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她,龍昊立即綻開一抹愉悅的笑容,「我可等到你了,我快餓死了。」
接手取過她手裡的鑰匙,打開門,他拉著因見著他的模樣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夏熙語一起進門。
「我想我先洗澡好了,待會兒再吃飯。」說完,他若無其事的拿了幾件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那嘩啦啦的沖水聲拉回了她出遊已久的心神,她氣沖沖的來到浴室門前猛敲著,同時吼道:「龍昊,你回去,我不要你再待在我這裡,你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我不要再見到你!」
搞什麼東西!他居然跑去當工人。
她……不要他這樣,那只會令她更難受。
是她害了他,她心疼他為她做如此大的犧牲;瞧她把一顆無比璀璨的鑽石弄成一顆平凡無奇的石頭,教她怎麼承受得起那深切的罪惡感?
他不理她,任她隔著門對他發脾氣,溫水一沖,他身體的疲勞在溫水的潤澤下逐漸消去;只是,好久都沒聽到她對他氣急敗壞的發脾氣,那感覺好極了,令他想起她的愛唱反調。
她越吼越氣,槌門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別以為你不出聲就什麼事都沒有,錯了,大錯特錯,如果我請不走你,我也有辦法教你離開的。你媽媽、薛子珊、你爸爸、你爺爺一定都很想要知道你在哪裡,只要我一通電話,我敢跟你打包票,不到幾個小時他們就會全飛奔過來帶你走。」
一撂下話,她飛快地跑到電話旁,才一拿起電話,全身赤裸的龍昊也在下一秒衝出浴室,趕在她撥電話前將電話給掛斷。
「啊,你這個討厭鬼、王八蛋、臭雞蛋,放開我,別以為我這次打不了電話就莫可奈何,等你不在時我有的是機會。」被他突然抱離地面,她一聲尖叫後,又開始大聲朝他咆哮,氣得發抖。
任由她吼他,一踏入浴室關上門,他才放下她,「不管誰來都沒用,我纏你是纏定了。不瞞你說,我對外都聲稱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工地的阿旺師和幾名工人都知道你,這下你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你和我的關係了。」
妻子?夏熙語臉頰一熱,她實在不敢想也擔當不起。
「胡鬧,我才不是你的妻子,你明天去解釋清楚。」她閃躲他伸過來的魔手,但那沒有多大用處,蓮蓬頭上噴灑下來的水早已將她全身都弄濕了,而且她也無處可逃。
「孤男寡女同住一間屋子,要人家相信我們沒有瓜葛好像有點不可能,你別忘了,這裡是鄉下地方,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任何事都逃不過他們的眼,我不相信你能忍受得了他們的蜚短流長。」
再跨向前一步欺近誘人的她,他一雙眼滿佈欲的閃閃發光,動手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脫去衣物,不一會兒,她也同樣赤裸的站在他眼前。
「龍昊,別——」
阻止不了他一再的逼近,而他眼中明顯露出對她的渴望令她亂了方寸;突然,她一個站不穩跌入身後的浴缸裡,在情急之下,為了找一個攀附物以穩住自己,她也拉了他一起下水。
現在兩人的姿勢怪異得很,他的上半身因為及時用手撐住而沒直接壓上她,下半身則還在浴缸外屈膝跪著;而她則半個身體都泡在水裡,只留大開的兩條腿置在浴缸外,貼在他左右兩旁的腰側,十分引人遐思。
由她頭頂上往下看她因不自在而產生的滿頰紅暈,一寸一寸往下移,她頰邊蘋果般的嫩紅使他好想一親芳澤。
驀地,他在她頰邊香了一個吻,就在他貪心的想要進一步侵佔她的香唇時,她卻殺風景的移開唇,讓他因無法滿足慾望而隱隱作痛。
「固執的女人。」龍昊抱怨一聲,看著拉扯下一條大浴巾遮住赤裸身子的她,他想拉開阻止他眼睛大吃冰淇淋的浴巾,但她卻緊抓著不放。
「你回去。」她仍堅持的說。
聞言,龍昊是一肚子火,不過他並不想為這事和她吵,那不僅會嚴重傷到他們倆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感情,另外他也不認為和她能吵出個什麼結果來。
他緩下就要爆發的怒氣,重新拾回他平日的冷靜,試著分析她為何一回家見到他就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門不當、戶不對,也不僅要面臨她不夠的信心和膽怯,還要改變她不要、也不能接受他是否能吃苦的心態。
她的心態是要不得,他可不想在自己還沒適應過來前,就被她完全抹煞掉他的努力和堅持。
「你有職業歧視嗎?」他挑明了問,「還是我去做工讓你覺得丟臉?」
「當然不是。」她不假思索的說!而後垂下眼靜靜沉思。她要怎樣才能逼他離開這鳥不生蛋的鄉下地方?
