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但光是一個早上,這種情況就已經重複三、四次了,她們也不禁佩服起那個人的毅力和非找到樓錚不可的決心。
終於,手機安靜了下來,可是她們剛剛鬆了一口氣,辦公室的電話便又隨即響起。
樓錚仍舊專注地進行手邊的設計工作,一點都沒有接聽的意思。雖然,響的就是她桌上的分機。
身為苦命工讀生,小雅硬著頭皮轉接過來。
「喂,B-Fa您好,歐陽大哥啊?錚姊她……」小雅偷偷瞥她一眼,立刻被她那毫無溫度的目光嚇出一身冷汗。「那個……她現在不在座位上……」為了保住小命一條,小雅無奈地對歐陽鍌撒謊。
「我知道了,謝謝你。」即使心中再焦急不安,他的語氣依然客氣有禮。
昨天晚上送樓錚回去以後,他回到家裡,習慣性地打了通電話報平安,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接,還故意關機,甚至將電話線拔掉。
之後,無論他再怎麼鍥而不捨地試了一次又一次,樓錚就是打定主意要躲他的電話。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說變就變?難道,自己凍結她戶頭的這件事,真的讓她那麼生氣嗎?
「呃……歐陽大哥,等錚姊回來,我再請她跟你聯絡好了。」小雅緊張地握著話筒,試著挽救尷尬的沉默氣氛。
「那就麻煩你,再見。」歐陽鍌歎了口氣道,即使知道她明明在,只是不想跟他說話,也更不可能會主動跟他連絡。
掛斷電話,他將臉埋在大掌之間,努力地思索樓錚近來與他相處時的表情。他面前的公文卷宗高得幾乎要將他淹沒,然而他卻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批閱──
如果她是在氣他用陰險的手段干預她的行動自由,依照樓錚大剌剌的個性,應該不會連一聲「招呼」都不給。況且,昨天他綁架她到家裡吃飯的時候,氣氛雖然稱不上甜蜜愉快,但至少還算和諧……
那麼,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對自己不理不睬?他實在一點頭緒也沒有!
歐陽鍌挫敗地從雙手中抬起頭,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完全束手無策,一點辦法也沒有……
算了,與其坐在這裡像無頭蒼蠅一樣地胡亂猜測,倒不如到她的工作室去,找她親自問個清楚!
他從舒適的真皮座椅上起身,抄起掛在椅背的外套就要上演蹺班記,卻在推開門前,及時被一臉陰沉的秘書陳正皓擋下──
「總裁,您該不會是忘記今天下午有個重要會議要主持吧?」鐵血秘書堅守崗位,說什麼也不願意放行。
「正皓……」歐陽鍌面有難色。「我會準時回來的。」
看來這不苟言笑的秘書是真的被惹毛了,誰教自己最近常常趁他不注意時,讓總裁辦公室大唱空城計。
秘書擋人的姿態依舊堅定不移。「總裁,除了下午的會議,您還有許多急件要批示。」
聽到這句話,歐陽鍌竟露出得意的微笑。
「那些啊,我已經看過也做出裁決了,就放在桌上,你拿去吧!」他繞過有些怔愣住的陳正皓,逕自按了下樓的電梯紐,邁開腳步揚長而去。「那麼,下午會議室見。」
陳正皓難以置信地走到他的辦公桌,看著分類分得相當清楚的文件卷宗,果然找到已經處理完畢的一大迭急件──
他最近不是都心不在焉嗎?怎麼還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裡面,看完這麼大一迭卷宗……陳正皓不禁懷疑地想。
好不容易應付完難纏的秘書,歐陽鍌終於得以衝下地下停車場,開出性能優良的名貴跑車奔向台北另一端──
被耽擱這麼一會兒時間,不知道樓錚會不會趁機逃走?他心急如焚,正想要加快車速,手機卻突如其來地響起了。
他無奈地放慢速度,按下擴音鍵接聽,話筒那一端立刻傳來樓母憂心忡忡的聲音。
「歐陽嗎?我是樓媽媽……」樓母欲言又止,似乎非常苦惱。「你最近……跟小錚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鍌小心地挑選較為保守的說法。「我們是有一點小爭執,有什麼事嗎?」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樓母平常雖然是喜歡大驚小怪了些,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她用這麼不安的語氣說話。
「你們吵架了?」樓母恍然大悟地道:「難怪,昨天半夜她莫名其妙地就說要跟你解除婚約,而且還跟我要潘媽媽的電話……」
潘媽媽是上流社交圈名號響鐺鐺的人物,她專門包辦千金名媛與公子小開之間的相親聯誼,許多政策性婚姻也幾乎是由她促成的。
他的臉色遽然一變,聲音低沉危險。「她說,要跟我解除婚約?」而且還打算自己跟潘媽媽聯絡?
