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急於尋找的嬌小身影,出現在漆黑的山徑,他才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鬆了一口氣,將車駛近她身旁,以車身截去了她的去路。
項陽拉開車門,大步跨下車。
驟閃的車燈照在樂上弦哭花的小臉上,她瑟縮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精壯的身軀很快地來到她面前。
見到小臉上飛撒著淚痕,粉綠色洋裝染著血漬,他心中竄出無端的扯痛。
方才尚未回到住處,盡責的小西即來電告之,樂家似乎有動靜。因為樂家小姐一路哭著奔出林間,身上所穿的衣物似乎還染著淡淡血漬。
掛斷電話時,他仍無法確認受傷的是樂上弦或是樂下弦。
但,項陽腦中飛快掠過白天在樂家,樂上弦對偷畫一事說溜了嘴,小臉上所浮現的懊惱樣子。於是不安籠上他的心頭,催促著他驅車前來,一路尋找她。
聲音由頭上傳來,樂上弦略抬起頭,哭得紅腫的一對眼兒眨呀眨的,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是他!是那個該死、又可惡的男人!
她咬著唇,發酸的雙腿向後退了一步,戒備的掄起拳頭。
誰知輕輕的掄拳動作,卻扯痛了她背部的傷痕,一股如火熾燒的刺痛,迅速由背部傳至手臂,使她的拳頭提不起力勁。
「貓哭耗子!不用你管!」停止了抽噎,她改抬眼瞪他。
她恨死他了!
若不是他的出現,她也不會將偷畫的事說溜了嘴,爺爺就不會責罰她,動手打了她和七叔,而她也不會硬氣的跟爺爺頂嘴,變得現在有家歸不得。
「你受傷了?」項陽不理會樂上弦的不善態度,移動雙腳接近她,一對銳利黑眸緊盯著她身上染血的衣服。
「你應該很高興的,不是嗎?」無法漠視背上肌膚傳來陣陣的刺痛炙熱,她的身子甚至不穩的微微顫抖著。
沒有回答,項陽的劍眉倏攏,黑眸依然深邃的讓人猜不透心思。
「傷了哪兒?」壯挺的身軀靠近她,由平抿的嘴角看出了他的不悅。
「我說過,不用你管!」嬌柔的身子又向後退了一步,她強忍著背部傳來如針扎般的刺痛,無力的一手摸至腰股,使勁一抽,銀光一閃,一柄四尺軟劍頓現眼前。
「滾呀,我不用你來假好心!」她對著項陽咆哮。
咬牙忍住背上的痛,她握著劍柄的一手甚至晃動不穩,而背部的傷痕則因手臂的使力,再度淌出新的血漬。
血滴滲出柔軟衣料,很快又暈出一片湛紅血花,怵目驚心。
「非得每次見面都大動手腳嗎?」
項陽根本不理會樂上弦的威脅,黑眸睨了她小手上的軟劍一眼,目光鎖在她暈著血漬的衣裳,眉結更加深鎖。
這該死的女人,她正淌著血,還逞強!
擰起劍眉,他大步跨前,身影飛快地靠近她。
「沒錯!」她仍舊倨傲的揚起尖瘦下頜,但纖細的身子卻因失血而顫抖不穩。
睨了她一眼,項陽不語,黝黑的眸中綻出了狂烈光芒,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大步跨近她。
「我叫你滾啊,你聽不懂中文嗎?」握著軟劍的手一揮,樂上弦的手顫得更厲害。「別通我動手!」她雙腳失律的直往後退。
她的威脅起不了作用,項陽早將她的脆弱看入眼底。
沒停下逼近的腳步,直到那柄軟劍的劍鋒觸抵到他的胸膛,他精壯的身軀一顫,才略偏身一閃,卻依舊太遲——
轉眼間,鋒利的劍鋒劃過了他的左手臂,在黝黑的肌膚留下一道血口子,淌出了些許血珠。
「該死的!」項陽低咒一聲,臉色驀沉,黑眸因怒火而燃的更加明亮。
這女人,老是喜歡在他的身體留下傷痕是嗎?