默數三十秒,他無法再沉默下去,立刻抬起她一直低垂的小小頭顱,「如果不是的話,那麼你到底在生我什麼氣呢?先聲明,我可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喔。」
「什麼事都沒有,我就只是討厭你。」她冷眼看著他一臉的討好在瞬間變為死灰。
他冷哼道:「夠狠,你還真懂得拿話來傷我。」
他深吸一口氣,眼不眨的看著她冷然的眼。這女人,教他打心底愛著,如果可以恨她的話,他真想痛痛快快的離她遠去。
他攫住她的下巴,「要我回去也是可以……」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俯下頭,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強吻住她,要她屈服於他的暴力下。
左右擺頭想躲開他嚇人的強吻,夏熙語掄起的拳頭無法傷他一分一毫,情急之下,她屈起雙腳打算往他胸口一踢……
似乎知道她會有何舉動,一個退身,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她一臉的惱恨,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粗暴的強吻她。
「讓你受驚了,我的落水公主,我期待下次我的表現會更好一點,如果你的表現也能改進一些的話。」
他的弦外之音令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在水底下緊握住雙拳,她克制住自己翻湧的怒氣,要自己別意氣用事壞了大事,惹惱了他,他也不會讓她太好過的。
這狂傲又霸道得無以復加的男人,若對她用強,他恐怕也不會有所愧疚,只要能達成目的,任何手段對他而言都只是一種過程罷了。
但,為什麼是她呢?
就只因為她是他真心付出喜歡的女人?
水聲嘩啦啦的迴響在浴室裡,置身在一片水氣氤氳中,他彷彿不能控制自己的怒氣,於是飛快的洗淨身子。
要離開浴室前,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玩味的盯著她失神的模樣,伸手進去水裡包住她緊握的拳頭,「水涼了,你最好趕快起身沖個熱水澡免得著涼。還在生我的氣?別氣了,你明知道我不會真的傷害你的。」
夏熙語身子往後傾,拉開和他太近的距離,可卻抽不開被他包住的拳頭。
見狀,他咬緊牙根隱忍心頭上的一絲不快。他討厭被她排拒在外的滋味。
「我不懂你,真的不懂,明明幸福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你卻反常的拚命將它往外推,為什麼?你可知當我放棄一切追你到這而你卻要趕我走時那種滋味有多難受嗎?我覺得我像個傻瓜。」
「如果你覺得難受、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你可以走,沒有人會攔你的。」她不在乎的聳聳肩說道。
走吧,快走得遠遠的,留在這裡只會埋沒你一身的才華,你可能覺得無所謂,但我不這麼想,因為愛你,我願意鬆開手中緊抓的那一條線讓你展翅高飛。她在心裡難過的想著。
啪的一聲,他揚手重重摑了她一個耳光,胸膛因遇抑不住的怒氣而劇烈起伏著。
該死的她、該死的倔強、該死的不在乎,她真的該死。
一身傲氣和自尊心強的龍昊不堪被她如此惡意對待,他氣得失去理智動手打她,失去一貫的自制力。
猝不及防下,她的身子因他過大的力道而跌入浴池裡,人登時陷入昏迷。
察覺到她的異狀時,龍昊飛快的撈起昏迷的她,顫抖著手在她頸邊和胸前探得她還有一絲薄弱的氣息時,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激動不已的抱著不省人事的她悶聲痛哭。
二十多分鐘後,夏熙語幽幽的自昏迷中甦醒過來。
「龍昊。」她輕聲喚著身後溫暖胸膛的主人。
他停下拭乾她濕淋淋頭髮的手,環抱住她。「對不起。」他沙啞的開口,簡單的一句道歉,他說得既沉重又自責。
在他懷中坐躺著,屬於他的氣息緊緊包裹住她,深深吸了一口,這氣息以往總能令她靜下心,如今也不例外,甚至更甚於以往。
她搖搖頭撫摸他的手,安撫他繃緊的情緒。
「我肚子餓了。」她買的兩個便當還好好的擺在桌子上原封不動。
聞言,他毫不遲疑的抱起她,走至放便當的桌前。
他抱著她坐在椅子上,為她拿出一個便當,弄妥後,他無言的遞給她一雙筷子。
夏熙語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困惑了一會兒,而後側臉詢問他:「你不一起吃嗎?我也有買你的便當。」
「我不餓。」心亂如麻,他完全沒有任何胃口。
聽他這麼說後,夏熙語放下筷子,抬手輕觸被他打腫的臉頰,微微刺痛著,她想這可能要好些天才會消腫吧!
