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見到她,便抱著她痛哭。「別再折磨自己了,那個男人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她沒有應聲,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漠然推開關心她的擁抱!一個人回到房間裡。
屋外滴滴答答地落起雨來,一陣陣雨聲如銳利的針尖刺進她的心頭。
她沒能見到之清,也不知道此刻的他變成什麼樣子。
中風影響他多少?他還能走路嗎?有沒有被病魔擊倒?
都是她害的。
如果之清從沒遇見她,或許就不會中風。岳霆的指責確實有幾分道理,也難怪他一見到她就勃然大怒。
命運為什麼要捉弄她呢?
李怡想不透。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打得屋簷辟啪地響;屋內的她則是整顆心糾結著,思緒亂成一團。
啊!如果能夠停止思念就好了,那就不必承受這些苦難,更不需委屈自己,只為了乞求一份愛情。
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
腦中一閃過輕生念頭,李怡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她站起身,急切地打開抽屜,尋找當初因為失眠而買回來的安眠藥。
李怡將藥一顆又一顆地往肚子裡塞。
不久,一整瓶的安眠藥片,全到了她的肚子裡。
一心尋死的她生怕安眠藥的效用無法使自己解脫,於是又抓了把美工刀,衝進浴室。
李怡將水龍頭開到最大,整隻手臂全浸在熱水裡,直到發熱、發麻。她毫不猶疑,狠狠地將刀鋒劃過手腕。
鮮紅色的血逐漸暈開,很快就染紅了浴室。
熱騰騰的白霧瀰漫在空中,安眠藥開始發生作用,李怡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如果再給她一雙翅膀,必定就能飛了起來。
眼皮越來越重重到已經無法再睜開。
好累,好累。
她整個人倒在浴室地面上,任憑水流不斷浸濕了她的身體,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 ※ ※
另一地點的荷亞瑢,正在進行排練。
她的情況仍然沒有好轉,常常在排練到一半時,就惹得導演摔劇本,甚至有一次還朝她所站的方向擲去,狠狠地敲在她的腦袋瓜上。
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也有人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
「這樣也能當女配角!」
「天啊,到底要耽誤多少時間?」
幾回下來,她原先的自信已被消磨殆盡。
當她的戲分暫告一段落,荷亞瑢避開其他人,躲在劇場的角落,整個人縮成一團!不斷地問著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苦於無法突破的她,死命地扯著頭髮,又是跺腳、又是捶胸,一個勁兒地拿自己出氣,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嘿,小心會禿頭。」
荷亞瑢一轉身,發現王文華就站在身後!對他親叨地笑著。
她連忙拭去眼角的淚水,努力地層現出笑容。「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王文華抓了張椅子坐過來。
「沒有人生來就是巨星,總是要經過不斷地磨練、不停地從經驗中學習,才能夠有傲人的成就。」他指著正在排練的女主角,「你看看她,一年前的她可比你笨多了,就連簡單的憤怒表情都做不出來,但是因為她努力過,所以今天才會成為主角。」
「是嗎?你真好,總是適時地安慰我。」
王文華先是左右觀望一下,然後彎下腰慢慢靠近她,低聲說道:「如果你願意……不如等會兒排練結束之後,我們找個地方,我可以指點你一下。」
「好哇,好畦。」單純的荷亞瑢根本不覺得他意圖不軌,還高興地拍手點頭。「一言為定喔!」
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導演便宣佈解散,今天練習結束。
荷亞瑢連忙收拾東西,包包才背上,與她對手戲分最多的林文翰就故意擋在她面前。
「喂,那傢伙和你說了什麼?」
他的表情很嚴肅,但荷亞瑢根本不想理他,誰教排練的時候扯她後腿。
「不干你的事!」
她甩頭就走,但被林文翰擋了下來。
「你就那麼笨啊,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分分明是在釣你,他總是用同樣的招數對付新進團員。」
荷亞瑢生氣地雙手叉腰,「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想再聽你說這種話。」
「我是小人?」林文翰火氣也冒上來了。
「在別人背後說壞話、隨便損毀人家名聲的當然是小人。」
「好!」他冷哼一聲,不屑地瞄了她一眼。「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大家早就在等著看你的好戲,只是我向來覺得那傢伙齬齪,看不過去才好意警告你。哼,就當我沒說吧!等你失去貞操的時候,可別哭著說你不演了!」
幹嘛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王文華到底哪裡得罪他?
