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涼海上率全軍撤退,至回到東野,不過一日一夜,但她卻像經歷了百年之久。
極度瘋狂的怒氣讓她幾乎喪失理智,不顧在碼頭準備為她接風的軍臣,她棄船上岸,乘一騎快馬直闖東野蘭所在的玉苑東宮。
東野蘭似乎是料準了她的到來,依舊如平時每日見她時一樣,在赤紅的花海中靜靜等候。
今日在他身邊的還有東野雪並不認識的一男一女,但她的眼裡除了東野蘭外再沒有別人。她像旋風般闖進花園,站在東野蘭的面前,似要殺人的目光緊鎖著他的眼睛。
「你終於肯回來了。」東野蘭的臉上並沒有往日的柔情,冷凝如冰。「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你,我以為你的眼裡已經沒有我了。」
東野雪不接他的話,脫口而出,「為什麼?」
他故作不懂,「你問什麼?」
她大喊,「你心裡清楚我在問什麼。」激動之下她身後旋起一道狂風,將花園中的花枝吹得東倒西歪,花瓣紛紛被風力帶起,捲向半空。
東野蘭默默望著她的震怒,右手微抬,手掌向下,所有的風都被他制伏在掌心之間。
他悠悠的開口,「我說過,不要濫使你的魔力。魔力亂心,最後終會讓你變成追逐魔性的狂人。」
她慘笑著,「你還在乎我的死活?你作出這樣的決定,就已經決心將我置於死地了。」
東野蘭靜默片刻,直視著她慘澹的面容,依然平靜。「我這麼做是為了東野,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奢求本不是你的東西。」
「我要的不是東西,是人!是你這個人!」她再也按捺不住,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可是你,卻用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裡。」
他緩緩解釋,「為了東野,我們有時候必須捨棄很多東西,包括理想,包括所愛,甚至是生命。」
蒼白著臉,她的慘笑漸漸變成冷笑,「我不會放你去和別人成親的,誰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你。」
東野蘭對她的威脅置若罔聞,淡淡的反擊,「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東野的公主,萬一你要對東野不利,我會行使我的權力……」
「那你就準備一把可以殺我的刀吧!」東野雪撂下這句話後立即衝出花園。
園內那一男一女自始至終都像在旁邊看戲一樣。
蕭寒聲先開了口,「這個女人很可怕,不僅是對敵人,就連對東野來說,也是個看不見的危險。」
東野蘭無奈的苦笑,「這個笑話既不好聽也不好看,兩位剛才為何不迴避一下?」
蕭寒聲道:「她渾身的殺氣從進園開始就讓我動彈不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況這事關乎東野的秘密,我也著實不想離開。」
他微揚眉,「經過這些日子,難得你還能開玩笑,可惜開得不合時宜,我也笑不出來。」轉而問向蕭寒意,「蕭公主也是女人,可否給在下一個建議,幫我渡過這個難關。」
蕭寒意臉上冷冷的沒有半點笑意,她輕啟朱唇,「你肯定早有打算,又何必來問我?我對她毫無瞭解,而你卻和她相處了十年。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東野蘭輕輕搖頭,「就因為太瞭解,反而無法掌握。」他幽幽自語,「即使是精心豢養的小豹子,它長大了,便會跑掉,不再聽從我的吩咐了。」
「她長大了,自然會有自己的想法。」她美麗的容貌帶著煙花一般的縹緲,眼波都像是籠罩在煙霧之中。「別和她作對,別悖逆她的要求,否則我肯定你會惹惱她,後果也未必是你能收拾的。」
東野蘭眉峰聳動,「你還說你不瞭解她,你憑今日一見就明白了這麼多事情,若有機會,我希望能讓你們成為朋友。」
「不必,」蕭寒意別過臉去,「我和她都一樣,注定是一生孤獨的人,不需要朋友。」
蕭寒聲接話道:「你現在作何決斷?有東野雪在,這個親只怕你是結不成了。」
他淡淡一笑,「我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攔住我。」
蕭寒聲逼問一句,「即使是犧牲掉她?」
東野蘭緊握的右手驟然鬆開,握在手心的殘風隨之飄開,吹散了一地殘紅。
「即使犧牲任何人。」
原來為人傷心是這麼痛的一種感覺。
東野雪漫無目的的在皇宮中四處徘徊,如孤魂野鬼般蒼白的面容和白髮相稱,讓所有看到她的人都難免心悸,不敢靠近。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走到皇宮中最高的一個地方--未了山。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十年後你再在此地看東野,你會發現東野的疆土已經擴大延長,即使在這裡都無法看到它的國界。」