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她了!歐陽鍌憤怒地重重捶打方向盤,心中充滿無力感。
「是呀,那個臭丫頭不知道又是哪根筋不對。」樓母氣惱地喃喃抱怨。「這會兒喜餅也訂了,婚紗也請人趕工製作了,她竟然跟我說要解除婚約?!」
歐陽鍌安撫她道:「樓媽媽,事實上我現在正要去找樓錚,這件事情我會問清楚,請您放心,我們不會解除婚約。」他的表情沉著,已沒有剛才的氣憤失控。
他才不管樓錚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只認定她確實喜歡著自己這個事實。就算她單方面地打定主意,他也會不顧一切地跟她糾纏到底!
切斷與樓母的通話之後,他飛車來到那棟位於台北繁華地帶的大廈,一路衝上三樓的「B-Fa」工作室……
她不在裡頭?!歐陽鍌打開連接會客室與辦公室之間的門板,果然見到預料中的景象──樓錚的座位上不僅空無一人,連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得乾乾淨淨。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回過頭,直接問向惠萍。
「沒等你掛斷電話,她就開始收東西、跑出辦公室了。」惠萍坦承地交代好友的行蹤。「現在也已經過了三十分鐘,你想她可能會去哪裡?」
眼看著這對歡喜冤家好不容易漸入佳境,沒想到卻突然冷戰起來,她第一次看到樓錚這麼徹底地排斥一個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慌張的歐陽鍌。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早就已經動心了,卻還是不肯勇敢接受歐陽大少,為了她的幸福,心疼好友的惠萍忍不住又當了一次叛徒。
已經離開三十分鐘了?那麼他再怎麼追也沒有用,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樓錚會躲在哪裡!歐陽鍌撥開額前汗濕散亂的髮絲,努力思考下一步。
她真的這麼討厭他?連見上一面都不肯?!由於事前一點預兆也沒有,就算再瞭解樓錚的個性,他仍然想不通她狠絕態度背後的意義。
熟悉的手機聲響起,歐陽鍌掏出一看,是秘書打來提醒他會議時間即將到了,請他盡快回公司主持。
他低聲交代幾句後,轉身回答惠萍。「我不知道她會去哪裡,不過,明天她應該會來上班吧?」
惠萍點點頭。「嗯,快要辦冬季服裝秀了,她不能不來處理事情。」
「那麼,我明天再來。」他推開門板,神情異常篤定,像是如果明天也等不到樓錚,他不介意天天過來守株待兔似的。
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她──除非她清清楚楚地親口對自己說,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否則,休想要他放開她!
往歐凌大廈方向奔馳的路上,歐陽鍌表情冷沉,不斷在心底發誓……
一大早,樓錚便被鬧鐘吵醒,她難得沒有賴床,準時進入浴室盥洗。
昨天歐陽鍌打過電話以後,她就開著小車在台北市隨意亂繞了一圈,然後躲回自己的小窩裡,一步也不肯離開。
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發現了歐陽鍌當初驟然對自己改變態度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她長得很像他的舊情人,就算她的個性再豁達、再開朗,也很難面對他。
更悲慘的是,她竟然遲鈍到已經失戀了,才意識自己其實早已愛上他……
他一直都在透過她,看著另一位甜美溫柔的女子……那天一想到這裡,樓錚便驀地從黯然消沉的情緒中爬起來,開始覺得生氣──
她是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既然那隻狐狸對人家那麼念念不忘的話,她就成全他們,取消婚約好了!