這個林文翰一定別有心機,還和王文華有過節,才這麼蓄意誹滂他。不過,她絲毫不會受到影響,她有眼睛,會自己判斷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再見,我的貞操不用你煩惱!」
荷亞瑢不想浪費時間與林文翰爭辯,丟個豬鼻斜眼的大鬼臉給他後,就從另一扇門離去。
王文華果然如約定所言,站在門外等著她,荷亞瑢朝他揮揮手,興奮地坐進他的車。
「我知道在半山上有個練習的好地方,我以前總是喜歡到那裡去寫劇本。」他說出目的地。
「山上?不會太遠了嗎?」
「嗯,是有一點。但那是個很棒的地方,再說,也比較不容易吵到別人,或是受人干擾啊!」
她點點頭,相信他的說詞。「說的也是。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王文華推了推銀色鏡框,發動車子。「到了你就知道。」
一路上,他就像個親切的大哥,一下子關心她的身體狀況,一下子又詢問最近的排練情形,還告訴她一些演戲的技巧。荷亞瑢滿心崇拜他注視著他,根本無暇注意窗外的景物。
車子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轉著。
直到喧鬧的聲音被蛙鳴與風聲取代,荷亞瑢才知道他們已經遠離市區,微涼的夜風從窗隙中溜了進來,她打了個呵欠問:「還有多遠?」
「就快到了。」
王文華口中的就快到了,事實上卻還需要十五分鐘車程。
當車子停在山間的一棟歐風別墅前,荷亞瑢不禁傻眼了。
他得意地說:「不錯吧?這是我朋友的房子,他出國時都會把鑰匙交給我,幫他處理一些水電費之類的雜事。
進去吧,外面有點涼,你今天的衣服很單薄,著了涼可不是開玩笑的。」
「喔。」
王文華以手推了推她的後腰,荷亞瑢全身頓時如觸電般地起了雞皮疙瘩。她以為是冷風的關係,於是趕緊跟在他身後進入別墅。
客廳豪華的裝潢讓她吃驚地睜大了眼。「哇,好大的壁爐……啊,還有沙發也好棒!」
「肚子餓了吧?跟我來。」
王文華示意要她跟來,但荷亞瑢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如果不介意……能不能先教我排練一段戲?你想先看哪一場,我演一次給你看。」
王文華露出詭異的笑容,慢慢地走向她,在不到一個手臂長的距離停了下來,伸出右手撥弄她的耳垂。
荷亞瑢有些慌張地後退一步。
「我餓了,先吃飯吧!沒有吃飽,哪來的精神,再說……我可不想糟蹋一桌美食佳餚。」他說。
原來在餐桌上早就有豐盛的燭光晚餐等著他們。他應該早就計劃好了,而不是臨時起意的。
荷亞瑢覺得不對勁,林文翰的話開始浮現在她腦海。
那傢伙以奪取女人的第一次聞名,是匹大色狼……
膽戰心驚的她連忙揮手,「我真的不餓。如果你今天沒有精神指導我,沒有關係,我改天再來,現在你先好好用餐,我自己攔車回去。」
「哈!攔車?你真以為這裡是大街上,隨手一招,計程車就會停下來?」他忽然伸手一抓,將她的手腕反扣住。
「既然都來了,不如先好好的用餐,你瞧這些菜多豐盛,不用可惜嘍。」
王文華的神態全改變了,他不再是那個對人親切的大哥,也不再是和善地說要指導她演技的人。眼前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五官猙獰,佈滿血絲的眼睛有如兩道火炬瞪著她,更讓她恐懼的是,他已經強行抓住她的雙手,拖著她向前走。
「不!你快放手!」她死命的扭動掙扎。
「別再裝了,女人老喜歡假裝矜持,別說你對我沒有意思,不然你不會坐上我的車。」
「我……我真的只是想請教你……」
「嘿嘿,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這個。會的,我會讓你懂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是什麼樣子,讓你知道該怎麼做才會勾起男人的興趣,讓你明白一個經過做愛滋潤的女人,是怎麼綻放出光彩的……」
「不,不要!」她惶恐地大叫:「救命!救救我——」
王文華將她緊緊攬住,嘴巴貼在她的耳朵旁,得意地說:「你以為這是哪裡?會有人聽見你的喊叫嗎?哈……
哈……乖乖地聽我的話,只要好好的服侍我,我會讓你有永遠都演不完的戲,還會把你捧成耀眼的明星,我會為你量身訂作劇本,只要你聽話……」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荷亞瑢的臉正視他。
