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謝謝。」岳埒爽朗地笑著,小玉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咳、咳!」兩記響咳橫介在岳埒與小玉之間。
小玉聞聲,立刻低著頭走向門口,岳埒見小玉匆忙離開後,沒好氣地瞪著始作俑者。
「你什麼意思?」他和小玉說說話也犯到她嗎?
「沒什麼。」駱婷聳聳肩,隨意應了一聲。
岳埒忽然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面前,厲聲道:「我警告你,如果你還想繼續跟著我,就少給我耍花樣。」
「你放手,好痛!」駱婷蹙緊細眉忿忿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聽清楚了沒?」他又厲聲問了一次。
駱婷的脾氣一下子冒了上來。「怎麼?我又耍了什麼花樣?難道咳嗽也犯了天條嗎?」
岳埒愣了一下,隨即放開了對她的鉗制,駱婷乘機縮回隱隱發疼的手腕,不住地揉捏。
「你剛才是故意的?」邪佞的視線緊鎖住她。
「隨你怎麼說。」她不在乎地哼道。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對小玉那般溫柔說話的語氣,有別於對自己說話時冰冷的態度,她的心裡就直冒酸泡。
他是什麼意思?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呀!難道他就不能給她一點好臉色?
「你別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法嚇走我,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很抱歉,本姑娘很耐得起嚇!」駱婷哼道。
岳埒聞言,火氣降了許多,他不禁自問道:他是怎麼回事?最近脾氣老是很不好!
見他忽然不說話,駱婷以為是自己的話講得太重了。
「你還好吧?」
「沒事!」岳埒僵著臉淡淡的道。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如果有心事可以對我說。」她大方地說。
一聽到「救命恩人」,岳埒不禁皺緊兩道濃眉,這四個字就像一條無形的繩索毫無預警地束縛住他。
他站起身,背對著她道:「早點睡吧,咱們明天一早出發!」
一大清早,在張九替他們備足了一路所需的物資後,岳埒帶著駱婷拜別了張九準備上路,臨行之前,駱婷瞥兒小玉躲在角落偷偷地望著他們,獨自傷心地拭淚。
唉!八成是捨不得岳埒吧!
「我們為什麼不騎馬或坐馬車,偏偏要走路?」離開了天鷹酒廠後,駱婷忍不住問道。
「沒為什麼。」岳埒淡淡地丟了一句,沒告訴她,因為騎馬或乘車會招來注意,如此一來會加深兩人的危險。
「可是我的腳很酸。」她才走沒多久,酸疼的感覺就從她的雙腿傳開。
「那你可以不要跟。」他懶懶地答道。
駱婷嘟著嘴,忿忿地瞪著他。
每次都拿這個威脅她,他以為她會因為這樣就半途而廢嗎?那他也實在太不瞭解她了!
「算了,你還沒告訴我,我們為什麼要上杭州?」她努力加快步伐跟上他。
「收債!」他面無表情簡單地說。沒錯,他的確是要收債,他要把唐青欠他的全數討回來。「收債?收什麼債?」駱婷越來越好奇,問題也越來越多。
岳埒停下腳步,雙手環胸不悅地瞪著她。
「你的問題不會太多?」他開始懷疑讓一個聒噪的女人跟在身邊是不是一項錯誤的決定?「會嗎?」駱婷無辜地眨眨眼,委屈地蹙緊細柳。誰教他一路都不說話,如果她再不找幾個話題,她鐵定會悶死的。
「如果你要跟著,最好安靜一點。」他命令道。
駱婷可沒那麼容易如他所願聽他命令行事。
「要我安靜一點,那你就說點話呀,我們不是說好要花點時間瞭解彼此嗎?」
岳埒的俊臉冷得像冰。「那是你說的,我可沒同意。」
「什麼?」駱婷睜大一雙美目,不滿的叫道:「你說什麼?那你幹嘛一路讓我跟著?」
岳埒漠然的臉孔終於有了表情,他嗤笑道:「我有選擇嗎?救、命、恩、人!」他刻意加重後頭四個字,笑容在他臉上擴散卻令人感受不到笑意。
駱婷不服氣地以手指著他,「你……我……」
真是的,他不提,她還真忘了她是他救命恩人這一回事!
這都得怪他,對待她一點都沒有像對待救命恩人的熱絡,才會讓她老是忘了這一回事,說起來,她反而覺得他們之問,她彷彿才是被救而欠下恩情的那一個!