要她做別人的替身,還得一邊提心吊膽正主兒某天會不會突然出現,搶走她現有的地位,這麼窩囊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開什麼玩笑?她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歐陽鍌一個男人,只要她願意,一定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於是,她向母親要了從前十分不屑的潘媽媽的電話,儘管有些賭氣,但是到了萬不得以的時候,「去相親」這最後的絕招應該還是滿有用的……
梳洗打理完畢,她有氣無力地提著皮包,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踏上樓梯的最後一階,一道迎面壓來的巨大身影讓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見那人凝重的神情,她胸口一緊。
該來的還是躲不了──她撇開視線,逕自從他身邊走過。
「你這個大老闆還挺閒的嘛!三天兩頭就往我們這裡跑。」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只是話一出口,便下意識地夾槍帶棍,充滿了諷刺。
歐陽鍌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她肯見他,這個進展讓他稍微鬆了一口氣,這表示她已經慢慢原諒他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令他忐忑不安,沒有一絲把握,甚至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情和自己冷戰!
「你到底有什麼事?!」走進工作室的玻璃門前,樓錚突然雙手環胸,以一副攤牌的姿態質問他。
歐陽鍌的臉拉了下來,被人這樣莫名其妙地冷漠對待,縱使他脾氣再好,也會不高興。
「你到底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又為什麼說要取消婚約?我們之前不是處得不錯嗎?要鬧彆扭也該給我個理由吧!」既然她主動問起了,他也毫不客氣地給予回敬。
「給了你理由,你就會願意跟我取消婚約?」她在意的只有這個。
「你──」她真有把人給逼瘋的本事!歐陽鍌氣急敗壞,幾乎想剖開她的腦袋觀察裡頭到底在想些什麼,末了卻還是壓抑地道:「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說服我。」
「勉強我留在你身邊,這樣你就開心了嗎?」樓錚故作淡漠地瞅著他狂怒的表情,事實上心痛得快要碎裂成兩半……
他對自己越是執著、越是不願意放手,就越說明了他對「她」的眷戀不捨,以及自己的悲慘。
如果他真的那麼需要一個陪他演戲的女人,大可以找個配合度更高的人,何必硬要勉強她?
「你到底在想什麼?」歐陽鍌疲憊地抹了把臉,專注凝視她毫無轉圜餘地的堅決表情。「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你了……」
在她主動要自己親吻她的那一晚,他們明明就是如此靠近!為什麼她還要這麼無情地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敢保證,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有一定的份量,卻不明白她對自己避如毒蛇猛獸的原因何在。
她心頭一痛,強自壓下逼上眼眶的淚水。「也許……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我。」
他寵溺的、愛上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是真正的她,當然不會明白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為了掩飾即將落下的眼淚,她轉過身背對著他,逕自下逐客令。
「你問完了?」她竭力維持聲音的平穩,不讓他聽出她的哽咽。「如果沒事了就請你離開,我還要工作。」
沉默片刻,歐陽鍌突然開口。「如果……如果我打算在法國置產定居,有五年以上的時間不會回到台灣來,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他要到法國去?!只差那麼一點點,樓錚就要轉過身了。她及時找回理智,竭力忍住回頭的衝動,嗓音依舊冷淡。「那和我沒有關係。」
