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的BOSS考究西裝,水藍色條紋襯衫,銀色絲質領帶,左手食指套著一隻白金鑲黑色瑪瑙的男戒,腕上則是白鋼表殼的全球限量薄鑽表,足踏黑色LV典雅紳士鞋,渾身散發著優雅不可侵犯的貴族氣質。
東方妄二步出擁有迷人暈紅燈光的半島酒店電梯,一頭過肩黑色長髮整齊的束在腦後,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飄散在他週身,他一直自詡是個很有味道的男人,這點添加他神秘氣質的香味當然不可少。
香港不是東方家族的地盤,若不是香江第一大幫——「丐揚會館」和東方盟素來友好,今逢丐揚會館館主六十大壽,他也不會來港島走一遭。
香港——在他眼中看來,這座令人趨之若騖的瘋狂購物天堂,不過是顆蒙塵的珍珠罷了,污濁的空氣、太過擁擠的人潮、高樓密集林立、鮮少綠意等等,都是促成他不喜歡這東方之珠的原因。
瞧,同是蕞爾小島,新加坡的怡然與香港的混亂便硬是截然不同,處於熱帶的這幾個島型國家裡,他一直認為新市最具競爭力,思及此,他再度佩服起他那位前盟主父親大人的眼光,老早在新市落地生根,打下一片大好江山,如今放眼黑白兩道,論實力、論勢力,無人能出東方家族其右。
言歸正傳,儘管不愛香江風水,他還是來了,丐揚會館的鄭館主殷殷相邀,早在一個月前就遣派特使將帖子親自送上東方盟,如此周到,傳達出丐揚會館對東方盟的重視,不來就失禮了。
因此此行,除了他父母陪同他未來大嫂路湘到美國探望竇天門的竇幫主之外,拓一、詠三、放五、毅七都來了,真四是因慎兒出水痘分身乏術,撒六則浪蕩到威尼斯去,儘管如此,東方家七子來了五人,也給夠面子了。
丐揚會館的晚宴席設君悅酒店,七點開席,從九龍到港島還需過海時間,他與他那幾個分住不同房間的傑出手足們約好六點在半島大廳的咖啡座見,五人再一同赴宴。
妄二低頭看看腕表,時間已到,他們也該來了吧,他一秒不差的步出電梯。
驀地,一團白色會蠕動的物體橫衝直撞地踏上他的昂貴皮鞋,不經意的,從那團東西上揮落的幾根白毛沾上他熨得筆直的兩管西褲,小小爪牙攀住他絲光細薄的棉襪不放,依偎著,搓揉著。
妄二嫌惡的看著足上的不速之客,他驟然蹙起眉峰,這討厭的東西是打哪裡來的?老天,那濕濡的感覺是它在舔他的小腿嗎?
「晦氣!」他不由得咒罵出聲。
生平最厭惡小動物的他,是動物的天敵,任何可愛的動物都無法引起他的側隱之心,他從來不給它們好臉色看,就如同他從來不輕饒犯戒的屬下一樣。
「喵——」或許是棉襪柔細的觸感,貓咪發出柔媚的聲音。
他半瞇起眼,不悅的感覺攀升到最高點。
遲鈍的東西,還沒察覺到他的慍怒嗎?居然不快滾還噁心不己的亂叫?
