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端藥進房的一名丫鬟見沉睡許久的李仲陵緩緩張開眼,立即開心的急嚷,趕忙將趴睡在花桌上,代替冷凝霜看守他一夜的丫鬟給搖醒。
「呃……什麼?」原本睡意正濃的丫鬟清醒過來。
她們來到床前,只見李仲陵虛弱的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四周,最後視線落在她們臉上。
「這……這是哪裡?」他毫無血色的唇瓣開合了半晌,這才十分勉強的吐出這句話。
「小王爺,你回淮王府了。」丫鬟笑逐顏開的回答,同時朝立在身後的另一名丫鬟急道:「快!快去通知王爺!」
「喔!」匆忙應了聲,她隨即奔出去。
「淮王府?」微喘著,李仲陵只感到一陣訝然。
他已經回到府裡?那凝霜呢?她又去了哪?
四下沒瞧見她俏麗的身影,他煩悶的以手想撐起身體,但右臂上卻傳來刺痛。
他猛然低頭一瞧,這才驚見自己右臂上包裹著布巾,上頭還染有血跡。
「我昏睡了多久?」他忍著痛坐起。
「回小王爺,有一天一夜了。」丫鬟恭敬的彎身回道。
一天一夜?他眉頭緊鎖,移動身子欲下床。
「小王爺,你傷重未癒不能下床。」丫鬟連忙出聲上千阻止。
「別……擋著我,我……我要去找凝霜。」他吃力的想推開她扶著自己的手,但他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
「凝霜?」丫鬟先是一陣微愣,這才恍然明白他所指何人。「小王爺,你是說鎮國公主嗎?」
「她在哪裡?還在府中嗎?」李仲陵的心慌亂的狂跳。
「公主她……她……」丫鬟雙眉輕蹙,欲言又止。
「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公主已被迎回宮中?」他擔憂的連串追問,毫無血色的臉益加慘白。
丫鬟欲開口回答之際,房門讓人由外給推開。
李仲陵抬眼一瞧,只見他的父親李豫坐在裝著輪軸的木椅上,由隨侍在側的沈子修緩緩椎了進來,在自己的床前停住。
「仲陵,你終於醒了。」李豫驚喜萬分的輕嚷,顫抖的伸出手,滿心疼惜的撫著他蒼白的面容。
「爹!」望著三年不見的父親,他這才驚覺在歲月的流逝下,父親竟然變得如此的蒼老。
李豫目光由他的臉移至受了傷的右臂,不禁難過的一歎。
「爹,孩兒對不起你,沒能好好照顧自己。」他有些歉疚的低下頭。
「傻孩子,回來就好了。」李豫釋懷的搖搖頭。「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只盼你和失去消息的封兒能平安就好。」想起因情愛而被小兒子逼走的大兒子沈封,李豫不禁感到萬分遺憾。
一想到自己因一時無知,硬將大哥和千尋這對有情人給拆散,李仲陵心頭就感到萬分懊悔。
「爹,你放心,他們這會也該聚首了。」他在客棧時書寫了兩封書信給父親,就是請父親將大哥安身之處告訴千尋。
「嗯廠李豫忍不住流下淚水,原本高懸的心終於定下來。
「爹,我昏迷之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凝霜又去了哪?」李仲陵急欲得知。
「她……」李豫話未完,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跟著房門被推開。
李仲陵抬頭一瞧,只見冷凝霜一身素雅白衣,娉婷的立在門外,發上的小髻插著璀璨絢麗的金釵,如緞黑髮隨意披散在肩上,絕美如昔。
李豫抬手示意沈子修將他推出,一旁丫鬟也瞭然的退下,將空間留給相愛的兩人獨處。
冷凝霜走進房,將桌上的藥端起,細心地吹涼,舀了一匙送至他口邊。
李仲陵心裡充滿好奇,怎麼也想不通她那雙已被毒瞎的眼睛,如何復明瞭?
