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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語傳奇 第十章 作者:琦緣

  徵信杜的效率頗住,不過兩個禮拜的時間,就撤出了出賣僱主隱私的不肖傭人。

   被寶賢收買的有園丁夫婦,以及打掃的傭婦阿香,在錄下他們打電話邀功索酬的證  據後,三個人都承認了。

   郁紫開除了他們。只有一個疑點今眾人納悶,那就是有關底片的下落。

   駿逸堅持要銷毀底片,向他們索討卻未成。阿香哭得指天立誓地說,她沒有照相也  沒有底片,只是湊巧在打掃偏廳時「撿」到了那兩張照片,一時貪心,拿去向孫寶賢小  姐請功。

   威脅利誘之下,阿香一直沒改口,眾人只有無奈地放棄。

   駿逸不死心,找上了寶賢。

   猶不知束窗事發的寶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欣然赴會,卻被駿逸冷酷無情的話語嚇  得淚眼漣漣。

   在她心目中溫文爾雅的駿逸生起氣來,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

   「就算你傷害了馨白、拆散了我倆的姻緣,我也不會愛你一點一毫。沒有馨白,也  會有其他的女人出現遞補,不管如何,我所愛的女人永遠不可能是你!」

   「駿逸……」她嗚咽著認錯。

   「如果你還有一點點頭腦的話,就該停止,不要讓你的愚蠢成為眾人的笑柄!」駿  逸口不留情。

   向寶賢索討底片時,她也矢口否認,不曉得有底片。

   餘怒未息的駿逸勉強相信她的說詞。下逐客今後,他開口喚住垂頭喪氣的寶賢。

   一絲希望在她眼底燃起,「什麼事?」聲音低怯。

   「要是再有照片流落在外,傷害了馨白,我唯你是問!」駿逸沉聲道。

   解決了寶賢的糾纏,他開始思索著如何通過姜德承這一關。

   投其所好?順其自然?就當作是和大客戶洽公商談吧!

   看見羅駿逸「又」坐在客廳中和程思蘭聊天時,姜德承忍不住咕噥道:「怎麼蒼蠅  、蚊子一大堆?」

   家裡有個香花似的女兒在,就是這等麻煩!他想。

   「伯父好!」駿逸不卑不亢。

   「嗯。」他含糊應道。

   「又是電燈壞啦?還是收音機不響啦?」他轉頭間程思蘭。

   姜德承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的耐性、脾氣,無論他怎樣暗損,他都能無動於衷,肚子  裹也有些墨水在,只要姜德承肯開金日,政治、天文、科學、美術……駿逸都能搭得上  腔。

   說到相投忘情時,姜德承還會樂得拍他肩膀,「說得好!說得好!」

   甚至釘書架、修理電器什麼的,程思蘭也不叫丈夫做了,樂得支使駿逸團團轉。

   他們的用心,姜德承心裡有數,只不過他還有個疙瘩一來,他捨不得馨白,嬌養得  像一盆蘭花初透的女兒,怎麼可以輕易迭給這個渾小子?

   二來,他是羅某人的侄子,鬧到一家親,就怕被旁人恥笑說:「姓姜的冀望著羅家  富貴,趕著相與,兩個女兒都往金沙河裹推,姊妹配叔侄。」

   簡直是一筆糊塗帳!

   只是日子一久,姜德承也逐漸軟化,畢竟年輕英挺的駿逸並不是那種今人憎厭的納  椅子弟,也不像羅觀岳那般給他一種盛氣凌人、倔傲無禮的惡感。

   羅園一向固執己見的羅觀岳終於嘗到不聽醫生吩咐的苦果。

   因為不按時吃藥,又暴躁易怒,他的血壓突然升高,昏迷了過去,送醫急救回來後  ,他再也不敢任性妄為,開始注意起身體保養。

   只是偶爾不免感慨道:「人老了,就像廢物該報銷了!」

   另一方面,又有不服老的矛盾心態。

   他逐漸產生退隱幕後的念頭,一連數晚,召來了律師智囊團和一班老臣在書房中密  商,內容自是非同小可。

   明輝倒是不在意,明傑可就無法沉住氣,旁敲側擊地打聽。

   四下無人時,他攔住了郁紫,嘻皮笑臉地說:「好姊姊,指點指點我吧!」

   郁紫佯裝不懂,「指點什麼呢?」

   一向戲謔輕浮的明傑毫不避諱地拉住郁紫的手腕問:「你知道的,好姊姊,你一向  最疼我了,告訴我,爸爸這些天都在忙什麼?」

   「說就說,別拉拉扯扯的,要是讓下人看到了,成何體統?」郁紫正色地掙出手。

   雖然臉罩寒霜,郁紫仍別有一番冷艷風情。

   「那麼,我們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好好談……嗯?」俊俏風流的明傑對自己的魅力  頗有自信。