俯下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用兩指扣住貓的頸部,將它抓提到英挺的面孔之前,與它水平相視。
「喵——」貓咪有絲慌亂,吊在半空中被箝制的感覺令它不安。
「知道怕了嗎?」勾起邪惡的笑意,妄二微微加重手指力道,殘佞的看著它那雙顯得有絲痛苦的眼睛。
看出它快呼吸不過來,他斂起笑意,不善的黑眸盯住掙扎的獵物,慢條斯理地說:「知道嗎?你這只畜牲實在犯了我東方某人的大忌,所以別怪我手下無情。」
他指節一收,殘佞地將貓捏斃,手法乾淨利落,如同他在懲戒東方盟叛徒的一貫作風。
「綵球!」
顏烙桐焦急的尋來,剛才她一個不注意,竟讓最心愛的貓咪跳離懷中,綵球動作敏捷,不一會工夫就跑得無影無蹤,害她顧不得要趕去君悅酒店參加酒宴,吩咐若干保鏢,分頭尋找她的愛貓。
老天,綵球絕不能不見,它是她最心愛的寵物,一直以來她們都形影不離,她走到哪裡都必定片刻不離的帶著它,因為看到它,就彷彿看到她父親那慈愛的面容……
「綵球!」烙桐喜悅的發現她的愛貓正好端端的躺在一名陌生男子的手中,謝天謝地,她立即對那名男子走過去。
妄二挑挑眉,看著對他走來的高姚女子。
很好,劊子手還來不及遁離現場,受難者家屬就找來了。
烙桐不卑不亢,客氣而保持若干距離地道:「這位先生,你手中的貓是我的,請把它還給我。」
她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微感奇怪,平時活蹦亂跳的綵球竟會乖乖地伏在一個陌生人的手中連動都不動,這現象很異常。
「這隻貓是你的?」妄二一笑,輕佻地撫著掌中貓兒柔順的毛,雖然它已慘遭他的毒手,仍殘留體溫。
「對,它是我的,請你把它還給我。」烙桐迫不及待想要回自己的貓,今天是丐揚會館的鄭館主六十大壽,鄭館主是她父親的金蘭之交,兩人交情深厚,她這個世侄女遲到了可不行。
妄二玩狎地撫弄著死貓,姿態無可不可,眼角則微揚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這女子很美,手腳纖細修長,短髮清爽俏麗,清靈黑亮的雙眼蘊含著堅毅與剛強,不施脂粉,唇線柔和,看得出來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子,但她的穿著卻很怪。
一件軍用大衣套在她如模特兒般修長的身段上,顯得有型極了,綠色軍褲和皮靴一點都不含糊,若不是他們在酒店裡邂逅,他會以為她是美國陸軍某部隊的女軍官。
妄二在心裡戲謔地嘖聲搖頭,現在已經沒有年輕女孩子會這麼穿了,年輕的美眉們,即使冬天也要穿短裙小露一下美腿,包得密不透風像顆粽子的已然落伍。
慢條斯理的順著貓毛,他輕佻地一笑。「如果它是你的,你就該管好它,別讓它亂跑。」
「謝謝你的警告,我會注意的。」烙桐禮貌的予以回應,畢竟綵球在酒店大廳裡橫衝直撞是事實。
他挑挑眉,表示著他的不置可否,但還是沒有將貓歸還她的意思。
「抱歉,我在趕時間,現在是否可以請你把貓還給我?」
烙桐並非泛泛之輩,這點挑釁她還沉得住氣,她仍舊客氣地要求眼前這位看來有絲狂狷的俊顏男子。
「當然,貓是你的,當然要還你。」妄二戲謔地提高貓,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邪笑道:「喏,接著。」
烙桐鬆了口氣,幸好這人沒再繼續找麻煩,她還要趕去參加酒宴呢。
她欣喜地伸手接貓,不意從他手中掉落到她手掌的小東西居然還是動也不動,她心下一驚,連忙探查鼻息。
探查之後,她頓時倒抽了口冷氣,感到心魂俱裂,她手掌中那逐漸僵硬的小小軀體正陳述一個由不得她不接受的事實——
綵球死了,她的綵球居然死了!
她憤怒的目光筆直射向妄二,他明明知道綵球已經死了,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甚至還撫弄綵球的屍體逗耍她,為什麼他要這麼殘忍?究竟是誰賦予他這個權利的?
淚水霎時迸出烙桐的眼眶,她悲切的模樣像痛失什麼寶物似的。
見狀,妄二有點意外,穿著這麼有個性的女孩子,沒想到也會為死掉的寵物哭。
意外,他真的很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為什麼我的貓會死?」她既憤怒又沉痛的質問他,內心不斷自責著,如果她把綵球留在台灣,不執意帶它一起來香港就好了,那麼它就不會死了……
妄二揚起一抹殘戾的微笑,毫無愧意地說:「沒什麼,因為它亂咬人,所以我小小的懲戒了它一下,讓它永遠不可以再亂咬人,如此而已。」
烙桐簡直要心碎了,他承認了,兇手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殺死了綵球,他說綵球亂咬人,這怎麼可能?分明就是他濫殺無辜,太可恨了,這個人太可恨了!
