些白,但是微笑卻一直留在臉上,一點也沒有消失。
「為何?你為何要這樣保護我呀?」
他抬手捧起魏書的臉,仔細地端詳著,「陛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怎麼可以被這些宵小奪了性命。」
「可是,就算我沒有了,也還有你,若是國家有你來統治,想必會更好。你為什麼連命也不要地就來救我?」魏書緊緊地捉著他的手臂。
「傻瓜,因為書兒不是外人,書兒是我的書兒呀!」
魏書一下子就明白了許多。淺離怎會是外人,淺離怎會害他,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棄了他,他也必然和他在一起的,只可惜,為什麼這個道理他如今才明白!
他淚流滿面,全因為誤解他如此之深。
很快地,刺客就被捉到了,只可惜還沒有拷問什麼,他就自盡了,可見應該是個死士。
魏書在此刻倒也不關心刺客的問題,他的心全部繫在秦軒的身上。好在大醫說,那箭傷並沒有射中要害,肩部的傷勢只要稍做調養就會好的。 』
他這才放了心。
秦軒微笑地推開了魏書的雙手,勉強地站起來。
「我早就說了,自己是小傷。不要緊的。」
魏書正要去相扶,方情和李婉卻在這時到了。
方情在來的路上已經聽了所有的事情。說實在的,她對秦軒有很深的恨意,但此刻卻由於他捨命救下魏書,這份恨少了許多。
她看見秦軒後,雖是微微點頭,但確實已然表現出自己的諒解。
秦軒看見她這樣,也覺得很是欣慰。看來當初書兒如此堅持自己的選擇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婉關切地上前詢問:「陛下,您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無妨的,不過是一個刺客而已,他想刺殺兒臣,是秦軒表哥替我擋下了一箭。」魏書再次用溫和而又依賴的眼神看著秦軒。
李婉又問:「那刺客呢?」
「已經被拿下了。」魏書照實回答。
「是嗎?」
此時,大家的眼神全部都留在秦軒身上,而受了傷的他,卻始終看著低頭沉思著的李婉。
他把手按在那把葉玄真所贈的赤霜劍上,手心微微出汗。
突然,他眼前銀光一閃,李婉衣袖中抽出一把尖刀,刺向沒有防備的魏書,他身形微動,費盡全力,振臂一揮,銳利的寶劍一下子掙脫劍鞘。
一聲銳利的相擊。
一陣短促的相搏。
喧鬧後,則是死亡一樣的寂靜。
李婉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前的紅色長劍,不停地搖頭,平日裡的端莊全然不再。
秦軒依舊在微笑,雖然他青色的朝服已經被血所浸濕,雖然他的胸口正刺著那柄短劍,可是任誰見了他的笑容,都會覺得那樣的人是世間最美麗的人,那樣的笑容是世間最美麗的笑容。如清風,似明月一般無華。
「你會武?想不到我李婉謀劃了許久,計算了許久,卻還是錯算了一步,秦淺離,我真的弄不懂,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倚在魏書懷中,看著藍天。
「我不會武,但是,為了這一劍,我整整練了三年。上天見憐。這一切都沒有白費。娘親、姨娘,你們也可以放心了,我終於為你們報了仇。淺離雖然不愛殺人,也從不殺人,但是今天我卻不後悔。
這一個巨大的秘密突然暴露出來,讓許多人都大受震驚,,特別是魏書。
「是你?!」魏書怒目而視。
「哈哈哈——」李婉笑了起來,笑得卻比哭著還難看,「沒錯。就是我殺了她們。她們奪了我的丈夫,她們都應該死,而你們這兩個孽種也一樣。可惜呀,我一直沒有做到,本來以為這次可以成了,卻還是功虧一簣。」
她不停地笑,不停地吐著血,「這些都是因為你這個笨蛋——秦淺離。我設計讓你的未婚妻嫁給魏書,你也不生氣,你的親人一個個遠離你了,你也不害怕:我讓魏書恨你入骨,你居然還想要保護他。如今居然為了他,連著犧牲了兩次,甚至連命也不要了,我李婉輸給了你這樣一個笨蛋,我認了,認了。」
她仰天而笑,口中噴出一口血來,緩緩倒去,終於沒了性命。
秦軒眼前越來越黑,也越來越模糊,只有思緒是清醒的。
「書兒。」
「表哥,我在這裡。」
「你是姨父唯一的孩子,知道嗎?無論怎樣都不要懷疑他,要愛他。所以你一定要完成他的心願才可以,你要讓這個國家越來越強大。」
「我知道的。」
「書兒,我真不放心就這樣離開你呀。」他摸索著魏書的臉。
魏書抱著他的頭,一直說:「我不會讓表哥走的。」
眾人看著一切的發展,都哭了起來。
秦家淺離,恐怕至死都會是一個英雄。這樣的男人,這樣柔弱,這樣溫雅,卻足以撐起整個天空。
★ ★ ★
而此時此刻正從西境趕往京城的葉玄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赤霜劍是與她心脈相連的,當它起鞘的那一刻,她就察覺到了。
然後,侵襲而來的,就是鮮血的氣味,死亡的預兆。 』
她知道這一次,秦軒是有難了。
她與他,早就連在一起了,就算不能同生,也要同死。