這件事情一定是他拿來威嚇她,想要逼她露出馬腳的招數!她才不會輕易地上當──
「是嗎?」他不怒反笑,聲音是輕柔的。「所以無論我找任何女人陪我去,你也完全無所謂?」
她轉身面對他,口氣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只是,她還沒有問完,一道高亢尖銳的女聲便從歐陽鍌身後傳來──
「鍌?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你是特地來這裡等我的嗎?」高妙華一見到朝思暮想的情人,立刻軟綿綿地賴在他身上。
這女人來得還真是時候!樓錚冷冷地看著自我意識過剩的女人,突然有股想把她那雙塗得血紅的手,從歐陽鍌身上用力拍開的衝動。
但隨即,她注意到歐陽鍌絲毫不拒絕、任憑高妙華為所欲為的態度,心頭忍不住湧上一陣酸意。
「喔……原來你剛剛說的另外找人陪你,說的就是她啊!」她揚起一抹極其嬌媚的微笑,甜甜地對眼前難分難捨的兩人道。
歐陽鍌仍舊沒有說話,倒是高妙華趁著自己難得沒有被推開,便仗勢擺開高傲的架式。
「我早就跟你說過,鍌早晚會選擇我!」她抬起下巴,語帶警告地道:「既然你已經跟鍌解除婚約了,就不要再來糾纏他!」
看高妙華這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樓錚實在很想笑,但是她卻笑不出來。
「那我就先祝你們百年好合囉?」她撇撇嘴,言不由衷地道。
這次她真的轉過身,伸手旋開玻璃門打算將兩人關在門外,落個耳根清靜,卻不期然地從玻璃門的倒影對上歐陽鍌深邃不見底的眸子──
他眼裡的痛苦憂鬱重重地撼動了她,幾乎讓她頓住進門的腳步,投入他的懷抱裡,再也不想管那些替身不替身的問題……
她沒有錯!她用力推開門,再次堅定地說服自己。這對他們都好,歐陽不該耽溺在過去的感情裡頭,還奢望大家都得陪他玩這場扮家家酒般的遊戲!
他們都應該去尋找適合彼此的新對象,儘管,這個決定讓她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找別人……
走入會客室,發現惠萍和小雅都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她淡淡地勾起嘴角。「做什麼?上班吧!」
樓錚率先邁向辦公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做了幾次深呼吸後,翻出一張記著電話號碼的紙片,拿起聽筒撥打──
她知道歐陽鍌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所以,她也得祭出最後的法寶。如果她答應潘媽媽的安排去相親,並且從中找到很好的對象,他應該就沒有反對阻撓的理由了吧?
她面無表情地瞪著那串記在紙上的號碼,等待電話接通,終於,話筒彼端傳來一位中年女子矯揉造作的嗓音。
「喂?我是潘媽媽。」
「潘媽媽您好,我是樓錚。」她輕輕地開口。「是這樣的,我想請您為我安排幾場相親,越快越好……」
經過連日的豪雨,總算在週六這天午後放晴,許多人趁著天氣清朗,往郊外或繁榮的市中心尋找消遣。
樓錚獨自坐在露天咖啡座上,一邊啜飲著奶泡豐厚的卡布奇諾,一邊欣賞對街商家的櫥窗。
每到假日,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約會活動,她就會到這家咖啡館來品嚐道地的歐風咖啡,放鬆自己一周以來所累積的壓力。
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裡便成了她躲避現實的地方,她會點上一杯奶味較重的咖啡,關掉手機,拒絕一切打擾,只專心享受這一小杯香醇迷人的飲品。
不一會兒,咖啡已經被心不在焉的她喝到見底。
當她第N次舉起空杯子,並且發現自己已經重複了無數次這種愚蠢的舉動,這才終於死心地結帳,打開手機電源。
手機才剛搜尋到訊號就馬上響起,樓錚一時沒有防備,來不及先檢查來電顯示便接通了──
是媽?她瞄了一眼螢幕上的人名。「喂,媽?什麼事啊?」
「你還問我什麼事?手機為什麼老半天沒有開?你到底在哪裡?」樓母一開口便劈哩啪啦連續丟了三個問題,樓錚還沒有回答,她又繼續問下去。「你知不知道歐陽要移民到法國去啦?!這一去聽說五、六年都不會回來啊──」
原來他那天說的話是真的……她的胸口驀地一痛,像是有人揪著她的心。
歐陽真的要丟下她,到法國那麼遠的地方去?原來,他比她更狠,要讓她連面都見不到!