先是以利爪抓傷了他的臉,這次又以軟劍在他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
「你喜歡在我身上留傷是嗎?」他睨了眼臂上的傷口,踏著穩健的步伐欺近她。
「我、我……」樂上弦有些錯愕,勉強撐住身子,握著軟劍的手抖得更厲害。
其實這一劍她只想嚇阻,並不想真的傷了他。之前與他交手過,她知道以他的身手,輕而易舉便能閃過這一劍,誰知卻……
看著他鮮紅的血珠沁出劍痕,染紅了銀灰色襯衫,樂上弦的身子甚至不住地打起了寒顫,臉色更加蒼白。
「把劍給我!」項陽銳眸瞪著她,聲音幾乎是咆哮。
天啊!真是該死,看著她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兒,似乎是隨時都有可能會暈過去。
「不!」她搖頭,紅唇上的血色盡失,眼前貼近的俊臉驟然放大,然後有數個影像在重疊。
像是用盡了所有氣力,靈魂狠狠地被抽離了肉體。樂上弦握著軟劍的手再也提不起勁,她的身子甚至是晃動而不穩。
當項陽再次逼近,出掌輕易奪走她手中軟劍的同時,一股黑暗突然襲來,下一秒鐘,她即失去了知覺。
項陽壯碩的臂膀一撈,連忙將她帶入懷中,緊緊地摟著她。
「該死的!」也於那一剎那,他再度低咆出聲。
因她背上沁血的傷,他沉靜的臉色驀然變得猙獰且難看,銳利如鷹的眸中燃著兩盞熾烈的火炬。
一定是受傷的關係,一定是受傷的關係!
她居然覺得他的懷裡好溫暖、好舒服……她好喜歡!
闔眸的剎那,樂上弦甚至怨懟自己、厭惡極了自己在他懷中所顯出的脆弱。
門被輕輕的推開後又關上,走進來的人像是害怕擾醒了沉睡的人兒,刻意放輕了腳步。
「主人。」魯誡的聲音盡量收小,他手中捧著一隻餐盤,盤中放著一杯溫水,還有大大小小十來顆顏色不同的藥丸、和一瓶藥膏,走向房中惟一的大床。
坐在床沿的項陽抬起了頭,擰緊的眉示意魯誡別出聲。
「把藥給我。」他刻意壓低聲音,寬大的掌迷戀地輕撫著仍然昏迷不醒人兒的一頭烏亮秀髮。
他迷戀她的髮香,和她一頭烏黑長髮。
由第一次見到她開始,他即不可自拔的喜歡她發中那淡淡馨香,甚至如吸毒者沉迷於毒品一樣的沉淪。
「還沒醒嗎?」魯誡來到大床旁,將藥膏遞給了主人,眼睛緊盯著趴伏於床上的人兒,半晌移不開。
床上的人兒,一張致側的臉雖然蒼白。但,真的很美!
而且她的美是屬於耐看型的,看得越久越會發覺她五官的細膩粉琢,也莫怪乎一向自傲冷情的主人會動心。
面對這樣美麗的女子,若能不心動者,恐怕要不是寡人有疾,就是同性戀吧!
項陽只是略略的點頭,飄過來的眼神是示意魯誡將手中東西放下後,盡速退去。
床上的樂上弦亟需上藥,她背部的傷痕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一道道深紅帶著血漬的鞭痕,讓人不禁推測,下手者力道之猛烈與狠心。
又睨了那沁血的傷痕一眼,項陽的臉色倏沉了幾分,一顆心彷彿被人狠狠揪緊後掏空。
「該死的!」蹙著眉低咒,他大掌卻出奇溫柔地輕撫著她的秀髮。
他一定要查明她身上的傷痕由何而來,然後將那施暴者扒去一層皮,丟到太平洋裡去餵鯊魚。「主人,你手臂上的傷。」魯誡皺著眉,他比較擔心的是主人左臂上的傷口,雖然傷痕不深,但傷口卻極細且長,足見傷了主人的那柄利器有多鋒利。
「將藥放下,你可以先進下了。」項陽不以為意,銳眸中閃過了不耐煩。
他才不在乎自己手臂上的一點傷痕,一顆心早已全繫於樂上弦背上的傷,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幫她的背部上藥。
而心中介意著的,是不願在魯誡的眼前,直接褪去樂上弦的衣裳幫她上藥。
畢竟欣賞她那完美嬌柔的身子,是他專屬的權利,他絕不允許其他男人與他同享,哪怕是他的忠僕都不可以!
「主人。」魯誡不忘本分,主人身上有傷,可是他的責任呢!
「退下。」伸出一手制止,項陽的聲音已接近低咆。
有個忠僕隨身是好事,但忠心也得看時間、地點呀!
又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魯誡機警的發覺了主人低咆、與不耐煩的主因。
「那、我退下了,主人記得上藥。」不忘提醒,魯誡識趣的退了出去,他輕手輕腳的闔上門扉。
幾乎是同時,當魯誡一退下,項陽的大掌一撂,隨即褪去了樂上弦身上沾著血濤的洋裝。
衣衫一滑落,她細柔如雪、吹彈可破的肌膚,馬上頓現於他一對明亮的黑眸前,一團氤氳迅速籠上他的銳眸,眸中燃起了兩盞熾情的火炬。
她的肌膚細如初雪、身材玲瓏凹凸有致,是如此的完美,除了背上的傷!
