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姊、三姊,告訴我們嘛!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話嘛?」
看她笑成那樣,竹月嬌也很想分享一下,但是滿兒總是笑得說不出話來。
又有時像這日,金祿到達山莊十多天後,一大清早天就開始下起雨來,浙瀝瀝的,不大不小但下個不停,好像永遠都停不了了似的。
這下子出不了門了,滿兒便笑吟吟地招招手喚來夫婿。
「夫君,好無聊喔!唱支曲子來聽聽吧!」
「娘子要聽什麼曲兒?」
「自然是貴妃醉酒,喂,要化妝換女裙喔!」
「咦?可是娘子……」
「快去!」
「……好嘛!」金祿委委屈屈地回房去了。
待他再出現時,驚艷的讚歎聲接二連三,此起彼落,各個都看傻了眼,沒有人相信眼前那位嬌弱動人、媚眼如絲,一舉手、一投足皆是風情的美娘子原是個大男人,那細膩婉轉的唱音與柔美圓潤的身段更教人差點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情不自禁紛紛鼓掌叫好。
就在這最熱鬧的當兒,竹月仙回來了,一進大廳見竟然有個清麗婉約的女人在那邊唱戲,四周的人聽得如癡如醉,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身後跟著一位頭纏白巾,身穿白衣白褲黑掛子的白族男人,同樣目瞪口呆。
「她……是誰呀?」
「我也不認得。」
第一個察覺到他們的是金祿,唱得正精采時中途斷音,其他人才回過神來。
「二姊,段大哥,你們回來了!」竹月嬌立刻搶上前去歡迎他們,一臉饞像,口水都涎到下巴上了。「可有幫我帶雞縱回來?」竹月仙把個小包交給她,她立刻歡呼一聲跑去找廚娘。
逃了!
滿兒與竹月蓮相顧一眼,旋即示意金祿回房去卸妝更衣,再與那位白族男人熱絡地打招呼,他是白族土司段復保,個性爽朗樸實,算來應該是竹氏姊妹的師兄,因為他的父親就是竹氏姊妹的師父,每一回她們到大理城遊逛,他都會超乎熱誠的招待她們。
竹月蓮曾私底下告訴滿兒,段復保也等了竹月仙將近十年,但竹月仙從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即使如此,他還是打算繼續等下去。
寒暄一過後,大傢伙兒一塊兒坐定,下人奉上熱茶。
「剛剛那位是?」竹月仙問。
「是妹夫,」竹月蓮瞟一下滿兒。「特意來找滿兒的。」
「原來如此。」竹月仙神情漠然,沒什麼興趣,淡然應一聲後便轉向竹承明。「爹,我得先向您說一聲,這趟去昆明,我們……」
「月仙,」竹月蓮從旁硬生生打斷她的報告。「妹夫是熟人,你也認識喲!」
竹月仙怔了怔,回過臉來,「他是熟人,我也認識?」蹙眉想了一下。「但我並不認識會唱戲的男人呀!」
「因為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他會唱戲。」
「當時?」
竹月蓮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十二年前,崑崙山。」
「十二……年前……」竹月仙呢喃重複,目光迷惘,彷彿聽不懂竹月蓮在說什麼。「昆、侖山?」
竹月蓮暗歎。「你一定記得,月仙,你從沒有忘記過他不是嗎?」
「記得……」竹月仙兩眼發直地瞪住竹月蓮。「誰?」
視線徐徐移向通往後屋的大廳側門,「他。」竹月蓮輕輕道。
