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煥!公司還有沒有缺人?」王文煥收到了沈烈不耐煩和勉強的眼神,他會意的做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8F的小妹剛剛辭職。」
沈烈帶著一抹冷笑的看著貝婷婷。「你願意當個專門接電話、倒茶水、發信件的小妹嗎?」
貝婷婷的臉色整個一變,她求救似的看著她的伯父,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不是來當小妹的,這根本是再侮辱她。
「沒有其他的工作了嗎?」柯其祥忍耐的問,如果他當年算得出沈烈會出人頭地,他說什麼都要把沈烈留在家裡,現在就吃穿不盡了。
「沈烈!就算你賣一個人情給姨媽嘛!」
「公司沒有缺人。」
「你再想想嘛!」陳秀芬連老臉都不要的求道,如果她今天辦不好這件事,回去就要看丈夫的臉色,她的丈夫對她本來就不是很和顏悅色,這件事如果再又砸了鍋,那她的日子就更難捱了。
沈烈又再看看王文煥,給他示意。
「文煥!看來貝小姐是非加入我們不可了,你看看有哪個部門可以安插她!」
「公關部!」
「那就安排她到公關部吧!」
王文煥之所以選公關部,一方面是這位貝小姐就像只花蝴蝶,另一方面是公關部的主任是有名的冷面羅剎,對外很有一套,但對自己部門的手下卻不假辭色,沒有人可以混水摸魚,這位貝小姐顯然就是需要這種主管。
「你明天來上班。」沈烈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你們可以請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三個人動作一致的起身。
「謝謝你了!沈烈!有空要常來姨媽家玩,帶新娘子來給姨媽看看。」陳秀芬非常熱情的邀約,但是得到的卻是沈烈漠不關心、毫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再說!」
「我們都很歡迎你。」柯其祥也厚著臉皮說。
人真的很現實,沈烈早就體會到了,如果今天他不是這麼成功,他窮困、潦倒、三餐不繼,他的姨丈和姨媽八成躲他跟躲瘟疫似的。人就是這樣,只有錦上添花,卻從來不會有雪中送炭。
「你們把你們的歡迎之意表達得很清楚了,我有空自然會登門拜訪。」他敷衍道。
「也歡迎董事長到我們家。」貝婷婷嬌滴滴的說:「雖然我們不是近親,但是也可以算姻親,扯得上一些關係,你不要把我當外人看。」
王文煥雖然不是很清楚沈烈和這三個人之間的真正關係,但這很明顯的是一群有所求的親戚,而且毫不掩飾他們的企圖,夠坦白的了,現在的人的確也是速戰速決,有可以利用的關係就絕不錯過,已經找不到什麼清高、不為五斗米折腰的人了。
看沈烈沒回應。
「那我們走了。」柯其祥帶頭說:「我們知道你是大忙人,總之謝謝就是了。」
「不客氣。」
三個人終於心滿意足,像是獵人捕獲到足夠的獵物似的,歡天喜地的離去。
門一關上,王文煥望著沈烈,有些迷惑。
「這世上什麼樣的親戚都會有,」沈烈淡淡一句。「不只是父母無法選擇,連親戚都無從選擇,你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躲得遠遠的,他們需要你的時候,天涯海角都可以找到你。」
「親戚嘛!」王文煥只能這麼說。
「那個騷包如果做不好就炒她魷魚。」
「我看她會大肆的渲染你和她的姻親關係,叫其他人讓她三分。」王文煥一副可以料想得到的表情。
「告訴公關部的余萍,就說我一向一視同仁,她最好也不要有例外。」沈烈明白的指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也知道我有多『身不由己』。」
王文煥笑著點了下頭,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 ◇ ◇
經過一家別有創意又滿屋子各式各樣鮮花的花店,周依嬋終於忍不住的駐足停下來欣賞半天,接著更是無法克制的走進花店,買了一大把的花出來,家裡插不完還可以插在辦公室,一個空間裡有花和沒花有很大的差別。
花令人覺得生氣盎然,可以保持一種愉快、浪漫、輕鬆的心情,辦起公事來事半功倍。
「我以為你不喜歡花。」
周依嬋猛地一回頭,沒有想到會碰上李杭順,台北真的這麼小嗎?