「我知道啊,那又怎麼樣?」她不想再提到這個話題,因此有些失去耐心地打斷母親的話。「反正我們都已經解除婚約了不是嗎?」
再說,今天晚上她就要去赴潘媽媽為她安排的相親宴了,無論歐陽鍌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了……
「你這孩子……」樓母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知道女兒一旦做了決定,自己根本勸不動。「反正你記得他要坐今天晚上七點的班機就行了。」交代完畢,她便逕自掛了電話。
樓錚按下結束通話鍵,臉上的表情有著掙扎──
不,她不能去送他!除非他能讓自己相信,他能夠把過去的「她」完全放下,否則,她絕對不會去見他。
她起身收拾隨身的皮包,準備回家補個妝,再開車到約定的飯店赴約……
至於歐陽鍌……也許,他早就找到一個可以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無論如何,那個人絕不會是她!
六點整,樓錚準時抵達京月酒店──
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出自人為,潘媽媽竟然選擇了以前她常常和歐陽鍌約定見面的高級酒店。相同的豪華裝潢擺設,但是和她相約碰面的男人卻不一樣了……
走進餐廳,男人早已在座位上等候,她彷彿又見到某個苦等著她出現的人……
她拍拍臉,讓胡思亂想的腦子清醒清醒,笑容可掬地走向馮曼才──她今晚的相親對象。
原本坐立難安、心神不寧的馮曼才一瞥見美艷動人的樓錚,一雙瞇瞇眼霎時瞪得老大,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是一個只重視外表的蠢男人!樓錚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優雅地讓侍者服侍自己坐下。才剛開始相親,她就已經想要打道回府了。
接下來,馮曼才的表現果然一如他給她的第一印象──蠢,他除了對她嘿嘿傻笑,不停地上下打量她,還有吃之外,再也沒說過半句話。
這是怎麼搞的,難道她的青春又得浪費在跟他對看傻笑上頭?!
她不自在地扯唇一笑,有意解開尷尬的僵局。「馮先生平時有沒有什麼嗜好或專長?」
「呃……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聽聽古典音樂、讀讀世界名著之類的。」馮曼才終於回過神來,一臉正經嚴肅地回答她的問題。
好明顯的謊話──不是她瞧不起這位馮小開,但是看他一副奸詐勢利的標準商人模樣,怎麼也不像是會欣賞古典音樂和世界名著的人,拿來幫助睡眠還差不多!
不由自主地,她又想起上次自己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很誠實地告訴她,他的嗜好是「賺錢」……
又來了……樓錚無力地扶著額頭。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那個男人趕出自己的腦袋呢?難不成他還真的是狐狸精的化身?!
再也沒有任何心情跟愚蠢的馮小開虛與委蛇,繼續待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一定會瘋掉!
她倏地站起身,萬分瀟灑地朝被她舉動嚇一大跳的馮曼才道別。「真是抱歉,我突然有急事必須馬上處理,再見。」
她敷衍地扔下借口,便有如一陣風似的奔出餐廳。
坐上心愛的進口小車,她卻反而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到機場去送機嗎?之前自己把話說得那麼狠絕,即使現在萬般後悔,她也拉不下那個臉去見他了……
樓錚深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將車子調轉方向,往小套房駛去。
花了幾十分鐘回到住處,她一打開門便丟開皮包鑰匙,朝柔軟的沙發倒去。
已經七點十分了,就算她再怎麼殷切想念,飛機也不會為了她而誤點……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企圖讓屋內多些聲音來陪伴自己。電視螢幕一轉亮,便出現她上回觀看的新聞台──
「本台最新獨家報導:原本預定在七點整直飛法國的翔宇客機,在起飛的時候疑似因跑道燈故障,視線不良而不慎撞上另一架剛剛降落的客機。大家可以透過畫面看到現場是一片火海,救難人員正在搶救飛機上的旅客以及機組人員……」
樓錚怔怔地望著那滿是火光的電視螢幕,腦中不斷響起母親下午交代她的話。
「反正你記得他要坐今天晚上七點的班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