「怎麼樣?不錯的交易吧?你得感謝你的父母生了這張臉給你,當初我看上的也是這張臉蛋……」他手指輕觸著她的臉龐,「你瞧,又白又嫩的,真想好好的咬一口……」
他邊說邊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沿著她的臉形弧線吻下去。
荷亞瑢全身發抖,覺得難堪氣憤,彷彿渾身浸在污水裡,又像爬滿了蛆蟲般令她作嘔。
天啊,為什麼她沒有聽林文翰的警告?她覺得自己好愚蠢。
當王文華的唇接近她的頸部,準備往胸部滑時,荷亞瑢再也忍受不了,覺得反胃想吐。她發了狂似地尖叫,歇斯底里地死命推開他,並且狠狠地朝他的鼠蹊部踢下去。
但是她沒有踢中,王文華狡猾地避開。
「你以為自己躲得掉嗎?」
他伸手扯住她的長髮,荷亞瑢根本還來不及跑遠,就又被他強行拖回。
「求求你,放我走,今天的事我誰也不會提。」
「你真是天真!我怎麼可能放走已經到口的肥肉呢?再說!你可是我的一條大魚……你以為自己是怎麼得到這個角色的?憑實力嗎?哼,如果不是我在導演耳邊美言幾句,你怎麼可能得到這個角色。」
「你……真的是你……」
荷亞瑢的夢全碎了!就連殘存的自尊也全掃地。她真是天真,還以為自己的實力總算被發現了。
「當然是我。這下你該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如果你現在乖乖聽話,別再跟我要任何花樣,或許我會考慮把你剛剛攻擊我的事全忘掉,你仍然可以保住女配角的戲分。」
他一邊說,一邊胡亂摸起她的身體。
卑鄙的小人!
荷亞瑢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能將他碎屍萬段。他就是以這種方法來威脅女人就範的吧?
荷亞瑢不屑地呸了一聲。
「真可悲!如果不用這種手段,恐怕不會有女人願意和你上床吧?」
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得意洋洋地說:「我一向喜歡嘗鮮,當然得用一些手段。但是只要經過我的調教,沒有一個女人不變成飢渴的小野貓,那些被我玩膩的女人,總渴望我再回去撫摸她們呢!」
「變態!」
「你越生氣越好!我就是喜歡征服像你這種嘴硬的女人,看你在我的身體下瘋狂的全叫。」
王文華將她壓制在牆上,讓她動彈不得,雙手開始恣意地在她身上游移。他粗暴地撕開她的上衣,襯衫鈕扣一顆顆落了地。
「不要!」
她拚命地捶他,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抗爭。王文華因她的抵抗而更興奮,他壓住她的脖子,強吻著她的唇,荷亞瑢只死不從,硬是將嘴緊閉著。
他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力氣大得讓她眼冒金星。
忽然,她的心臟絞痛起來,讓她臉色蒼白、全身發抖;一陣抽搐讓她全身縮了起來,像失去神智般地癱軟倒地。
「別裝蒜了,你以為這樣可以騙過我?」
王文華原想將她拉起,但荷亞瑢彷彿癲癇發作的樣子嚇壞了他。
「你……」
他驚慌地從她身旁跳開,非但沒有將她扶起的打算,甚至還倉皇地奪門而出。
倒在地上的荷亞瑢,直到聽見汽車駛遠,才緩緩地爬了起來,倒杯水,將皮包中的藥丸吞進肚子裡。以前一直認為這個毛病是累贅,沒想到現在卻救了她一命。
她將外套披上,緊緊地抓著衣領,再也不想留在這裡,連一秒鐘都無法忍受。荷亞瑢衝出房門,朝黑夜的盡頭狂奔,她什麼東西都沒有拿,就連鞋子都忘了穿。
怎麼會遇上這種事?都怪自己太笨。
荷亞瑢還沒從驚慌中恢復,她赤著腳在石子路上奔跑,疼痛也無法讓她停下腳步。
夜色如密不通風的大黑幕籠罩在她的頭頂上,今晚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恐懼地跑著。
她激動地跑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回到都市的邊緣。
荷亞瑢緩緩停下奔跑的腳步,失魂地走在人行道上,她開始覺得腳底發疼,也感受到她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限。
她想找個依靠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卻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她就這樣赤著雙腳、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著,從黑夜走到了黎明。