這是她生命中第二次的抉擇。她願意坦然接受這一切,哪怕結果是死也可以。
她離開了軍隊,來到暗處,匍匐倒在地上,準備解開當年咒語。
用不死的生命換回暫時的法術。
她當然知道,解除咒語的瞬間,會引來天火燒身,她也知道這一次再也沒有另一個好哥哥會來維護她了。
可是,即使是這樣,她也願意。
愛,原本就可以燃燒到如此的模樣。
終於,她啟動咒語,終於,命運的輪盤開始逆轉。
一瞬間,天昏地暗;一瞬間,血光沖天。
燃起的是火焰,不滅的是心中的愛情。
她在烈火中煎熬著,哪怕已經撐到了死亡的界限,她也不肯放棄。
一幕幕的情景,感動了火魔族的聖獸。
火焰中,飛起的巨大身軀,那就是火魔族的萬年聖獸,它的外表雖然凶狠,但是眼睛中卻露出了仁慈而同情的眼光。
它在心底感歎這個孩子的執著,讚美她的毅力,也為她心裡的愛情所感動。
它笑著熄滅了天火,重新賜予她魔族的神力。
「孩子,你贏了,你贏了,原來人間的愛情竟然比火焰還要美麗。你去吧,不過這一次去了,就沒有退路了。從此後,你不再是火魔族的聖女,也不再擁有不死的生命,甚至連那些法術也會在三天之後一起消失。」
葉玄真對著漫天的紅色,笑著說:「謝謝您,我不會後悔的。」
天火漸漸消退,魔獸也消失了,天空又回復了原樣。
她飛身一躍,登時如飛風一樣在空中飛翔。
風鼓起了她的衣衫,吹開了她常年都緊緊繫著頭髮的藍色絲帶,登時她的滿頭的烏髮就披散了下來,露出她女子的模樣,絕艷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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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軒雖然看不見這一切,甚至他的眼睛裡已然沒有了光彩,但是他仍然覺得自己似乎馬上就要看見葉玄真了。
他不顧別人的勸阻,勉力地掙扎起身,「我這一生,從不曾欠過什麼人,卻沒有想到會欠玄真那麼多。總以為可以有那麼一天,朝廷的事情了了,就可以陪著他桃花樹下。寄情江湖。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辜負了他。若有來生,我定然不會再違背諾言了。」伸出手,伸向遠方,他想著那應該就是葉玄真在的地方,「玄真,我真想看看你呀。」
「淺離,你既然這樣想我,為何不早些叫我回來,為何還要讓我離開呢?既然想我,為何不許我今生。卻要許什麼來生?」
突然響起的聲音,是如此甜美,也是如此的清朗,而來人,分明是戰袍在身,寶劍掛在身上,但美麗的容顏,嬌艷的模樣,以及滿頭被散的青絲。又讓旁人辨別不出性別來。好半夫,才識得那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絕色的女子,這世間的女子恐怕難出其右了。
大家正懷疑她的身份。
「玄真。」而秦軒的一聲呼喚卻解開了眾人的疑團,原來那位少年英雄竟然是個女子。
「淺離。」葉玄真推開眾人,一把托住他,兩人臉貼著臉,鼻對著鼻,「秦軒,你未欠我,也未負我。在如此的生死關頭,你念念不忘的,放心不下的終究是我葉玄真,而不是別人。你承諾的來世,也給了我,這樣的你,何曾負我!」
秦軒笑得甜蜜,笑得溫柔,這些年雖然經歷了許多的風雨,許多的磨難,看遍了生死與血腥,但是他的笑容卻一如他當年初入朝廷的模樣,如此乾淨,如此透明,讓看見的人都會覺得溫暖,覺得更誠。
「這一生,不要分開了。」他這樣說。
「當然,就是淺離想,我玄真也不會答應的。」
葉玄真一把托起他的身子,向前走。
眾人來不及驚訝她的力大無窮!只是關心他們的去向。
「你們去哪?」魏書追問。
她沒有回頭,只是冷淡地回答,「你表哥一生為了國家社稷,為了江山百姓,為了你還有你的父王,已經做得夠多,犧牲得夠多了,難道連他就要死了,你還不肯讓他得到一些安寧嗎?」
「我不是,表哥他——」魏書確實是無言以對。
葉玄真對著懷中的睡顏,露出了憐惜的表情。
「這深宮、這皇權,已經給了他太多痛苦的回憶了。從此以後,他不再需要這些了。如果,你真的要你的表哥走得安心,就好好打理你的江山吧!」
魏書追了幾步,又問:「你會救活他嗎?」
她不答。反而回眸一笑,頓時百花齊齊失了顏色,「你認為,像你表哥這樣的人應該死嗎?」
眾人在心裡都大聲地吶喊:不該死,不該死。
那是魏書,也是南安的百姓最後一次看見葉玄真和秦軒。
夕陽下,他們看上去倒不像是人問的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人。瀟,灑、自在。他們都覺得,秦軒是不會死的,這樣的人,怎麼會死呢?就算要死,那個美艷的女子,那個擁有無數奇跡的女子也不會讓他如此死去的。
在那之後,秦軒和葉玄真的故事成了南安一則不朽的傳奇。
在那之後。魏書勵精圖治,創建了一個南安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