似乎和她心有靈犀般,圈在她腰上的有力手臂突然一緊。
「對不起。」他又再向她道了一次歉,「明天我去幫你請個病假,你就待在家裡休息一天好嗎?」
「嗯。龍昊,我……」應了一聲,她欲言又止。
害怕她又要說些分手、要他走的話,龍昊飛快開口打斷她的話,「我不准你再提要我走的話,在你無法給我一個好的理由之前,我是不會接受的,所以,你別再提了。我不敢保證我是否能克制得了自己,不會又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來。」他近乎恐懼的低聲求她。
夏熙語嚥下又要開口的話,他的反應並不讓她意外,一個巴掌同時震驚了他們倆,他又驚又懼的微微顫抖已洩露太多他害怕失去她的極度恐慌,而她也不再確定硬逼他走,是不是就能為他帶來幸福。
情況似乎比她料想得要複雜多了。
不再是簡單的是非問題,有了感情的授受關係後,再加上彼此早已認定心有所屬,伴隨而來的相互依賴及害怕失去對方的恐懼,也在這一次激烈的爭吵中爆發出來。
平常善於隱藏情緒的他,這次會氣到失去理智而失手摑了她一個耳光她並不難理解,如果再繼續逼他,她怕他會先被她給毀了。
歎了一口氣,向後偎近他,「龍昊,你會不會愛我愛到想殺了我,一輩子都不肯放開我?」
沉思了一會兒,他道:「一輩子都不肯放開你是真的,但我有比殺了你還要好的方法留住你,比如讓你懷孕或是讓你嫁給我,甚至是軟禁你,都比殺了你還要聰明得多。」
他的話讓她不禁莞爾一笑。想用孩子綁住她,真虧他想得出來這個老套的方法。「也許我該堅持以後你得戴保險套。」
「好的,如果你堅持的話。」如果他來得及戴上保險套的話,他在心裡追加了這一句。
突然,兩人沉默下來,靜靜互偎著。
一會兒後,她握緊他的手說:「龍昊,你可不可以考慮回去呢?」
龍昊的臉色倏地丕變。
為了怕他誤會,她又接著說:「不是要趕你走,只是我不忍看你在這偏僻的鄉下地方埋沒長才,你值得更好的發揮空間。」
漸漸的,她的話神奇的讓他緩下僵硬的臉部線條,但整個人也彷彿被定住了。
她就是為了這個要逼他走是嗎?
只為了不忍心他在此浪費他一身的商業才能,惋惜他在這兒只能當個靠勞力辛苦賺錢的水泥工人是嗎?
「我無所謂。」他不置可否的說,再確定不過自己的心意,「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摟緊讓他心疼的她,他在她耳旁大聲的說。
受到他堅定的心情所影響,她又哭又笑的說:「好吧,那你就準備老死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好好的跟我作伴好了,你這頭笨豬!」
說不矛盾是騙人的,但她也盼望他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別一直掉眼淚了,你會害我這頭笨豬誤會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別告訴我我真的有做錯事喔,我已經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不要對你約束太多,惹你生氣了。」他逗她笑。
「龍昊!」夏熙語嬌嗔著,接著也跟著笑了開來。
嬉鬧了一會兒,她又再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又歎氣了呢?」她的歎氣聲讓他再度提高警戒心。
「沒事,只是一想到我把一顆閃亮的鑽石給搞成一顆不會發光的石頭,我就覺得罪該萬死。」
他哈哈一笑,「又在胡思亂想了,鑽石不就是由石頭和各種礦物質經千年累月所形成的嗎?如今,我只是回復我原來的初心,再也沒有任何顯赫地位、貧富差距可以分開我們兩個。
若不是這樣,就算我有本事擁有整片星空,但星空中獨獨少了你這顆璀璨的星子,那又有何用呢!」
他再正經不過的口吻和話裡的意義,不禁讓奶熱淚盈眶。如覺得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能夠被他疼愛呵護著。
想愛就去愛吧!記不得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她知道她若再錯過他的一片真心,只怕這一輩子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我們吃飯好不好?我真的快餓扁了耶。」將眼淚眨回肚子裡,她忙著為他拿出另一個便當盒和筷子。