「你既然還記得最好!」她鼓著腮幫子嚷道:「你看看你,態度跟冰柱沒兩樣,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說話的同時,駱婷還伸出右手的食指往他堅挺的胸膛上猛戳了幾下,滿口的抱怨與不滿。岳埒蹙緊眉,攫住在他胸膛上放肆的手指,用力地捏在手心。
「別再這樣做。」
「哎,好痛,你快放手!」駱婷忍受不住他手的力道,不停地尖聲嚷道,努力地想縮回受虐的可憐手指。
岳埒這才忿忿地放開她,打算繼續趕路,就在他轉過身背著她的同時,他忍不住伸手撫上胸口方才被她點戰的地方。
不知為什麼,經她這樣一點,他的胸口似乎被注入了什麼不知名的物體般令那一小塊地方隱隱發麻。
照理說,她那小貓般的力道根本傷不了他,為什麼在她的碰觸之後,他卻覺得自己的體內產生了奇怪的變化?
他不解地皺著眉,逕自走著,沒有搭理後頭被他丟得老遠,沒事惹他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
任思緒胡亂在腦中穿梭,最後他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一定是上回他胸口上的刀傷作怪,他才會莫名其妙有了方纔那些奇怪的情緒。
嗯!一定是這樣!
駱婷得小跑步才跟得上岳埒,尤其她身著女裝,動作更加不方便,她氣喘吁吁地跟著他跑了一段路後,終於癱靠在一棵大樹旁不住地喘著氣。
「別……別再走了,我快……不行……了……」她大大地呼氣吐氣,直捂著因激烈動作而劇烈起伏的胸口。
聽到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叫喚聲,岳埒不得已又停下腳步,他不悅地看著她。
這是第幾次了?一路上總要因為她而停下休息,那麼他還能不能趕在年關前回到天鷹堡?他可不想讓他親愛的舅父有個愉快的新年!
「你……你走……太快了……」駱婷尚未恢復正常的呼吸。
岳埒不悅地緊鎖著眉。「你要休息多久?」經過方纔那陣莫名的心亂,像是怕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似的,他對她實在擺不出好臉色。
「再一會。」駱婷索性坐了下來,背靠在樹幹上大大地喘著氣。
岳埒知道逼她再走也沒有用,才走了幾步就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樣,不得已,他只得朝她走了過去,將水壺遞給她。
「謝謝。」駱婷接過後,大大地灌了幾口,乾澀的喉嚨獲得滋潤後,才逐漸平復紊亂的心跳和呼吸。
「你還要繼續跟?」他斜眼睨著她,試探地問了一句。
聞言,駱婷一鼓作氣站了起來。「當然了,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不跟著你還能跟誰?」
岳埒挫敗地翻翻白眼,吼道:「我不是!」
她若急著想嫁人可以去找別人,為什麼偏偏賴上他?
喔!老天!
「你是!」駱婷仰望著他,唇邊的笑像春花般燦爛地盛開。
「我不是!」他從來就沒有同意過!
「你是!」她堅定無比的回道。
像比賽似的,岳埒用吼的,「我不是,我從來沒同意和你成親!」
老天爺,他真的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專門生來剋死他的?
「算了,」駱婷聳聳肩,走向他。「不管你同不同意,總之我已經這樣認定了,有本事你就甩了我。」
彷彿收到戰帖似的,岳埒深吸口氣瞇起眼,冷冷地瞅著她。
要甩她還不容易?走快一點,不要理會她跟不上的抱怨聲不就得了?
駱婷好像也洞悉了他的打算,擦著腰,板起臉嚴肅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你真忘恩負義地甩了我,下輩子就還是欠我,你難道希望你欠我的欠到下輩子,然後再遇到我嗎?」
岳埒心中一凜,因她恐怖的威脅怔了一下。
他從來不知道她除了會死纏爛打逼他成親之外,還是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不愧是做生意的料!
「怕了吧!」駱婷得意地拍拍手掌。「所以我只能好心地勸告你,不要再掙扎了,早點還債,早點解脫!」
聞言,岳埒險些因她這番似是而非的話昏倒。
她真是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就在駱婷以為她的恐嚇起了作用時,沒想到岳埒居然哈哈大笑,她不解的望向他。
「哈!哈!」這女人實在太有意思了,使他控制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
「你笑什麼?」駱婷深深覺得他的笑容來得太詭異。
岳埒稍稍止住笑意後,搖頭道:「我發現你實在太天真,天真得可愛!」也天真得近乎白癡!看他輕蔑的態度,駱婷當然不會認為這可惡的男人是在褒獎她。
「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岳埒又輕笑幾聲。「你確定這世上有神有佛?有妖有魔?」
「你不信?」
岳埒望著她,搖了搖頭。「至少我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呀。」
「那麼你又如何得知神佛確實存在?」
駱婷被這問題考倒,她腦袋快速地轉了下,挺起胸,理直氣壯的道:「總是有人見過吧!」
岳埒一副快被她打敗的模樣,「那你也相信什麼三世姻緣、七世夫妻那些騙人的故事羅?」駱婷又被他丟出的問題愣住。「這……我沒想過。」她自及笄後便忙於商賈,根本沒時間,也沒機緣令她思考這類的問題。
「沒想過?」他踱近她,抬起她的下巴,故意捉弄她道:「你這樣死纏著我,難道不是相信什麼命定之人那套?」
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帶給勝婷一個嶄新的念頭。
她怔怔地迎向他深沉的目光,眨著迷濛的眼與他相望,語氣軟軟地輕喃道:「搞不好……你說得對……」
對呀,她怎麼沒有想過這一回事,他就這麼湊巧為她所救,這不是命定的緣分是什麼?