「你說謊,綵球從來不會咬人!」她清麗的眸中燃著憤怒的火焰,恨不得要他為綵球償命。
妄二挑釁地道:「我說有就是有,它咬了我,有辦法的話,你可以叫它開口翻供啊。」
她又氣又痛,渾身顫抖。「你——」圍繞在她周邊的人都對她恭謹不已,生平沒遇過這種無賴,讓她不知道如何以牙還牙才能洩心頭之痛。
可是,就算讓她逞口舌之快,一時佔了上風又如何?綵球也不可能起死回生,難道真要他為一隻動物償命?這怎麼可能?
她傷心欲絕,無意再與他爭辯些什麼,沉痛的抱著綵球的屍體,顫巍巍的離開。
妄二看著她失神不已的背影,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女孩子就是那麼多愁善感,死掉一隻寵物可以再買一隻,何必表現得一副如喪考妣。
「東方妄二——」凝沉的嗓音飄至,一隻手無聲無息的落在妄二的肩膀上,接著,四個挺拔的人影將他團團圍住。
拓一笑盈盈地收回手,恢復正常的聲音,調侃地問:「怎麼回事?親愛的二弟,我們才來香港不到幾個小時,你就傷了一個女孩子的心啦?瞧她哭得梨花帶淚,是不是你不負責任,不要你們的愛情結晶啊?」
拓一的語氣裡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如果依照他東方家族頭號浪子的頭銜來分析,他是嫉妒多過羨慕,可是現在如果是在路湘面前,他會義正辭嚴地說他是在導引東方家的邪惡之神改邪歸正。
「好說,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又怎麼能知之甚詳呢?大哥,看來你不要的愛情結晶也不少哪。」妄二愜意地反將一軍。
「那個女人很眼熟……」毅七皺著眉峰思索,他向來自信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如果他印象不深,除非那人顯少露面。
英俊儒雅的詠三似笑非笑地道:「七弟,你這句話好像大哥的調調,不過語氣不同罷了。」
「去你的,詠三!」拓一深覺這句話真是有辱他了,自從有了路湘之後,他可冉也沒采過路邊的野花。
如此戲謔之言,連冷若冰山的放五都笑了。
「我想起來了,她是台灣『鐵烙幫』的二小姐!她叫顏烙桐。」毅七一瞼恍然大悟的興奮樣,但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說:「真是奇怪了,她怎麼會在這裡?」
放五冷然道:「有什麼奇怪,一定也是來參加鄭館主的壽宴。」
毅七抽絲剝蘭分析著,「可是她自從一年前接掌鐵烙幫代幫主之職後,行事低調,作風保守,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照理說這種大場面她照例也會派鐵烙幫副幫主來才對,沒想到她會親自駕臨。」
「駕臨?」妄二不以為然地挑著眉。「不過是個黑道幫派的千金小姐而已,你的用字遣詞也未免太慎重了一點。」「不,顏烙桐可不是普通的黑道千金。」毅七興致勃勃地道:「她原是美國維州理工研究所的電腦高材生,一年前顏幫主意外發生車禍變成植物人之後,她就被急召回幫,責無旁貸地挑起群龍之首的重責大任,至今一年有餘,將幫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令等著看鐵烙幫崩幫的其餘幫派嘖嘖稱奇。」
「七弟,她的長相你沒記清楚,資歷倒是倒背如流。」對於這一點,詠三十分佩服,帶領偌大東方財閥的他,經常要倚重毅七那比電腦還好用的頭腦。
毅七一笑。「我對特別的人記憶特別深。」