竹月仙沒有動,依然瞪著她,直到……
「崑崙山一別十二年,二姑娘可安好?」
竹月仙全身一震,臻首猛回,恰好瞧見那個她苦苦相思了十二年的人在滿兒旁邊的椅子坐下,後者雖已脫離當年那青澀少年的模樣,卻仍舊稚嫩得像個大孩子,笑容依然純真無邪似金童。
「怎麼,二姑娘不認得我了?那倒是,都十二個年頭了,若非遠來滇境尋找我家娘子,誰也想不到還能得見,更料不到二姑娘竟會是我家娘子的姊姊,這可真是巧,你說是不,二姑娘?」
彷彿被點了穴道似的,竹月仙一動不動,兩眼盯住金祿一眨不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好像在這一瞬間被奪去了魂魄,癡了、傻了。
竹承明黯然歎息,竹月蓮與滿兒都看不下去地移目他望,陸家兄弟暗暗羨慕竹月嬌逃得快,不必面對這種場面,早知道他們也跟著跑了;而段復保則若有所悟地看看金祿,再轉注竹月仙,眼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終於明白此刻大廳內的氣氛為何如此沉重鬱悶。
過了幾乎有一輩子那麼久的時間後,竹月仙終於動了,她的眼神動了,徐徐住下落在金祿與滿兒親密交握的手上半晌,再緩緩拾起來又望定金祿好半天,而後慢條斯理地起身,半聲不吭,彷彿幽魂似的飄出廳外去。
段復保也要追去,卻被竹月蓮攔住。
「不成,段大哥,現在不成,你得讓月仙獨自整理她的心情,這種時候旁人的安慰沒有用,只有靠她自己。」
段復保猶豫一下,轉回身來望著金祿。「是他?」
竹月蓮頷首。「是他。」
「她喜歡這種男人?」段復保脫口道。
金祿滑稽地咧咧小嘴兒,滿兒噗哧失笑,竹月蓮也忍俊不住地抿了一下唇。
她明白段復保話裡的含義,他和金祿是全然不同類型的男人,若竹月仙喜歡的是金祿那種型的男人,那他不就一點希望出沒有了?
老實說,她也有點兒擔心。
一直希望月仙只是年幼無知時的迷戀,一旦夢幻破滅後,回頭看看這十二年來的堅持,也許她自己也會覺得很可笑。
但若不是呢?
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竹月仙翌日便恢復了正常,毫無任何不妥之處,甚至原本對滿兒不理不睬的態度也改變了,她會主動對滿兒微笑打招呼,偶爾寒暄幾句,雖然僅是如此而已,但滿兒已經很開心了。
「看來再過一陣子之後,她應該也能夠接受段大哥才對,如此一來,爹就不用再纏著咱們要孩子了。」
「那麼,娘子,咱們可以回京了?」
仰起臉兒俏皮地對他吐了一下舌頭,再愛嬌地偎進他懷裡,「好嘛!回去就回去嘛!」滿兒呢喃。「不過先說好,你若是又太過分,我還要離家出走喔!」
「這……」金祿啼笑皆非。「娘子,別再挫磨為夫了吧!」
「誰折磨你啦?有也是你自個兒找的呀!」
「娘子啊……」
他們在柏樹下親熱地打情罵俏,另一邊,竹承明、竹家三姊妹、陸家兩兄弟與段復保在飛簷亭內喝茶閒聊。
「嘖,三姊夫真是沒用,三姊隨便說兩句,他就低聲下氣的拚命討好三姊,不是我愛說啦!這種男人真的很窩囊耶!」竹月嬌嘟囔著把視線拉回來對段復保擠眉弄眼。「還是像段大哥這樣最好,人老實又有男性氣概,不會欺負老婆,也不會太軟弱,恰恰好。」
她說得確然是事實,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說給竹月仙聽,大家心知肚明,於是也紛紛附和她。