「我喜歡花。」
「那麼是討厭送花的人了?」他摘下墨鏡,意有所指。「否則我送的花也不會是扔進垃圾桶的命運了,我為什麼這麼失敗呢?」
周依嬋不想多說,故意看了下表。
「又急著走?」他有些輕佻的說,完全迥異於以往的態度,令人費解。
「我不像你這個有名的大律師,接一個案子的費用就可以吃好幾年,所以我只好賣力一點,忙是好事,像你一樣這麼悠閒就慘了。」她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
李杭順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得到一個有趣的消息。」
「那是你的事。」
「和你有關。」
「是嗎?」她紋風不動的隨口說道。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和你的過去有關。」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她的反應。「如果消息的來源無誤,你顯然有一個很『轟轟烈烈』的過去,或許是『不可告人』的過去?」
周依嬋沒有慌張、沒有失措,甚至沒有失去她一貫的鎮定,有些人會用話套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大律師,他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抓到點蛛絲馬跡或是隨便的捕風捉影就想叫她吐出全部的真相,她才不上當。
「你想說什麼就明說!」
「你一點都不慌?!」
「心理戰每個人都會打。」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應該有數。」
「就因為是這樣,我才要你告訴我你是聽到些什麼我自己不知道的事!」她和他裝迷糊。
「我會查出來的。」
儘管周依嬋的心怦怦的跳著,她的手也輕微的顫抖著,但她的外表還是一副穩如泰山,只要自己行得正,不怕別人怎麼造謠的樣子,只要她不先崩潰,李杭順就抓不到她的把柄,事情可能就不了了之。
她希望是這種結果。
李杭順一時也分不清別人告訴他的那回事是真的還是假的,看周依嬋這麼端莊、穩重、幹練又坦蕩的樣子,實在很難想像過去她會是應召女郎,而且還是價碼非常之高的應召女郎。
「周依嬋!你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只知道真金不怕火煉。」她不得不撒下彌天大謊,她很少說謊話,所以她不提及自己的過去,但現在李杭順不知哪來的消息,打算挖她的瘡疤。
「我幾乎要相信你了!」
「信不信由你!」她不在乎的說。
「撇開這件事不談,你三十一歲就能擁有一家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你哪來的財力支援?你是不是成功得太早了一些?」
「我只是幸運。」
「不!沒有人有這麼好的運氣。」
「我碰到了。」她硬是這麼說。
「周依嬋!坦白說我很喜歡你,這件官司結束之後我不會直接回英國,所以我才會請人查了一下你的背景、過去,所得到的資料也非常有趣。」他銳利的看著她。「如果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我找得出證據來。」
她的額頭冒出了汗,連嘴唇也不禁泛白,她可以把這些反應歸咎於天氣太熱,但是一旦真相爆發的那天,她要如何自處?她還混得下去嗎?