吞下一口溫熱的藥汁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凝霜……唔……」
他話還沒說完,她再將一匙藥汁送人他口中。「先別說話。」她柔柔朝他一笑,「等藥喝完再說!」
李仲陵只好暫時壓下心頭的疑問,順從的將整碗藥汁一口口喝下。
待最後一口喝人腹中,他立即迫不及待的開口,「凝霜,告訴我,為何你的眼睛好了?」他抓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面對他的疑問,冷凝霜雖然早想好了說詞,但還是免不了難以開口。
「凝霜?」沒有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哀痛,李仲陵揪心的瞧著她。
「是王爺身邊的沈師父……救了我這雙已毒瞎的眼。」她有些心虛地扯著謊,若有意似無意的迴避著他的眼眸。
「是嗎?」捕捉到她眼底的閃爍不定,他心底不禁升起一絲懷疑。
「你不信我所說的話?還是你不信任沈師父?」強裝著笑,冷凝霜揚眉望向他。
「我怎麼不信。」望著她澄澈靈動的雙瞳,李仲陵原本滿心的懷疑隨之化去。
他動容的低首吻去她臉上的淚痕,而後一路細吻的貼上她微顫的唇。
他的吻由淺啄轉為纏綿的深吻,將她心頭那份難過和歉疚瞬間轉化成濃得化不開的熱愛。
冷凝霜不由自主的伸手擁著他,仰起頭閉上眼,熱切的回應他。
她好想抓住這一切,讓時間永遠停留,但她深切的明白,這根本是無法實現的癡心妄想,是一個永遠也達不到的願望。
所以她要珍惜和他相守的每一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她也要將他俊朗的五官、頎長的身影深深刻在心裡。
因為過了明日……過了明日她就不能再見他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思及他們即將離別,她的一顆心就揪得好痛好痛,痛到她彷彿無法呼吸。
四片緊纏的唇瓣終究還是分了開,李仲陵微喘的睜眼望見滿臉淚痕的她。
「怎麼哭了?」他溫柔的拭去她頰上的淚。
「沒什麼?」她緊抿著唇輕輕的搖搖頭。「我擔心你手臂上的傷。」為了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她不得不再度扯了謊。
「傻瓜。」他失笑的捏著她高挺的鼻尖。「這傷算不了什麼,你就當沒看見,忘了它的存在吧!」
緊咬著唇,冷凝霜硬是吞下滿眶的淚,強忍著心裡的掙扎和痛苦。
「凝霜,等我傷口完全癒合之後,咱們就找一處幽靜的地方隱居,我打獵你織布,你說好不好?」他的雙眼滿懷希望的開始編織屬於他們的未來。
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實現他所說的,但為了不讓他難過,她也只能默然無語的點著頭。
「這樣好了,咱們順道去探探冷叔,然後再一起找個山靈水秀的好地方,滿地的翠綠青草……」
李仲陵滔滔不絕的訴說著,臉上浮上開心的笑,彷彿未來所有的一切就在眼前浮現。
輕倚著他的肩,靜靜的聽著他的話,冷凝霜也不禁感染他的愉悅,跟隨著他揚起嘴角,但淚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緩緩的流下。
* * *
天剛破曉不久,窗外的朝陽也隨之斜斜的射進窗欞半掩的房內。
看來今天該會是個好天氣。李仲陵轉頭瞧著身旁尚在熟睡的冷凝霜一眼,這才悄悄地下床,
他小心翼翼地費了好一會工夫才自己著好衣衫,將長髮隨意的梳整束在腦後。
生怕將還在睡夢中的她驚醒,她輕手輕腳的來到床前,俯身在她滑嫩的臉頰上淺淺的輕吻,替她將略微滑落的被子拉好,深情的靜望她一眼後,這才推門而出。
在他將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冷凝霜的淚也由睜開的眼瞳中流了下來,沾濕了枕頭。
不要走、不要走……她一遍遍在心中痛心的哭喊著,但就是無法喊出口,只能任由痛無情的蔓延至全身。
她永遠也忘不了至愛的他,她要將他深深的記在腦海裡,一生一世都不忘。
* * *
昨夜飄落的霜雪雖然早巳讓高昇的初陽給溶化了,但濕重的露水卻浮動在微冷的空氣中,無法一一散盡。
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一家人聲鼎沸的小店舖門外,隨著轎夫掀起轎簾,李仲陵由內踱了出來。
像是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輕鬆自在,他不禁深深吸取一口屬於自由的氣息,頓時感到全身無比舒暢。
「小王爺,此時尚還天寒器重,況且此地人多雜亂,依屬下看,咱們還是回府吧!!