   走在長毛地毯上,無聲無息的羅觀岳正好聽見這句話,怒不可遏地快步走來。

   郁紫冷淡地說:「你也太放肆……」

   一語未了,羅觀岳已經大喝一聲:「孽子.」他氣得青筋暴露,揄起拳頭作勢欲打  ,臉色紫漲。

   明傑和郁紫皆大吃一驚。

   「爸!」

   「觀岳!」

   郁紫急忙撬扶住他,口中苦勸:「別生氣!那只是一句玩笑話,氣壞了身子可不得  了!」

   明傑一溜煙地走了。

   「你別激動,我去拿藥來!」她急急奔走張羅。

   過了半晌,羅觀岳恢復了平靜,只是仍有餘塭。

   「本來,我是想在他們三兄弟中選一個來繼承……沒想到明傑居然這麼不爭氣!」

   他憤怒地脫口而出。

   三兄弟?耳聰目敏的郁紫大感駭異。

   羅觀岳吐露了隱藏多年的秘密駿逸是他的親生骨肉。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見到馨白和他結為連理了。」羅觀岳蒼涼地說。

   姊妹成婆媳,父子成連襟,這在中國杜會來說簡直是一場大笑話。

   郁紫的臉色轉白。

   「你大概沒有發覺,明輝的個性、氣質都像他外租父,明傑的外貌像他母親,兩個  人都不太像我,而最肖似我的駿逸卻是我不能相認的私生子。」

   ***

   夜涼如水,月白風清。

   郁紫披著晨褸獨坐陽台上懷想。

   年老的丈夫在服了藥以後安然入眠,而她卻因千頭萬緒的雜思輾轉伏枕。

   駿逸是丈夫的私生子。

   難怪!難怪她會在不知不覺中用目光追隨著駿逸的身影。

   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五官,肖似得今人吃驚,現在的駿逸是觀岳三十歲時的複製品  ,她的目光所追隨的,不過是一個比較年輕的丈夫。

   畢竟,將近三十歲的差距愈來愈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郁紫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心中紛亂雜陳的愁緒,這幾年來,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精神  緊繃得幾乎今她瘋狂。

   她為了自己「暗戀」駿逸而感到困擾,不知何所適從。

   也曾魔由心生,以挑逗、暗示的言語和眉眼風情來勾引駿逸:心中暗下決定,只要  他有反應,她願意下地獄受魔鬼審判,業火試煉。

   可惜卻從沒成功過。

   或許是他太不解風情,或許是他佯裝不解,總之,駿逸一直保持著謙謙君子風度,  禮貌客氣地接受她的委託去探望家人,結果卻陰錯陽差地促成他和馨白長達六年的愛情  長跑。

   她好不甘心!如果當初她先懈近的是駿逸而不是觀岳,如果她不足那麼懵懂年輕,  輕易獻身……模樣廝像的姊妹,應該是她和駿逸配成一對吧!

   望著雞皮鶴髮的丈夫,郁紫有一絲懊悔。

   當初她剛出社會,一心只想出人頭地;小女生的通病迷戀崇拜一位事業有成、叱呼  風雲又富有男性魅力的大人物。為了「愛情」,可以不計較年齡、不計較名分,只要也  對我「好」!

   卻忘了濃情蜜意的兩人,一個正站在起點,一個已臻顛峰:前者往上,後者卻是往  下。

   時間拉開了距離,最後的結局卻足天差地遠。

   她也曾經深愛過丈大,只是隨著時間變淡轉薄,到現在卻成了一種負荷。

   物質享受不能填滿它的構種空虛,掐指一算,她已經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末曾享受  魚水之歡。郁紫掩住雙頰潛然落淚,我還未滿三十歲呀!