十年前,東野蘭曾執著她的手對她說過這些話。
十年過去了,在這裡看東野的一切,疆土果然擴大許多,城市的格局也發生了巨變,而對她說這話的人卻再也無法登上這座山,陪她一起看這個國家。
她還記得他又繼續說--
「雪兒,你要記住,你是這個國家的公主,也是這個國家的驕傲。你的一切都要對得起東野,對得起愛你的人。」
「那麼,萬一有人對不起我,怎麼辦?」八歲的她追問。
東野蘭耐心的解釋,「那要看是什麼情形。若是對方錯在先,你不用理睬,只要是為了東野好,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若是你錯在先,就要先反省,改正它。」
東野雪忽然睜著明眸,「那麼,你會錯嗎?」
「我?」他淡淡說道:「我不是聖人,當然也會出錯。但是為了東野,我卻絕不能錯。」
「那不是很矛盾?你是想做聖人還是完人?」
他沉寂片刻,回答,「做一個於國家有用的人。我不能讓東野在我手上出半點差池。」
她噘起紅唇,「說來說去,你總是把東野掛在嘴邊,擺高姿態,我看你是想做東野的大恩人。這又有何難?你是攝政王,誰不把你當作他們的衣食父母?」
他朗聲笑道:「但你要知道,想做好一個國家百姓的恩人,可不是光有權有勢就可以的。」
她轉轉眼珠,大聲說:「有兵就行了吧?」
東野蘭面露詫異之色,「為什麼會這麼想?」
她得意的說:「只要你手裡有兵,別人就會怕你,自然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他啞然失笑,「東野以武力開國,兵力要強自然是第一要務,但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一切。外有武力,內收民心,這才是治國最好的方法。」
東野雪的俏臉上忽然露出鄭重的表情,「那麼,我在外打天下,你在內收民心,是不是就可以了?」
他詫異的眼神更加深邃,握著她柔荑的手都有些微微輕顫。
「你能有這份心,很好。」他諄諄叮囑,「但切記不要讓殺戮成為主宰你所有快感的起源。」
「我又不是嗜血狂魔,」東野雪白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誇大其詞,「還有,你不過是教我的師父,雖說是我的叔叔,但才大我十幾歲,別總是板著臉,好像七老八十的老頭。而且我最討厭被人教訓。」
她的頭髮被山風吹散,在臉上胡亂的刮來刮去,刮得面頰癢癢的。她煩躁的拉過頭髮,抱怨著,「好討厭我的頭髮,總是不聽我的話,乾脆都剪掉算了。」
東野蘭笑著站在她身後,一手握住零亂的頭髮,反而嘲笑她,「若真剪光頭髮你就會哭紅鼻子了。你連自己的頭髮都征服不了,怎麼去征服天下?」他的手指在她頭髮上畫過,細心的為她將頭髮打理整齊,用髮帶將之高高束起,沒有多餘的花稍,卻清爽俐落。
東野雪很滿意這個髮型,即使把頭晃來晃去頭髮也不會亂掉。她大笑著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要報答你!從今以後,無論是四國,還是中原,我定會幫你征服全天下!」
東野蘭寵溺又憐愛的以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說大話。」
「你等著看好了!」
她在山風中恣意的舞動著嬌小纖細的腰肢,隨風而轉,越轉越快,最後一頭栽進東野蘭的胸膛裡。東野蘭伸臂抱住她,將冷冽山風阻隔在他的身體之外。
他並不知道她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因為她太喜歡賴在他溫暖胸膛中的感覺了。但是東野蘭平時總是高高在上,無法親近,只有在這偶爾的忘形之時,他才不會推開她,讓她的小小私心得到滿足。那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當她還沒有開始征戰四國,收服天下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收服這個男人的心了。
東野雪走進皇宮西角的繡坊。這裡是為東野皇宮上下的貴族們裁剪衣服的地方,她的到來讓繡工們大吃一驚。
繡娘們紛紛跪倒,監工也立刻向公主問安,陪著笑臉道:「公主今天怎麼會到繡坊來巡查?有什麼吩咐交代一聲我們就會辦得妥當,怎麼敢勞煩您大駕親自跑一趟?」
東野雪面無表情,冷冷的問:「最近攝政王是否吩咐繡坊趕製什麼東西?」
「是啊是啊,」監工不疑有他,笑得像朵花,「是要趕製一批繡品,因為王爺即將與西涼公主成親,所以有許多大婚典禮上要用的彩布彩綢和王爺、公主的喜服得完成……」
話沒說完,東野雪已經走過她身邊,站到屋中一角,那裡高高挑掛著一件即將完工的精美喜服,大紅的顏色,盤著兩條銀龍。
東野雪的眼睛被紅色刺傷,一滴淚自臉上滑過。
他要成親,但新娘不是她,這衣服也不是為她而穿。