隨侍在一旁的丁成替僅著一件薄外衣的他披上一件厚披風,目光見著店內的客人或站或坐,又吃東西又放聲談笑的粗鄙模樣,不禁有些嫌惡的皺起眉頭。
李仲陵拉緊披在肩上的厚披風,搖頭輕笑著,目光始終沒有自那間滿室客人的小店舖移開。
「你可知他們是多麼的自在快活。」在外遊蕩生活了些時日,他已戀上這種逍遙自在的日子。
他要帶著冷凝霜遠離權勢鬥爭,過一般凡夫俗子的生活。
「小王爺……」無法參透他話裡的深意,丁成揚聲一嚷,想將正朝小店舖走去的李仲陵喊住。
「你們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吧!我進店裡買幾塊鴛鴦糕就出來。」
這道鮮美糕點是這間小店舖獨一無二、遠近馳名的鎮店之寶,今天他刻意起了個太早,就是為了將鴛鴦糕買回府內給凝霜一個特別的驚喜。
李仲陵一人店內立即喚來店小二點,要了兩份鴛鴦糕,而後就在,一旁等著,正當他閒來無事環顧鋪內的陳設佈置時,卻聽見幾名大漢正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傳聞的蜚短流長。
「這年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咽!宮裡的王孫貴人個個都往寺廟,尼姑庵跑。」
「是啊、是啊!上個月不是才有個王爺出家當和尚,想不到事隔不久又有個公主要進庵。」另一名聽眾也不甘寂寞的加人話題。
「哼!說什麼要替咱們大唐皇朝祈福,依我看啊!如果不是犯了罪狀出家避禍,要不然就是那些廟宇、庵堂藏了什麼寶。」另一個人不屑的冷哼。
「依我看什麼都不是。」另一個入神秘曖昧的一笑。「搞不好那些皇室中人平常在宮裡玩膩了,這才藉機說什麼替動盪不安的國家消災,實則……嘿嘿……」
「你講那些寺廟庵堂裡藏了不該存在的女人和男人?那不等於淫亂嗎?」
「何止淫亂,那些皇室中人還大搞亂倫呢!」另一個人誇張的淫笑著。「你們可知咱們前朝皇帝……」
聽著他們一言一語極盡誇張的傳述以及難以入耳的嘻笑聲,李仲陵不禁面色不悅的一沉。
店小二適時將一大袋的鴛鴦糕遞到他手裡,給了銀兩的他立即步出小店舖,將手裡的鮮熱的鴛鴦糕交到護衛手中,人卻不回轎裡,反倒轉身朝另一邊的菜市走去。
「小王爺,你還要去哪?」丁成連忙追上前。
「我想去菜市裡買些凝霜愛吃的甜桃。」李仲陵足不停步,直望著不遠處一攤賣著紅艷的鮮桃。
「可是你的身子……」丁成不放心的緊隨在他身後。
「你放心,這點小路我還走得動。」雖然手臂上的傷口仍有些痛,但一想到等會回府後她臉上甜柔的笑意,他便覺得值得。
等李仲陵買完甜桃,又聽了許多人說著有關公主進庵祈福的事,看來這件事已鬧得人盡皆知了,就不知他們口中的公主指的是哪一個。
懷著滿心疑問,李仲陵坐進轎內,隨著丁成回淮王府。
他的轎子還未回到淮王府,遠遠的卻見到一頂華麗的轎子由府裡抬出,前前後後跟著數名宮裡的侍衛。當他好奇的掀起轎簾欲瞧個仔細時,那頂轎子已飛快的走遠了。
待他一人府奔進冷凝霜暫居的房裡;放眼所見整個房裡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佳人的芳蹤。
房內還飄散著她身上的清淡花香,而她向來插在發上的金釵則被遺留在鏡台前。
他心慌的上前將其拿在手裡,金釵上恍似還存留著她的餘溫。
為何她今日不插釵呢?