項陽瞇起了眼,沉沉吸了口氣。
幾乎用盡了所有理智,才克制住想去撫摸她、親吻她的衝動,他右手拿起一條打濕的毛巾,開始輕拭著傷痕上的血漬。
生怕因毛巾上的濕潤而刺痛了柔細肌膚的主人,項陽的動作更加輕緩,待清除了樂上弦背脊與纖細手臂上所有的血演後,他寬闊額角已淌出了豆大汗滴。
天啊!她的身子是如此柔美、如此誘人!能看,卻不能伸手去抱她、吻她、擁著她。
直到此刻,項陽不得不承認,這簡直是慘無人道的酷刑。
額角上的汗滴,沿著頰線滑落,飛快滴淌過鎖骨,彙集於手臂上細長的傷口處,汗水中的鹽分刺痛了臂上的傷痕,也適時讓他收回一顆迷亂失律的心。
單手拿起一旁的藥罐,擰開後,他以指輕挖了藥,開始均勻的塗抹於她背上的傷痕。
粗糙的指帶著含淡淡清香的藥膏,輕撫過細膩的肌膚,為那火熱麻辣的刺痛,帶來一陣清涼與舒適。
樂上弦一直緊擰著的黛眉,終於有了放鬆的跡象。
「唔!」細細嗚咽了聲,她紅唇上彎,漾開了一抹舒服滿足的甜笑。
項陽看著那笑容,有些失神。
他從不懷疑,她微嗯甜膩的瀲灩紅唇對他而言,是多麼強烈的誘惑。自第一次瞧過後,便時常盤踞於他腦海,考驗著他的理智與自制力。
略瞇起了眼,項陽勉強移開視線,接著又是連連吸氣,才緩和了因慾望高漲的疼痛。
他修長的指端沾著藥,很君子的又在傷口上塗抹了一遍,然後旋上藥罐,將藥置於床櫃前。
強抑的自制力已快用盡!
雖有些不捨、不想錯失眼前曼妙的春光,但,他還是君子的拉高了柔軟的絲綢被單,覆住了她背部傷痕以下的美好。
深深歎了口氣,項陽搖搖頭,豆大的汗滴凝聚於他寬闊額角。
他的情況也糟透了,得不到釋放的慾望,逼得他本就嚴厲的臉,看來更加陰鷙猙獰且可怕,黝黑剔亮的黑眸燃起了兩盞熊熊火炬。
水、他需要水!能讓自己全然冷靜的水!
跳起身,他勉強的收回目光,大步走往浴室。
微眨動眼睫,樂上弦輕蹙黛眉,火熱的刺痛與微微的清涼在她細柔的背肌上交戰,令她難過的輕顫著身子。
一個男子身影在她眼前晃動,在柔軟床鋪上坐下後,他端著水杯的一手先是上舉,輕啜了一口水,然後低頭擁起了她嬌柔的身子,再將薄唇緩緩貼上她的,一口一口的將水餵入她的口中,直到確定她已喝完了整杯水,他才意猶未盡、心有不捨的放開她。
又輕輕嗚咽了聲,她總算勉強的睜開眼皮。
靈動的眼兒因背部的傷而露出了疲態,不再呼嚕亂轉,顯得安靜了幾分。她伏趴其上的床,柔軟舒適如雲朵,讓她覺得自己像一隻慵懶的貓咪,舒服的不想移動身軀。還有那床單上傳來的淡淡麝香味,狂放且迷人,讓人不捨得離開,想一輩子都賴在上頭。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她忘了被爺爺鞭打一事、忘了置身何處、忘了一切——直到他的聲音如核彈般落了下來。
「醒了?」項陽的聲音由臥房裡的一端傳來,慵懶且狂傲。
他的聲音像一顆超級大核彈,在樂上弦的腦中瞬間炸散開來,她的腦細胞如同時被喚醒了般,增生數倍。
某些影像以疾速掠過她的腦海,令她忍不住又嗚咽了聲。
項陽以為她是背疼。「還是很疼嗎?」只有幾步,他即回到了床邊,盤坐於床沿,一手抱起她,大掌托起了她尖瘦下頜。
他如火炬般的黑眸緊緊地凝視著她,溫暖的體溫經由大掌的接觸,一點一滴的竄入她的身子。樂上弦猛眨著眼兒,紅唇又略略地噘起,她多希望能眨掉眼前清晰的影像,但事與願違呀!