「我早就說過台灣出美女。」拓一隻注意這個,在他看來,女人沒有能不能幹這回事,只有美不美,再能幹的女人,如果不美,就像食之無味的雞肋,相反的,美女如果不怎麼能幹,起碼像棄之可惜的雞肋,都是雞肋,意義差多嘍。
放五面無表情的說:「可是我記得你去年說,只有大和民族才有美女。」
「而前年你說美女都在法國的花都巴黎!」毅七也吐槽的接口。
「沒錯,沒錯,你們記得很好。」拓一笑盈盈地道:「所以嘍,也就是說,世界處處皆美女,不把——可惜嘍!」
***
東方之珠的夜晚依舊是明亮耀眼,入夜之後的景像一點也不輸白天的喧嚷忙碌,中環蘭桂坊那一列排開的小型夜總會與餐廳吧檯一向是歐美人士與華人聚集的場所,其中又以Post97最負盛名。
Post97的舞池與酒吧都不算寬廣,卻予人一種英倫夜總會的錯覺,一到夜晚就人滿為患,大家不分國籍狂歡作樂,不管是盛裝而來的歐美人士或是香港本島的門靚族,每個人都摩肩擦肘,跳得熱絡。
「究竟是誰提議到這裡來的?.」坐在吧檯邊,放五皺著眉抱怨,生性孤芳自賞的他,很不習慣眾多短裙辣妹投射過來的熱情眼光。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手足們都在品酒放輕鬆,參加過無聊的壽宴之後,開始享受這難得的無事夜晚,尤其是妄二,他那閒適過度的姿態已經不能用放鬆來形容,他根本就是在放浪形骸嘛。
「你說,你叫妄二?妄是狂妄的妄?」一名浪女正妖嬈萬分、肆無忌憚地對著妄二調情。
浪女穿著一件鑲珠的紅色小洋裝,波浪長髮非常撩人,膚色炫蜜,眼皮上著前衛的銀色眼影,飽滿的豐胸呼之欲出,誘人乳溝在妄二面前若隱若現。
「對,狂妄的妄。」他輕佻地伸手攬住浪女,興味十足地盯著她熟若桃李的渾圓巨波。
「你說,你從新加坡來的?」浪女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擦著紅色蔻丹的玉手把玩著妄二的銀色領帶,紅艷的嘴唇噘著,問與答之間幾乎要貼上他看似無情的迷人薄唇。
「我從新加坡來的。」妄二不厭其煩地笑答,問題與答案都不重要,彼此貼近摩擦的體溫才是主戲。
浪女愛嬌地說:「聽說你們法令好嚴的,連痰都不能隨地亂吐,是不是呢?」
妄二看著她,似笑非笑。「難道你喜歡隨地亂吐痰?」
「哎呀,你好討厭哦!」浪女被逗笑得花枝亂顫,忙不迭前仆後繼地磨蹭著他的胸膛撒嬌,他的迷人有目共睹,她是蘭桂坊這一列酒吧的常客,還沒見過像他這麼俊挺又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他輕輕執起她的玉手親吻一記,曖昧不已地說:「我討厭?那麼看來,你是不會願意陪一個討厭的傢伙共度良宵了,我得快點另覓床伴才行……」
他忽地住了調情的口,旁邊剛剛落坐的一行三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三人之中只有一人點了酒,點的是「天使之吻」。
「少主,您今晚最好喝少一點,明天一早的飛機……」一進酒吧,辛仲丞就護主心切地提醒。
「我自有分寸。」烙桐顯然心緒欠佳,只是隨口應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酌一杯成為她放鬆自己的方法,久而久之竟練成一身好酒量。
今晚她不是來放鬆平時緊繃的神經,綵球的摔死給她莫大打擊,在丐揚會館的壽宴上她一直在重複自責自己的疏失,現在若不喝個幾杯酒醉醉自己,回到飯店她一定會再狠狠哭上一場,然後徹夜無眠。
綵球……它再也不會在她面前活蹦亂跳了,她們已經天人永隔,不會再見面,誰料得到這趟旅程竟是綵球的死亡之旅……
妄二微攏了攏眉,看她臉臭的,難道她還在為他捏死那隻小貓的事耿耿於懷?