一股沒來由的驚惶讓他頓時慌了心緒,懷裡的鴛鴦糕和甜桃一時抓不穩,全都散落在地上。
「凝霜、凝霜……」他焦急的驚喊,也顧不得疲累虛弱身子就飛快的朝外奔出。
他找遍了所有庭台樓閣,皆不見她的芳蹤,問遍了所有遇見的護衛、丫鬟,他們也支吾著言詞閃避。
正當他彷徨無助之際,沈子修椎著一臉沉重的李豫緩緩來到他面前。
「仲陵……」見他慌亂的一臉慘白,李豫不禁心疼的輕輕一喊。
「爹,凝霜去了哪?為什麼護衛和丫鬟們個個都不敢說?」莫名的驚亂使他的眉頭糾結,他的心也狂跳不已。
李豫在幾經掙扎後,終究還是開了口,「仲陵,凝霜她已讓人接回宮裡了。」
「接回宮?」李仲陵駭然的重複著他的話,整個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恍若站不住腳。原來剛才他所見著的華麗轎子裡,坐的正是她。
「在你們剛回到府裡不久,皇上就下旨要凝霜在三日後回宮,並到慈若庵剃渡出家為尼,時間為期六年。」李豫難過的低著頭。
出家六年?李仲陵無法置信的猛搖著頭,原來今早眾人所談論的就是鎮國公主,他一張俊容更加慘白,在一陣步履不穩的踉蹌後,驀然昏了過去。
「仲陵……」
在李豫的驚呼聲中,沈子修飛快的上前將他給扶住。
這是否是報應呢?三年前仲陵心狠的將大兒子和千尋兩人拆散,而今他也和心愛的女人分離。
李豫痛心無比,現今也只有等人在蜀州的大兒子和千尋回來再行打算。
* * *
她又回到這冰冷猶如牢籠的深宮中了。
冷凝霜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鏡台前,望著鏡裡那張絕麗卻毫無光彩的容顏。
她執起鏡台上的銀梳,緩緩地將披散在身後的髮梳整。
仔細地算了算,她才回到宮裡三日,但這三天的日子卻特別難熬,每一刻都折磨著她。
不知她離開之後,仲陵會如何?會不會也和她一樣痛不欲生呢?
一想到心之所繫的他,冷凝霜忍不住又落下兩串濕熱的淚,直到侍女推門而人,這才打斷她思念的傷感。
「公主,奴婢來為你梳發了。」侍女朝她恭敬的一揖後,立即走到身後,接過她手裡的銀梳替她梳發。
「唉,何必再去梳它呢!過了明日它就得落地,回歸塵土。」冷凝霜拭去臉頰上的淚,自嘲的說著。
「有的東西去了還是會再擁有,頭髮亦是。」向秦低沉的嗓音由門外傳了進來,不一會他穿過水晶串成的珠簾,緩緩踱到她的面前。
他笑意盈然地盯著她恍若芙蓉的姣美臉蛋,手一揮將才進房的侍女給打發出去。
隨著侍女退離,他精明深邃的雙瞳眨也不眨的凝望著她,讚歎看她的美。
想不到才幾日不見,她反倒益加絕麗動人,眉眼間隱約浮動的輕愁,更加惹得他心頭一陣憐憫悸動。
「那恐怕也是六年之後吧!」將目光冷冷朝他一掃,冷凝霜輕盈的起身坐到床沿。
」六年?哈……」聞言,向秦不禁肆意的放聲大笑。
「六年之後大唐的邊境將會發生一場大戰事,那一年七王爺會讓自己手下的亂黨給殺了,而你也無法避免。」
這些將會發生的事皆是她卦算和冥想出來的,而她也意外的算出明日他將會有個死劫,若他明日不死,六年後他也定將屍首異處。
「我怎能甘心讓你待在慈若庵六年呢?」他保持著笑意朝她走近,並伸手撫著她似緞的長髮。「而我又怎麼捨得讓它落地回歸塵土呢?」
「你想抗旨?」冷凝霜朝後略將兩人相近的身距拉開,不願讓他的手碰觸自己,就算是一根頭髮她也不肯。
「抗旨?」他忍不住仰頭大笑。「什麼聖旨,就憑現在在位的那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兒,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能下什麼聖旨?」
見他一臉的高傲自負,冷凝霜的背脊瞬間泛起陣陣寒意。
「命你出家為尼這道聖旨是我下的,而現在也只有我可以決定讓誰生、讓誰死。所以我可以令你明日出家為尼,也可以再下道聖旨命你還俗回宮,成為我向秦的妻子。」向秦志得意滿的上前,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
他要她明白此時她根本就逃不了,而且也別妄想逃離他的掌握。
「你……」冷凝霜驚駭的想掙脫他的臂彎,但她愈是掙扎他就獲得愈緊,連他張狂的笑臉也緩緩朝她逼近。
「我怎麼了?現在就連七王爺也拿我沒轍,而你又想如何?」