接過她遞給他的筷子,「我愛你。」他說。
「嗯。」她羞怯的點了下頭,臉上的笑容久久不退。
日子在一片平靜、安詳和甜蜜中緩緩度過。
清晨的微風帶些早秋的涼意,白紗的窗簾一角被撩起,有一下沒一下的隨輕風前後擺動,一道白光頑皮地在沉睡的夏熙語身上親吻著。
頑皮的白光並沒有惡作劇多久,不一會兒,一雙滿佈粗繭的大手找來一個大夾子,夾住白紗。
龍昊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拉好蓋在夏熙語身上的薄被,防止不著寸縷的她春光外洩。
睡眼朦朧的張開眼,她等他在她臉上親了下後才開口:「你要出門了?」今天她休假,但他不然,他還得去上工。
「早餐我放在桌上,記得要起來吃,別睡過頭了;還有,我的工作褲我已經先泡在洗衣粉裡了,你晚些再幫我洗。另外,你別忘了昨天答應過我的事。」「好的,我中午會過去陪你吃中飯的。」
「你吃飽飯再來,我可不要見你再一次昏倒住院,醫生已囑咐過我得好好照顧你的身體,你得當個合作的病人。」
「噢,別又來了,你拿這話整整嘮叨了我快一個星期,而我的小感冒早就好很久了。」她覺得有些煩和受不了他。
她不過是受了點風寒,再加上被艷陽給曬昏頭罷了,他根本不必那麼緊張嘛,可是照這情形看來,醫生的話簡直就被他拿來當聖旨奉行。
「聽話,要不然我就不疼你嘍!」他拉下臉來,她的病幾乎讓他嚇掉了魂。
見他拉下臉來,她沒轍的只好選擇閉上嘴,再和他爭下去,只怕會沒完沒了。
「我要走了,你再多睡一會兒,拜拜。」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她翻了個身,不一會兒便合上眼,夢周公去也。
「阿龍,要不要來一根煙提神一下?」
趁著休息時,一旁的壯漢問著和大家相處甚歡的龍昊。
拿起掛在頸邊的白毛巾擦擦臉上的汗,龍昊笑笑的搖手拒絕,「謝謝,但我戒煙很久了。」
「那檳榔好嗎?」
「阿泰,別為難阿龍啦,他牽手不喜歡他吃檳榔和抽煙、喝酒,你忘記上一次他和我們喝酒喝到醉茫茫,結果卻害他連家門都不能進去,只能睡在門外的事嗎?」另一名工人揚聲道。
「呵呵……看不出來阿龍你那個頭小小的美嬌妻生起氣來還真嚇人,還不准你進家門睡——若是阮牽手阿秀的話,她才不敢講什麼話,只有乖乖聽我話的份。」
「拜託,人家是疼某惜如命,是現在新新好男人的表率,你跟阿龍比還差得遠咧;阿泰,你反而還要跟阿龍多多學習,不要老是對阿秀大小聲,你不怕把她罵走?」
「是啦,就是說嘛,前幾年阮牽手也被我罵走一次,若不是我丈母娘力勸阮牽手跟我回來,還對我訓了一番話,我看我可能一輩子也不能得到阮牽手的原諒。阿泰,你要改改自己的壞脾氣……」
「阿龍。」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閒談時,阿旺師大聲叫了龍昊一聲,朝他斜後方指了指,示意有人來找他。
龍昊回頭一看是夏熙語,他飛快放下手裡的推車交手給阿泰,跑向遠遠站在一旁、撐了一把小洋傘的夏熙語面前。
他在她揚起笑容要撲上來讓他抱時,適時的伸出雙手制止她。
「對不起,我怕我身上的土會弄髒你的衣服。來,我先帶你到我們剛蓋好的房子裡,那邊比較涼快。」他帶著歉意說。
夏熙語笑笑表示諒解,順手將手裡提的一袋冰舒跑遞給他。「這個是要請阿旺師他們喝的。」
龍昊將她安置好後,才提著袋子走向阿旺師。等到他再走回來時,手裡多了一盒便當和二瓶冰舒跑。
「沒關係嗎?他們還在工作耶。」夏熙語不好意思的問,伸手就著他圍在頸間的毛巾拾起一角,溫柔的為他拭汗。
「沒關係的,再一會兒他們也要休息吃飯的,阿旺師特准我先來陪老婆,怎麼樣?你老公我面子夠大吧!」龍昊一聲得意的乾笑,臉龐緩緩朝她逼近。「貧嘴,愈來愈沒個正經。」她抿嘴一笑,沒阻止他在她臉頰處偷香。
「其實是你買來的飲料夠塞他們的牙縫,要不然我哪能那麼容易抽身。」接過她打開的便當和筷子,他扒了一口飯才說。
夏熙語隨意打量著四周圍從無到有的這一棟房子,不禁感歎時間的飛逝。「好快喔,這裡就要完工了。」
「嗯,再五天就可以完工了。」龍昊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完工後,可能會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工作,大夥兒都一樣,因為是臨時工的關係。」說到這兒,他的臉在瞬間黯下來。沒有工作就代表沒有收入,到時一切的家計一定都會落在夏熙語身上。