   同樣是初戀,我的小妹知道她有多麼幸運嗎?

   明傑倉倉而逃,又愧又羞。

   他實在不是事意調戲繼母的,在脂粉堆裹打滾慣了,口頭吃吃豆腐並不是什麼大事  ,他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試探父親的心意遺囑、繼承人什麼的。

   偏偏卻被撞見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好吧!他承認,自己在心裡的確對郁紫有過  遐想,可是想歸想,又不犯法吧?

   更何況,郁紫遠比他小一、兩歲呢!眉角眼梢儘是風情,就算是孔夫子,也要動心  吧!如果不是理智提醒,他早就不顧一切霸王便上弓了!

   明傑想不透,為什麼自己這麼倒楣!

   他抱頭呻吟,不知道父親要到何時才會氣消。

   凌晨雨點,電話鈴聲吵醒了明傑。大概是那些夜遊神、女玩伴,他想。

   沒好氣地拿起電話說:「我不在!」

   「明傑?」郁紫的聲音低沉柔媚。

   「你?」他大感詫異。「……什麼事?」

   「告訴你想知道的事。」夜半電話竟然有一絲森森鬼氣,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他血  脈憤張。

   怨毒的恨意在他胸口炸了開來。

   ▼保留了一點懸疑,隱善揚惡:郁紫放下話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抱著雙臂打了個哆嗦,華麗的睡袍其實並沒有多少保暖的功能。

   骰子已經擲了出去,這場賭局不可能喊停。郁紫咬了咬牙,橫了心豁出去。

   忽然間受到眾人矚目的駿逸飽受困擾。

   不知道從哪來的小道消息,在公司的電子佈告板流傳著,大意是羅總裁已決定侄兒  羅駿逸為接班人,傳賢不傳摘,立意可嘉,動機不明云云……經過連線網路也流傳到外  頭,造成分公司議論紛紛,甚至驚動了傳播媒體,新聞記者也出動了。

   他決定請羅叔出面闢謠澄清。

   還未動身,秘書為他轉進來一線電話,對方是曾經採訪過他的財經版記者李莫。

   「羅兄!」李莫興奮地喘氣,聲音微抖。「太好了!你還沒下班吧?有空嗎?請你  一定要接受我的訪問。拜託!拜託!」

   「訪問什麼?」駿逸不解地問。

   「您……恕不要裝蒜了!現在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駿逸兄,拜託!拜託!賞口

   飯吃吧!我保證一定謹慎處理,絕對感人肺腑,不辱令堂。這簡直是活生生的愛情  倫理大悲劇!」李莫興奮過度,說得不倫不類。

   駿逸為之皺眉,追問之下所聽到的故事令他毛髮皆豎。

   「不!」他暴喝一聲掛斷電話。

   這不可能是真的!駿逸以雙手抓攫頭髮,頭上的疼痛和劇烈的心跳在在提醒他,這  不是夢境。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是羅叔的私生子!我要問個清楚……駿逸唇青臉白,額冒冷  汗。

   由公司地下停車場駛田時,一大群記者蜂擁而上,拍打著他的車窗。

   模模糊糊地傳來嗒雜人聲,千篇一律地要求訪問、感想。

   踩下油門,駿逸加速離開。這不會是真的!他反覆提醒自己。

   ***

   聽羅觀岳困難地敘說完他的愛情故事,駿逸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他想走得愈遠愈好。

   他覺得渾身滾燙,好像一座又一座的火山不停地在他體內引爆!再引爆!

   羅觀岳顫魏魏地喚他,「兒子……」

   「不要這樣叫我!」駿逸的怒氣爆發。「我的父親早就死了!」

   他轉身衝出大門,驚人的車速使得輪胎發出恐怖的吱嘎聲響。

   為了躲避記者,他甚至創下缺勤三天的個人紀錄。

   躲在他的單身漢住處,大廈管理員替他擋住了一切不速之客,可是擋不住報紙、雜  志。

   他在九泉之下的母親作何感想?駿逸躺在床上,將鉅細靡遺的報導烙印在腦海中。

   他原本以為的父親羅尚青,年齡與羅觀岳相仿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論輩分卻是羅觀  岳的堂叔,雖有翰林才學,卻是一個肺結核患者,一家重擔全落在妻子丘曼卉的肩上,  羅觀岳的父親經常資助這封年輕夫婦。

   在羅尚青病情惡化時:羅觀岳成為丘曼卉的精神支柱。只是當時民風保守,已娶妻  生子的羅觀岳和堂嬸的這段戀情根本不能見容於社會,當羅尚青去世,未亡人懷有兩個  月的身孕時,就已引起鄰人親友臆測羅尚青病入膏育,而且得的是搾乾血肉的肺癌,有  本事令年輕的妻子懷孕嗎?