他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她也太會記仇了吧,都過了快七個小時,她還記得那麼牢,那種不起眼的小貓有什麼好?鈔票一砸,隨便都可以買到一兩打,真不知道她在心痛什麼。
「天使之吻」送來了,兩種香露酒和白蘭地混合的液體呈紅色狀,嵌於杯緣的櫻桃鮮艷欲滴。
烙桐拿掉櫻桃,一口仰盡杯中的酒汁。
妄二不由得挑了挑眉,想不到她還是個酒國英豪,喝酒這麼乾脆,跟她痛失愛貓時的脆弱完全判若兩人。
她又點了一杯馬丁尼,照例又是一口仰盡。
「少主,您別喝了,綵球已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啊。」吾爾曉衛心急地勸道,她紮著兩條長長的辮子,穿一件格子棉質連身洋裝,跟酒吧裡的前衛美眉們格格不入,而她的開導說詞讓妄二幾乎要無禮的笑出來。
什麼跟什麼,節哀?她乾脆說那隻貓人死不能復生算了。
辛仲丞接口道:「少主,曉衛說得沒錯,您要保重身體,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我們還是早走為妙,回飯店休息。」
少主?妄二突然注意到她身邊那一男一女對她的敬稱,她明明是個女人,怎麼會叫她少主呢?詭異。
「妄二,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嘛?」浪女將他的頭扳正,對他忽然分心很不悅。
他對她勾起一記玩世不恭的笑。「沒有。」說著,鬆開擱在浪女腰上的手,椅背一轉,興味盎然地盯著旁邊的軍裝佳人。
看,她在喝第三杯酒長島冰茶。
「有緣千里來相逢,我們又見面了,少主。」他調侃地稱呼她,眸中的戲謔之意足以撩起任何人的怒火。
「是你!」烙桐又驚又詫,幾乎是鄙夷的回瞪著他,這個殺死綵球的劊子手居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是我。」妄二從從容容的笑問:「你那只短命貓入殮了嗎?看來你真的很重視它,何不考慮為它買塊風水墓地以告慰它在天之靈呢?」
「你別太過份。」提到綵球,烙桐又激動起來。
這個人究竟是誰?如此狂狷又如此放肆可惡,殺害了她的綵球不說,竟還敢一再來撩撥她的傷口。
妄二笑了笑。「我不覺得我過份,這是問候,社交的基本禮儀,難道身為一幫之主的你不知道嗎?」
烙桐驀然一驚,他知道她是鐵烙幫的幫主,他……
「話說回來,堂堂鐵烙幫的幫主迷戀一隻貓也未免太難登大雅之堂了吧。」妄二繼續嘲弄道:「我弄死它也是為你著想,不讓你落人笑柄,不過如果你那麼介意,我可以再買個十隻、八隻給你,相信那種不起眼的貓到處都是,該不難買到……」
烙桐眸中迸出寒光,她冷冷的說:「我的貓是無價之寶,你賠不起,還有,不管你是誰,我都希望你也被捏死!」
那杯長島冰茶無預警的潑撒在妄二身上,他昂貴的西裝上全是橙色汁液,周圍登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烙桐旋然離去,辛仲丞與曉衛連忙跟上去。
妄二撫著下巴,她居然敢把酒往他身上潑?他——向來無人敢攖其鋒的東方妄二居然會被個女人厭賺至此?
很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
如果緣份是促成再見面的前提,那麼妄二可以篤定自己和那位特立獨行的鐵烙幫代幫主真是有緣極了。
他們又冤家路窄的在機場碰頭,新機場像迷宮一樣大,而他們居然可以正面交鋒,這也可以註解為冤孽了。
「是顏烙桐……」毅七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頗有「怎麼會這麼湊巧」的懊惱之意,機場那麼大,偏偏遇上不該遇的人。
昨夜在酒吧裡的偶發事件後來經過浪女誇張的宣揚,他們都知道了,如果說他們驚訝於妄二會捏斃人家的貓,不如說他們比較不解妄二何以會對一名女子如此挑剔找碴,沒事找事的程度真的有點過份,難怪會把人家惹毛。
於是,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就在他們其餘三人一致以眼光推派詠三出去打圓場之際,妄二卻大方的朝烙桐走過去。
烙桐別過臉,她不想再看到這個魔鬼。
「謝謝你昨晚『招待』我的酒,顏少主。」妄二輕薄的扳正她的面孔,強迫她面對自己。
「你做什麼?」烙桐揮掉他的手,對他狂肆妄為的行徑已到容忍極限。
「住手,休得對我們少主無禮!」辛仲丞格開妄二的手,冷銳的眸子筆直射向妄二。
拓一連忙向前分開劍拔弩張的兩人,居中玩世不恭地笑道:「別這樣,二弟,就算這位鐵烙幫幫主美得教你無法自拔,你也毋需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啊,先送個花呀什麼的,才有可能進展到摸臉頰嘛,你太不上道了。」
辛仲丞的目光掃向拓一,森然不悅地說:「這位是東方盟的大少爺吧,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妄二看著辛仲丞,佻達地挑了挑眉。「我們哪一點不尊重了,嗯?」
辛仲丞不卑不亢,聲若洪鐘道:「昨晚你對我們少主無禮,今日又蓄意侵犯,難道配得尊重兩字?」
「哈,昨夜貴幫少主將酒往我身上潑,害我衣衫盡毀、當眾出醜,這位正義的使者,你說究竟是誰對誰不尊重呢?」妄二盯著辛仲丞,唇角緩緩漾開笑意。
「你——」辛仲丞臉色鐵青至極,憤慨地迸聲,「強辭奪理!」
妄二閒適地道:「強辭奪理總比黑白不分好,嘖,真是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僕人,主人自己疏忽讓愛貓猝死卻怪罪別人,而僕人……」
「走!」烙桐聽不下去了,她如風般的疾走,辛仲丞與曉衛及一幹部屬只好連忙追上去。
妄二興味地笑了出來,這種直搗黃龍的感覺還更不錯,他知道她的弱點,講到她死去的貓她就受不了,只能飛也似的逃離。
那隻貓對她更那麼重要嗎?