監工還在熱情的介紹,「這衣服您看如何?是繡坊中最好的工匠沒日沒夜的趕製了四天才做出來的。再過一天就可以把剩下的花邊繡完,穿在咱們王爺身上,必然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說得正起勁時,監工的嗓子像被人緊緊掐住,驚恐得瞪大了眼睛,嘴巴都闔不上了。
就見東野雪抽出隨身配劍,劍光如黑色疾風,筆直的將這件繡品從上到下硬生生劈開。兩幅斷綢乍自垂落,劍光又紛飛閃爍,再將這兩幅斷綢劃裂,散落成無數碎片,眼見是連修補的可能都沒有了。
東野雪站在繡坊中,環顧著四周眾多尚待完工的繡品,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折子,以意念催風,燃著了火焰,抬手一揮,扔向一塊繡著鴛鴦的錦被綢面。
大火幾乎是在一瞬間便騰空而起,驚惶不知所措的繡娘們驚叫著紛紛逃出繡坊,監工則是連滾帶爬的跑去報告。
東野雪一動也不動的站在繡坊門口,靜靜的看著沖天的大紅,唇邊那抹既不合氣氛亦不合時宜的微笑倒像是在欣賞一幅最美的繡品。
大火驚動了整個東野皇宮,也驚動了東野雪最想驚動的人。
當東野蘭被人用玉輦抬到繡坊外時,繡坊已被燒燬了一半,而繡坊內還在熊熊燃燒的大火和滾滾濃煙早將一切已完工或未完工的繡品盡數燒燬吞噬。
東野雪昂然站在大火前,烈烈火焰在她身後瘋狂的席捲,她纖細的身軀像是火舌即將捲走的獵物。
雪發,黑衣,紅火,東野雪的美麗讓殘紅的晚霞都為之黯然失色。她無懼的迎視著東野蘭的到來,孤傲狠絕的目光如挑釁一般。
東野蘭的雙眸中滿是震怒,他沒有多餘的話,冷然下令,「雪公主私自引火,燒燬繡坊,觸犯國法宮規,令立刻押至玉清宮,閉門思過,沒我旨令不得出宮!」
她緩緩啟唇,似笑非笑道:「多謝你成全。」與其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和別人成親又不能採取任何舉動反對,倒下如將她關在最冷僻的一角,任由她自生自滅。
一把火燒不盡她心中憤懣,只不過在他們心中點起真正的烈焰。誰也不知道最終會燒盡的,到底是什麼。
天殺公主火燒繡坊,攝政王親自下令將其囚禁。
這個消息在頃刻間傳遞東都,接著便如那場大火一樣的傳至整個東野。
大臣們議論紛紛,對攝政王和天殺公主之間的種種猜測也成了最熱門的流言。
皇后率先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來看東野蘭。
「王爺,我最近聽到不少傳聞,特來求證。」
他不動聲色的回給她一個釘子,「既然是傳聞,就多為不實。若是和皇后無關,最好一笑置之。」
皇后好不容易才抓到可以要脅他的把柄,豈能放手。她古怪的笑著,「和我是無關,但與東野皇家的面子可是關係大了。王爺也是個明理的人,應該不會任由這種下倫之說任意在市井中流傳吧?」
東野蘭冷淡的回應,「謠言如風,若沒有長舌多嘴的人到處傳播,過不了三兩天就會自動平息。」
她心有不甘的繼續說:「但所謂無風不起浪……」
他打斷她後面還要喋喋不休的話,「沒錯,風就是造謠者的嘴,風助浪勢,浪才會越來越高。這件事不勞皇后費心,兩日內我會令禁衛軍徹查造謠之人。無論王公親貴還是販夫走卒,一旦讓我查出是誰做出這種擾亂民心的事情,助長這些謠言漫布天下,我定會在東都準備好五百間牢房伺候!」
他清冷的眸子比月光還冷徹,讓伶牙俐齒的皇后也成了沒嘴的葫蘆。
但來找他說這件事的卻不只皇后一人。
戶部尚書長孫平是東野蘭一手提拔的得意親信,對他萬分崇敬。聽了眾多流言蜚語,他更是無法忍受,親自來找東野蘭。
「王爺,東都謠言四起,必須想辦法平息。」
東野蘭抬起深海般的雙眸,淡然乏味的問他,「你說我該怎麼辦?」
長孫平躊躇著,說出自己的想法,「目前不宜將公主關押太久,讓公主反省一段日子也算是給了她懲戒。公主畢竟是功大於過,在國內威望極高,萬一惹惱了公主的那些親信,對您也不利。」
東野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還有呢?」
「還有就是……」長孫乎頓了片刻,斟酌著說:「您與水玲瓏公主的婚事要進行得越快越好。」
他苦笑了一下。這些事情他豈能沒有考慮過?一個他將另娶的消息已經讓東野雪發狂,若真的到了成親之日,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更加瘋狂的事情來。
他無意間想起蕭寒意的話--
「別和她作對,別悖逆她的要求,否則我肯定你會惹惱她,後果也未必是你能收拾的。」
古人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難道他對東野雪的瞭解真不如一個甫與她見面的外人?十年中相處的點點滴滴在心頭上繚繞,一刻都不能忘。只是十年前與她初見時他便早已料到他們會有這麼一天。
他,一個當年差點就巧奪皇位的王爺,為什麼會在最後一刻放棄,甘願做個掛名的攝政王?這個秘密背後隱藏的一切沒人知道,連東野雪也不知情。因為他早已發誓,即使是死,都不會說出真相。
現在呢?