「月嬌說得沒錯,滿兒的夫婿確實太過於懦弱,」竹承明首先響應「號召」。「先前滿兒還說什麼她的夫婿有多麼暴躁兇惡,其實根本沒那一回事,那形容詞應該敗在她自個兒身上才對。」
「三妹看上去還比他成熟呢!」這是陸武傑的評語。「我想他至少小上三妹一、兩歲吧!」
「他不會武功。」陸文傑說得最簡潔。
「對對對,他不會武功,出門在外有事還得靠三姊保護呢!不過……」竹月嬌竊笑,壓低嗓門。「三姊的武功也很爛耶!她居然連城牆都差點躍不過去,那回若不是我拉她一把,她早就一頭撞扁在城牆上了!」
「而且他還是個戲子。」竹月蓮慢吞吞地說:「戲子無情,這話你該聽過吧?眼下他對滿兒是很好,誰知道他何時要翻臉。」雖然對滿兒有點過意不去,但為了促使竹月仙盡早把心思放在段復保身上,只好將良心暫且擱一旁去睡覺。
「沒錯,搞不好只要哪個捧他場的千金小姐說一句承諾,給他榮華富貴,他馬上就變心了也說不定,男人多半是這樣。」竹月嬌說得煞有其事,好像她被好幾十個男人甩過,多有經驗似的。「當然,大姊夫、陸二哥和段大哥除外。」
大家連連點頭附和,竹月仙卻只是面帶淺笑,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不曉得聽進去了沒有。
也許聽進去了。
也許沒有。
「爹,」滿兒跟金祿手牽手一起過來。「我們該回去了,總不能丟下孩子太久下管。」
竹承明瞄一下竹月仙,考慮片刻,點點頭。「什麼時候再來?」
「放心、放心,我會盡量找他的碴,」滿兒笑咪咪地說:「他只要一點不順我的心,我就離家出走來找爹!」
「娘子,饒了為夫吧!」金祿愁眉苦臉哀聲歎氣。
眾人失聲大笑,滿兒笑得最大聲。
「正好,一道走吧!」竹月仙朝段復保微微一笑。「段大哥的表弟要成親了,我們要去太華山喝喜酒。」
竹承明略一思索,「我也一起去吧!」他深深凝注滿兒,依依不捨。「父女才相認,我想和滿兒多相處一時片刻也是好,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卻都還沒說泥!」
「那我也要去!」竹月嬌像個小孩子似的跳著大叫。
說到後來變成大家全都一起去,於是各自回房去準備,打算用過午膳後即刻出發。
「夫君,我們跟他們一起去吃完喜酒再回去好不好?」
「可是……」
「嗯?」
「……好吧!」
嘻嘻嘻,真是太完美了,沒出什麼岔,夫婿又很「聽話」,嘿嘿嘿,看來她可以不時離家出走一下,免得某人太囂張了!
位於昆明西郊的西山是由碧雞、太華、太平、羅漢等山峰組成,峰巒起伏,林木蒼翠,古道盤曲,澗塹飛泉,南段峭壁千仞,北段幽奧深邃,東瞰滇池,煙波蕩漾,宏偉中見清秀,明淨中見幽靜。
「這樣走,太慢了吧?」
沿著幽靜的山道,他們不疾不徐的往上攀,山裡的景致清幽靜美,空氣也十分清新,涼沁中帶著淡淡的甘甜味道,每吸一口,彷彿連五臟六腑都熨貼了,即使如此,烏龜爬久了也是會煩的。
「慢?」竹承明等不由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若不是為了她那個不會武功的名旦角夫婿,誰喜歡這樣一步拖一步,早施展輕功飛到天涯海角去逍遙了。
「到底在哪裡呀!段大哥的表弟家?」
「下了這座山,順著小溪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說話間,眾人來到山道拐彎處,青翠的樹木突然向兩側分開,展露出一片黃黑色的土面來,上面升高形成斜坡,坡頂又似刀削斧鑿般急瀉而下,造成一片險峻的懸崖絕壁,而一座簡陋的亭台便築建於崖頂之上。