「人都走了還看。」拓一調侃地撞撞妄二的肩膀,不過說真的,要不是他已經有了路湘,像這麼美的女人他也會起色心。
東方盟一行五人在貴賓室等候登機,東方家的傲獅徽章走到哪裡都是借備受禮遇的表徵,畢竟除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東方盟之外,東方家族還有橫跨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東方財閥,財力無人可及,自然備受尊榮優待。
啜飲著熱騰騰的現煮咖啡,妄二坐在扶手沙發中,凝肅的眼眸望向窗外的某個定點,若有所思。
驀地,一顆小小頭顱探了進來,兩條粗辮垂在胸前,曉衛又忙又畏地在貴賓室的入口處躊躇。
五人一致將目光投向門邊的她,在探照燈似的注目之下,她步入溫暖的貴賓室,他們五個陌生高大又高貴的大男人令她緊張,她吞了口口水,走向妄二。
「有什麼事嗎?」妄二早已從窗外的定點回過頭來盯著來意不明的她,他挑挑眉,不置可否的等著她開口。
「是這樣的……」曉衛潤了潤唇。「東方先生,我希望若是您再見到我們少主,請不要再踩她的痛處了。」
「就這樣?」妄二沒有給予承諾或答案。
曉衛細如蚊蚋地說:「東方先生,自從我們幫主一年前車禍變成植物人之後,各分舵舵主及少主的四名叔父就虎視眈眈的想分食鐵烙幫這塊大餅,於是少主才不得不讓幫內上下稱她為少主。
「她偽裝自己,強調自己的冷酷無情,必要時殺一儆百,就是為了讓他們不敢隨意造反,她堅強的守護幫業,犧牲自己的一切,為的只是等小少爺長大成人可以接掌幫主一職。」
「好偉大的情操。」妄二交疊起修長的腿,把玩著手中的空咖啡杯。
「請您——別這樣。」曉衛咬著下唇,蹙著眉心,「您可知道您捏死的那隻貓對我們少主的意義多麼重大?」
妄二微微勾起嘴角。「多重大?」
曉衛歎息道:「那隻貓——綵球,是我們少主最重要的寶貝,是我們幫主最後一次送給少主的生日禮物,自從幫主沒了意識之後,少主就時刻與綵球形影不離,她常說,看到綵球,就好像看到她父親在一旁鼓勵她、安慰她,為她打氣加油,要她一定要堅強的守護她的母親和弟妹。
「您想,我們少主對綵球的感情那麼深、那麼特別又那麼依賴著它,而您卻將綵球殺死了,這對她是多麼殘酷的打擊啊!」
一席話教室內的每個人都意外的動容了,妄二更是受撼最大的一個,他臉部此時征然的表情恐怕連他自己看了也會驚訝。
東方妄二居然會懊惱?殘佞的東方妄二也有自責的時候?
哈,這怎麼可能?
可是,那股懊惱的情緒卻鮮明地從腳底直衝到他頭頂,再擴散到他四肢當中,第一次讓強勢的他變得軟弱理虧。
老天,他對顏烙桐做了什麼?
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