   丘家親友也聽到了些不好的傳言,含羞忍屏地領回女兒,自此,丘曼卉在娘家的待  遇比僕傭還不如。辛勞操作了七年,她飲恨而逝,這期間,羅觀岳不敢聞問:直到駿逸  逾就讀年齡,才托人輾轉把他領回。

   而他竟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命寮時困的遺腹子!

   他的生母因失貞而受折磨至死,他的童年因失估而遭欺侮,而生父卻袖手旁觀!

   打開一瓶蘇格蘭威士忌,駿逸以口就瓶而飲,辛辣的酒精麻痺了胃,卻麻痺不了它  的心。

   如今,他的親生父親正準備用他的事業王國來彌補、獎勵他,原因只是:「駿逸像  我。」

   「你應該下地獄!」駿逸喃喃地詛咒。

   門鈴的清脆聲響鍥而不捨地呼喚,像一場耐力拔河。

   就在馨白準備放棄時,門開了。

   一向冷靜穩重、衣著得體的駿逸穿著一身微微起皺的運動服,雖然有些樵悴,外表  大致還好。

   馨白眼眶一熱,勉強擠出笑容,「我來看你……」

   他沙啞地開口:「請進。」

   隨他走進客廳內,馨白情下白禁用雙手擁住駿逸。「我該怎麼安慰你?」

   駿逸反手抱住嬌小的馨白,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絕望、熱情地吻她。

   雙唇相接,他的舌在馨白口中肆虐,雙手粗暴地在她身上浚巡,手指拂過挺秀的蓓  蕾,如入無人之境。

   馨白駭然吸氣。

   另一隻手探人她的裙下大膽愛撫。

   和以往那種甜蜜溫柔的親吻完全不同,赤裸裸的肉慾令她害怕地抗拒。

   「不要……駿逸!」馨白揰他肩膀。

   她的裙子被撩到臀部,大腿與他交纏。

   「你……」馨白嚇壞了,抽噎哭泣著。

   駿逸停止他的動作,緩緩將她的裙子拉回原來的長度。他做了什麼?用慾望來舒解  他的憤怒嗎?駿逸茫然地想。

   望著哭成淚人兒的馨白,他驚悔不已。再遲一點點,他就要鑄下彌天大錯!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他蹲跪在馨白面前迭聲道歉:「原諒我好嗎  ?馨白。」

   馨白搖頭。

   他的心跌至谷底。

   「你……你要……聽……聽……我的話……」她哽咽地說出條件,「我才……原諒  你。」

   駿逸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都聽你的!」

   馨白教他洗澡、刷牙、刮鬍子、吃飯,駿逸不敢不從,一一照做。吃過馨白帶來的  飯菜,他感覺自己又像一個活人了。

   恢復平靜的馨白綻放笑容,正經而嚴肅地下命令:「以後不准再喝酒!酒是穿腸毒  藥,既傷身又亂性。」

   駿逸瞠目地望她半晌,肯定她是認真的。

   「嗯?」馨白歪著小腦袋等他的回答。

   「是。」他咬牙答應。

   看到她笑逐顏開地露出一對小酒窩,他覺得世間所有皆不足以為奇,不足以言貴。

   才二十歲而已……他深深歎了口氣。

   駿逸預言,在往後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間醫學昌明嘛!他絕對有資格榮膺PTT會長  。