「現在我可以和你談條件。」
她冷靜的看著他。
「只要你們同意十億的和解金,那我就不會再查你的過去。」他和她打著交道。「我說到做到。」
「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恐嚇我?」周依嬋對李杭順冷冷的一笑,也真的打由心裡厭惡他。「你打不贏官司,所以用這種卑下的手段打算扳回一城?以為我會傻得上鉤,那你就錯了。」
「你不怕自己的過去被傳播媒體渲染?」
「我不怕你,你儘管使出你的手段好了!」
「一個專打強暴和風化官司的律師,過去居然是個高價的應召女郎,這個頭條新聞夠聳人聽聞了吧?」
「我不是!」她想將手中的花丟向他。
「你真的不是?」
「我不會中你的計!」
「我真的已經掌握了線索。」他攻心為上的節節逼進。「必要時我可以說出幾個你恩客的名字,說不定還能把他們找出來作證,你知不知道只要打贏這場官司,我可以拿到十億的二十分之一,絕不是一筆小數目,天底下女人多的是,我決定犧牲你。」
「你真下流!」
「你可以勸你的當事人接受和解。」
「我不會!」
「那你就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李杭順!我很高興現在就能看清你的為人,你只有八個字可以形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場官司絕對會打到底。」
「你會後悔。」
「或許後悔的人是你。」
「我給過你機會和選擇了。」
「你只給了我嘔心和不入流的感覺,堂堂劍橋畢業的大律師也不過如此,靠手段和那些低劣的伎倆想要贏得官司,我看不起你!」說完周依嬋果真將花擲向了李杭順。
李杭順因為太震驚了而沒有避開,以至於一臉的水和一身掉落的花瓣,看起來即狼狽而且可笑萬分,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羞辱他。
「周依嬋!你完了!」
「請你有點風度。」她不忘嘲笑他。
「咱們走著瞧了。」他火冒三丈的走向他的豪華賓士轎車,囂張的呼嘯而去,一副絕對要周依嬋好看的樣子,決不會就這麼的善罷甘休。
這時周依嬋身上的強硬和永不屈服是徹底的瓦解了,她虛脫的往身後的牆上一靠,她一直以為她終究可以擺脫過去,可以忘掉那個永遠也洗不去的污點,但是李杭順卻度海而來要叫她好看。
她有應付的對策嗎?
還是任她那不堪的過去,赤裸裸的公佈在大眾的面前,她能得到諒解嗎?她會不會從此被打入地獄的深淵?
◇ ◇ ◇
潘母正滿頭大汗的在廚房裡炒菜,而潘憶敏這個回娘家件兼跑堂的女兒卻不時的偷吃著菜,而且欲罷不能,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母親做的菜真是好吃得可以,而她自己的手藝只能算是幼稚園的程度。
「憶敏!你再偷吃下去,你爸爸和你姐姐、哥哥就不用吃了。」
「媽!我只吃了一點點!」
「好像你老公虐待你,平常都沒有給你吃似的!」
「是我自己虐待我自己,沈烈說要請個傭人,讓我每天無所事事,是我自己不同意,決定盡到一個照顧丈夫的好妻子的責任,不過有時我的菜是真的難吃得可以。」潘憶敏不打自招。
潘母看著女兒這副幸福的模樣,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女兒真的沒有嫁錯人,而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肯回到學校,而且發誓要拿到證書,她當初的心都是白操的,女兒小事迷糊,大事卻精明。
「你一、兩年內不打算生小孩吧?」
「對。」潘憶敏不敢說她和沈烈的真正關係。
「但是他的年紀不小了。」
「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潘憶敏懶懶的說:「現代的觀念比以前先進,女人不是生小孩的機器,而且不是每個家庭都需要小孩。」
「你不會不生吧?」潘母驚恐的說:「生小孩是女人的天職,沒有小孩的家庭就不圓滿。」
「你落伍了!」
「我不相信你有這種可怕的心態!」
潘憶敏不會傻得和長輩溝通目前的生育觀念,上一代有上一代的想法,不能強迫他們做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反正閉上嘴,問題就會無疾而終。
「憶敏!你還是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操心不已。」
「媽!你現在就交給沈烈去操心吧!」
「我開始懷疑他也拿你沒辦法!」
說到沈烈,潘憶敏的語氣就溫柔了不少,這不只是日久生情,本來她對沈烈就很有好感,否則她不會貿然的和他結婚,只是她現在每天都會發現一些她對沈烈新的感情,她相信再不久她一定會愛上他。
「一會他來接你,我要和他談談。」
「媽!」
「我要叫他好好的管管你的想法!」
「他早就被我洗腦了。」潘憶敏得意洋洋的說。