這回換成岳埒呆住,他倏地放開置於她細白下巴上的長指,與她拉開距離,略顯尷尬地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千萬別當真!」
駱婷才管不了那麼多,她上前拉住他一隻衣袖,一臉正經的這:「沒想到你和我的心靈如此相通,我現在更加確定我的決定沒有錯!」
聞言,岳埒只恨不得時間能倒回,就算不能回到被她所救的那一刻,至少也回到他逗弄她的前一刻。
真是該死的蠢主意!他在心中暗暗咒罵自己的無聊。如今可好,這下子她黏得更緊了!
「我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他目光閃爍由她身上移開。
「喂,你……」
就在駱婷不滿的大叫時,岳埒忽然一手摀住她的嘴巴,並且將她快速地扯到她方才休息的樹幹後。
他冷眼緊盯著遠方一小隊人馬,冷肅的氣息霎時遍佈全身。
哼!果然讓他遇見天鷹堡的人了!
「嗚……」駱婷發出悶叫聲,雙眼瞪著他想表達抗議,但隨即被他全身突然發出的寒氣愣住。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讓她差點認不出來,原本他就不多話,也總是擺著一臉冰霜,這些她都很熟悉了,但此刻他似乎全身上下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肅氣息,殺氣騰騰得令人心驚!
他的視線由她身後掠去,駱婷立刻瞭解他是在躲避什麼。
仇家嗎?
一想及他是全身重傷被她所撿到,她就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但他的仇家是誰呢?她想轉過身去看個究竟,但卻掙不開他的鉗制。
「噓!先別出聲。」他靠在她耳際旁輕聲吩咐,一股暖暖的氣流由他的口中傳出,縈繞在她敏感的頸項處。
霎時,駱婷被這股奇異的暖流震住,一陣酥麻的奇異感受遍及她全身,她發覺自己手心正微微出汗,一顆心快速地跳著,她很懷疑要是他沒摀住她的嘴巴,她的心是不是就要從嘴巴跳了出來?
奇怪,她方才不是已經休息過了,為什麼還是好像剛走完一段長長的路般,不住的喘氣?
岳埒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反而挨在她的耳邊繼續吹氣道:「乖乖的,不要亂動!」
過了一會,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處響起,聲音聽起來似乎漸漸朝他們而來,越來越大聲,整個隊伍最後行經他們,所經之處揚起一片塵土,過了一會才又漸漸走遠。
等到隊伍繼續前進,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後,岳埒這才放心將摀住她嘴的大掌放開。
一獲得呼吸空氣的機會,駱婷像逃開瘟疫般從他身邊跳開,一臉戒備地望著他,並且高聲喊道:「你不要過來!」
太詭異了,實在太詭異了!
方才兩人在近距離之下,她胸口那抹莫名的悸動是怎麼回事,居然惹得她全身發麻輕顫?岳埒不理會她,逕自由樹幹後走了出來,雙眼緊盯著剛剛經過的小隊人馬,和馬鞍上特殊的徽記標章。
是天鷹堡的人沒錯!
駱婷疑惑地由樹幹後跟著走了出來,望著他凝神盯著方才經過的小隊人馬,問道:「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岳埒回過神,移開了視線。
駱婷懷疑地瞪著他好半晌,又望望方纔那隊人馬消失的方向。「他們是誰?你認識他們?」隊伍已經走遠了,她來不及由他們的裝扮上看出端倪。
岳埒狀若無事地拎起包袱,淡淡道:「快走吧,再不走天色快黑了。」
駱婷滿心疑惑地跟在他身後,心裡很清楚就算她再追問下去,他也不打算回答她。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心中的疑雲漸漸擴大。
他真的如他之前所言無家可歸嗎?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來頭?
她越來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