喔!不、天啊!她是在做夢嗎?
可惡!他居然敢吃她豆腐的緊抱著她,而且兩人的姿勢竟還如此的曖昧,而且他的動作還溫柔的似對待情人。
拚命的眨著眼,樂上弦想擺脫眼前可惡的影像,但是上天像是在跟她開玩笑、在捉弄她,住她如何眨眼,也揮不去眼前的清晰影像。
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這個可惡的男人!他竟又這樣大剌剌地出現太她的眼前!
她簡直快氣瘋了!更令她生氣的是,自己竟有一絲絲喜歡他的懷抱!
「放開我!」她的聲音接近咆哮,手臂卻依然使不出力,只能以靈活的一對眼兒瞪著他。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倚在他的懷裡很舒服。
但該死的,她才不要讓他繼續抱著呢。
項陽不以為意的聳肩,現在他能斷定她真的清醒了,因為那對靈活的眼兒又恢復了耀眼的光彩。
「不放。」他斬釘截鐵道。有力的臂膀甚至更過火的摟緊她,兩人的身子隔著一條薄薄的絲被,緊緊摩挲著。
這女人就是如此的現實,狡詐似狐,也不想想昏迷中是誰不眠不休的在照顧著她,竟想過河就拆橋,剝奪他摟著她身子的惟一權利。
「你!」樂上弦氣紅了臉。
沒想到他除了霸道之外,還外加無恥!而且是無恥、無恥的極無恥!
「你放不放手?」澧亮黑瞳因怒火而顯得更加明亮,修長的雙腿在絲被中踢蹬著,預備賞他一腳。
手是使不上勁力,但她的腳可就靈活著呢!
見她那閃著怒火的一對眼兒,項陽的嘴角浮現了好看的笑紋。「別說我沒警告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他一眼即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她又不安分的想動手腳。
鬆開擁緊她的雙臂,出其不意的跳下床,他站在離床鋪約兩步的距離,一對黑眸肆無忌憚的掃過她的全身,然後凝定於她嫣紅的小嘴上。
項陽的嘴角綻著笑意。
他那若有似無的笑紋,似在嘲諷著她不敢反駁的乖巧行為。
該死的臭男人!竟敢嘲笑她!
樂上弦瞪著眼兒,怒火又一古腦兒的衝上頭頂,驅散了她的理智。下一秒鐘,她很勇敢的忍著背上的劇痛,掙扎著爬起身。
單腳踢開了絲綢薄被,飛快地躍下床。
但,幾乎是同時,她卻尖叫出聲——
「該死的色鬼,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她、她、她,被單下的她,竟是一絲不掛。
樂上弦一手忙於撈起被棄於一旁地上的絲薄被單,一張粉嫩臉兒羞得火紅。
「我警告過你,別輕舉妄動的!」項陽的笑聲更形誇張,一對黨黧眸光直盯著眼前的完美胴體。從來他就不以柳下惠自許,更何況她本來就強烈的吸引著他呀!
「你、不要臉!」樂上弦哭喪著臉兒,用手中的被軍將自己裹得死緊。心裡大抵明白,她身上的衣服一定是他幫她脫去的。
「乘人之危的小人!」噘嘴抗議,她靈動的黑瞳惡狠狠地瞪著他。
「這年頭,好人難當呀!」搖頭又晃腦,項陽故作輕歎,黑眸綻過的光芒卻洩露了他心裡的愉悅。「我是為了幫你上藥,才解去你的衣服,否則你來教教我不解衣服的上藥方式,如何?」
嘴角的笑紋讓人看了雖氣怒,卻無法反駁。
「你——我說過不用你假好心的!」樂上弦明亮的眸中,閃過更多怨懟。
她完了!衣服真的是他脫的!那、那也表示,他已經把她看光了!
兩人互瞪了半晌,項陽決定不再與她多作口舌之爭。
於是他肆無忌憚的眼神,刻意拋來品頭論足的眸光,由頭到腳的重新打量了她一遍,最後還不忘拋下達心之論的結語:「別擔心,雖然沒發育成熟,但身材勉強過得去!」
沉穩的聲音,久久地迴盪於寂靜的臥房裡,他隨即轉身走出了臥室。
什麼?他說什麼?
掏掏耳朵,瞅著他離去的背影,樂上弦猛眨著眼。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批評她的身材是——
沒、發、育、成、熟!
他的話盤踞於她的胸口,比背傷更痛、更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