「搞不懂他那個成熟的男人怎麼會栽在你這個小女生的手裡。」潘母直到今天還是弄不懂。「怎麼憶瑋就沒有你這份福氣?」
「她是個醫生,已經有很多人羨慕她了。」
「人家真正羨慕的人是你。」潘母捏了捏女兒的臉頰。「一個女人幸不幸福要從她結婚以後才看得出來,你什麼都有了,沈烈對你又好,而憶瑋有的只是一份好工作、好職業,你比她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現在是靠自己,你已經有個丈夫可以依賴!」
「我倒喜歡自食其力。」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結婚?」
「又扯回老話題。」潘憶敏無奈的一歎。「反正結都結了。」
「幸好嫁對了。」
「我有眼光嘛!潘憶敏由原本的洋洋得意變成了有些不耐。「不過你們都向著他,好像沈烈要我是吃了什麼大虧似的,我又有哪裡配不上他了,娶到我算他走運,否則誰肯嫁一個『老頭子』?」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潘母束手無策的搖搖頭。「看來只好等你爸爸會來再教訓你!」
「媽!人家都嫁了,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你和爸就不要再罵我了嘛!」
「不管你是不是已經嫁人,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也永遠管得著你!」潘母故意板起臉。「不要以為嫁了,天高皇帝遠的沒有人可以管你。」
「媽!」潘憶敏摟著她母親的脖子又摟又親,撒嬌得緊。「方我一馬啦!我不會再貧嘴啦!」
門鈴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
「一定是你爸回來了。」
「我去開門。」潘憶敏一馬當先。「媽!別忘了幫我說好話,如果爸爸又要開始對我說教的時候,你一定要把話題轉開。」
「我才不幫你!」
「媽!」她呻吟道:「討厭啦!」
「快去開門。」
潘憶敏苦著一張臉的去開門,其實她知道根本不會有什麼事,她和母親,甚至是她父親感情都好得要命,只是她比較叛逆,而他們卻偏偏又是古板型的,但是只要有愛,什麼都能克服。
只要有愛,總能找出一種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
這就是親子關係。
◇ ◇ ◇
沈烈一邊開著車,一邊不時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瞄潘憶敏,以往她一上車就是睡,但今晚她卻特別的清醒,眼睛睜得大大的,直視著車窗外,他一向不喜歡太反常的事,特別是發生在潘憶敏身上。
「你又挨罵了?」
「還好。」總算她還吐出了兩個字。
「你不太對勁」
「我又沒發燒。」
「我不是指身體上、健康上的!」他知道她懂。「你很少悶悶不樂,是不是零用錢已經用光了!我可以預支下個月的給你。」
她突然的猛轉過頭來看著他,讓他嚇了一大跳。
「你當我是小孩子,對不對?」
「我——」他還沒來的及水說完。
「你當我每天還在吃棒棒糖,吵著要洋娃娃的時代嗎?」她莫名其妙的發起脾氣。「每個人都當我是小孩子,每個人都等著說大道理給我聽,我沒有那麼小!我已經結婚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的協議可以取消了?」他故意逗她。
「什麼協議?」她小心地問。
「你現在就想做一個真正的『妻子』嗎?」他看著她。「你不是急著要長大嗎?長大以後別人就不會再訓你,再限制你或左右你,對不對?」
她的氣焰沒那麼高了,她靜默下來。
「愛你的人才會說你,不愛你的人就根本不會管你的死活。」
「但是訓來訓去都是那些。」
「所以你需要檢討一下了。」
她捶了他的肩一下,也不管他正在開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他本能的喝斥道:「憶敏!下次不可以再有這種舉動!」
「你先說錯話的!」
「你還是不可以這樣!」他的臉色並沒有緩和。
「停車!」潘憶敏也真的動了肝火,任性的脾氣一發不可收拾。「我要下車!」
「這裡是快車道!」
「我不管是什麼快車道還是人行道,我就是要下車!」她一隻手拉著門把,但是這輛車的門鎖是由駕駛控制的,所以潘憶敏怎麼也打不開,她愈是打不開就愈火。
「我叫你停車!」她大吼大叫。「停車!」
「你是不是瘋了?!」
「對!我瘋了!你最好讓我這個瘋子下車!」
「你要鬧我們回去再鬧。」他耐著性子。
「我不要回去!我要離婚!」她一拗起來的時候真是叫人覺得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她很少這麼生氣,但此刻卻爆發了。「你最好和我這個瘋子離婚,否則你會倒大楣。」