   羅觀岳中風了!這個消息在股市引起惶恐。

   永旭集團旗下的各公司,從營運、保險、電機到轉投資的分公司股價直落,影響大  盤長黑收市。

   原因無他,羅觀岳在永旭集團是號令如山的至尊龍頭,第三代接理人還未定論,龐  大的事業王國為之癱瘓是正常情況。

   整個羅園一片混亂,人來人往鬧烘烘地,全是探病來的。

   不耐待客的郁紫下令將所有賓客「請」回去,喧嘩嘈雜的人聲嚇噥抱怨地逐漸散去  。

   郁紫頹然地坐下,美麗的臉龐神情呆滯。

   「太太……」管家擔心不已。

   「退下吧!」她揮手道:「我沒事,讓我靜一靜。」

   傭人們默然退下。

   我錯了嗎?郁紫以手撐額,內心波濤翻湧。

   她作夢地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會導致這麼悲慘的結局。

   一道人影落在她的身上,郁紫眨回淚光,抬頭望進林志弘關切的變眸中。

   「你還好吧?」他憂心忡忡。

   她蜿動雙唇,反問:「你羅叔叔呢?」

   羅觀岳在他的安排下,保密送人某知名醫院的加護病房中。

   「情況已經穩定,移入頭等病房。」他說。

   郁紫疲倦地點點頭。

   「你得撐過去!」林志弘鼓勵她。「為了自己,也為了羅淑、雪妃。」

   巨大的壓力令她瀕臨崩潰,她咬著唇,臉色慘白地告解:「是我!是我造的孽!」

   「別再說了,這只是件單純的災難。」林志弘阻止她。

   「我嫉妒……嫉妒自己的妹妹,所以……」她說不下去。

   「我知道。」他說。

   郁紫以眼神詢問。

   「就像你常常凝視他一樣,我也注視著你。」林志弘平靜地道。

   他知道!郁紫震驚不已。她開始娓娓敘說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何拍下照片,又「掉落」在阿香觸目可及的地方。

   如何向寶賢訴苦:父親的頑固嚴厲、張莎沛的巧計陷害,誤導她效行。

   如何指示明傑去挖掘塵封的醜聞,去動搖駿逸的心情。

   她以嫉妒、怨恨築成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反反覆覆地在其中奔走,直到自己筋疲  力盡為止。

   「我說完了。」她靜待責備與辱罵。

   林志弘只是輕聲道:「嫉妒是一柄雙刃劍,傷人也自傷。」

   兩天不曾合眼的郁紫釋放出胸中鬱壘,睡意緩緩襲來。

   她終於可以拾回失落的夢境……***

   冬天的腳步來得信快。

   紛紛白雪落在綠都,掩蓋了朱紅華麗的宮殿,淹沒了人聲笑語,深宮,幻化為死氣  沉沉的墓室。

   幽閣長廊迴繞著超然足音,微弱的火炬拉長侍女的背影,更顯得陰森鬼魅。

   曾經兼併十六個弱小部族、鄰國的一代霸主晉獻公,已衰病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

   「滾!」他臥坐病榻,喘息地咆哮:「這麼難以入口的劣藥,分明是要毒死孤!來  人……」咳嗽聲由他口中逸出,他費力地說道:「把這……賤婢……拖下去……打死!  」

   年輕秀麗的宮女嚇得臉色煞白,渾身亂顫,領命而人的內侍捉住了她的手臂。

   「不!」宮女不住磕頭懇求:「主公開恩……」

   忙亂中,銀白狐裘妝裹的焰璃在侍女的簇擁下進入臥室,三言兩語地勸解撫平獻公  的怒氣,挽救了少不更事的宮女。

   「良藥苦口哪!」她半跪半坐在臥榻之前,清靈美目中盛滿哀愁、擔憂。

   「國君得保重龍體,為牡稷黎民……也為妾身母子……」焰璃強顏歡笑,「奚齊一  直吵著要見文王,要您瞧瞧他的功課進益了。」

   晉獻公默然歎息,綾綾開口:「孤壽年不久矣……」

   焰璃的淚珠紛然掉落,「留下咱們孤兒寡母,國君忍心?」

   我應該暢意開懷才對呀!圖謀了十年,雙手沾染了血腥,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可是  ……焰璃悲從中來,這個蒼老、哀傷的男人才是唯一全心厚愛她的人。

   失去了他寬容的庇護,一班如狼似虛的大臣會真心信服她的指揮嗎?焰璃的心在動  搖。

   北風肅殺,晉獻公在留下遺詔,令荀息輔佐年幼的奚齊即位後的第四天崩姐,時為  獻公二十六年。

   舉國喪,立幼君,改朝換代的晉國宮庭籠罩著暴風雨前的詭譎寧靜。

   驚人的陰謀在前朝遺臣裡克的策畫之下如野火蔓延。

   哀傷倦傭的焰璃在侍女的服侍下梳髻、更衣,心中牽掛的是年幼的奚齊必須負起國  君的責任,為先父發喪。有荀息在,應該不會出差錯吧?況且,他又是那麼聰明伶俐的  孩子……可是,為什麼眼皮且跳,不住的心慌?