他湊近她深深吸取她身上幽淡的輕香,而後更大膽的低首,唇瓣在她粉嫩的頸上來回撫擦。
「不要……」感覺到他熱烘的氣息,她驚嚇不已的顫著身子,反抗的閃躲他的貼近,淚水不禁泛出眼眶。
她濕熱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臂,他悚然一驚的停下所有強硬侵犯的動作,抬頭迎向她一對蓄滿淚水的眼眸。
「我不許你哭,我不許!」向秦不悅的皺緊眉頭,抬起她的下巴,發狂似的俯首欲吻她頰上的淚。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冷凝霜趁他訝然分神之際慌忙掙脫出他的懷抱,一張絕美動人的臉嚇得慘白。
望著她令人深深憐惜的淚眼,向秦忍不住衝上前,再度將她摟在懷中。「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你可知在望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深切的愛上了你,無法自拔。」他忘情的伸指拭去她臉上的?目,輕柔得猶似在撫弄一件稀世奇寶般。
由她再度回宮這一刻開始,她的心、她的身,將只屬於他向秦一個人的。
「我要你,這一生我要定你了。」
他滿含愛戀的雙眼緊緊圈住她,原本在她臉上輕撫的手指緩緩往下游移,來到她因掙扎而半敞的衣襟上。
「不要、不要……」冷凝霜驚懼的想將他推開,但他卻如一隻發狂的猛獅,瞬間將她壓倒在床上。
但她不願就此屈服任他為所欲為,就算是拼盡全身氣力、就算是死,她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她牙一咬,奮力側身一閃躍下床畔,手裡緊抓著暗藏在懷裡護身的匕首,急急的退離他,不讓他再放肆的欺近。
向秦準備起身上前,卻驚駭的發覺到她執著亮晃晃的匕首,緊緊的抵在自己的頸上。
「不准過來。」她揚著嗓音警告。「你若膽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在你的面前自盡。
她竟然以死要脅他?向秦駭然的倒抽口氣,一時間只能聽話的定在原地。
他其實可以冒險的上前搶下她手裡的匕首,卻怕因此而不小心傷了她,哪怕是錯手抓痛了她,他也會心疼不捨。
「凝霜……」他痛心的低聲一喚,喟歎著她不懂自己愛她之深切。
「不許你這樣叫我。」她憤恨的朝他喝斥。「無論如何,這輩子我的人和心永遠不屬於你。」
她的人和心不屬於他?那誰才有資格擁有?向秦震怒的握緊雙拳,一雙眼愈來愈陰沉。
就算她深愛的小王爺李仲陵死了,他還是沒有資格嗎?瞬間他暴怒的抓起紅檜木櫃上的花瓶,發狂的將其狠狠摔在地上跌個粉碎。
跟前的他猶如一隻發怒的獅子,嚇得她戒備的身子猛然一顫。
知曉他方纔的舉措嚇壞了她,他急急深吸口氣,先緩住急湧的怒意,而後以著深不可測的雙眼緊緊盯住她。
「你的心早就雙手奉給那個小王爺丁是吧!」他明白他們愛得深切,但他卻偏偏不願讓他們的愛延續。
「當然。」她堅定無懼的迎向他的目光。
「很好。」他的表情驀地一沉。「我會向他要回你的那一顆心。」
「看來你是妄想了。」她失笑的搖著頭,嘲笑他的白費力氣。
是妄想嗎?向秦緊抿的唇揚上一抹殘忍的笑。
他已自行下了一道聖旨並賜』廠杯毒酒,令人送至淮王府予李仲陵,現在恐怕李陵仲已氣絕身亡,消失在人世了。
一思及此,他不禁痛快的仰頭大笑。
只要那個礙事的小王爺一死,他就不得她仍不對自己屈服。況且他還有著六年的時間,為了她,他甘願等。
「給我安份的待在這裡,別忘了明天可是你出家剃渡、為國運祈福的好日子。」他冷聲的提醒著她,撥開分隔著寢室和花廳的珠簾,狂妄的拂袖而去。
直到他迫人的身影離開寢室消失在她眼前,冷凝霜這才頹然的放下抵在頸上的匕首,緊繃的情緒為之鬆懈。
但她一想到明天,卻又煩亂的緊鎖著秀眉,身軀也不自覺的微顫著。
明天她就得奉命離宮,不知何時才能還俗,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與她癡愛的他相聚?
一想到李仲陵那張深刻的俊朗面容,她忍不住心痛的閉上雙眸,任由兩道灼熱的淚水滑下蒼白的臉龐,呼應著她糾絞翻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