「我們再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他忍著沒發作。
她突然就伸手去抓方向盤,車子蛇行了一下,然後被沈烈立刻穩住,惹的後面的車子不停地按喇叭,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從第一天認識她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生氣過。
「憶敏!別逼我打你,你不是小孩子了!」他警告的說:「每個人忍耐的程度都有限!」
「現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潘憶敏憤怒的一哼。「你要怎麼打我?打我耳光!把我按在你的大腿上打我的屁股?哼!你當心我告你傷害!」
「你這次任性的過了頭!」
「你打啊!」她賭氣的說。
沈烈已經一、二十年沒這麼大動肝火,他將車子就這麼的往路邊一停,也不管是劃紅線還是黃線,這小妮子是需要教訓,他把她寵壞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下車!」
「然後呢?」
「走路!」
「走到哪兒?」
「我不知道!」她又扯開喉嚨的喊:「哪裡都好!」
「現在是晚上,而台灣的治安並不是很好!」
「我不怕!」
「我怕!」他也吼回去。「你是吃錯了什麼藥?誰虐待你了?誰給你氣受了?每個人都當你是寶貝,你還會這麼的無理取鬧,你丟不丟臉!」
她的眼眶一紅,她好幾年沒哭了,知道自己必須重修時她沒哭,她爸、媽決定送她到洛杉磯時她也沒哭,甚至在婚禮當天向父母跪拜時她都沒哭,但是現在她的眼淚卻一滴滴的掉下來。
她不哭也就算了,一哭沈烈馬上就慌了手腳,他沒有見她哭過,瞭解她的個性就更知道她不會輕易的落淚,但是現在她居然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心急如焚的問。
他這一問,她立刻決了堤似的痛哭失聲。「我討厭我自己!我討厭死我自己了!」
他本能地伸出手臂去摟著她,他必須安慰她,他只想她能止住眼淚,他將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放低了駕駛座,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依舊在啜泣著。
「你不瘋,你也不丟臉,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我才是吃錯藥的人,你不要哭了。」
她沒有回答他,但是搖著頭。
「我居然和你這個小女孩計較,是我的錯,真正丟臉該下車走路的人是我!」他一直數落著自己的不是。「你小人不要記大人的過,好不好?」他哄著她。
「好!」她好像蚊子般的聲音。
「我承擔所有的錯。」
「這很公平!」她蠻不講理的一句。
「該打的人也是我。」他現在當起了小丑,他這一輩子還沒有當過小丑,卻為了潘憶敏而破例。「我讓你打,我讓你出氣。」
她得意的又一哼,但是沒有動手。
他拍著她的頭,沒有再說話,而她也停止了哭泣,車子裡只有輕柔的音樂聲,他們好像身處世外桃源似的,忘卻了車外的車水馬龍,愛苗正悄悄的滋生、擴散,攻進了他們完全不設防的心。
◇ ◇ ◇
沈烈將潘憶敏抱到了她的房間,她像小孩哭鬧了一陣後,還是疲倦的睡著了。她不希望人家當她是小孩,但是她有時卻偏偏有很多小孩的行徑。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幫她換上睡衣的時候,她又醒了過來,眨著惺忪的眼睛看著他。
「你睡著了。」
「可是我又醒了。」
他在她的床邊坐下,除了偶爾半夜到她的房裡來看她睡得好不好,平日裡他很少到她的房間,這會一細看,才發現她的房間裡好多布偶,有加菲貓,還有熱門的青蛙,她根本就是童心未泯。
「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沈烈指了指他自己。「生你的氣?我才不敢呢?」
「我平常不會這樣的,八成是那個——」她頓了一下。「你應該知道女性的生理期,在之前或之後,我們的脾氣都會比較暴躁些。」
「我能懂。」他的聲音滿是溫柔的味道。
「所以每個月總有幾天我會反常一些。」
「沒問題。」他諒解的笑。
「你剛才很生氣。」
「我從沒碰到過比你更麻煩的女孩或女人。」他恭維她。「所以我才會亂了方寸,我們都忘掉剛才的事好嗎?」
「可以!但是——」她吞吞吐吐。「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他已經準備一口答應,只要不是叫他去死,只要她不是想要把美國的狄斯奈樂園搬到台灣,他都會答應她的,要不是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則,他還想把全世界都給她呢!