一陣體寒如巨浪襲來讓他撲倒在書案上,似一下子被扔到了冰天雪地中。自從三年前他猝然病倒,雙腿廢掉之後,這種感覺便三不五時的讓他痛苦一番。再好的良藥都治不了他的病,也只有東野雪滾燙的手指握緊他的掌心時,他才會稍微感覺輕鬆一些。
東野雪,東野雪……
他喃喃念著她的名字,被寒流折磨著,不由得昏厥過去。
醒來時,意外的先看到蕭氏兄妹。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東野蘭特許他們可以任意進出他所在的玉苑東宮。不過現在他有點後悔自己給對方的特權。
他勉強支撐著坐起來,問道:「我……有沒有在病中失禮?」
「你所謂的失禮是指什麼?」蕭寒聲故意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還對他輕佻的眨眨眼。
東野蘭呼出一口氣,「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明你身為北陵王子的豁達開朗、堅忍不拔,北陵復國有望。」
他事事都能轉到國事外交上去,這種打太極的功夫倒是讓蕭寒聲更加佩服,便也不和他多繞彎子了。
「我讓寒意替你把了脈,你大概不知道,她是北陵第一國手的愛徒。」
蕭寒意說:「你的脈相很奇特,虛實不定,還有一股寒流在體內到處遊走,且越來越強。這種脈相在任何醫書古籍上都不曾有過記載,你可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
東野蘭黯然道:「知道又如何?既然醫書上都沒有記載,那我就算找到了病因,也找不到根治的方法。」
她一蹙眉,「這麼說你是存心等死?」
他不答她的話,用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說:「你們來了也好,我派到北陵去的人將這件東西取回,看看你們是否還用得著?」
蕭寒聲和蕭寒意剛才並未注意到屋角的那張桌子上擱著東西,此時一眼望去,只看到一個刻滿雲朵的長形劍匣,不禁驚呼,「赤霄劍?」
蕭寒聲搶先跑過去,將劍匣一把抱在懷中,這才發現劍匣輕若無物,打開一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赤霄劍呢?」他急問,神情激動萬分。
東野蘭搖搖頭,「我的手下找到這個劍匣時裡面已經空了,想必赤霄劍已落在赤多族人的手上。」
「赤多練。」蕭寒意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毅然說:「我回去,奪回赤霄劍。」
「你瘋了?」蕭寒聲立刻否定,「你以為你回去還能有命回來嗎?聽說赤多練懸賞黃金三千兩要你我的人頭。」
「沒有赤霄劍,我們尊嚴何在?」她的美眸中噙滿淚水,「我們的國土被他們佔領,連尊嚴都被踐踏得體無完膚,這樣苟且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東野蘭在一旁打斷她的話,「尊嚴不是用來賭一時之恨的。眼下時機尚不成熟,不是公主返鄉之日,待時機到了,我會送公主回國。」
他篤定自信的口吻讓蕭寒意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目光依然苦苦的留戀在那個空空的劍匣上。
東野蘭勉力將身子側下床榻,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呼吸急促,面無血色。
蕭寒意忙道:「欸,你幹什麼?你現在還不能下地啊。」
他輕聲說:「我昏睡了多久?」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大約,十個時辰吧。」
「那便不能再等了。」
他的話讓屋中的另兩人摸不著頭緒,「不能等什麼?」
依靠床頭的一把木椅借力,東野蘭才重新坐回到床邊的輪椅上。他的眼睛筆直的望著窗外,低吟,「她,不能再等了。以她的脾氣,也只能忍這十幾個時辰,是找該去見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