見他憂心忡忡的鬱悶表情,夏熙語很快就猜到他在煩惱些什麼,不知怎地,一股不尋常的不安襲上她的心頭。
「別擔心,我們省一點還是可以撐一段時間的,你這二個月來賺的錢我全都存起來了,而且你別忘了,我還有便利商店的工作。」她樂觀得很,不認為事情有到山窮水盡的嚴重地步。
雖然如此,可她的樂觀卻不能減輕他心頭的重擔,他想到食衣住行都要用到錢,現在省一些或許可以如她所言的撐一段時間,但如果日子久了,和他們有了孩子呢?日常開銷勢必也無可避免的跟著加重,有鑒於此,他實在樂觀不起來。
找一個長期又穩定的工作是他現今最迫不及待的事。
「我會再去找別的工作。」他最後道。
凝望他的側面,她不發一語。這裡是個小地方,除了臨時工外,很難會有什麼好工作,正因為如此,年輕人大都到大都市去謀生活,只留下老弱婦孺守著他們的居住地。
注意到她的安靜,龍昊轉過頭看她,「你不信我能找到工作是不?要不然你怎麼都悶不吭聲的不說一句話?」
「沒有!你別瞎猜,我只是在想要幫你找什麼樣的工作才好。」夏熙語連忙搖頭,心虛的掩飾自己想叫他考慮回去的念頭。
她的心虛他全看在眼裡,是該把話談開來了,否則他今天也不會要她來這裡。「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他特別強調的說。
她飛快的打斷他的話,「我沒有懷孕。」她的氣息有些不穩,很明顯的不安,或許是害怕、逃避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吧。
「迫於經濟,我們也許得離開這裡。」
「我不走,我喜歡這裡。」夏熙語激動不已,猛地站起來走離他身旁,一時難以理清自己的紊亂思緒。
她喜歡這裡的平靜生活、淳樸的人事物,也喜歡所有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離開這裡,無異是打散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
只有待在這裡,她的幸福才不會消失。
她已眷戀起有他陪在她枕邊,望著窗外滿天星斗,親密的互偎耳語著;更別說兩人在蟲鳴相伴的黑夜,藉著月光手牽手散步在滿佈熒螢火蟲的鄉間小道,那是如何讓她樂不思蜀!
龍昊伸出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不離開這裡,難道你要我們全餓死在這裡?那筆小錢撐不了多久的。」他直截了當的點明,不想聽她再找些愚蠢的借口好閃避他。
「那筆錢絕對可以撐下去的,我們根本還不到會餓死的地步,是你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他所說的並不能說服她,她完全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
「別天真了!我要的是你和我們的孩子有一個衣食無缺的優渥生活,難道你不希望能過好一點的生活嗎?好吧,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為我們的孩子想一想吧。」
「我們在這裡的生活不好嗎?」她很喜歡這樣平凡簡單的生活,但他看來並非如同她一樣,她不禁感到失望。
「該死!別曲解我的話,你心裡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她臉上明顯的失望表情讓他很傷腦筋,她完全把真正的意思給弄擰了。
「不,我不懂,既然你覺得這樣的生活你不是很滿意,那你大可以回去過你的優渥日子,何必委屈自己留在這裡吃苦呢?」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由自主的淌下眼淚。
「小語,不是這樣的……」他為之語塞,她的眼淚讓他到嘴邊的反駁和咒罵吞了回去。
趁此機會,她甩開被他緊握的手,「我不會離開這裡的,我很確定自己沒有懷孕,所以也不會有人跟我一起餓死在這裡,你儘管走得遠遠的,我不想再拖累你或增加你的負擔了。」
語畢,她不顧他怒著一張臉惡狠狠的瞪視,倉皇狼狽的奪門而出。
等到他想到要去追回她時,她早已跑得不見人影,留下他一人沉著臉看著她忘記帶走的傘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