   她並不知道自己感應到的是兒子的死亡,野心勃勃的裡克早在靈柄四周埋下重兵,  在荀息猝不及防時展開一場血腥殺戮。

   幼君的鮮血噴濺在丹壢之上:躲在帷幕後的宮娥魂飛魄散,盲目地向後宮奔逃。

   「你胡說什麼?」焰璃捏住宮女的手臂厲聲問道。

   「裡克造反弒主,殺了……殺了新君!」花容失色的宮娥喘息道。

   巨木撞擊後宮大門的恐怖聲音合內眷驚惶失措,也印證了惡耗的真實性。

   我的兒!撕心裂肺的痛楚今她幾乎暈厥,完了,一切都完了!不!她還有起死回生  的辦法!只要還留著君王的一點骨血在。

   「叫優施來!」驪姬霍然起身,「帶卓子走!」

   宮女嗚咽哭泣,「已經……太遲了!」

   「太遲了?」她茫然地重複。

   在裡克的爪牙搜索卓子時,對劍術僅略懂皮毛的優施挺劍頑抗,支持不到一灶香的  時刻便被殺了。

   優施……死了?寒意滲入她的骨髓之中,令她不由得全身發抖。

   不「啊啊!啊」淒厲的聲音由焰璃口中逸出,眼前的景象逐漸收縮、黑暗、收縮…  …「去吧!能拿的財帛、珠玉、綾羅,都拿去吧!」焰璃平靜地說。

   一身綺素,不施脂粉的焰璃依然如少女般艷麗,只是至痛至哀到了極點,反而流不  出半滴淚。

   她仍端坐在寶座上,接受宮娥侍女的叩拜。

   「夫人……」侍女齊聲哭泣,為這最後的繁華痛哭一場。

   她得到了一切,也在一個月內失去一切。

   「去吧!逃命去吧!」焰璃催促著。

   偌大的寢宮轉瞬閒風流雲散,只留下滿室空寂淒槍。

   遙望天空拜別了爹娘,她將桌上的蠟炬推倒,滿地的油漬瞬間燃起。

   十年……十者,是數之盈。千萬朵紅建在緯雲台綻放,像紅霞直衝天際。

   是一話成纖吧!在入宮的那一刻,早就注定她葬身紅焰之中的命運。

   「焰璃」!

   降雲台外兵馬侄惚,夷吾的兵馬已到宮內了吧?

   她閉目等候烈焰的親吻,吻去她身上所有的污穢與邪惡,讓悲傷痛楚灰飛煙滅。

   這座森冷的後宮總算可以驅走所有的寒凍,迎接新君的是何許人?焰璃的思緒悠依  山。

   是那個在她殺害申生時保持中立的裡克吧?

   那個在獻公死後兩弒孤主的裡克,是否準備好接受夜復一夜的惡夢?在奚齊與卓子  的注視下哀恐求救?

   加減乘除,上有弩蒼。

   殘缺的回憶愈來愈清晰,含冤而去的花琉、申生……錯愛她而殺子的晉獻公……才  當一日國君的奚齊、車子……為了她而捨命的優施……太多的虧負、太多的抱憾。

   如果真有來生,我願意償還……***

   睡了長長的一覺,直到日落西山,郁紫才從一個殘破的夢境中醒來。

   幡然醒悟,她的心靈頓時清明,夢境與現實合而為一,她隱約瞭解自己該扮演的角  色。

   數數落落,竟是一身情債。

   郁紫走到窗台旁,將臉理入雪白的窗簾中,落日熔金的餘暉一點一滴地滲入她冰涼  的體內。

   淚水肆無忌憚地在她雙頰奔流,今郁紫的身軀顫抖不已。

   還來得及補救吧?郁紫自問,補救她前世的錯,今生的過。

   不讓餘恨再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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