「那我們到那邊休息一下吧!」滿兒說完便興匆匆地奔向崖頂。
嫌慢的人是她,說要休息的人也是她。
眾人再次面面相觀,但沒有人吭聲,俱都默默尾隨於後,只要不耽誤時辰,他們也無所謂。
「天哪!好美!」
懸崖邊,滿兒放眼眺望,水天一色的滇池盡收眼底,煙波浩渺,雲蒸霞蔚,湖面風帆點點,魚躍鷗飛,既有湖泊的秀麗,亦有大海的氣魄,而遠處青山如黛,白雲悠悠,更將那一片汪洋襯托得如詩如畫,仿若身在夢境中,令人發自由衷地讚歎不已。
不過其他人都嘛早就看膩了,茶樹下,竹月蓮正在對段復保耳提面命,教導他如何博得竹月仙的芳心;亭台裡,竹月嬌纏著竹承明嘀嘀咕咕,不曉得要求什麼不得了了不得的事,竹承明頻頻搖頭拒絕。
至於陸家兄弟,他們拉住金祿在亭台側講個不停,人家是聽不懂也沒可奈何,他們是愈聽不懂愈不服氣,愈想搞清楚金祿究竟在說些什麼。
除了竹月仙,她悄悄來到滿兒身旁,同樣陶醉地眺望崖下那一片碧波蕩漾。
「真美,對不?」
「滇境第一美景!」滿兒毫不遲疑地道。
「確實,」竹月仙的眼神和表情彷彿在作夢。「有時候我真想永遠待在這裡不離開了呢!」
「我也是。」可惜酷王爺不可能為她而舉家遷到這裡來住。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好,那你就永遠留下來吧!」
「呃?」
亭台邊,話說一半的金祿驀然噤聲回眸,因為他的舉動異常突兀,陸家兄弟不覺也隨之移轉視線;而竹承明雖然人坐在亭台裡,慈愛的眼神卻始終不曾離開滿兒片刻;至於茶樹下的段復保眼裡向來都只有竹月仙,因此除了竹月蓮與竹月嬌之外,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一幕駭人的景象。
輕漾著溫柔嫻靜的目光,噙著美麗高雅的笑靨,竹月仙突然猛力一把將滿兒推下懸崖!
「月仙!」段復保駭異的狂吼。
「滿兒!」竹承明驚恐的大叫。
滿兒雖會武功,卻是那種最不入流的武功,一個連城門都差點躍不過去的人,又如何應付得了這百來丈的懸崖?
收長而驚駭的尖叫聲迅速墜落,眾人不分先後騰身而起,欲待搶上前救人,但,比任何人都快一步的,他們身形甫動,金祿已然如一抹輕煙般掠過所有人,頭下腳上,毫不遲疑的栽向懸崖,緊隨著滿兒墜落的身形急飛下去。
他也會武功?
錯愕間,眾人紛紛飛躍至崖邊往下采,驚訝於僅這短短片刻工夫,金祿竟已救到了滿兒。
但見一股迸濺著冷電寒芒的渾圓光體,仿似一條耀眼奪目的銀色長龍,帶著令人戰慄的破空怪嘯,以無可言喻的快速騰飛昇旋,眨眼間來到崖頂上,一個旋回落在地下。
他們原想上前去探視滿兒是否安好,卻在機伶一暴顫後不約而同僵住腳步。
金祿背對他們站著,右手的軟劍垂在地上輕眨著冷眼,僅僅如此而已,不知為何竟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狂厲氣勢,是憤怒的、是殘酷的,更是致命的,使他們一步也不敢靠近。
而滿兒,被救上來之後,連發表一下對於這趟驚險「旅程」的感想的機會都沒有,腳還沒站穩就慌忙用雙臂鎖住金祿的腰際,仰臉驚懼地哀求。
「不、不,請不要生氣,求求你不要生氣……」
「她要你死!」
陰驚冷冽的聲音,殘佞狠毒的語氣,眾人心驚之餘不覺後退一步。
「我知道,但、但是……」
「我要殺了她!」
眾人一陣駭然,七手八腳把竹月仙推到最後面去。
「不,不行,她是我姊姊呀!」
「即便是皇帝,我也照殺不誤!」