「王文煥告訴我說你會打麻將。」
「你想學?」
「對!我要在牌桌上贏更多的零用錢!」
「你要多少我大可以給你。」
「不!」她拒絕他。「我要憑自己的勞力賺錢。」
「靠賭?」他忍不住的為之失笑。「你一定是賭片看多了,十賭九輸,而且你這個生手想贏我這個老麻將很難,除非你鴻運當頭。如果你只是想多賺一點零用錢,又想全憑自己的勞力,我倒是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她馬上問。
「打工。」
「去哪裡打工?」
「到我的公司,只要你沒課就來上班,我一個小時給你一百五十元,比那些個便利商店和速食中心的價碼高吧!」他說,他的私心是希望在辦公室裡都能見到她。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你總會接電話、倒茶、影印資料和記錄我的一些約會,提醒我什麼時間和什麼人碰面。」
「這是不是小妹?」
「高級小妹,只伺候董事長一個人而已。」
她笑得滾倒在床上,高喊著:「我願意!」接著她又立刻坐正。「從明天開始就上班?」
「服裝儀容要注意,穿著要整齊。」他故意有模有樣的說著:「決不能丟董事長的臉。」
「是的!」她行了個軍禮,並摟著他親了一下。
他忽然換了副臉的看著她。「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很容易出問題?」
「怎樣?」
「動不動就親我。」
她笑嘻嘻的回看著他,完全無視於他的挑戰,她大膽的全身都貼著他,用力又熱情的吻個沒完,一副看他能拿她如何。
「你在玩火。」他悶著聲說。
「那也要你燒得起來。」
下一秒鐘,潘憶敏已經被沈烈壓在他的身下,完全的動彈不得,而沈烈抓著她的雙手,將它們舉過她的頭頂,他深邃的眼神凝視著她,好像有好多話要告訴她似的。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喊救命。」她不慌不忙的笑著說。
「如果沒有人能來救你呢!」
「那就只好喚醒你的良知。」
對她這個有些荒謬又合情合理的答案,沈烈甘拜下風的鬆開了他抓著她手腕的手,一個挺身的站了起來。「你真是個天才!」
「那麼一個小時兩百塊!」她趁機加價。
「那要看你的表現值不值得一個小時兩百!」
「你明天就知道了,我正好早上沒課。」
「你是要自己坐公車呢?還是要坐董事長的車去上班?」他打趣的問她。
「我不喜歡擠公車,你也不會希望我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她總有辦法讓別人啞口無言。「所以我只好暫時的忘掉原則去搭你的車。」
「真有你的!」他豎起大拇指。
「晚安!董事長。」她做了個鬼臉。
「晚安!潘憶敏。」他隨手抓了個布偶丟向她。
◇ ◇ ◇
貝婷婷靠她的魅力和那股媚勁,四處的向男同事打聽有關沈烈和這家大公司的許多事,她不在乎他已經結婚,婚是可以離的,她想當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夫人,憑她的美貌、身材和手段,應該不難到手。
她知道沈烈的過去,當然是由她的姑丈那裡聽來的,她知道他的父母當年是怎麼死的,他是如何在艱苦的環境中成長,他之所以成為今天的他,是有原因的。她要攻破他的心防,她要取代他老婆現在的地位。
照理說現代的婚姻已經令所有的女性都失望,沒有人願意輕言結婚,除非結婚的對象非常好,而沈烈就是一個非常理想的結婚對象。
知己知彼,聽說沈烈現在的老婆開始到公司來上班了,她可以分化、離間、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她有一項有力的武器,沈烈從不輕言自己的過去,想必他老婆也不知道,她現在的優勢是比沈烈的老婆多知道一些。
就是這一些就夠了。
她不要再辛苦的靠自己的天賦往上爬,她要一步登天,她要做那個人人羨慕的沈太太,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她既然已經順利的進入了這個公司,她就要如願以償,她要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