不知為何,這般狂妄不怕死的言語,大家卻都不認為他是在說大話。
「不行、不行,你不能殺她,我、我們回去吧!好不好?」滿兒低聲下氣的哀求,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快掉下來了。「不要去吃喜酒了,我們現在立刻就回去好不好?」
「不准哭!」
「……我偏要哭,除非你現在即刻帶我回去。」話說著,滿兒真的嗚嗚咽咽哭起來了,不過任何人一聽都知道是假哭。
除了金祿。
一聲冷哼,金祿手臂倏緊,眾人甫見他舒臂環住滿兒,欣長的身形業已筆直拔空七丈有奇,在空中一個美妙的轉折,旋即流暢又灑逸的越過懸崖飛向滇池方向,宛如縱橫長空的弧虹,又如遨翔藍天的大鵬鳥,那樣輕靈迅捷地飛越兩里寬的湖面到達彼岸,然後奔掠而去。
眾人看得張口結舌、呆若木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原來三姊夫也會武功!」
「也會武功?你說的未免太輕描淡寫了吧?小妹,我說他的武功根本是嚇人的高!」
「而且、而且他好像真的有點暴躁……」
「同感。」
「他不會真的想殺了月仙吧?」
「……就算是,我們也不能怪他。」
說到這裡,眾目齊轉,指責的視線一致落在竹月仙身上,令人驚訝的是,竹月仙的表情居然很無辜。
「為何這樣看我?」
「為什麼要把滿兒推下去?」
「是她自己說的啊!她想永遠留下來,所以我就『幫』她『永遠』留下來,我哪裡錯了?」
她哪裡錯了?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此刻才察覺到竹月仙竟然是個裡外全然不一致的女人,看著她清麗高雅的容顏,突然覺得地……
好可怕!
大理仍曝灑著溫暖的陽光,然而一旦開始往北走,每多行進一日,天就很明顯的多冷一些,還不到京城,滿兒的牙齒已經一言不合開始在打架了。
「我們不能等明年夏天再回來嗎?」
「明兒就到了。」
「你是說明天就是夏天了?」
「……」
「不是嗎?那我要回大理去了,等天兒不冷了我再回來……」
於是,又過了一日,從炎熱多雨的夏到寒冷乾燥的冬,蹺家的笨福晉終於被千里追緝逃妻的酷王爺捉回來了,可是……
「不准再去!」
「我偏要去!」
「不准!」
「偏要!」
他們是一路吵回王府裡來的,王爺神情陰鷙冷然,福晉更是一臉凶巴巴,望眼欲穿的格格、阿哥還有護衛下人們不禁面面相覷。
怎麼王爺還沒搞定福晉嗎?
「塔布,本王立刻要進宮去,看緊福晉,別再讓她給溜了,否則提頭來見!」
嗚嗚,怎麼又是他!
塔布欲哭無淚地抽抽鼻子。「是,王爺。」
對著允祿大步離去的背,滿兒又裝鬼臉又吐舌頭,回過頭來,若無其事地展開笑臉。「好了,孩子們,誰要先來給額娘一個親親啊?」她以為她可愛的孩子們一定會爭先恐後搶著要表現一下他們偉大的孝心。
誰知道……
「那個不重要,倒是,」弘融兩手伸出去,腦袋卻拚命往後仰,離她遠遠的。「額娘,您給我們帶什麼禮物回來沒有?」
「不給禮物不給親!」倩兒一手捂嘴,一手也伸到滿兒面前。
「不要光顧著自個兒玩,也要想想我們呀!」弘昶更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兩手。
「就是咩!每次都自個兒到外面玩個痛快才肯回來,你這算什麼額娘啊?」弘普一邊罵一邊把手伸得最長。「快,拿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